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文化的精华
2015-12-07杨光治
杨光治
广东是诗歌的热土,自古以来,广东本土诗人迭出,佳作琳琅,清人温汝能辑录的《粤东诗海》就是见证;而温汝能之后,诗人仍连绵不绝,诗花盛放不停。与此同时,这块热土还激动了很多来自外地诗人的心弦,催生出很多令人难忘的篇章;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黄雨前辈选注《历代名人入粤诗选》时,笔者有幸参与“打杂”,从而打开了眼界。“本土”与“外来”的诗花互相辉映,这不但体现了这块热土的包容传统,还让广东诗园更灿烂多姿,凸显出广府文化的亮丽色彩。
一
先从最著名的诗歌选本《唐诗三百首》说起。
这本由清代江苏人孙洙(蘅塘退士)编选的唐诗选,直到今天还是读者最多、流传最广的诗歌选本。
它所选收的作品对诗歌创作很有启发性,因此民间一直流传着“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的说法。而这个精彩选本的开篇之作,是广东张九龄的诗歌。
张九龄(678~740)是唐代韶州(今广东韶关市)的才子。他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在开元年间官至宰相;后来由于奸臣的排挤打击,被贬到荆州;为此他满怀感慨,写了十二首题为《感遇》的诗。孙洙选了其中两首,放在《唐诗三百首》的卷首。其中的一首是: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这是托物言志的古体诗。作者通过丹橘“经冬犹绿林”的特点,赞颂它的坚强本性,这也是作者的自喻和自勉。“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是说,这样的好树佳果是应该向嘉宾推荐的,然而却被重重阻隔,作者通过这来暗喻品行好、有才干的人由于被打击排挤而不受重用的事实。最后两句“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字面的意思是:“人们只是忙于栽培那些桃树和李树,难道橘树不能遮阴吗?”诗人借此发泄心中的不平。张九龄是唐代诗坛中的一颗亮星,连诗圣杜甫也给予很高的评价,在《八哀·故右仆射相国张公九龄》一诗中称赞张的作品“诗罢地有馀,篇终语清省”,赞扬张的诗歌在篇外有馀意,给读者留有驰骋想象和联想的馀地,所以《唐诗三百首》以张九龄的作品开篇,决非偶然。
张九龄并不是第一位在中国诗史上出现的广东本土诗人。早在汉代,番禺的杨孚写榕树和鹧鸪的《南裔异物赞》就曾产生很大影响。还必须提出的是,在武则天统治时期,一位只有七岁的南海籍女孩也登上了诗史。她被征召入宫,在哥哥伴送下到了长安之后,武则天要试她的诗才,她马上吟出这首《送兄》:
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飞。
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
哥哥要回去了,自己却不能一起走,诗以雁喻人,抒写了离别的悲伤,语言形象而情深意切。
唐代以后,广东本土有成就的诗人甚多。
在北宋,最有成就的广东本土诗人是余靖(1000~1064)。当时,欧阳修倡导诗文革新,主张文道结合,反对浮艳华靡的文风。余靖予以坚决支持并付诸行动,以朴素的语言来抒写真情实感,他的代表作之一《山寺独宿》就是其例:
柴车走县封,穷途秋耿耿。
急雨带溪声,残灯背窗影。
驱驰下士身,凄凉旅人景。
山寒梦不成,愁多知夜永。
此诗以“骨格清苍”、“幽深清劲”而誉满诗坛,至今仍被评家赞赏。
在南宋,崔与之和李昴英是广东诗词界的两面旗帜。
崔与之(1158~1239)考中进士之后,曾担任广州知府等职务,后来升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现在广州朝天路还有一条街道名为“崔府街”以纪念他。这位很有政绩的大臣本身是诗词大家,特别在词的创作方面更加著名,后人称他“开岭南宋词之始”。《水调歌头.题剑阁》是其作品中的佼佼者: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乱山极目无际,直北是长安。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远。手写留屯奏,炯炯寸心丹。对青灯,搔白发,漏声残。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梅岭绿阴青子,蒲涧清泉白石,怪我旧盟寒。烽火平安夜,归梦到家山。
