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羞辱》的俄狄浦斯情结
2015-12-23徐诗莹
徐诗莹
摘要:本文将从安妮·艾尔诺的作品《羞辱》着手,借助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书中主人公的俄狄浦斯情结。我们将对书的内容作简要介绍,并着重展开涉及父女关系、母女关系的段落,理论结合内容,深入剖析俄狄浦斯情结的再现。
关键词:俄狄浦斯情结 弗洛伊德 耻辱
安妮·艾尔诺,通过教育、写作,完成了从无产阶级到中产阶级、从平民到贵族的一个蜕变,而《羞辱》这部作品正表现了她的过渡阶段。几乎所有艾尔诺的作品中都与这本书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也是起到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在<羞辱》之前的作品,都没有明确表达出叙述者处于两个阶级的为难境地,而之后,“羞辱无处不在”(《羞辱》,65页)。该书主要阐述了“我的父母”由原来的工人变为一家咖啡馆零售店的老板,社会地位有所上升,而“我”的心态也有了变化,之前的生活和如今的生活有了对比,“我”感到羞辱,而父母为了适应新的身份,努力朝着资产阶级该有的样子活着,羞于曾经的阶级,也耻于难融入新的阶级,如此尴尬的过渡阶段。
俄狄浦斯情结,是一个精神学分析的概念,与乱伦禁忌相关。受到索福克勒斯的古希腊戏剧《俄狄浦斯王》启发,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提出该专有名词。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讲述了俄狄浦斯悲惨的一生,他杀死了他的父亲,并迎娶了他的母亲,因此他有弑父罪和乱伦罪。弗洛伊德认为这部戏剧无疑完美阐释了孩子无意识的欲望。“《俄狄浦斯王》这部剧,内容为杀死父亲迎娶母亲,展现了孩子幼时的欲望,而这欲望会日益被压制,即《乱伦禁忌》”,弗洛伊德在《五课精神学分析》中说道。对于弗洛伊德来说,俄狄浦斯情结的起源与“孩子的性欲望”(《五课精神学分析》,55页)密不可分,而“孩子的性欲望”是整个精神学分析大厦的基础。弗洛伊德表示,俄狄浦斯情结是一系列复杂神经元作用的结果,孩子的欲望不断累积,以致于对其成年后的生活产生了无法忽略的影响。简单说来,即该情结揭示了孩子无意识的欲望,出于对母亲的爱,而要杀死父亲,以取代他的地位。而女孩子正好相反。从小到大积累的欲望,最后可能会付诸实践,如《俄狄浦斯王>中的主人公,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在我们要分析的作品中,叙述者为女性,因此她要取代的是母亲。渴望与父亲成为一对,而需要排挤母亲,这一现象在《羞辱》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我们将在下文中从一个场景、一次旅行来具体展开论述。
这一场景以一句“我父亲想要杀死我的母亲”开头。目击者,即叙述者说,听到了母亲的叫喊,于是马上下楼查看,发现父亲一只手“抓着母亲的肩膀或者脖子”,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砍柴刀”(《羞辱》,14页)。但是这些描述疑点重重。首先,这一暴力行为没有任何实质性结果,没有鲜血、没有淤青,反而像是在排练一场戏剧,导演为演员们设计好动作和台词,武打动作都是装腔作势,并不会真的伤到人。父亲拿好了“凶器”,却不作为,而母亲只是叫喊,也不挣脱。其次,目击者的描述模棱两可,连嫌疑人动粗的部位是肩膀还是脖子也分不清楚。再者,案发现场的位移迅速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事实。“然后,我们三个人再一次出现在厨房”,之前是在地窖里目睹那些动作,紧接着就在厨房了,中间没有任何过渡,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讲清楚,并且之后,他们三个还去散步了,“正如每周日晚上一样”(《羞辱》,14页)。按照正常思路来说,如此激烈的吵架一定会持续一段时间,吵架双方会冷战,互不理睬,而不是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去散步。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人以不真实感。然而,叙述者十分重视这一场景,认为52年6月15日(案发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在此之前记忆模糊,在此之后记忆深刻。作者竭尽全力证明该场景的真实性,并表现出她对这件事的极度不安感和恐惧。对她而言,这可能是性欲望的第一个表现,所以才意义重大。这个日期在第40页、42页、44页等多次出现,无论她在何时何地,哪怕成年了之后仍记忆犹新。在这一场景里,儿时的“我”,对于父亲的渴望,终于可以实现,通过他之手杀死母亲,是最好的结局。由此,我们可以得到,无意识的欲望正在这场景的掩盖下涌动。
接下来我们要分析一次旅行。这次旅行,给“我”了一次远离母亲、与父亲独处的机会。这是父女之间难得的一次旅行。根据小说的内容来看,主人公是非常期待这次旅行的,因为这是难得能与父亲增加亲密度的机会。“随着我们逐渐南下,环境改变让我感到不舒服、不习惯。我感觉我再也看不到我妈妈了。” (《羞辱》,115页)仅仅是一次旅游,却让“我”有一种再也不见母亲的念头,可见“我”是有多么希望“此去一别,便是永远”啊。终于可以和父亲安静陪伴,不受母亲打扰了,这不是她内心的渴望吗?这不是她最想得到的结果吗?母亲的消失,对她而言,就是成全。除此之外,书中还提及一张照片,是她与父亲在旅游时拍摄的,二人肩并肩,她的笑容灿烂,也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小女人”(《羞辱》,24页)了。此时,可以看成是她性欲望部分达成的外部表现。之前的她因为身材不好、其貌不扬而闷闷不乐,羡慕其他女孩的娇容,而在照片里,她仿佛找回了自己,并品出了自己的女人味,这种情况只有和父亲单独在一起才能实现。俄狄浦斯情结,就是希望同性一方父母的消失,并与异性一方父母共结连理。这次旅行体现了她希望与父亲在一起的急切渴望。
俄狄浦斯情结通常还伴随着负罪感。书中的主人公表达过这样的想法,“我想象过,和我的父母一起死在路的另一边。”(《羞辱》,14页)这句话说明,叙述者不仅仅希望母亲消失,更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所以她内疚不已,只求以命换命。但是她又无法放下深爱的父亲,因此希望和他可以永远在一起,即使是死亡,也不分开,生死相依。这种罪恶感的存在,往往会使得无意识的欲望无法实现。上文提到的那张照片,梦想终于成为现实,“我”成为了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人,但是,此刻她却认不出自己了。“然而,如果不是别人指着这个人说是我,我都不知道她就是我。”(《羞辱》,25页)她无法认出自己了,是因为她的负罪感让她無力实现性欲望,正如戏剧Rosmersholm中的女主角丽贝卡一样。渴望而不可得,这就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真谛。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羞辱》主人公是受到俄狄浦斯情结支配的,这是无意识的,但有许多表现可以层层剖析她的这种倾向。倾向于取代母亲的地位,与父亲成为一对,但又伴随着强烈的自责与负罪感,而无法最终实现,这是一个往复的过程,因为有渴望,所以想要去实现,而又受到阻碍,再陷入痛苦,渴望仍然在,再一次想去实现,而受到抑制……
参考文献
[1]Sigmund Freud, Cinq lec0ns sur lapsychanalyse, Payot, colI., 《Petitebiblioth e que Payot》,Paris, 1966,
[2]Sigmund Freud, 1905, Trois essais surla theorie sexuelle, Gallimard, 1987,D.170.Annie Ernaux, La Honte, Paris, Gallimard,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