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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中的“新上山下乡”

2015-12-13张良娟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5年8期
关键词:上山下乡田园乡愁

文/蒋 娇 张良娟 严 芳

乡愁中的“新上山下乡”

文/蒋娇张良娟严芳

只需开车10分钟,广告策划人周中罡就能把生活从“城市频道”切换到“乡村频道”。

周中罡的“乡村频道”,位于距离德阳市区10公里之外的寿丰镇东湖乡高槐村。3年前,他和妻子在这里租下一幢民房,种菜浇花,读书画画,过起惬意的田园生活。

乡愁在发酵,田园在召唤,家乡在崛起……各种各样的动因,让越来越多的人从城市走向乡村。有人享受田园生活,有人给乡村带去城市文明,有人拨动生意的算盘……其间,融合与抗拒,享受与焦虑,勾勒出当今时代“新上山下乡”不一样的表情。

“城归”下乡带来“慢”经济

让周中罡“切换频道”的原始动力,是乡愁。从乡村走出来的他,对田园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中心城市工具化、脸谱化的生活,则让他萌生了回到乡村的念头。

“晨起沐浴,洒扫庭院,池边观鱼,屈指数花……”周中罡微信上的照片和文字记录了高槐村的惬意生活。2012年,他在绵竹、什邡、德阳等地搜寻一大圈之后,选中了偶遇的高槐村。他租下主人的房子,摆起书架,买来农具,起名“等闲居”。

离开中心城市,到周边乡村享受田园慢生活的,不止周中罡。在距离成都市半个小时车程的三圣乡,就有樱园等文艺和田园气息交织的空间。它们的主人,有的是专栏作家,有的曾是国企领导。樱园的女主人熊英说:“我的田园梦源于幼年,因为农村生活一直都很纯朴,乡亲们散了工之后,聚在院坝里摆龙门阵,一起吃饭,这就是生命本身应有的活力和热情。”

乡愁发酵,田园生活如同一个磁场,吸引着众多城市人的脚步,也让乡村酝酿出“慢”经济。

2014年年底,在朋友们的强烈建议下,周中罡将“等闲居”改造成一家乡村咖啡馆,并取名“不远”。“离城市不远,离乡村不远,离理想的生活不远。”周中罡解释。

沿着乡间公路走近“不远”,淡黄色的招牌上,一只爬行的蜗牛悠然自得。阳光下的小院里,书架、藤椅、插花自成风景。打着乡村慢生活的招牌,“不远”还提供很多田园生活体验。“可以体验农耕生活,也可以去周边挖野菜,还可观鸟。店里特意准备有望远镜、鸟类识别图册。”周中罡的妻子胡蓉热情推介。

每逢周末,“不远”门前都停满了车。有时候,也有当地的村民出于好奇,到“不远”点一杯咖啡尝鲜。不过,“不远”的客人主要还是城里人。

如今,高槐村已经开起两家乡村咖啡馆,从事油画、陶艺、木雕等创作的艺术家也相继进驻高槐村。不少因为打工离乡而紧锁的村民家门口,也挂上了“房屋出租”的标志。“这里不久也许会成为德阳乡村慢生活的示范点。”高槐村党支部副书记张赟告诉记者,“高槐村已经把发展文化旅游作为一项产业规划,期待着乡村休闲游能为当地百姓带来红利。”

中央党校当代世界社会主义教研室主任、教授郭强,把像周中罡这样的人称之为“城归”。他说:“农村孩子到大城市里,积累了资本、能力和人脉关系,然后再回到农村去改造农村,这是一个必然的改造过程。”

乡村“试验田”引发农业生态转变

从“地主”到园主,返乡的“新农人”们不仅改变了祖辈们和土地打交道的方式,也正引发乡村和农业生态的转变。

皮肤黝黑的杨慧,是资阳市绿能生态农业观光产业园董事长,但看起来像个地道的农妇。

5年前,从资阳农村走出去的杨慧,和来自台湾的老公在广东经营着自己的企业。她说:“我们有很多朋友做农业,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也渐渐对现代农业产生了兴趣。”2010年,杨慧回到老家建立了生态农业观光产业园。

