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蓟县《御衣局记》碑看御衣局

陈红梅

摘 要：御衣局是元代专门管理官营手工业的机构，天津蓟县保管所收藏一通元大德八年的《御衣局记》的石碑，从这个石碑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元代御衣局设立、官员的选拔、御衣局的作用以及御衣局与蓟州的关系。让我们更多的了解御衣局这一机构。

关键词：《御衣局记》碑；御衣局设立；官员；作用；关系

蓟县文物保管所收藏了一通元代《御衣局记》碑，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武定西街修路时出土。碑高0.83，米、宽0.33米、厚0.21米；碑顶呈半八角形，与碑身连为一体。碑阳顶端篆刻“御衣局记”四字，碑文楷书。碑文记述了蓟州达鲁花赤涅斜迁移前寿州拜降人童男童女五百户到蓟州创办御衣局，购买静安寺北库为工肆的过程。碑阴为静安寺僧人圆通等陈述卖房的经过，碑中还记载了御衣局建立的经过以及规模。

刻文如下：“庚子年，蓟州达鲁花赤涅斜谕旨，察罕军前寿州拜降人数内童男女五佰，付涅斜起移之。蓟及所在有司创兴公廨，构屋炊居，令童男女宗师效绣。明年辛丑，所习有业，匠户籍成。肇创局院，议及有司。有司惮民力艰辛，不胜重役。会静安寺将渔阳城中北库欲售，其人圆通大师葛惠登定价立劵。蓟州有司以白银百两购静安寺所货北库，是充工肆，观其所置，门堂有序，砖墉四围，老屋数间，无不质朴。内外井二眼，其泉甘美。可见前辈作事多周祥矣。度其所用，仍旧不堪。复架高屋，次第而成。工肆既完，刺绣制造，咸皇阁帷幄御物，遂扁曰：‘御衣局。迄今大德甲辰，历年二庚子矣。守职者李得成等观购局文劵类皆纸书，不能垂示永久。欲刻诸石，命予记之。予应曰：‘公当求于今代有笔力文章钜公，讬其名而敘其事，庶可传永久矣。再三牢辞，不获已，姑录其事實本末耳。”

大元大德八年，岁次甲辰，九月望日卲权记。同立石，刘伯源、宋永成、马资寿。

碑阴刻文：

蓟州静安寺僧宗主圆通大师葛惠登等，为自兵革以來，山贼反乱，将本寺殿宇内外大小房舍库司，烧残数多，唯存塔位一所，佛像堂殿廊房，内有摧坏□漏，兼连年灾伤，田禾不收，见阙道粮，无力修崇，今与本寺大众同议定，将本州在城旧来，本寺常住钱帛墙院北库一所，内除毀无外，止有正库房一座三间肆椓，后接连归头一间二椓，门一具，窗两枝，东房一座三间四椓，内外井二眼，东至酱王，南至绳王地，西至吕直地，北至官衙，四至分朗，两和评议定准，得价银一百两，立契卖与蓟州王节使史同知等，充为所管民户，依奉上文面合省起，盖绣制造御用官局库房。据卖到价银常住收贮，指拟修补本寺佛像堂殿廊房用度，□价井房院只当日对众两相交讫。故立文据为信，辛丑年二月二十四日，立契卖房宗主圆通大师葛惠登押，同卖房本寺主僧泰显露押。见卖房人讫石烈□□，见卖房人□。

封建社会为皇家制造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冠配器皿，织造刺绣匹纱罗及异样各种器用的机构每个朝代都有，只是它们的名称各有不同，职能却是相似的。而御衣局是元代为皇家制造专用物品的机构。本文是想通过《御衣局记》碑的内容和部分史料记载梳理一下御衣局的设立、官员的选拔、御衣局作用以及御衣局与蓟州的关系。我们可以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御衣局这一机构。

