血战滇缅,千里奔驰御国辱——民革抗战老兵口述历史之五
2015-12-25以上材料由民革吉林省委会民革湖南省委会民革四川省委会提供责编金绮寅
(以上材料由民革吉林省委会、民革湖南省委会、民革四川省委会提供/责编金绮寅)
胡 恒
胡恒:保卫滇缅公路
胡恒,1921年11月27日生,湖南人。胡恒17岁入伍,先后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昆仑关战斗,后调至第5军新22师,从事文书以及人事工作。后随军参加滇缅战斗。
滇缅公路,起于中国云南昆明,西至缅甸的腊戍,经由仰光——曼德勒铁路,南抵缅甸原首都仰光港,全长1800多公里,建于1938年,本是为了抢运中国政府在国外购买的和国际援助的战略物资而紧急修建的。随着战事的推进,为了孤立乃至消灭中国抗战力量,日本侵略者先后封锁了中国东南沿海港口以及东部陆路交通、滇越铁路,竣工不久的滇缅公路就成为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唯一的运输通道,在当时被誉为中国的“输血线”、“生命线”。1942年1月12日,日军从泰缅边境迅速突击缅南地区,防守的英军一败涂地,于2月中旬请求中方入缅增援,中国远征军第5军第200师1万名官兵,在师长戴安澜的率领下日夜兼程,于3月7日到达同古作战。负责指挥缅甸战役的是中缅印战区高级代表、美国人史迪威将军。胡恒因工作原因与第5军的将领、史迪威等都有接触。他对此进行了简单回忆:
“1941年,我们国家所有的军火都是从国外买的、走滇缅路 (运进来的),缅甸被日本占领了,路就断了,东西就运不进来了,我们部队被调到云南保护滇缅公路。后来成立了远征军。我们到了缅甸之后,火车机车都看不到了,都被日本鬼子弄走了,因为日本鬼子原来就在缅甸。当时寺庙里有很多和尚,都是日本人,是日本的间谍,战争一开始,缅甸基本上被 (日本)间谍控制住了。
“原来廖耀湘当我的师长,我接触的还不太多,远征军到了印度以后,我当人事科长,我们的接触就多了。我们这个师是打正面战场的。我们把吉普车的轮胎拿下来,把它弄到轨道上去,用吉普车拉着车厢跑。那时候的环境是竹林子,地形对我们有利,日本鬼子是骑兵,在竹林子里跑不动。我们先把竹林占领了,开始打的不错,俘虏了 (日军), (得到)70多匹马。仰光背后有条小河,我们利用那条河,在桥底下做掩体,仗打得很激烈,一营营长牺牲了,二营三营的营长都受伤了。当时我的团长还跟我开玩笑,他说你害怕吗?我说怕什么?他以为我以前只是在指挥部 (工作),以为我害怕枪炮,我说我不怕。他开了一瓶茅台酒,我们几个人喝了。其实我真不怕,我没有什么负担,家里本来就穷,我9岁时,我母亲就去世了,年轻人对家庭考虑的也很少,没有什么顾虑。
“在印度,我们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修建)的一个英式房子。当时不到两个月就到春节了,我们成立了个剧团搞活动。郑洞国看了我们的节目,送了我们一块横匾,那个时候开始和他接触的。到了1944年,咱们就要开始反攻了,我们还是主力啊,那时候还是22师。一个美国的少将叫史迪威,他是蒋介石的参谋长,负责指挥远征军,他就跟着我们的师座。打仗的时候,一面行军一面修公路,我们就想打通公路,通过公路把军火运到云南,所以我们同史迪威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另外就是史迪威没和我们见面之前就在中国待着,他中国话讲得挺好,所以我们没事儿的时候就唠嗑,他有水果就给我们吃。那时我比较年轻, (史迪威)才40来岁,把我当小孩看。他有什么水果我们就随便拿着吃。到1944年的9月份,我们就把日本鬼子的第八军团收拾的差不多了。”
黄天:激战松山
黄 天
