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性别视角下客家青年女性自我效能感研究
2015-12-05卢宝蕊徐初佐
卢宝蕊,徐初佐
(龙岩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 龙岩 364012)
在人口流动大潮的影响下,客家人由被动迁移转向主动迁移。人口的迁移、流动形成了对客家文化所建构的社会生态系统的颠覆,重构了客家地区的性别文化,从而对女性的社会性别意识与自我效能感产生影响。
一、概念界定与研究设计
(一)概念界定 性别具有二重属性: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生理性别是指由生理特征决定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性别。社会性别则是在社会文化中形成的男女有别的期望特点以及行为方式的综合体现。女性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是由生理性别决定的,而是由一定的文化模式决定的。社会性别意识(gender consciousness)指对社会性别关系的自觉认识。“性别意识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对家庭环境和父母与子女关系的反应中形成的;性别意识和性别行为都是在社会文化制约中形成的”。[1]从而影响着人们对两性社会性别定位的观点和看法。社会性别观念大体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传统的社会性别观念;第二类是反传统的社会性别观念;第三类是具有平等意识的社会性别观念。这种观念在社会制度(包括文化观念、资源分配、经济和政治体制等)和个人的社会化过程中得到了传递和巩固。[2]社会性别意识对女性人才的发展起着一定的桎梏作用。
自我效能感: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的概念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Albert Bandura)提出,他认为,自我效能感是指“人们对自身能否利用所拥有的技能去完成某项工作行为的自信程度”。[3]自我效能感的高低影响人们的行为选择,影响人们的生活态度和抗挫折能力,决定人们的思维方式和情感反应模式。
(二)研究设计 本文在参考前人研究文献的基础上,采用问卷调查与访谈相结合的方式收集资料,结合实地调查和网上调查方法,从文化层面、性别文化考量客家文化对于女性行为的约束及女性发展的状况。对闽西地区主要客家居住地永定、长汀、上杭等地各县、乡村20-40岁的客家青年女性的社会性别意识和自我效能感展开调查,共发放问卷300份,回收289份,有效卷270份,有效回收率90%。这其中有包含客家人和客家媳妇(非客家人但嫁到客家人的家庭中)两种身份。采用SPSS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
对女性社会性别意识的测量采用家务劳动分工、家庭事务决策、对男女两性能力的评估、两性家庭分工、事业与家庭发生冲突时的选择等测量指标,将其分为具体细项和态度量表两种方式制定调查表;自我效能感沿用德国临床和健康心理学家Ralf Schwarzer教授和他的同事于1981年编制的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icacyScale,GSES),涉及个体遇到挫折或困难时的自信心,采用李克特五点计分,得分越高,自我效能感水平越高。
二、客家青年女性群体社会性别意识状况
(一)客家文化生态系统对女性行为的约束 客家女性的特质与客家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性。“男外出,女留家”是客家地区传统的家庭模式,于是种田、纺织等事务基本上全是妇女的事。客家妇女是家庭重心,生产能手,客家妇女勤劳、节俭、能持家。对客家妇女的赞誉见诸于对客家文化的研究中,然而,客家妇女勤劳,能够独立生活,有一定的自主性,但实际上,他们也难于摆脱时代的局限。如婚姻没有自主权,旧时礼教的不公,使客家妇女乐趣尽被扼杀。[4](P15)客家妇女在劳动上与男人平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有带来社会上、婚姻上、甚至家庭生活上的男女平等。女持家、男当家。妇女肩负着操持家务的重担,只限于“勤俭”二事,而“家政大权”,却掌握在男子手中,男子说了才算数。[5](P382)客家妇女基本上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客家人对祖宗非常崇敬,但作为无私为家庭劳作的客家己婚妇女在还未成为婆婆之前却是无权参加家族祭祀的,实际上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是很脆弱的、极不稳定的。[6](P392)从已有的研究可知,客家文化约束着客家女性的权力话语权,约束着女性的心理欲求和个性解放。