1 御衣局的设立

元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完成统一的政权，和中国古代各朝代一样，皇家的御用之物不会从民间采购，而是由专门设立的机构制造。于是在元朝未改国号为元时（至元八年改国号为元）至元二年（1265）就设立的专门为皇家制造物品的机构“御衣局”。根据《元史·志第三十八·百官四》中记载：“御衣局，秩从五品。至元二年置。达鲁花赤、提举各一员，从五品；同提举一员，正七品；副提举一员，正八品；都目一人。”在至元二年（1265年）的时候，中央政府设置御衣局，来制作生产皇家所用之物。御衣局隶属于将作院下的大都等路民匠总管府，而大都等路民匠总管府则是主管专供御用的衣服、以及宣政院织造佛像。所属匠人只许在大都附近居住，均是世籍。将作院是元官署名。主管秩正二品。掌制造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冠配器皿，织造刺绣匹纱罗及异样各种器用，于至元三十年（1203年）设置。有院史、经历、都事等官。所属有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异样局总管府、大都等路民匠总管府等。元朝统治者十分重视手工业的发展，忽必烈灭南宋时，曾搜罗江南民户30万为工匠，最后选留有技艺者10余万户，其余的放还为民。又在北方搜罗工匠42万，设立局院70余所，而蓟州御衣局就是其中之一。

元代是蒙古统治的朝代，政权机构的设置，有的是根据之前朝代的机构而设置的，有的则是依从自己本民族的习惯而设置的，在明清之时就不复存在，御衣局正是元代所特有的机构。

2 御衣局的官员

从《元史》中我们可以看到御衣局中有达鲁花赤、提举各有一名，官阶是从五品；同提举一名，官阶是正七品；副提举一名，官阶是正八品；都目一人。从碑记中我们可以看出蓟州御衣局的最高长官是达鲁花赤涅斜。“达鲁花赤”一作“达噜噶齐”，在蒙古语中，意思为“镇守者”，或者译为“宣差”，即掌有实权的最高长官，是蒙古帝国历史上一种特殊的职官称谓。达鲁花赤最初为成吉思汗所设，曾广泛通行于蒙古帝国和元朝。蒙古征服其他民族和国家之后，在许多地区、城镇以及非蒙古军队地区都设有达鲁花赤监治。元朝建立之后，在路、府、州、县以及南方少数民族地区的官署都设有此职。

一些兼管军民的安抚司也设有达鲁花赤。在军队中，除了蒙古军、探马赤军之外，其他各族军队在元帅府、万户府、千户所均设有此职，以此来监理军务。京城宝钞库、军粮提举司、各大寺院总管府、营缮司等重要官署也设有达鲁花赤。诸王所属投下所设的达鲁花赤则由诸王自行人命。

至元二年（1265年）中央规定，各路达鲁花赤必须有蒙古人或者个别出生高贵的色目人担任，汉人、南人一律不能出人此职。在缺少蒙古人时，允许由“有根脚”（门第高贵）的色目人充任。此职的设置有明显的民族歧视和压迫的性质。汉人是中国元朝的社会阶级。传统的说法认为，元朝的蒙古统治者将元朝境内的人区分为四种阶级。头一等为蒙古人，次一等为色目人，第三即为汉人，第四等为南人。汉人是指南宋时期未受到南宋实质管辖的北方人，包括原本金、西夏（被认为是色目人）境内及今四川、云南两地区人与高丽人，地位高于南人。南人则指南宋政权统治地区的人民。他们在元代的做官都是受到限制的，而在碑记中记载的“蓟州达鲁花赤涅斜”自然也就是蒙古人。

3 御衣局的作用

从碑记中，我们可以得出蓟州的御衣局主要是负责为咸皇阁生产御用的帷幄的。在中国古代，只有皇帝所用的东西才能被称作御用。因此，蓟州御衣局生产的帷幄是仅供皇帝或者皇宫所用之物。

御衣局是将作院的下属机构，主要是负责各色工艺的制作和金玉织绣等。这在碑记中记载的“令童男女宗师效绣”中可以看出。

为什么会用“童男女”来做御衣局的工匠？这在元代的匠户制度中可以看到。元朝时期，蒙古人大肆扩张，对待战败地区的人民多被俘虏过去充作奴隶。而蒙古贵族在入主中原前，本民族尚无精良的手工业产品，手工业并不是特别发达。因而在攻取中原地区的过程之中，接触到了中原精美而又先进的手工业品，认识到它对生活和增强军事力量的重要性，所以在以后的征戰之中，非常重视对于工匠的获取。手工业能够提供优良的军器和各种消费品，所以元朝的统治者非常重视保护手工业。碑记中记载是“察罕军前寿州拜降人数内童男女五佰，付涅斜起移之。”其中就反映了这个事实，不过所取的是寿州投降的人中的童男童女。以童男童女为工匠在元代的时候，是系官工匠之中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类型，这些特殊的群体有童男、断没人、无主驱奴转化而来的官奴，他们虽然是在官府局院工作，但是身份却远低于普通的工匠，称为官户。这在元代是为普遍的现象，元初之时大臣胡祗遹也曾建议过“童男、断没人、归顺人可令习百工，免致摘拨当差富户”。而在《元史·世祖纪》也记载有“别置局院，以处童匠”。这些显然都是和碑记中记载用童男女以及建局都是相合的。

