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当代中国画
2015-12-05穆家善
穆家善
放眼当代中国画
穆家善
长期在海外研究中国画的学者,远离了学派、师承、利益的漩涡,明眼者一看便知,20世纪中国画出了点问题。
在20世纪初期,中国社会渴望变革的呼声一浪高于一浪,新文化运动的洪流席卷全国。我们所敬仰的文化巨匠,康有为、梁启超乃至鲁迅频频登高一呼,喊出中国画要改革的时代强音,他们甚至指出中国画的创新应参照西洋素描来变革。徐悲鸿、蒋兆和等一大批杰出的画家首当其冲,以自身卓越的艺术造型能力,拿着毛笔,以素描造型的审美视角,进行着毕生的艺术实践,创作出《九方皋》、《流亡图》等一大批具有现实意义、有影响的作品。六七十年代,李可染高举着写生的大旗,沿承着中西合璧,人物画家刘文西、杨之光更是直接拿来主义,几近拿毛笔画素描,一路画到高我数年级的学长李小山撰文大呼“中国画到了穷途末路了”,从而再次引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中国画大辩论 ……
20世纪中叶,在徐悲鸿引进了西方学院派的传统教学模式后,中国的高等艺术院校中西画科都开始注重到自然中写生,大批的学生既得到了认识自然又提高了造型能力的训练,然而更多是面对自然无能为力,到底是到自然中摄取灵魂,体验笔墨、印证笔墨,还是去素描那些自然物象?每每在黯然纠结中完成的写生与创作,既丢失了中国画的国粹核心的笔墨元素,又成了自然的奴隶——照搬自然,以至于以自家的速写热情,粗制滥造地复制拷贝着自然,以至于有些本来还蛮有才华的画家,离开了自然的物象,就很难创作出来作品,更谈不上所谓的神品、逸品之作了。我赞同毛泽东曾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过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艺术没有生活就没有灵魂中的“灵”,没有中国民族精神元素的作品便失去了中国画灵魂中的“魂“。反叛、革其命、混血、时尚都难成国粹,历史必将再次无情地印证着一切。
旅居海外十八载,我无时不关注着祖国的发展、中国画的进步。画家由于教育、学养、修为乃至游历、境界不同,走入了不同的学术选择道路。遥望华夏,纵观当今中国画坛有五类之状。
第一类:反传统、革中国画命。这类的画家对传统的中国画向前发展失去信心,干脆另起炉灶,离经叛道,与中国画越走越远。
第二类:中西合璧。这是典型的“混血儿”型艺术形式,在人们渴望艺术创新的初级阶段闪灼着耀眼短暂的光芒,一时冲击着画坛,让人们误以为这是主流,但很快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第三类:传统派。他们认为传统博大精深,老祖宗留下的都是好的,今天的中国画与传统的不能比,顽固的复古主义,与“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四类:时尚。追赶浪潮的逐浪儿,哗众取宠,视艺术为时髦、快餐,从波普艺术中拿来主义,哪怕吸引人们的眼球三五天,也为这种虚荣而满足。
第五类:立足传统而发展。李可染先生说过:传统要用最大的功夫打进去,要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我觉得这是至理箴言。中国画要发展,就必须超越传统,而不能得到传统的精髓,又如何升华?深挖传统不是目的,融入时代才是康庄大道。傅抱石讲得好:时代不同了,笔墨当随时代。中国画应当喊出时代的声音,而这民族的声音绝不是“混血”,更不是拿来主义的时尚,中国画的未来是属于中国精神的艺术。
抬眼望去,20世纪中国画不可绕开的丰碑是齐白石,那是具有中国精神的国粹,是民族的脊梁,是被世界所尊重的中国艺术。如同遥望西方20世纪艺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毕加索、马提斯,而是塞尚。
前辈大家的实践与努力,使我们有机会站在他们的肩上展望,这是何等的幸哉!20多年前我曾写过文章说: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其实这个说法还不够确切,现在我修正:民族的精粹才是世界的。因此,中国画走向世界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中国画本身就是世界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关键的是中国画的民族特质越强,就越具有世界的代表性。
偏于一隅,粗粗杂感,不妥之处愿与热爱中国艺术者商榷。
(作者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研究员、南京大学中国书画研究院常务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