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沂河（组诗）

庄步璇

石头祭

石头代表民族的脊梁，代表国度和国风。新旧石器磨砺出一个不屈的民族，黄河、长江、长城塑造一个英雄的民族。石头孕育精神，孕育梦想，孕育图腾；石头创造历史，创造文化，创造未来；石头有情，有爱，更有恨；石头会流血，会流泪，会打击敌人并战争敌人……

——题记

一

一座巨石，沉睡了很久，血迹布满全身，

一条巨龙——石头骨架的长城，沧桑万里——

长城，是一部史书，上面铸炼着不朽的文字，

从临洮到辽东的伤口，血注大海——

“九一八”只是一块跳板，深夜降临血色的雪花，

我的家乡，丢失了爹娘，大豆和高粱，

一片黑土地，鲜血染红了星空……

一座巨石，上面沉睡着一条巨龙，

一块刚硬的巨石，锻打的长城——

烽火台的烟火，停止了呼吸，

山海关哭了，她抚摸着高山，泪流成海——

爹娘在那边，姐妹在那边，牵挂注满关内的夜空，

关外是恨，关里是痛，不停的炮声，

遥远的松花江，触摸不到我的亲情……

二

一座巨石，依然在梦里呼喊，梦在哪里？

上面躺着一条弯曲的黄河，滔滔诉说……

黄河是石头的生命，是舞动的巨龙，

亿万年的岁月，五千年的图腾，

寒冷先期抵达，枪声划破七月的夜空，

豺狼笑了、魔鬼笑了、强盗笑了，

刺刀滴血，炮弹在奸污一个孱弱的黎明……

一座巨石，黄河从上面流淌，

那边牵着大山，这边奔向海洋，

石雕的卢沟桥，难以承重一张魔鬼设计的画皮。

七月七日，一个忧愁的夜晚，

几声狂笑，惊吓了桥下静谧的流水，

右岸的黄河，发出征伐的檄文，

从此，鸽子远飞，石头摩擦出火花……

三

一座巨石，她的巨大，无与伦比，

一条万里长江，流淌着古老的传说，

滔滔长江水，翻阅她撕心裂肺的浪花，

“八一三”，偌大的上海，容不下一只鸟儿歌唱，

豺狼在欢笑，强盗在欢笑，刺刀在欢笑，

善良柔弱的母亲，血与火折磨她漫长的黑夜，

侵略者并不满足，刺刀高高地举起……

一座巨石，侵略者垂涎它的美丽，

长江绿水滋润的钟山，泪雨化作殷红色的砾石，

从膜拜、驯从，到垂涎、盗窃、侵略，

六朝古都，还不是侵略者罢手的终点，

三十万同胞，扬子江变成血色的狞笑，

烧杀淫掠，大屠杀震惊了世界，

侵略者说：不杀人的兵没有，不强奸的兵没有……

四

一座巨石，铸造了一片辽阔的大陆，

黄土地、黑土地，森林、高山，河流、宝藏……

塑造了龙的图腾，以及不屈的精神，

长城，是用钢铁铸成的巨龙，

黄河，是咆哮怒吼的巨龙，

长江，英勇不屈，无惧强盗屠杀的巨龙。

有侵略就有反抗，长城、长江、黄河……

一座巨石，投入反侵略的涅槃，浴火图存，

泰山的高度，是以石头筑垒的尊严——

平型关大捷，侵略者的神话，宣告破灭；

百团大战，打碎了强盗不可战胜的魔盒；

泰山脚下，保卫台儿庄，世界为之鼓舞；

昆仑关大捷、地道战、游击战……

正义之神，敲响侵略者失败的丧钟……

五

一座巨石，亿万年积累，五千年灯火，

度过旧石器时光的漫长，跨越新石器的磨难，

指南针，指引一个不屈的民族，

刀耕火种的艰辛，诞生了龙的灵魂，

火药和造纸，文字和丝绸……

开辟和平友谊的航道。然而，

侵略者的魔爪，撕碎了积贫积弱的山河……

一座巨石，刻录侵略者的罪证，血债累累，

“万人坑”遍布，“无人村”连片，夕阳淹没了炊烟，

东南西北，春夏秋冬，流来血雨，刮来腥风……

八名纯洁的少女，乌斯浑河在落泪，

英雄的松花江，唱响一曲悲壮的挽歌——

石头的精神，龙的信仰，民族的气节，

缔造一曲曲、一幕幕、前仆后继的传奇……

六

一座巨石，矗立一座座丰碑，

三千万同胞的生命，鲜血，把黄河、长江，染红！