这是他在四川工作时写的,抒发了忧国忧民的情思,雄浑豪放,是我国词史上的名篇。
李昴英(1201~1226)留下诗词一百多首。《景泰寺》一诗可见出他的水平:
树合疑山尽,攀缘有路通。
远鸦追夕照,低雁压西风。
瀑势雷虚壑,松声浪半空。
凭栏僧指似,涨雾是城中。
远近并列,声色兼备,动静相彰,将在广州白云山景泰寺所看见的雄奇景象,生动地再现于诗行中。
《贺新郎.赋菊》词,也是他的名作。此词通过赞美菊花“香耐久,看晚节”的特点来表达自己廉洁清高、保持晚节的品格,不愧为艺术精品。
元代的广东诗坛比较沉寂,但到了元末明初却大有起色。孙蕡、王佐、黄哲、李德、赵介等五位广东诗人结诗社于广州城的南园,被后人称为“南园五子”,他们的作品,振作了广东诗坛。一百余年后的嘉靖年间,欧大任、梁有誉、黎民表、吴旦、李时行等又在南园重结诗社,被后人称为“南园后五子”,他们的作品真切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其中以欧大任、梁有誉的成就最为显著。此外,陈献章、黄佐等诗人也有杰出的表现。请看陈献章(1428~1500)的《题画兰》:
阴崖百草枯,兰惠多生意。
君子居险夷,乃与恒人异。
这位被誉为“岭南一人”、“广东第一大儒”的诗人,以朴素、平易的语言歌唱处于“阴崖”却生机勃勃的兰花,赞颂君子与众不同的崇高品格,很有思想深度。
1644年,清朝军队占领了北京,跟着大举南下,南明小王朝岌岌可危。不少广东诗人挺身而出,誓死抗争。黎遂求、邝露、陈子壮、陈邦彦、张家玉等不但为此写出了大义凛然的诗篇,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在保卫清远战斗中被捕的陈邦彦(1603~1647),绝食五天后被杀,在牺牲前还挥笔写下《狱中五日不食临命歌》:
天造兮多艰,臣之江也浒。
书生漫谈兵,时哉不我与。
我后兮何之?我躬兮独苦。
崖山多忠魂,先后照千古!
作者发出“时哉不与我”的叹息,并表达了对崖山战役中牺牲将士的无限崇敬。歌罢,从容就义。他的壮举本身就是可“照千古”的不朽诗篇。
明末清初,成就最大的诗人是被后人称为“岭南三大家”的屈大均、陈恭尹、梁佩兰。
屈大均(1630~1696)从小就关心人民疾苦,曾写了这首《民谣》“白金乃人肉,黄金乃人膏,使君非豺狼,为政何腥臊!”讽刺贪官。清军打到广东时,他满怀激情地与其他志士一起直接投身战斗;明朝灭亡后,仍对故国念念不忘,多次通过诗歌抒发这种情怀,《望云州二首之一》就是一例:
西望云州但夕阳,汉家何处有金汤?
三年马首迷春草,八月龙沙怨早霜。
梦逐黄河穿塞尽,愁随鸿雁入关长。
平生壮志成萧瑟,空复哀歌吊战场。
这是他离别山西云州(今大同市)时写的。云州是古代号称“固若金汤”的边防重镇之一,但现在已被清军占领,“金汤”已经不存在了,诗人报国之志亦不能实现,为此满怀哀伤。他还非常热爱家乡(广州)风物,《南海神祠古木棉花歌》一诗,将“花开红比朝霞鲜”的美丽景观定格于诗行,被公认为赞誉此花的名作。
陈恭尹(1631~1700)同样是爱国忧民的大诗人。他也曾勇敢地参加抗清斗争,明朝灭亡后还写了不少控诉清朝统治者残酷压迫之作。1678年,他被清政府逮捕后依然斗志昂扬,在监牢里写了《狱中杂记》十二首,表达坚贞的民族气节。他的《九日登陆镇海楼》,也令人抚卷再三:
清樽须醉曲栏前,飞阁临秋一浩然。
五岭北来峰在地,九洲南尽水浮天。
将开菊蕊黄如酒,欲到松风响似泉。
白首重阳惟有笑,未堪怀古问山川。
广州越秀山上的镇海楼俗称五层楼。重九登楼抚栏远眺,广州一带的壮美景色令报国之志未酬的诗人诗人感慨不已。他的“笑”是怆凉的笑,令人寻味不已。
梁佩兰(1629~1705)的诗歌创作名噪一时,其中最有意义的是抒写兴亡的感受和反映民生疾苦的篇章,如《养马行》《采珠歌》《采茶歌》《雀飞多》《樵父词》等。他的《粤曲》另有情味,这是其二:
琵琶洲头洲水清,琵琶洲尾洲水平。
一声欸乃一声桨,共唱渔歌对月明。
琵琶洲即琶洲,今已归入广州城区之内。此诗展现了一幅美丽的民俗风情画。虽然它如今已成为历史,但描绘真切,令人如身历其境。。
“岭南三大家”之后,广东还有很多优秀的本土诗人亮相,以黎简、宋湘、张维屏、黄遵宪、康有为、梁鼎芬、梁启超、黄节等最为著名。黄遵宪还提出了“我手写我口”、写“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的理论主张,对我国诗歌创作的发展起了良好的推动作用。