黄天,曾用名:黄时健,1924年9月生,湖南湘潭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二分校 (黄埔军校武冈二分校)第十八期步科毕业,曾参加过长沙会战,后被第九集团总司令关麟征调到远征军,1943年3月至1945年1月,先后任远征军第8军荣誉1师2团少、中尉排长、上尉副连长、连长等职。
1939年,日军攻克中国西南门户宜昌,并于1939年冬在广西钦州、防城登陆,侵占南宁,中国通向越南的国际交通线被截断。于此同时,在欧洲战场,英法军队在敦刻尔克丢盔弃甲,形势极为严峻。为此,英国不得不考虑借助中国力量挽救远东大后方,中国也深感需要确保滇缅国际交通运输线的安全,两国军事同盟开始酝酿。1942年2月,日军占领仰光后,英国同意中国远征军入缅与英缅军并肩作战。1941年12月到1945年日军投降,中国政府先后两次派出部队近30万人经云南进入缅甸与日寇作战,在付出了10万人伤亡的代价后,全歼云南、缅甸境内日军。
松山战役又称松山会战。1942年到1943年,日军在滇西松山、高黎贡山、腾冲、龙陵、芒市等战略要地构筑永久性工事,几乎坚不可摧。特别是滇西松山,由于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日军战略专家认为松山作为支撑滇西和缅北防御体系重要支撑点的作用凸显,遂拟将松山建设为永久性防御要塞。中国远征军于1944年6月4日进攻位于云南龙陵县腊勐乡的松山,历时95天,终打破滇西战役僵局,同时,拉开了中国大反攻序幕。
黄天于1943年毕业于黄埔军校武冈二分校,选配到中国远征军第八军荣誉第一师,任重机关枪三连少尉排长,亲历松山战役。他详细讲述了参战情况:
“我们起先是准备攻进越南去的,打算走越南这条线的,这个线被日本鬼子封锁的太厉害了,所以只能走缅甸那边,走印度那边,与英国的军队配合。法国已经被德国打垮了,所以越南没有法国的军事势力了,缅甸还有些英国的军事势力,英美合作,我们以缅甸为主,所以中国远征军开始去的时候是打的缅甸这条线。
“缅甸一去,日本鬼子一攻,把重点打到印度去了。那时候 (我们)非常警惕,缅甸日本鬼子的军队已经进入到了怒江,就是说我们云南的腾冲、龙陵、芒市、象达都失陷了。日本鬼子到了怒江的话就可以打昆明,打贵州,打重庆,路线图是这样的。 (防守)重点呢,由滇南调到了滇西。我们第八军被调到滇西去,就归滇西第一集团军指挥。我们走古木啊,云南古木,沿着马关啊,一天不停地走到黑,强行军。最短的时候啊,要走六十五华里,最长的时间的话要走到一百华里。云南那种路啊,要走死人啊。那里行军,一直要从文山,砚山, (到)马关。 (再)从马关起,走古木、文山、砚山到昆明, (最后)一直走到了楚雄,强行军走到楚雄。到楚雄,情况紧急, (上面)马上派了汽车把我们送到保山。到了保山以后呢,我们第八军三个师,103师、荣誉第一师、82师,82师和103师就走惠通桥那里过桥。那时候的战术很清晰,因为什么呢,大家晓得的李弥,我去的时候,李弥当师长,还没出发的时候就调去当副军长,军长是何绍周,何绍周是何应钦的侄儿,黄埔一期的学生,李弥是黄埔四期的。那个李弥,是云南腾冲人,他对那个地方呢,比较熟悉,整个战斗的计划啊,他说首先要去腾冲,他是腾冲人,首先要打腾冲的话,就要进攻松山,缅甸到龙陵到松山到腾冲这条路叫做滇缅公路,在这个松山和龙陵的中间有个黄岔坝,要爬山,爬过杨梅大山。于是我们荣誉第一师呢,就走了一晚啊,走了六十几里七十几里路,到施甸后就过怒江。怒江的水流得很急啊,汽艇不行,我们砍的那个竹子,这么大一根啊,坐竹筏过怒江,过怒江的时候呢,是晚上过的。过了怒江就爬杨梅大山,杨梅大山是东西向,山很陡,上山九十里,下山一百二十里,一天就要爬过山,不爬过山的话就会没有命。为什么呢? (因为有)瘴气。