御衣局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功能，即兼有一部分宫廷画院的功能。元代并没有专门的像宋朝一样设立有专门的画院，若不是在《元世祖出猎图》中，画家刘贯道在画面的左下角题有“至元十七年二月御衣局使臣刘贯道恭画”，人们还不知道御衣局还兼有部分画院的功能。在御衣局任职的画家，并不仅仅只有刘贯道一人，还有韩绍晔，他曾官至御衣局使，并擅画山水。画家在主管手工业的机构中任职，并不仅仅只是在元朝时有这样的情况，据《旧唐书》记载：“立本，显庆中累迁将作大匠，后代立德为工部尚书，兄弟相代为八座，时论荣之。”将作大匠就是掌管修建宫室的官员。由此可知，画家供职于御衣局并不足为奇，御衣局的画师应是皇家御用服饰的设计者。有正是有了画家在御衣局中的供职，皇家御用之物的设计得到了保障，御衣局在将作院的带领之下，带领各种工匠对皇家之物进行生产、制作，以此来满足皇家的需求。

4 与蓟州的关系

《御衣局记》碑中记载，御衣局创立35年后，蓟州达鲁花赤涅斜于大德四年（1300）奉旨在蓟州创立御衣局。蓟州御衣局的功能相较创立初期的御衣局来说就变的比较单一了，只负责“刺绣制造，咸皇阁帷幄御物”。

蓟州御衣局工匠也照例不从本地选用，而用迁移的人，“察罕军前寿州拜降人数内童男女五佰，付涅斜起移之”。这里的童男女应为乃马真后四年（1245）马步军都元帅察罕等率骑三万与张柔掠寿州（今安徽省六安市寿县境内）人口的后代，这也跟“御衣局记”中“令童男女宗师效绣。明年辛丑，所习有业，匠户籍成”的记载相对应。

御衣局是将作院下属的大都等路民匠总管府，碑记中记载，蓟州御衣局成立之初，工匠的主要来源是达鲁花赤涅斜迁移寿州拜降人童男女五百户到蓟州的。为什么要将这些寿州的人迁移到蓟州来建立御衣局？这一方面和当时御衣局所处的位置有关，翻看《元史》，分别在《史天祥传》中找到“睿宗闻而闵之，授海滨和众利州等处总管，兼领霸州御衣局人匠都达鲁花赤，行北京七路兵马都元帅府事。”以及《尉迟德诚传》中记载“祖天泽，仕金为库官，郡王带孙拔绛州，天泽在俘中，道见兵死者，辄涕泣收瘗之，带孙令佩金符，授云州御衣局人匠总管。”从中可以看到在元一代，分别在霸州和云州都设立有御衣局。霸州在《元史·地理志》中说：“霸州，唐隶幽州。周始置霸州。宋升永清郡。金置信安军。元仍为霸州。而蓟州御衣局的位置在 “御衣局记”中“东至酱王，南至绳王地，西至吕直地，北至官衙，”的描述，应该就在今蓟县人民政府前。因为御衣局是掌管皇家丝织和各色手工业制作的机构，所以要设置在大都附近，这样也更符合御衣局的职能，就近为皇家提供所需的服饰和其他用品。

御衣局在史书中所见甚少，对于它的设立、官职以及作用，更是少之又少，蓟州的《御衣局记》碑不仅可以使人们了解到御衣局在蓟州的设立，以及工匠的来源、御衣局的作用，还有当时蓟州御衣局的最高长官等等历史信息，同时也能够从中得知元代时，蓟州御衣局所处的地理方位，也能够更好的还原当时蓟州的一些历史，具有重要的史料的价值。对后代研究元代手工业发展以及御衣局有很大的帮助。

参考文献

[1]宋濂、王祎.《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6.

[2]刘莉亚、陈鹏.《元代系官工匠的身份地位》[J].内蒙古社会科学.2003，5：10-16.

[3]胡小鹏.《元代的系官匠户》[J].西北师大学报.2003，3：77-83.

[4]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2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