(二)当前客家青年女性社会性别意识 女性思潮的传播与植根,颠覆了传统客家的性别文化,重构了社会生态系统,影响着客家青年女性的地位与性别意识及自我效能感的形成。“评价女性地位一般是指两性的相对地位,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相对男子说来,在一定范围内(家庭、社区等)妇女具有多少威信、权威;二是相对男子说来,妇女拥有多少权力去做她们想做的事情;三是社会认为女性相对男性有多重要的价值”。[7](P158)为科学测量女性的社会地位,本文以家务劳动分工、家庭事务决策、对男女两性能力的评估、两性家庭分工、事业与家庭发生冲突等指标测量女性的社会对位与社会性别意识的差异。
1.家务分工的性别差异 在家庭中,辈分关系及性别权威关系是家庭分工的主导因素。“男主外,女主内”是客家地区传统的分工,家庭中男性成员拥有的支配权超越女性,由此而成了男女两性在家庭事物中的权力资源不平等,这种不平等在家务分工上较为明显。客家男子外出,家庭担子由女子一肩承当,妇女成为家庭内外一把手。客家妇女在操持家务、生产劳动方面是个能手。客家男子基本上是不干家务活的,家中扫地洗衣做饭、带小孩服侍老人、饲养禽畜,几乎都是由女人完成的,即便是田地间的劳作,女人也是主要劳力,甚至背着小孩挥着锄头在田间劳动也是常见情景。男子在家虽然也和其妻子一起处理一些事务,但他们大都很少管家务,只是周旋于社会交往之中。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在总体观念上男女逐渐趋于平等。但这种平等更多地体现为抽象概念层面的平等,而在现实社会运行中,在具体的人事操作过程中,很多家庭依旧以传统的性别角色要求女性,而很多女性也依然难以摆脱传统的女性角色期待。
表1 被调查对象家务分工的年龄差异
从表1可知,尽管男性也开始承担家务,但妻子做得多家庭的比例仍然占半数。纯粹由妻子一个人做家务的在36至40岁间组合的家庭中比其他年龄段组合的家庭的比例要更高一些,达到30.33。值得关注的是所提供的帮助也随着家庭生命周期的延续而发生变化。
2.女性在家庭重大事务的决定权 家庭是一个系统,而夫妻间的权力结构则是家庭大系统中的次系统,夫妻间的权力界限过紧、过于僵化则会影响到和阻碍青年女性的自主性发展和对问题的主宰能力。从表2可知,客家女性在家庭事务的决策权在家庭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存在差异性。处于新婚期的家庭在家庭事务的决策上更注重夫妻共同商量,比例高达80.84%。随着家庭结构的复杂化和家庭成员的增多以及所接受的社会文化教育的不同,同一时期的处于学龄期或青少年期的家庭在决策上仍强调夫妻共同商量,但丈夫的决定权的比例却在扩大,被调查对象中36-40岁组合的家庭由丈夫决定的占39.70%。这种权力的分化影响了客家青年女性的自主性发展。
表2 被调查对象在家庭决策中的权力状况
(三)社会性别意识 家庭中的角色分工以及家庭成员对自我的性别认同和角色期待是社会性别分工与社会性别文化的翻版,因此,对于客家青年女性的社会性别意识的测量主要着重于从家庭情境加以定义和解释。将社会性别意识进行概念操作化,分为家务分工、家庭决策、子女教育决策、男女社会分工和两性能力比较等指标,采取李克特量表五级打分制,对“非常不同意”、“不同意”、“无所谓”、“同意”、“非常同意”进行打分。得分越高,社会性别观念越趋向于性别平等。从回收回来的问卷看,对于社会性别意识量表平均得分在29.79分,对社会性别意识测量表的各项目的比例存在着差异。客家女性在社会性别意识方面倾向于强调性别平等。值得关注的是,对于“家务分工、家庭事务决策和子女教育决策”方面客家青年女性强调夫妻双方的平等和共同协商;但在“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方式有25.55%的人持同意、16.55%的人持非常同意的看法,认为将这种分工方式坚持下来的占接近一半的比例;值得关注的是,在“家庭和事业发生冲突时,女性应以家庭为主”的支持者也达到49.47%。(见表3)另外,对“家庭主男”这一现象同意与不同意的观点比例相当,对此笔者深入访谈,主要表现为“男的需要做家务,但是还要有自己的事业”、“中国传统文化在伦理上男女各有其职,男主外女主内,我不觉得男主内是一件好事,大部分女性不能像男的那样能吃苦,同时很多职业也不是女的做的来的,女性相夫教子还是很重要的,很大程度上影响一个家幸福指数,家庭煮男影响一个家庭在经济上的收入,致使一个家庭在物质上的不满足而产生一些家庭问题。”由此可见,在现在社会分工的情境下,女性走向了社会的同时,家庭仍是她们的重心,女性在强调增强自身的地位的同时,社会的期望对她们的行为选择起着关键的影响。
表3 社会性别意识调查表
三、客家青年女性群体的自我效能感
自我效能感是对自身成长的一种期望和自信,是个人对自己完成某方面工作能力的主观评估。为更好地提高自我效能感测量的信度和效度,更进一步了解客家青年女性的自我效能感,借鉴德国临床和健康心理学家Ralf Schwarzer教授和他的同事于1981年编制的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icacyScale,GSES),共10个项目,涉及个体遇到挫折或困难时的自信心,主要有如果我尽力去做的话,我总是能够解决难题的/即使别人反对我,我仍有办法取得我想要的/无论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应付自如/面对一个难题时,我通常能找到几个解决办法等10个项目,采用李克特量表5点计分法,对每个被试项目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完全可以”、“可以”、“不一定”、“不可以”、“完全不可以”,依次是5分、4分、3分、2分、1分。得分越高,自我效能感越高。