同样,“80后”唐文萍也瞒着父母,辞掉了成都的工作,回到老家安岳养鸡、种湘莲,创办了“闲云农园”。

从城市回到乡村,杨慧和唐文萍不再像父辈那样单纯种地,而是转身当起园主。

唐文萍的闲云农园采用“半农半X”的发展模式:一方面,用湘莲种植构筑立体生态农业,充分开发荷塘及其周边所涉农作物与养殖物的效益;另一方面,为农业副产品融入设计元素。尽管才两年多时间,但她的农庄已能固定为当地提供100人左右的用工需求,农忙时更是需要200~300人的劳动力。而杨慧的产业园则集中流转了1500亩土地,流转出土地的农民在收取土地租金的同时,也可以在产业园打工,在家门口挣工资。

“资本、技术、人才等城市生产要素下乡,能改变农村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四川省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张克俊说,“除了给农民带来经济效益和就业岗位,城市生产要素下乡也拉动了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带去了先进的技术和生产、管理方式,拉动了农村现代化的发展。”

梦想变现,一路进守拉锯

对于周中罡和杨慧们而言,田园是一种生活方式。但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乡村的人们而言,田园却是生存。在田园梦变现实的路上,进与守、保留与提升一路拉锯。

已经5岁的樱园,今年再次遇到难题。“这里正面临被肢解,虽然我们的租约没有到期,也主动涨价保全,却难以满足地主的胃口。”熊英在自己的微博上写道,“从前年开始,已经失去两块地了,死掉几株大树。我想留下菜地为客人们种菜,想留下成片的蔷薇花、金桂……但他们有自己的审美,铲掉花木、蔬菜,把田地铺水泥通车,安装不锈钢栏杆,搭塑钢房子……”几经拉锯,在损失了一块菜地并增加了租金之后,熊英的樱园才得以保全。

“最初许多老乡不愿把土地流转出来,他们并不相信我。”杨慧说,“在创建产业园之初,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实地考察、沟通协商,和村民们同吃同睡同劳动,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让大家渐渐相信我并不是来圈地的。”

农民的担心并非毫无缘由。“农业建设投入周期长,经济收效缓慢,很多人一开始热情很高,结果却搞不下去。”张克俊说,“近几年,生产要素开始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双向流动,从城市流向乡村的资本、技术、人才和产业正逐渐增多。然而很多工商资本在下乡过程中,往往以农业的名义大规模圈地,最终却改变土地用途,开展商业开发,使得农民遭受排挤。”张克俊还向记者列举了自己在调查中曾遇到过的反面案例:“圈地挤占农民生存空间;不适当的生产方式污染土壤、水资源,破坏乡村的生态;乡村观光体验游带来游客的同时,也留下生活和工业垃圾。”

未来,乡村是综合生态服务系统

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为,现在出现的大规模的“上山下乡”将建立一种新的城乡关系,如何引导这种关系良性发展,是人们未来必须面对的问题。

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俞孔坚提出“新上山下乡”的观点。他认为,城市病在中国爆发,交通拥堵、食物安全等问题,激发了人们回乡的愿望。“农村将为城里人提供一个综合生态服务系统。它提供干净的空气、干净的水以及文化、精神和休闲等等,农村将变成一个消费的场所,而不再是一个生产的场所。”俞孔坚说,“以前城市是消费者,农村是生产者,而‘新上山下乡’将导致一种新的城乡关系的建立。”

最早在中国提倡“乐活”生活方式的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沈立,也多次提出“新上山下乡”的概念:“保留与提升广大农村,倡导与发展生态而时尚的乡村生活方式,在城乡各地构建这种生态文明村,引导与激励大批知识青年、小资白领与富裕阶层再次‘上山下乡’,不仅是符合中国文化传统、国际流行时尚与未来发展趋势的好事,还能顺利解决在大型城市化过程中产生的诸多难题—空巢问题、大学生就业、新农村建设等。”

“城市的资本、人力上山下乡,是需要一定基本条件的。”张克俊说,“在未来,农村的景观价值、生态价值会越来越突出,休闲、观光农业将会是未来乡村发展的一个主导方向。在这种大背景下,需要进行提前介入、统一规划。只有对乡村的基础设施建设、生态环境、生产标准和服务标准进行统一规划,良性引导,才能更加长远地发展。”

(袁友仁摘自《四川日报》2015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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