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矜持锁进柜里
2015-12-21谷淑娟
谷淑娟
每个遇见“他”的故事，都孕育着一个女人领悟到的爱情启示，透过“她们”的恋爱笔记，你将闻到爱情的味道，听到爱情的声音，看清爱情的样子！
总编菁姐把我叫到出版社去，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无痛式的风花雪月，已经不能满足读者的胃口了，你要趁还有人气的时候，找到新的写作题材！”清新一向是我的小说特点，曾几何时竟然成了我的罩门？而菁姐是出版界的狗鼻子，她如果嗅到了什么异样，那就真的是该见风转舵的时候了。
“我马上Google，找找有什么新的素材。”
菁姐对我摇头：“不要再泡在图书馆或是挂在网上了，现在的读者精得很，要写出有血有肉的东西，你要真人上场实境体验才行。”菁姐把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编辑喜儿找来，要她带我去夜店见见世面。为了夜店初体验，我特地到精品店去挑了一件景泰蓝花色的平口式短洋装，性感而且霸气十足。
喜儿见到我时，倒抽一口气：“水晶姐，您这是准备要去当主婚人吗？”当时，我以为这是恭维。夜深后，喜儿带我深入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恍恍惚惚、潮男潮女万头攒动的夜店“Don' t say no！”——顾名思义，难道在这家夜店，不能Say No？
“当然可以！有时候Say No是Say Yes的最佳前戏，在夜店有些女人的路数就是手上端着酒，脸上端着矜持，跟那些与她对上眼的男人宣示：‘我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有本事，就来搞定我！当然，也有另一类女人是一进来就把外套跟矜持锁进储物柜的……”喜儿正讲得口沫横飞时，十点钟方向的半开放式包厢里，出现了让我惊声尖叫的画面。
“喜儿，你快看包厢里的那个女人！”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身上竟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景泰蓝平口洋装。
“我的妈呀，这种衣服也能撞衫！而且那个女人跟你一样是长直发，远看，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哩。”喜儿当笑话看，我却懊恼透顶。
“走啦，我们去跳舞，坐在这里怨天尤人，是无法找到新题材的！”喜儿要拉我下舞池。我却执意坚守岗位：“我要坐在这里仔细观察那个包厢里的女人，你不觉得两个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一起进了夜店，一个把矜持锁进储物柜，一个却把矜持端在脸上，很有故事性吗？”
喜儿下了舞池，我则开启福尔摩斯模式，不漏过在那个女人身上、在那个包厢里发生的一切细节。据我观察，与其说那是个包厢，还不如说是个黑洞，不断有辣妹一个接着一个被吸引进去。黑洞里的男人，中西面孔都有，年纪大概三十上下，个个有型有款。包厢里备有源源不绝的香槟，让源源不绝的辣妹们喝个尽兴，每个男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女人，她们都像是自动献上的贡品，用着迷的眼神膜拜着眼前的男神，这番奇景，我第一次见识，啧啧称奇。
那个景泰蓝女郎，动作早已歪七扭八，明显已经醉了。多数进洞里玩的女郎，轮番跟不同的男人调情，她倒是很专情地从头到尾只锁定一个唤作Mike的中国男人。Mike任她挂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一番后，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自己身上像脱掉一件紧身衣那样，整件剥了下来。这一幕实在太犯规了，看得我脸红心跳。Mike好看的脸上混杂着得了便宜又不耐烦的笑，貌似又要软硬兼施地劝说女郎从他身上下来。同为女人，尤其身为穿同款衣服的我，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把女郎的矜持从置物柜里拿出来，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男人会如何看待这样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
“小姐，一个人来玩吗？你的衣服好别致喔，真是品位出众！”一个“胡楂男”突然挡住我的视线。我很想一掌将他推开，但是礼貌阻止了我：“谢谢，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我嚯一下站了起来，穿越重重人墙，不知不觉间被人群给挤进了舞池里。然后，一双手像个游泳圈一样，亲昵地从背后将我圈住：“你蛮会跳舞的嘛！”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在跳舞啊，我只是被人浪推过来挤过去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将我紧紧抱住的人是谁啊……我惊慌地回过头，是刚刚那个“胡楂男”！他那多一分力的双手，肆意地在我身上游移。