那个山里头没有野兽,只有松鼠,豺狼虎豹都没有,蟒蛇水桶那么大一条,兔子啊豺狼虎豹都没有,但是那个树叶子,堆积的腐蚀泥啊,深的有尺把深,浅的也有五六寸,我们脚踩进去了拿出来好臭的;那里头的蚂蝗呢,有七八寸一条,蚊子多,蚊子咬人,腐蚀泥里面发出来的瘴气啊,就像诸葛亮戏里战斗过那个地方。所以 (我们)在水里头把毛巾打湿,把水灌满,捂着鼻子爬山。爬上去,一天上山九十里,没有问题。那山里面六七十里路全是泥巴啊、腐蚀泥、蚂蝗、蚊子这些东西。爬到山顶上面,再休息一下。要怎么休息呢?我们带了云锹十字镐,士兵都有。打仗的时候要 (用来)挖散兵坑,做掩体,修工事,战备工事。 (我们)每个人挖一个洞,就是我们过去埋死人、放棺材的那种洞,我们背靠背坐在里面休息其他人就围在旁边守备。那个 (洞)蚂蝗是不往里面钻的,所以就没有蚂蝗来咬你;蚊子、蚂蚁呢,也不往底下爬的,地底下没东西吃,所以就是这样的休息。休息了一晚呢,天就亮了,就下山,下山一百二十里路程,我们就只走六十多里,走了以后呢休息,煮饭,把饭煮足,每个人用手巾包一包饭,然后再一个冲锋,走了十几二十几里路就煮饭,之后下去二十多里路到个地方叫做长岭岗。长岭岗是日本鬼子的一个后方仓库,我们一下去,一冲锋,整个的一个团,一冲下去就把它占领了。占领长岭岗后,第一团呢,马上就去抢占黄岔坝。黄岔坝是一个重要的军事基地,因为黄岔坝在松山和龙陵的中间。把黄岔坝一占领,就派重兵守着。很快总司令部就把71军的88师调过来,就跟我们第一团守黄岔坝,我们第一团就调了去更换建制第八军军部里面去了,第三团也到那个地方去了。
“第八军的任务是打松山,军长钟彬。日本鬼子听到黄岔坝被占领了,马上电报上面,下令走越南、香港、印度尼西亚这一带,调了两个师团来支援。缅甸已经有两个师团了,又来两个师团,还加上一个什么师团,那个兵力很雄厚。(我军)把黄岔坝占领了就切断了他们 (日军)的交通线,松山和腾冲就没有了补给,日本鬼子就没办法通车了, (他们)就只靠飞机空投。(但是)美国陈纳德的飞虎队厉害,所以空投的时候日本鬼子也遭到了损失,那时候就靠我们步兵在地面攻击。由于88师的师长张绍勋自杀以后,打龙陵也没有人。于是,就把我们二团留在那里。从黄岔坝打龙陵很远,还有几十公里路,在松山和龙陵的中间。我们第二团走上去就把老东坡占领了。老东坡是很长的一个岭,名字叫做老东坡。还有一个马栏山,马栏山那边是我们二团的第一营、第二营 (守着),第三营就守老东坡。日军来了一个师团到了龙陵。到了龙陵的话,马栏山就非常警惕了,我们兵力很薄弱,临时调了一个五十三军,军长是阙汉骞。日本鬼子那个时候一来,首先是要打通滇缅路塞,这个老东坡离我们黄岔坝十几华里路,战斗很激烈,日军要把黄岔坝占领下来,就可以陆续支援松山和腾冲。我们这个黄岔坝、老东坡、马栏山这都是必争之地,所以要死守。我们要死守老东坡,他们也是要死攻,要攻破这个老东坡,要攻破黄岔坝,要打通滇缅路,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那个时候我当排长,我反正喜欢打枪。那是重机关枪啊,都是我自己当射手。在老东坡(我们)一个排一共有三挺重机枪,都由我指挥这三挺重机枪,我从这个地方打了又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打。日本鬼子抢老东坡的时候一排一排的冲上来,冲到前面离我们距离两三百米远,我那个机关枪,马克机关枪加水的那种,有效射程是500米,等 (日军距离)两三百米的时候砰地一下打到日本鬼子身上,那日本鬼子就倒下去了,我数不清打死了多少日本人。一个子弹打到我的手上,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在那里打,有个士兵对我说,排长你挂彩了,我说怎么呢,有血呢,我一看,真的有血,就把血一洗,把救生包往上面一包。把药一敷上,止痛药一敷没事,继续指挥军队,后面53军一上去以后呢,我们第二团一部分,就撤下来了整训。