国恨、家仇，一座巨石铺垫的大陆，

记录不下，侵略者滔天的罪恶……

一座巨石，钢铁锻打的顽强，

善恶决定因果，搬动这块巨石，砸碎了妄想，

“八一五”一张投降昭帖，答案由此诞生……

一座巨石，刻录侵略者行径，向世界宣示：

企图颠覆历史，颠覆用鲜血书写的罪孽，

肆意妄为的狡辩，欲盖弥彰的不屑言辞，

难以遮掩丑陋的面目，凶残的本性；

谎言欺骗不了世界，赌注要付出代价，

玩火必自焚，搬石必被砸。七十年前的耻辱——

以石为鉴，祭出昨天的伤，祭出明天的梦……

英雄花

——向“大青山突围战”和为开创沂

蒙山区抗日根据地英勇献身的先烈致敬

一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初春的早霞，

在春天里，流岚飘香，迎春花燃艳了山巅。

一个悲凉的时代，七十二崮坦露着她的沧桑，

黑夜漫长，残云崩溃，

被撕碎的寒冬，罪恶之蛊霸占了我的山河，

凝冰的历史，冻结一段伤痕遍地的时光，

在冷风骤雨的包围下，

依然怒放她的坚强，——迎春花，

坚守着蒙山和大青山的高度，

以坚毅的个性，舒展一幅血染的画卷，

把她的梦想，张贴在悲歌神圣的阵地。

她纯洁的心灵，植根于这片起伏的山峦，

头顶一片厮杀的乌云，忧患煎心，

岩石、泥土、树木，成为她亲密的战友，

蔑视一群盗客，

张牙舞爪，来势汹汹，

馋涎于她的风采，猥亵她的魅力，

她以生命的信念，

捍卫着她的领地和她的贞洁，

面对残忍的禽兽，没有胆怯，没有悲伤，

流血的伤口，战火磨砺的青春，

结缘这一片可爱的山岚，

巍峨的山，美丽的迎春花……

二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冬季里飞舞的雪花，

轻盈的雪花，飘洒着沉重的誓言，

寒风送给她美丽的装束，

漫天遍地，寒冷、温暖，冷酷和热情，

她内心压缩的热潮，晶莹的翅膀，

不停的飞翔。

这一片土地，每一座高山，

她的身影，像是妈妈的白发，

像是妈妈的泪水，洒落的花朵。

寒冷挂在脸上，她的内心里，

装满沉甸甸的火红，

她对明天的梦想，春天的期待，

轻轻地覆盖，呵护着她的儿女，

奉献给这一片土地和土地上，

等待她母爱温暖的生命。

而她，却静静地离去，

静静地融化，融化了她的灵魂……

她美丽的脸庞，她善良的心房，

她的血液和她的泪水，

汇聚一股爱流，仿佛天空流泻的瀑布，

洒向高山、田野和消失了炊烟的村落，

没有遗憾，没有伤感……

三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早晨，

刚刚盛开的，刚刚盛开的，

黎明前的夜空，一颗启明的星座——

她是一朵，最娇艳迷人的花朵。

在漫漫旅途孤独的黑夜，

她点燃明亮的火苗，

越过艰难险阻，越过风雨雷电，

信仰，支撑她不停的脚步，

伴随着汹涌的浪涛，

拥抱理想的明天。

从延安的希望，从江南干涸的水乡，

从硝烟弥漫的塞外，从大洋彼岸的遥远，

走向，这一片倍受欺凌的群山——

她带来了火种，带来了光明，

而她，她的生命，无憾地消逝了……

在她短暂的生命中，

爱，是她全部、单一的主题，

她爱她的理想，和一草一木聚会的阳光。

深沉的渴望，执着地前行，

隐藏着她所经受的磨难，

牵引一轮灿烂的朝阳，

照射这片被煎熬的土地，然而，

她走了，她走得很远，很远……

四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

夏季的雨后，天空那一朵红色的彩云。

请你与我，一起欢呼吧，

这一朵红色的彩云，永恒地驻足在，

你和我，和她，饥渴的眼睛里，