1911年爆发的辛亥革命,结束了延续二千多年封建专制度,是华夏历史的重要里程碑。诗歌是与时代息息相关的,风起云涌的辛亥革命对诗歌创作产生重大的影响。在革命的策源地广东,影响尤其明显,不少广东籍的领导人物的诗作闪射着灿烂的光芒,给我国诗史增添了骄人的一页。
高举反封建主义旗帜的伟大领袖孙中山(1866~1925)无意做诗人,但是在艰险曲折的斗争历程中,有时也情不自禁地将激荡的心潮寄寓于诗行。1907年2月创作的《挽刘道一》,是传诵不衰的名作:
半壁东南三楚雄,刘郎死去霸图空。
尚余遗业艰难甚,谁与斯人慷慨同!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
几时痛饮黄龙酒,横揽江流一奠公。
刘道一是同盟会会员,1907年1月在长沙从事革命活动时被捕,慷慨就义,年仅二十二岁。孙中山听到一噩耗后悲痛盈怀,从心底喷发出这首情韵兼胜的七律。
辛亥革命的先驱廖仲恺(1877~1925)是孙中山的重要助手,也是一位诗人。他最感人的诗歌作品,是民国11年被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囚禁时,写于狱中的组诗《壬戌六月禁锢中闻变有感》。其中的一首是:
珠江日夕起风雷,已倒狂澜孰挽回。
徵羽不调弦亦怨,死生能一我无哀。
鼠肝虫臂惟天命,马勃牛溲称异才。
物论未应衡大小,栋梁终为蠹蝝摧。
当时,孙中山准备派兵北伐,廖仲恺积极筹款支持,但被反对北伐的将领陈炯明逮捕。从这首诗可见,廖仲恺置生死于不顾,却惦挂着时局的变化和战友的安危,品格何等崇高!
廖仲恺的妻子何香凝(1879~1972),是辛亥革命的妇女领袖。辛亥前二年,廖仲恺去天津从事革命活动,此行极之危险,她写这首诗送别:
国仇未复心难死,忍作寻常泣别声。
劝君莫惜头颅贵,留取中华史上名。
诗中没有情情爱爱的缠绵话语,而是鼓励丈夫为革命献身,精神崇高之至!1925年,廖仲恺遇剌身亡,她写了一首七律为悼,抒发了“返魂无术恨难禁”的极度悲痛,同时表达了“哀思唯奋酬君愿,报国何时尽此心”的凛然大义。这位女诗人确是巾帼英雄!
汪精卫(1883~1944)也是一名的影响的诗人,他的《被逮口占(四首)》中的第三首,曾传诵一时: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汪精卫早年留学日本时就参与组建同盟会。1910年,他为了推翻清朝帝制,毅然去北京刺杀清廷的摄政王载沣,被捕后写诗来表达情怀。这首诗字里行间萦回着视死如归并引以为自豪的英雄气慨。然而,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时,他却当了汉奸,因而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但那是以后的事。此外,苏曼殊、朱执信、陈洵、叶恭绰、冼玉清等的诗词在民国初年的传统诗坛也有很高地位。
1919年的“五四”运动前后,我国出现了用当代的白话来写诗的潮流,这种诗被称为“白话诗”,又称“新诗”。创始人是北京大学教授胡适。他在1917年2月的《新青年》杂志登载的《白话诗八首》,是最早的新诗作品。这股潮流在广东不算很热,但也先后出现了李金发、梁宗岱、任钧、雷石英、石榆、蒲风等诗人,其中以李金发和蒲风最有影响。李金发大胆探索象征主义的道路,可以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风行一时的“朦胧诗”的祖宗,其作品收进了《微雨》、《食客与凶年》等诗集里。蒲风坚持现实主义和大众化,出版了《茫茫夜》、《六月流火》等诗集,获得读者良好的评价。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新中国成立三十年来广东传统诗坛处于“地下”状态,诗人只能悄悄地低吟咏轻唱;新诗的作者不少,但假、大、空的口号充斥诗行。改革开放的号角焕发了诗坛的生机,令很多诗人放声歌唱。其中以叶剑英(1897~1986)的《八十抒怀》最为脍炙人口:
八十毋劳论废兴,长征接力有来人。
导师创业垂千古,侪辈跟随愧望尘。
亿万愚公齐破立,五洲权霸共沉沦。
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
此诗写于1977年。当时,“四人帮“已被打倒,诗人激动地抒发出内心的喜悦,表现了对革命事业的忠诚和对祖国未来的信心,令人读后深受鼓舞。老一辈的诗人陈芦荻、刘逸生、黄雨、陈寂等,也写出了不少可以传世的篇章。
二
广东地处五岭之南,自然环境、民俗民风与中原相差很大。外省人一旦落脚广东,自然大感神奇,会写诗的还激发了诗兴,留下了诗篇。