(一)自我效能感分析 对客家青年女性自我效能感的测量采用访谈与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测查结合的形式。对于“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访谈中,28.57%%的受访者赞同这种观点,认为这是女人重生的机会。23.8%的被调查对象持中立的态度,认为“这种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绝对的”。47.61的被调查对象不认可这种观点,她们认为“婚姻有太多的变数,女人需要有自己的事业,需要经济上的独立”。女性对于自身的能力培养是比较重视的。
对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SES)进行后编码,根据调查获取的资料进行统计分析,平均得分31分,客家青年女性的自我效能感不高。为更好地考察自我效能感的影响因素,对年龄、文化程度与自我效能感进行相关性检验。从表4可见,其显著性水平为0.875,年龄与自我效能感不存在相关性,而文化程度与自我效能感的具有弱正相关性,相关系数为 0.376(见表 5)。
表4 年龄与自我效能感的相关性
表5 文化程度与自我效能感的相关性
(二)社会性别意识对女性自我效能感形成的影响 社会性别意识形态对女性的行为作出一系列严密的规范,影响着女性的行为及自我认知。结合Pearson相关分析,进一步验证社会性别意识与自我效能感的关系,得出显著性水平为0.000<0.01,且Pearson相关性为0.634,社会性别意识与自我效能感存在正相关关系。
表6 社会性别意识与自我效能感相关分析
为进一步验证社会性别意识对自我效能感所起的作用,在两个变量间建立两个回归模型,回归分析结果如表7所示,说明社会性别意识对自我效能感的高低具有预测性作用。
表7 社会性别意识与自我效能感的回归分析
四、结论与对策建议
综上所述,社会性别意识正向影响客家青年女性自我效能感的形成。社会性别意识越趋向于平等,自我效能感越强,客家青年女性对自己的成长期望和角色期望值越高。社会性别意识状况可以预测女性群体成长的方向和家庭合作与分工的状况。社会性别观念对自我效能感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自我成才的期望与对事物的认知模式,二是对家庭成员的期望及家庭稳定,三是与他人的社会互动。提升客家青年女性的自我效能感及其成就期望,有利于促进客家青年女性的发展和社会的良性运行。
首先,消解女性生活在家庭与劳动力市场间的矛盾,提升客家青年女性的人力资本存量,增强其吸收新观念新知识的能力。“家庭要求女性回归厨房,承担家务,另一方面劳动市场却要求她们走出厨房,从家务中脱离,和男性一样是社会的一名雇员。于是家庭再生产与市场生产的两个相对立的组织原则的价值体系在工业社会中相遇,妇女生活在解放和复归旧的归因角色的矛盾中,个体化使女性生活在家庭与市场矛盾的夹缝之中”。[8]从而使女性的自我效能感水平较低,客家青年女性也不例外。因而,消解女性生活在家庭和劳动力市场间的矛盾,对提升客家青年女性的自我效能感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此外,人力资本是人的成才与发展前提,也是个体对自我认知的关键,女性群体自然也不例外。人力资本是女性自我效能感形成的关键因素,社会应为客家青年女性创造平等教育和职业发展环境。
其次,提倡合理的性别分工。家庭规则会对家庭成员的行为产生约束,权力和权威是稀缺资源,家庭规则对权力和资源的分配与使用是促使个体自我效能感形成的重要因素。家庭事务的决策权和家务劳动的合理分工,是女性在家庭中权威的反映和缩影。个人对自己的反映和评估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社会文化和他人观点的影响。因此,应通过多种途径、方法破除传统的客家文化中的男女观念,一方面,将男女平等观念移植到人们的头脑中,改变传统社会性别分工的刻板印象,摆脱性别文化的桎梏,促进客家青年女性群体的发展;另一方面,引导家庭成员合理分配权力和资源,在家庭成员间形成清晰的、松紧适度的边界,提高客家青年女性的自主性发展和对问题的主宰能力。
最后,发挥社区居委会和妇联的作用,拓宽客家青年女性群体的社交网,为客家青年女性提供社会支持。一方面,通过社区居委会和妇联开展工作,适当的介入、引导和改善家庭价值系统中消极的、僵硬的部分,促使其从新的观念、新的角度来定义自身的角色,协助他们把各自的角色、责任、权力和感情分割开来,避免重叠和纠结,从而改善家人之间的互动关系,提升客家青年女性的自我效能感;另一方面,社会关系网可以帮助网中的个人有效地应对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和危机,从而增进个人健康和幸福。利用节假日和文化活动,举办与妇女成才有关的茶话会,通过相互交流沟通,改变传统的社会性别意识,增强自信心和自我效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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