张贴在，热血澎湃的心中，

燃烧着，夏日里火热的胸膛。

红色的彩云，是一幅悬挂在天空，

多么壮观的图画，一朵最美的花朵。

是残酷的风暴，

是电闪雷鸣的折磨，

是鲜血流淌的痛苦，

造就了一个时代，不朽的雕像。

因而，风雨过后的原野，

高山挺拔，河流欢唱，万木葱笼。

记忆的伤口，阵阵作痛，

昨夜的一场噩梦，醒来还在滴血，

雨后的彩虹，她骄傲地笑了，

她笑得无比坦荡和自豪，

她笑了，雨过了，天晴了，

她笑出泪花，滋润着你和我的心田……

五

如果你爱花朵，就请你爱上，

带着豪气粗犷的个性，一路走来的河流，

奔腾不息，日夜亲切地流淌，

倚着高山和连着没有尽头的大海，

千里不辍，跳跃欢快的浪花。

几枚古老的石块，点缀一串漫长的感叹，

叙说亿万年沉重的风雨，

高山上淌来，一滴滴汗水，

艰辛的脚步，勤劳的双手，

在困苦的传说里，滴穿一条亿万年的大河，

星云、日月、生命、一代代，望眼欲穿，

一夜，越过了千年。

等待，一轮明月西归，阳光还未梦醒，

怒涛翻腾，浪打悲歌。

硝烟四起，山河哀伤，

年轻的生命，鲜血染红了山岗，

对妈妈的爱，对未来的耕耘，

春天期盼爱情的花蕊，

泪水、鲜血，涌向这一条善良的河床。

大地的神经，苍天悲凄，

阳刚的年华，梦想尚未升起的姑娘，

他（她）们将所有的嘱托，

思念、牵挂、愁离恨别，

血、生命和追求的火热，

全部地献给，这一条宽怀的河流，

她，就是我的母亲，我最亲爱的沂河……

六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秋天，

夜空下的群山，山菊花陶醉了晚风，

月光悄悄进入山林，红叶映红旷野，

成熟的山果，金黄色的玉米，紫色的高粱，

鲜血浇流的土地，山菊花散发出芳香。

我的双膝跪于，沂蒙大地，

这部史诗典集的边角，

彻夜敬重无语的心怀，慢慢回顾……

红山菊的柔情，鲜血培育出她的情思，

将所有深深的眷恋，揉为泪水，揉为细雨，

洒向她迷恋不舍，而她又长眠的土地……

我饥渴地尝遍，果实和稻谷的香甜，

是一位伟大母亲，流出她滚烫的乳汁，

善良、温暖，圣洁的甘霖，

哺育她的儿女，山川禾苗，战士沥血的疆场……

狼出没于山林，狂风呼啸，

刺刀挑着几颗暗淡的星火，

一股爱的力量，甩掉狰狞的夜晚，

挽救生命，是母爱的本能，是大山对善恶的选择……

春华秋实，红色的山菊花，娇妍夺目，

天空的星星，眼睛闪烁爱的光芒，

这多么像妈妈，慈祥的目光，

在忍受残酷折磨，抽打她的岁月，

而她的脚步，依然那么坚定、执着……

七

如果你爱花朵，请你爱上英雄花——

英雄花：她是鲜血浆染的彩虹，

她是英雄用生命守护的花，

她是妈妈浓情的乳汁洗涤的明月……

无论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无论是战火燃烧的山脉，

英雄花的种子，执着信仰的理想，

把生命熔铸在刺刀的顶尖，流血、牺牲，

在田野被魔鬼笼罩的黑夜里，

将珍贵的种粒，播种在这一片火热的土地——

沂蒙山的高峰，沂河流淌的荒原，

浇灌泪水，浇灌鲜血，浇灌思念和希望。

等待春天，等待寒冬过后的春天，

英雄花，甜美的笑脸，

绽放在八百里沂蒙，高山的胸膛，

原野的心间，河流的欢唱里。

英雄花，她青春永驻的年华，

爱着，她为之献身的时代，

寒风、飞雪、青苗、细雨，以及她的追求，

她的梦，她的爱，她的柔情，

绽放在这片土地的骄阳里和星光下，

绽开在浪花飞奔的沂河，

绽开在爱情浪漫的篝火旁，以及你和我，

不平静的心潮里、怀念的泪水里……

神圣的沂河

——纪临沂阻击战胜利七十七周年