最早吟咏的是东汉名将马援。公元43年他带领军队南来平乱,到了今天韶关市的武江。滔滔不绝的江水让他感叹,吟出了《武溪深》。而最早的具有思想深度的外来诗人的作品,是东晋吴隐之(?~414)的《酌贪泉诗》:
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
试使齐夷饮,终当不易心。
贪泉位于广州市郊的石门。这首诗是吴隐之来广州任刺史路过贪泉时有感而发的。诗人以朴素的语言说出了一个真理:真正的清廉的人,不管在何种环境中也不会改变品质。这首诗到现在还具有发人深省的意义。
古代的广东相对于中原地区(今天的陕西、山西、河南、山东一带)来说是荒凉的,因此历来被朝廷用作贬谪之地。不少被贬南来的官员都是写诗的高手,他们有的作品真切记下了当时广东的某些风貌、民情,成了诗写的史志。如唐代宋之问的《早入清远峡》描绘了北江清远峡的优美风光,刘禹锡的《插田歌》记下了当时连州农民的劳动情景,李绅的《红蕉花》展现了美人蕉的美丽可爱,李群玉(约813~约860)的《石门戍》,更是对吴隐之那首诗的直接回应:
至此空思吴隐之,潮痕草蔓上幽碑。
人来皆望珠玑去,谁咏贪泉四句诗。
作者在贪泉碑前有感而发,对当时贪婪成风的官场进行了无情揭露。这首诗在艺术上不算是名作,但富有思想意义。
宋代,南来的诗人词客更多。名传千古的苏轼(1037~1101)是很重要的一位,被贬到广东时写了多首作品,当代广东人最熟悉的是这首《食荔枝二首之二》: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此诗至今还被公认为赞美荔枝的佳作。他写于南海神庙章丘的《浴日亭》诗,将太阳升起时,黄埔宽广的河面浪潮汹涌,金光耀眼,清凉空气扑面而来的景观凝练表现出来,很有感染力。
除苏轼之外,寇准、周敦颐、秦观、朱敦儒、李纲、陈与义、胡铨、杨万里、刘克庄、文天祥等名人也在广东创作了不少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篇章。刘克庄的《即事》真实地描叙了黄埔波罗诞的盛况,一直被人们传诵:
香火万家市,烟花二月时。
居人空巷出,去赛海神祠。
这首语言通俗的绝句,直接将广府文化的一个亮点展露出来了。
抗元英雄文天祥(1236~1283)被元军俘虏后所作的《过伶仃洋》,更是永垂不朽的名篇: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伶仃洋上叹伶仃。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诗人从伶仃洋的地名联想到自己当前处境的“伶仃”,沉痛地抒发了宋朝衰败、山河破碎的悲哀,表达了甘愿为国牺牲的壮烈情怀,令人肃然起敬。
元代的文坛虽然不怎么兴盛,但也有外地诗人在广东留下诗篇。明代,抗倭名将俞大猷、戚继光,著名戏剧家汤显祖、著名学者王夫之等,都曾在广东这块热土低吟高唱。
到了清代,南来的诗人词客更多,朱彝尊、王士桢、袁枚、赵翼、何绍基等诗词大家,林则徐、邓廷桢、彭玉麟、杨锐、刘光第等民族英雄,他们的作品为广东增添了神采风韵,在这里,我只举出彭玉麟(1816~1890)的《感事四律(之四)》:
扰扰干戈数载中,乾坤不信太蒙戎。
将军报国头甘断,壮士从军胆亦雄。
铁聚九州成大错,縻金万亿付虚空。
一腔热血倾冰海,从此归家只务农。
光绪年间,法国侵略我国的藩属越南,爆发了中法战争。彭玉麟被派到广东指挥。当时,刘永福领导的黑旗军在越南大败法军,形势很好,但清朝政府却执行投降政策,下令撤兵。对此,作者满怀悲愤地写了一组律诗,这是其中之四。此诗谴责了清廷的错误决策,最后两句深沉地抒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清末,由于广东是辛亥革命的策源地,很多革命志士从海内外涌来。他们在忘我地进行革命活动的同时,以热血来撰写诗篇。同盟会员陈去病、辛亥革命元老宋教仁人等都有醒世的佳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最有影响的外省诗人应当首推陶铸(1908~1969)。他在广东工作期间所创作的《访海陵岛》,就富有情味:
帝子南来竟不回,海陵荒冢对斜晖。
涛声漫诉兴亡恨,风啸空增洋海威。
且喜望天勤水利,更惊穷垌养鱼肥。
千斤亩产期明日,一道长堤接翠微。
限于篇幅,本文仅是对各个不同时期广东地区一些有代表性诗人和一些外来诗人的作品进行进行粗浅的议论,简略地勾勒出广东诗园的轮廓而已,但其姿彩已绰约在目。这是悠长、鲜活、包容的广府文化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