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家族企业关系网：绩效与特质

林民书，岳媛媛

（厦门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一、引言

产业的发展离不开企业的成长及企业内外部各种关系的调整。在日常生活中，企业员工由于受到不同文化、宗教、社会习俗以及利益关系的影响，形成了各自的社会关系网络，而这种关系网络逐渐渗透到他们工作的方方面面。在我国这个注重人际关系的社会中，家族企业在成长过程中，其生产经营活动通常都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网络来完成的。这种关系网络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我国家族企业的绩效和发展。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家族企业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的，大体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一生命周期。家族企业所处的生命周期不同，企业的内外关系网呈现出的特点也不同，这种关系的演变影响着家族企业的绩效，进而导致家族企业优胜劣汰，并进一步推动企业组织结构和关系网络的改变。

（一）家族企业的内外关系网

虽然现代企业制度是上市公司的主流形式，但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以家族控股或家族经营为主要特点的家族企业仍占有很大的比例。如果把家族的声誉、威望和其社会关系网看成是一种无形资产，那么这种资产有难以在家族外转让的特性，因此，部分企业选择家族传承有其合理性的一面。由于在企业中家族成员控制着企业的生产与发展，便有了家族企业的称谓。家族控制不仅表现在家族成员作为大股东并在企业中占据主要领导岗位，而且还表现在家族成员通过人际关系网实现对企业的控制。

作为家族企业，虽然家族成员在企业员工中只是少数，却控制了企业的生产与发展，而企业的发展又离不开占企业员工多数的非家族成员的辛苦努力。因此，家族企业员工中非家族成员和家族成员相互间关系及在企业中的地位和作用，都会影响到家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特别是家族企业特殊的治理结构和家族私人关系网的运作模式形成了家族与非家族成员的地位差异，伤害了非家族员工对企业的认同感，妨碍了非家族员工与企业的相互融合，降低了这部分人员的工作热情。理论上，非家族员工自身的能力是其能否获得家族企业信任以及担任要职的主要依据。但实际上，非家族员工能否在企业安心工作、能否受到公平的待遇，还要考虑家族成员对他们的包容性，以及企业的治理环境。非家族员工进出家族企业及其能否发挥才干是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包容性的现实反映，关系到家族企业对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对家族企业生产经营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企业人际关系网越具有包容性，非家族员工就越容易融入家族企业，从而也越有利于增加非家族员工对企业的认同感，促进家族与非家族员工之间的相互融合，在企业内部形成较为和谐的人际关系，是家族企业绩效能够持续增长的动力。

人际关系网络作为家族企业的一种制度安排，对企业的发展形成了实质性的影响，国内外的相关文献都很好地证实了这个观点。部分研究表明，一定条件下，家族企业的关系网不仅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而且有利于资源共享和创新扩散。随着研究的深入，为了考察企业人际关系网络的不同作用，学术界对家族企业的关系网进行了分类，Christopher等人将家族企业关系网划分为内部关系网和外部关系网[1]。鉴于前人的研究，本文分析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指家族成员和非家族成员相互作用形成的网络。在家族企业的内部关系网络中，具有决定作用的是家族成员的关系网络。企业的非家族员工，在通过家族成员的认可和包容后，他们的利益逐步与家族成员相互融合，从而实现家族企业关系网络的更新和扩大，并由此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指企业和供应商、客户结成的关系网络。家族企业通过各种关联开发潜在的供应商和客户资源，并与他们形成利益共同体，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逐步与他们构建稳定的利益关系网，这种外部关系网络将有助于降低交易费用，提升企业绩效。

（二）家族企业关系网与企业生命周期

家族企业的重要特点在于它从诞生到发展直至最后的消亡，各种人际关系网都广泛参与到部门其生产经营活动之中。而且，在不同的企业生命周期阶段，由于家族企业关系网所起的作用和运作特点不同，其对绩效的影响也有明显的区别。我们借鉴爱迪斯划分生命周期的方法，将企业生命周期分为三个阶段，即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2]，以此考察不同时期家族企业社会关系网络对其经营绩效的影响。