“荣誉第一师都是老兵伤兵,日本鬼子称我们荣誉第一师为天下第一师。打昆仑关全部是荣誉第一师打下来的,日本鬼子就在那里被荣誉第一师教训了第一回,这下子黄岔坝那里就教训了第二回,所以呢,他称我们为天下第一师。我们整顿补充了兵,不是士管局的,也不是抽壮丁的,而是医院里这些伤兵, (养)好 (伤)了的,就放到我们这里来, (在)荣誉第一师,伤兵都是有作战经验的,所以战斗力是很强的。所以我撤下来,就补充了这些新兵啊,成立了加强营,第二团的加强营。加强营的意思就是,武器、弹药、人员、配备东西都比较整齐,有八百人,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一个小炮排,有一个通讯班,还有一个救护队,一个特务排,所以就有八百人。
“这个八百人呢在松山打得好,这些崇山峻岭,已经差不多被我们攻下了一半。龙坡比松山的主峰矮了八十几公尺的样子,不到一百公尺。龙坡那里呢还有好几个碉堡没打下来,我们要攻那个碉堡。刚才我讲的那个八百人一上去啊,一个一个碉堡的去攻克。那个战争很惨烈,八百人打来打去啊,我们的连长就阵亡了,我是中尉排长,代理连长,我虽然是用重机关枪。到了前线上面,近距离作战啊,就是要卡宾冲锋枪,这个战役呢,接的最近的话要拼刺刀,八百人打的呢,只剩了一两百多人了,这下才把这龙坡搞下来。搞下来以后呢,还有一些小的掩蔽部,你们到松山去看就晓得,那些松山的交通壕,可以走得了汽车, (那是)日本鬼子掳民夫为他们修的交通壕。那掩蔽部到处都是,日本鬼子的瞭望台在松山山顶高头,那是原始森林, (日本鬼子)把那树一割开,把枝枝丫丫一割掉,上面搞个台子一瞭望,就能看见四周。所以 (我们)换班很不容易,白天不敢动,再加上死伤很大,这下怎么搞?我们的火力又不能打到上面去。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打得只剩一百七八十个人了。我想,得把他那个瞭望台打掉,我就把小炮排喊起来,小炮排还有十门炮,十门六野小炮。我根据黄埔军校学的测量学,测量以后呢,把所有的炮弹都搬过来。我把命令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通过计算让他们装好几包,下命令,预备,放!炮弹全部对着那个瞭望台瞭望孔打过去,就把他们那个瞭望台打掉了,这等于把他们眼睛打掉了。”
李铁锥:密支那战场收殓堂兄遗骸
李铁锥
李铁锥,曾用名:李盛智,1924年4月生,四川资中人,大学学历。1943年12月,四川省立资中中学高中就读。1944年初夏,奔赴印缅作战,隶属中国远征军新1军30师防毒排,负责操作火焰喷射器,1944年,参与密支那战役。
密支那战役发生在1944年4月至8月,是驻印中国远征军反攻缅甸战役中进行的一次城市进攻作战。密支那是缅北重镇,缅甸纵贯铁路的终点。日军十分重视密支那的战略地位,派重兵把守,截断了中印航线,迫使中印航线不得不北移、开辟驼峰航线。史迪威采取奇袭战术,命令美军梅利尔准将率领中美联合突击支队深入日军后方秘密奔袭密支那。密支那战役是中国驻印军关键之战,也是日军在缅甸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双方开展了旷日持久的攻坚战。经过79天血战,中国军队歼灭日军主力部队,击毙日军2000余人,胜利完成作战任务,使盟军获得战场主动权,对于中国来说,意味着中国西南战略形势得到根本改观,抗日大后方有了稳定性,但中国驻印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李铁锥当时任远征军新一军30师直属防毒排士兵。其堂兄李百森同为30师直属的特务员,不幸在侦查任务中牺牲。李铁锥负责将堂兄尸骨背回中国。他回忆了为亡兄敛尸的那段经历。