“我‘男朋友来了！”我故意对着前方一堆陌生人大力挥手。突然，我搜寻到一个“真正”的熟面孔：“Mike！Mike！我在这里！”Mike循声转头看向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他伸长求救的手。结果，他握住的却是别人的手。
“Mike？”“胡楂男”跟Mike不但握手还互相击掌。
“原来你的朋友是Mike！”“胡楂男”好惊讶，其实我比他更惊讶，他们两个竟然认识。
“你说谁是我的朋友？”Mike一脸问号。
“是我啊！你不会醉到连我都忘了吧！”夜店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记得所有面孔，故意打迷糊仗。Mike疑惑地看看我的脸，再聚焦在我的洋装上：“啊！你是那个‘景泰蓝，你不是去厕所吐了吗？这么快就清醒了？”啊！他把我看成那个把矜持锁在置物柜里的女郎了。没关系！只要“胡楂男”放过我，就算把我看成外星人，我也认了。
“胡楂男”终于悻悻然离去，我惊魂未定，一心只想找到喜儿，快点结束这场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大冒险。
“你要走了？”Mike叫住我。
“您是想怎样？”怕被认出来我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景泰蓝”，我不停转头闪躲他的目光。
“你酒醒前跟酒醒后，简直是判若两人，你知道自己喝醉时黏性有多强吗？简直比三秒胶还厉害！”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偶尔也要胡混一下，才能走跳江湖嘛。”我自嘲式地呼应了他一下。
“你说什么？可不可以稍微翻译一下。”一个好看的男人，也该读点书才不会愧对那张脸啊，我有点不耐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越不想理他，他却越挨近：“刚刚喝了我那么多香槟，也吃了我不少豆腐，现在清醒就撇清啦，至少也该回请我一杯吧。”
“不怕我等一下喝醉了，你又会被三秒胶给黏上？”
“只要你不会变成‘魔鬼粘就行了！”他的幽默打动了我，我决定请他喝一杯，或许他能给我更多的灵感跟剧情。
“你常来这里吗？”
“这是我的第一次！”
他意有所指地坏笑：“你知道现在装清纯已经来不及了吗？”
“经过了几千年的教化，你们男人还是认为第一次的女人就是清纯，来很多次的女人就是不单纯吗？”他挑起一道眉打趣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把你灌醉后，似乎比较好搞定！”
我反击：“别以为每个来夜店的女人，都会把矜持锁进柜子里。”
“你什么意思？我又需要翻译了！”
不知何时，一身酒气的喜儿靠了过来：“她的意思是，女人说No，就是Yes！”
“你竟然喝醉了！”我把歪斜的喜儿扶正。“水晶姊，你真的是扮猪吃老虎耶，第一次来夜店，就掳获大帅哥！”我拼命使眼色要她闭嘴，但她显然视而不见。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夜店？”Mike这才开始相信。
喜儿继续爆料：“虽然她是畅销浪漫女作家，不过也是个天天窝在工作室的宅女，你马上Google‘白水晶就能查到她的小说、微博跟Email……”我试图用手遮住她的嘴，但是什么也拦不住。
“哇，你还是个作家啊！”正当Mike对我另眼相看时，另一个“景泰蓝”竟然向我们走来。
“Mike！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果然像三秒胶，瞬间黏上来。Mike睁大双眼，看看重新挂回他脖子上的女郎，再看看我。
“水晶姊，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耶，我的眼中竟然有两个你！”
“此地不宜久留！”我拉住喜儿往外走。
被三秒胶紧紧黏住的Mike只能在我背后大喊：“白水晶！我会Google到你，下次见面，你非得把今天的事情给我个完整的交代跟翻译！”
“水晶姊，我们干了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拔腿就跑啊？”
“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活生生的小说情节跟对白，我要马上回工作室，一字不漏地写下来！”
其实，我自己也开始期待Mike能快点 Google到我，好给这个故事更多意想不到的情节跟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