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中国经济奇迹的有益尝试

文 | 林毅夫

解释中国经济奇迹的有益尝试

文 | 林毅夫

对中国经济奇迹及其深层次成因，我一直在关注和探索，通过专著、论文、演讲、访谈等多种方式，判断发展成果，探索理论解释，探讨奇迹成因。虽然我不同时期有不同的侧重点，但我对中国经济奇迹的关注和探索，依然情有独钟。

2013年9月17日，我在辽宁人民会堂做经济形势报告，期间结识了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校友孟继民博士，得知他以《感悟中国经济奇迹》为题写了一本书，为他能在工作之余将所思所想整理成书，坚持业余时间研究探讨热点问题，聊表赞赏之意。

作者的学术身份是北京大学人力资源开发与管理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同时，他也是辽宁省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的副主任，撰写这样的著作实属不易。可以说，此书的出版有助于丰富作者队伍构成、扩大观察研究视角、增加一个解释，是件好事。这也是我欣然应约为之作序的原因。

中国通过改革开放，抓住了经济全球化的机遇，实现了奇迹般的发展，故称之为“中国之谜”、“中国经济奇迹之谜”，对此确实需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所谓“合理”，主要是符合经济学原理，即把中国做法的作用机理用经济学原理给予阐释，可见并非易事。

书 名：《感悟中国经济奇迹》作 者：孟继民出版社：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时间：2014年12月第1版定 价：68.00元

通过作序，也使我对中国经济奇迹再次进行分析思考，并借此机会，将近期的思考心得加以梳理，一并奉献给读者。

第一，我坚持自己的一贯判断，中国确实创造了经济奇迹。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从1978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的，以渐进的方式推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到1994年时，令人瞩目的发展成果堪称奇迹，故我与蔡昉、李周合著出版了《中国的奇迹：发展战略与渐进改革》。到2006年时，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无疑是创造了中国奇迹，我又与姚洋合作出版了《中国奇迹：回顾与展望》。在过去34年里，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速度高达9.8%，确实创造了经济奇迹。在近代经济发展史上，利用后发优势，日本从1951年开始，维持了20年年均9.2%的增长；新加坡从1967年开始，维持了20年年均8.6%的增长；台湾从1975年开始，维持了20年年均8.3%的增长；韩国则从1977年开始，维持了20年年均7.6%的增长。中国作为人口众多、经济基础薄弱的国家，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高速增长，是人类经济史上不曾有过的奇迹。

第二，现有的经济学理论确有困惑，对中国经济奇迹难以给出合理解释。按照国外现有的经济模型，很难解释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因为1978年中国80%以上的人口在农村，在人类历史上还没有看到，这么大的一个农业国家，这么低的发展水平，还有这么多的文盲，能够维持经济高速增长；很难解释1998年以后在经济高增长的同时伴随通货紧缩，能源消耗反而下降，套用国外现有的理论模式来看中国的发展，不仅显得力不从心，而且难免会语出谬误。西方市场经济理论认为，市场机制作用能够促进经济高速发展，但是，中国市场经济体制尚未真正形成，现在仍在完善过程之中，仍有西方国家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国家地位，使中国经济奇迹难以说是中国实行市场经济的产物。西方产权经济理论认为，私有产权能够调动私人发展经济的内在动力，可是中国一直坚持公有制为主体，产权仍然不够明晰，仅仅产权激励难以创造经济奇迹。2007年《人民论坛》上发表了对我的访谈：“现有理论尚难解释中国‘奇迹’”，表明了我当时的观点。

第三，经济理论也是发展的，中国经济奇迹肯定可以得到合理解释。经济学家的职责和经济理论的职能之一，就是解释经济现象。中国经济连续35年的高速发展必然事出有因，面对难以解释的经济现象，恰是经济理论持续发展和经济领域人才辈出的机会。西方经济学理论也是发展的，现有理论面临难以解释的现象，就会出现不断的创新尝试。中国本土经济理论也是发展的，而且引进吸收创新后发展更快，况且有一大批学贯中西的人才和身临其境的优势，注定要给出解释。单个理论难以给出解释，综合运用多个理论，可能会给出另外的解释。以前不能合理解释的，现在有可能给出解释，将来肯定能给出科学合理的解释。我也曾用新结构经济学理论，从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存在的后发优势，给出过我的解释，2010年《理论导报》发表了“林毅夫：‘中国奇迹’的经济学解释”。套用一句乐观主义者的名言：办法总比困难多。事实上，已经有许多国内外专家学者，对此给出了各自的解释。

现在，《感悟中国经济奇迹》的出版，可以说是从事政府经济管理工作的学者型官员，从经济实务的视角给出的解释。特别是作者从财产所有制、生产资料所有制、资源所有制构成的所有制体系入手，着眼于个人与财产、企业与生产资料、国家与资源的产权关系界定和明晰过程，观察分析财产个人所有为主、生产资料企业所有为主、资源国家所有为主的制度变迁，激励个人发家致富、企业发展壮大，国家繁荣富强，带动了经济社会奇迹般发展。作者能够综合运用产权理论，要素投入理论，经济增长理论等，提出了一些独特的见解，可以说是一次有益的尝试。

解释中国如何创造的奇迹，找到中国创造经济奇迹的深层次原因，不仅是要给出个合理解释，更重要地是基于找到的原因，有针对性地采取对策，继续引导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同时为想要实现高速发展的国家和地区，提供可以借鉴的启示和参照。

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

中国正在进行新一轮改革开放，提出要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市场化步伐的加快，有助于促进中国加快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期待中国在2020年前后，迈入高收入国家的门槛，初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以及中国梦，为促进世界经济发展和增加人类福祉作出更大的贡献。

最后，引用一句几乎对所有书籍都适用的至理名言，开篇有益。我想说，对《感悟中国经济奇迹》来讲，同样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