“我先介绍一下。攻打密支那时候,我是新一军30师防毒排,当时在印度受训。新一军就是孙立人的新一军。三十师师部直属有防毒排,因为我那时候当兵,我在受训的时候是下士。后来因为我的羌话好,受训完了就升为中士。当时受训培训 (的内容)主要是 (操控)火焰喷射器。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从美国引入的先进(武器)。一直由师部在掌握,在缅甸作战时 (使用)。火焰喷射器分两种,一种车式, (另外一种就是)我们手提式,有15公斤重,两个人一个组,它的射程是三十米。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能使用,因为缅甸是森林, (会着火),温度 (最高能达到)1000多度,任何坦克什么的都可以燃烧,包括钢铁可以融化。所以说我们在师部是掌握 (这种武器的)。因为我个子比较矮小。我和一个身体比较壮的人在一起,他就掌握这个操作,我枪法好就是直接保护他,两个人一组。后来一直都没有使用,因为我们打了胜仗。
“我还有一个堂兄,叫李百森 (音名——编者注)。原来我不知道。把密支那打下来之后,因为他也是师部30师直属的特务员,休息的时候就找到了我。我们是两弟兄,他是我堂兄,参军之后都不知道。见面之后 (才知道),就非常高兴,但是也是互相约好了,如果谁被打死了,在这个战斗中,那么另一个人要把尸体送回家。尸体留在野外,在缅甸,会被狗吃了。
“后来他在攻打贵街时 (牺牲了)。我们攻打密支那、八莫、贵街、腊戌,中间有一个地方叫贵街。他去侦查,因为特务员有战地侦查的任务。印度在那时七月份八月份,杂草都有人这么深,他就负责侦查具体情况。就这样去侦察,(然后)被 (敌人)打死了,大概过了两三个月之后我才知道,因为我们部队才到了那里。我就根据约定 (去找他的尸体)。因为新一军在战场上有一个收尸队,负责收尸的。我就打报告,我在当时都说的是亲兄弟,其实是堂兄。我们两个都属于师部,他是特务连,我是防毒排,说我堂兄被打死了,这是大事。后来师部就派了一个连长,主要负责这些事情的,开了一辆车,是吉普车,带了一桶汽油,就把我带到临时埋葬 (阵亡将士)的地方。他说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李百森。他就看 (坟堆),大概有三十个土堆,这里就有一个木板,上面写着李百森之墓。我说就是这个,就用了4卢比请了缅甸人把坟墓挖开,把堂兄 (尸体)挖出来。因为 (他)是被打死的,是被机枪扫射打死的, (身体)整个血都流光了, (所以)人还没有腐烂,一看我完全认识,就找缅甸人把尸体挖出来。连长说是不是,我说是。 (他的尸体)像猴子一样干枯, (我)就找缅甸人用树枝木柴堆在一起,然后就把尸体放在 (柴堆)上面,用汽油浇在上面。我亲自点火,烧了之后,捡了几块骨头用降落伞包好,每个战士都有 (降落伞)背包,我就把 (骨头)放在背包里面。那时也不知道怎么样 (处理),就按照当时的约定,这样带着 (身上), (找机会再送回去)。
“1945年,我们部队回中国,大概是端午节,又坐飞机回来了。我们就跟着师部调回来了,我一共做了三次飞机。这次回来。不知道什么事,就住在云南沾益县师部。我就请假,请了一个月,送堂兄的骨灰,回家安葬。师部很同情,师长接见了我,叫文一山 (音名——编者注)。他说你不要送回家,我们叫人给你带回家,带回重庆。我说不行,那时打仗就非常想念家,就想回去。我就这样讲,师部就批准了,批了一个月的路条。路条上有中文、英语等语言。我就这样带上。我的堂兄李百森是孪生兄弟,他的 (孪生)哥哥是重庆太平洋药房的。我就送到了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