公元一九三八，寒潮不退的三月，

憔悴的深夜，黎明姗姗来迟，

沂河布满跌宕的忧愁，流水无语，

贫穷和积弱堵住了去路，云彩泣声化雨，

晨风猎猎，结冰的阳光冻干了泪水，

荒漠、饥饿，缺乏爱的早春，

被战火烧焦的版图，蔓延迷茫的呐喊，

东方古老的土地，

连绵奔波的哀叹，喘息艰难，

一座三千年的古城，

一条河，圣洁而美丽的延伸，

在黑暗的路途，没有怯懦。仇恨、鲜血，

染红了，八百里沂蒙，一列崇高的山岳，

一条奉献母爱，守护生命的大河……

“不抵抗”——，强盗踏碎长城的泪珠，

一个孤独的黄昏，夕阳哭落，

飞沙萧萧，流云布满杀气，

卢沟桥下，七月的沉默，怒发冲冠，

流水暴停，剑光婆娑的镜中，

片刻宁静，被炮声惊醒，

“攘外必先安内”，幻想迅即遁失。

贪婪膨胀的胃口，豺狼在月光下妖舞，

“八一三”呻吟的晚风，淞沪轰鸣——

悲歌惨烈的炮火，八十万“国军”精锐，

三十万被魔鬼吞噬，姑苏城外，

“八百将士”，一曲悲壮的长歌，

视死如归，黄浦江怒涛咆哮，

呜呼，鬼子狡诈，杭州湾被奸污……

一条纵贯千里的大河，虔诚普渡

众生的信仰，灵光开凿数千年的时空，

重重叠叠的高山，佛韵缭绕。

修长碧美的沂河，犹如一架——

喷涌高山流水大乐的竖琴，曾经，

孔圣人沐浴拜师的清流，而今

搅动汹涌澎湃的悲伤，日暮星暗，

灾难叠加。此刻，扬子江岸边的金陵，

江山辜负了上帝，司令长官——

抱着小火轮溃败的唐生智，出逃江北，

国军，十万被俘的士兵，鹤唳纵横。

小“太阳旗”在黄昏后狞笑，

悲愤的长江泣血为海，相伴寒风，

失眠的国恨，望眼欲穿，

三十万生命，冤魂，有家无归……

兵临城下时，惊慌不会感染智圣传奇的故乡，

孔明弹琴退仲达，斗转星移，

且已过，一千七百一十年又重度。沂河，

满怀荡漾的激情，是一条没有哭泣的河流。

“三个月灭亡中国”，日寇狂言，

演绎用黄沙堆积的妄想，

鼓炮铮鸣千古痛，岁月点燃长恨歌。

上海、南京，济南、青岛……

沦陷的土地，国殇家破，

侵略者图谋，打通津浦路，

南北贯通……“往事知多少……”

家国不堪回首，明月碎落大地。

鬼子夹击徐州，台儿庄大战在即，

兵家必争，古城临沂，日寇垂涎：

美味无比的“糁”汤。月光惨淡，

三月渔火星稀。沂河，面临尊严被猥亵，

高耸的沂蒙山，风雨，烈火铁血，

夕阳凋敝的炊烟，在艰难地煎熬……

浇灌沂蒙大地的沂河，凤凰来栖，

女神降临，创造千万年历史，

东夷人不朽的文明，哺育代代儿女，

勤劳、智慧、英勇、顽强，灿烂的岁月。

“杀过沂河，占领临沂，踏平沂蒙山”，

日寇罪孽的炮火，硝烟滚滚，

二十多万豺狼，先后参战、增援，

飞机、坦克，炮弹向临沂倾泻，

十面埋伏，八面威风，四面楚歌，

英勇的沂蒙儿女，誓与沂河共存亡，

四十军英勇奋战，五十九军浴血杀场，

军民并肩，沂河担当，天堑变屏障，

爱家守土，生命不惜，台儿庄阴暗的天空，

等待迎接祈祷的风，接受血与火洗礼的磨难……

沂河，你四月流淌的鲜血，激荡云端，

染红了两岸，生命与血液，孕育的花朵，

五十一天大战，二万将士，四千多民众，

保卫沂蒙，抗击日寇，献出了宝贵生命。

狂妄的侵略者，三进三退，

丢盔弃甲，横尸遍野。神圣的沂河，

波光闪耀，一曲灵气升腾的大乐，

在涌向海洋的浪涛中，博爱与真情，

不仅奠基，台儿庄大捷的答案，而且，

鼓舞愤怒的山河，抗战必胜的信心，

然而，战争灾难，以献身赢取胜利的真谛：

你将奉献、流血、牺牲，作为沂蒙——

文化传承的图腾，迸动的情怀，奔流不止，

笑容灿烂，陶醉的春天里，泪花打湿了滔滔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