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二题

蒋馨舜

习 惯

水达乡是个远近闻名的穷乡，村民绝大多数都是贫困户。也难怪，山居在这里的村民们的生存条件也实在太艰难了：他们“住岭岭在天，做工云里边，相呼听得见，走路要半天”。

县里给新上任的水达乡覃书记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要他在任期内一定要让全乡的贫困户脱贫，不脱贫，你覃书记就别想离开水达乡。

覃书记深感自己任重道远。

覃书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走村串户了解村民们的生产生活情况。

水达乡山上大多都是石灰岩，村民们都靠天吃饭：他们在一些有土质的地方点种一些红薯和玉米。山上没有水，村民们吃水要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挑，一担来回要走三个多小时，平时，村民用水是先淘米，后洗脸，再洗红薯，然后再喂猪。平时外出，他们不锁家门，但家家户户的水缸却都要上锁。他们照明用的是砍下晒干劈成条状的松枝。由于自然条件所致，他们过的还是古朴原始的生活。

这样的状况怎能脱贫？覃书记陷入了深沉地思索之中。

这里的生存条件艰厄，如要想让贫困户们脱贫，必须让他们集体搬迁。

覃书记把走村串户得来的详细情况写成汇报材料，一级一级往上送。上面很快批了下来，水达乡在山下水土丰肥的开阔地带建立了水达乡移民村，从此，全乡的一百六十三户村民集体搬迁到山下的移民村。

移民村建好后，消息一传开，各级都来参观学习，舆论也推波逐浪为之哗然。

许多地方都将这称之为扶贫的一大创举，把它当作典型进行推广，覃书记因此得了个“扶贫状元”雅号，随后，覃书记升任县领导，专管扶贫工作。

不久，移民村的移民绝大部分又回到了山上的各自居住地。究其因，他们大多三缄其口。这事传到省、市，省、市要求县里立即弄清情况上报，县里专门成立一个调研组去调查了解情况，但最后调研组也没有得到什么详尽的情况，也只好语焉不详地说这些贫困户形成了习惯，住惯了茅棚草寮。

用心良苦

贾经理有钱，但近年来，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他时不时被恐吓，甚至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贾经理本不想将这些事张扬出去，可思来想去，还是去公安局报了案。

贾经理从包里拿出一叠信，说是近年来他几乎每月都要收到一封恐吓信。信的内容大多是叫他少赚昧心钱，别太花心，不要自以为是……否则有他好受的。

贾经理求公安帮他破案。公安人员问他在外面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拈花惹草，有没有什么债务纠纷……为能尽快破案，贾经理一一详述了恐吓信中所列举的事，并一一提供公安的破案线索：

为了一宗生意，他花大价钱挤掉了本已签好合同的另一竞争者；他曾与几个三陪小姐有染；与黑社会有联系；还欠过别人的赌资……接着公案人员问他被打的经过。贾经理说，他回家时刚锁好车门，这时从暗处窜出几个黑影，猝不及防就对他拳脚相向。好在他妻子和儿子听到他的喊叫声时立即赶了出来。

从公安局回来，贾经理躺在床上，妻子流着泪用药水给他擦洗伤口，擦好伤口后，把炖好的鸡汤一匙一匙地喂给他吃。儿孙们也来安慰他，说是现在患红眼病的多，并劝他以后少在外面招惹是非。

贾经理平时没太多时间陪伴妻儿，也很少听到这些暖心的话。也许是患难之中见真情，此时，贾经理觉得妻子儿孙的话特别亲切，不禁哽噎失语。看到他这样，妻子和儿孙们也泪流满面。这时，贾经理又安慰妻儿，说公安人员说了，他们将开始重点侦破此案。

半年过去，贾经理几次去公安局追问此事，公安人员说，他提供的线索他们都一一查过了，都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是那些人作的案。

此后一段时间，公安局没有侦破此案，贾经理也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一天，他又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这次，贾经理不敢等闲视之，他马上拿着信去公安局。

公安人员利用先进的技侦手段，可还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就问贾经理半年来的社交情况，贾经理说自上次被打后一直没去外面活动，只是最近去洗了几次桑拿，搓了几次麻将，还……公安人员说，你是我们重点保护对象，我们给你一个测向定位仪，一旦有情况你就发出信号报警，我们马上就到，有了公安人员的这些话和测向定位仪后，贾经理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又是半年过去，就在妻儿不在家时，贾经理带了一个三陪小姐到家里来过夜。半夜，几个蒙面大汉撬开贾经理的家门，把贾经理和那个“三陪小姐”打得鲜血淋漓，因当时有三陪小姐在，贾经理没用测向定位仪及时报警。

公安人员看到他们重点保护的对象贾经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被恐吓，就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成立专案组侦破此案。

公安人员再三询问贾经理那晚被打的详细情况。贾经理不得不和盘托出他与那位“三陪小姐”的事。

三陪小姐成了重点侦查对象，可三陪小姐怎么也不承认打人劫财这件事，还指天发誓，说是天打五雷轰的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谁知道呢，这些三陪女灵魂都可出卖，什么事做不出来。可公安人员又实在没有太多的证据证明是她或她的同伙作的案。

就在准备放那“三陪女”出去的那一刻，一位公安人员突然注意到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男人钻戒，那钻戒上镶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那位公安人员怀疑是贾经理的，因为贾经理曾多次在人面前炫耀过他那枚戒指。问三陪女戒指的来历，三陪女就是不说。后来，公安人员叫来贾经理，贾经理一眼就认出了那枚戒指是他的，并说那戒指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证据，这就是“三陪女”伙同其同伙打人劫财的证据。经过近两年的艰难侦查，现在案件终于有了眉目，办案人员心里一阵窃喜。

这时，三陪小姐说，这是她的一个叫王老五的相好送给她的。

提审王老五。

王老五是个黑帮头目，一副极有派头的黑老大的形象。没有太多的问话。王老五承认这事是他手下的那帮兄弟干的。

问他为什么要干这事，他说这是他的商业秘密，他们黑道有黑道规矩，不该说的事绝对不会说。

不久，案件提交法院审判。

法庭上，王老五说话了。他说是贾经理的妻子和她的两个儿子求他去打贾经理的，报酬是除了贾经理身上的钱物外，还另有重酬，条件是不能打成重伤，也不能破相。

传讯贾经理的妻子和儿子，他们都泪流满面，妻子说是想以这种方式教育贾经理走正道，别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