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在岁月的臂弯里
2015-12-16朱丹枫
○ 朱丹枫
《透过时间的缝隙》已是川荣的第三本诗集了,作为老友,我由衷为他高兴。蒙川荣抬爱,嘱我为他的新诗集作文,外行之人,深感惶恐,唯有细细捧读,以不负信任。
我的理解,诗歌天生就是因美,而且是为了美而存在的,是用最简洁的语言来表达美的意境,并在语言和意蕴上有所创新。好诗,应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激情与理智的完美结合,简洁与深刻的完美结合。读好诗读到深处,便会感觉有芳香漫出来。在这一点上,川荣的诗应该是达到了。细细品味川荣的诗,就能强烈地体会到深藏在里面的情感,时而如水般柔情,时而如火般炽烈,时而是淡淡的忧伤,时而是深沉的哲思,让人如沐春风。读诗的过程仿佛与他一道,携一壶陈年的好酒和一把久违的干胡豆,微醺、自在地行吟在岁月的臂弯里。
川荣是真诚的。真诚是诗人最优秀的品质。正如川荣在前本诗集后记中所说“作为诗人说的都是真话”。他对生活充满激情,用真心去发现生活的美,感知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情深意至时,便用手中的笔写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们的社会正处在转型期,不免充斥着浮躁喧嚣,难以让心灵安顿下来,诗歌也深受其影响,在挣扎、在呻吟、在徘徊。川荣却在诗中写道“我是爱的使者/请你交出生锈的钥匙/让惊慌失措的阳光,安静下来”(《我是》);“鸟儿张开翅膀想象,山峦靠近/落叶生出凄凉/用一支笔,写出严肃的思考/或者,画下周围的风景/当爱像潮水般聚集/又迅速散去/它们撤离时留下的珠贝/仿佛把一串孤独的心/留给大地”(《小路》)。川荣作为业余诗歌创作者,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携诗同行,笔耕不辍,燃烧着对诗的火焰,澎湃着对诗的激情,不间断地在诗歌园地里撒播真诚,这种对诗的挚爱和坚守让人敬佩,更展现出他难能可贵的文化自觉和文化担当。
川荣是浪漫的。浪漫是他诗作的主基调。他的诗里大量出现的是大自然的元素:太阳、月亮、黑夜、风、雨、河流、落叶、花儿、鸟、鱼……还有自己心灵的痛苦、迷惘、思念、梦幻……他总是把爱情想得五彩缤纷,这或许就是浪漫主义诗歌明显的特点了。看到路边的海棠花,他写道:“好像你身体里的时钟/正在苏醒,我从小路走过时/看见微微打开的朵朵艳红/仿佛给春天,下了一场/红红艳艳的爱情喜雨/我目不斜视,不敢看你的眼睛/怕它满脸通红,泄露了/大家的心事。怕多看几眼/春天就已远去”(《海棠》);在三月的阳光下,诗人细腻地捕捉春天的情愫,“姑娘的眼睛像大海/神秘而又安祥,眼睛里面藏着珍珠、珊瑚和羞涩的碧绿/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吻了她处子的嘴唇/仿佛一艘风情万种的小舟/顷刻颠覆,许多小鹿/在我们身体里奔跑,放纵” (《在阳光的陪伴下》)。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回归,一种久违了的诗歌传统的回归。从他的不少爱情诗中你或许可以发现一些雪莱的影子,徐志摩的影子,发现我们早年读过的文学史上一些诗人的影子。在一个缺乏纯真理想和信仰的年代,这种回归尤其可贵。
川荣是敏感的。从他的诗作中,我感到诗歌成为了他的一种思考方式,就是总处于要写诗的状态,处处用诗眼观察,时时用诗魂思考。他总是能从大家见惯不惊的寻常事物中发现别样的诗意,我想这应该是诗人最让人钦佩的特质了。“有些意外/连见多识广的空气/也屏住了呼息/仿佛相遇时的窃喜”(《无法访问》);“亮着灯的高铁,呼吸而去/惊醒了正在午休的灯具”(《黄昏还在进行》);“无处投递,你的那份从容/自信。从另一个世界/带回冬的前身,还是不惧寒风的松针”(《雪》);“回不去的小路/藏身岁月的指缝间/躲在鸟儿的内心犹豫”(《我已经老去》)。在川荣的笔下,身边风物都有灵气、有个性,构成生生不息的美妙世界,那种质感,那种触感,都是属于诗人的“稀有金属”。我感觉川荣始终要将思考的敏感与诗歌的意境结合起来,希望在写作中打造一种魅力、一种力量、一种真理和一种吸引力,以一种简单的写作形式去言说全部,考察所有,这也许是诗歌追求的一种境界了。
川荣是充满想象力的。我曾问过一位著名的诗人,作为诗人最核心的禀赋是什么?他回答,是想象力。这无疑是川荣的强项。一是“历史想象力”,如《沙棘子》,从普通的沙棘子上,他看到的是狼烟和驼铃,是整理行李的马帮,是十万火急的救援信号,是关山月下快马加鞭的奔跑。这种“历史想象力”要求诗人具有历史意识和当下关怀,因而这样的诗有巨大的整合能力,它不仅可以是纯粹的和自足的,同时也会把历史和时代生存的重大命题最大限度地诗化。在这方面,川荣的文物、文史工作经历显然为他的诗歌创作提供了强大助力。二是“奇特想象力”,川荣的诗常有异乎寻常的衔接,随情思流动而变化万端。一个想象与紧接着的另一个想象之间,意象的衔接组合也是大跨度的,极尽才思敏捷之所能。他这样形容春天的到来,“亲,你怎么能松手呢/这是春天咬着花儿的时候/我看见深深浅浅的吻痕/印满春天的新衣”(《在阳光的陪伴下》);他又这样形容寒流的到来,“寒流,劫持了三月/悬挂在半空中/思念的旗帜/一再被风的大手,揉碎/花容失色的大地/蜷缩在废弃的墙角,像一群/溃败的士兵”(《只是我不出声》)。活跃、丰富的想象力极大地推动了川荣诗作的纵深感和跳跃度,使他的诗作不断出新,绝少重复。
一本诗集,100个让人唏嘘不已的精彩,我随着诗人在时间的缝隙里快意穿梭。拜读几遍后,目光仍难舍诗卷。也罢,容我再期待吧。好在川荣还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