处于成长阶段的家族企业，克服了创业的困难，管理水平不断提高，各项管理制度逐渐健全，此时的家族企业经营顺利，发展迅速，具有强烈的扩张欲望。这一时期的家族企业通常利用血缘、亲缘或同学朋友的关系获取供应商和客户资源，并依靠这种“情感型”的外部关系网来提升企业绩效。这一时期的家族成员关系网对企业经营决策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由于企业发展顺利加上共同创业的艰难，家族成员间的感情进一步加深，向心力增强，内部利益矛盾冲突少，协调成本下降。基于不断增长的业绩支撑和企业稳定的发展，非家族成员普遍存在融入企业关系网络、获得企业认可的良好愿望。然而，此时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规模的扩大仍以家族成员为主，内部关系网的维护较为简单。家族企业通过融洽的内部关系网来管理企业，并推进企业绩效的提升。由于企业的产品在市场上逐渐被消费者认可和接受，市场对产品需求的快速增长为企业创造了较为宽松的外部环境，提高了企业在市场中的谈判地位，在企业的各种关系网络中，相对于外部关系网，内部关系网对家族企业绩效的影响更大。家族企业从它的创立到正常的经营过程，都存在着不同于其他企业的特点，这个特点就是家族企业的人际关系网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对于关系网的改造和完善是家族企业的重要任务。

随着家族企业进入成熟阶段，企业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产品的市场需求趋于稳定。企业知名度的提高和生产经营过程的稳定促使家族企业逐渐降低了对家族成员私人关系网络的依赖；家族企业逐渐和供应商、客户建立起基于企业而不是私人之间的互惠互利的外部关系网体系。由于商业网络规则的改变，商业契约关系向规范化方向发展，这使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向“情感、利益混合型”关系网转变。此时，由于企业规模的扩大，受家族成员个人素质和能力等方面的限制，家族企业开始逐步吸纳部分非家族成员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个别非家族成员逐步获得家族成员的信任，并开始在专业职能部门担任管理职务。然而，随着企业的进一步发展，企业内部不同人员在创业成果的分享和家族企业未来发展方向上出现了意见分歧，而且家族和非家族员工的利益差异将反映在他们的行为上。由于此时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结构变得更为复杂，使得不同关系网间的维护难度增大。为平衡各方利益关系，家族企业开始逐步由规模扩张转向内部调整，渐渐导致了企业发展速度减缓。成熟阶段的家族企业虽然处于发展的鼎盛期，盈利能力提高，财务状况良好，但正是在这种良好的状况下，家族企业的内部关系网络却发生着变化，伴随着制度的规范和非家族成员地位和作用的提高，内部关系网络在转型过程中逐步改变了或降低了往日的影响。与此相反，这种内部关系网络的调整，却对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产生了正面影响，外部关系网因此加大了对绩效的影响。随着企业发展成熟和关系网络的转型，虽然家族企业选择用制度规范管理，以此约束原有家族成员在管理过程中出现的随意性，但由于企业内在文化和历史背景的限制，家族企业又不得不依赖关系网络获取资源的能力，难以严格地按照西方现代企业制度进行治理。

经历成熟期而进入衰退期的家族企业，随着成熟期企业经营行为的规范化，改变了其与外部客户的商业交换规则，促进了企业外部人际关系网络的调整，导致企业和原有客户、供应商间的私人关系的作用减弱，使得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逐渐向企业间的“利益型”关系网转变。此时的供应商和客户在选择生意伙伴时，优先考虑的是自身的利益能否得到满足，其次才是彼此之间的私人情感关系是否和谐。成熟期过后，市场的萎缩和利润增长的衰竭，导致发展速度的下降，由此加剧了企业离心力的蔓延，非家族员工人心不稳。虽然在发展过程中已有部分非家族员工逐步在非核心领域担任领导职务，但他们往往游离于核心管理层之外，家族企业仍然主要依靠家族成员的私人关系网实现对要素的配置并进行管理。由于内部利益矛盾冲突的加剧，为避免企业陷入混乱和管理的失控，需要及时解决面临的各类棘手问题以应对衰退危机。因此，通过家族成员的人际关系网来加强对企业的控制，不失为企业扭转衰退的有效方式。在此阶段的家族企业，不仅要进行外部关系网的更新改造，而且还要重新调整定位内部关系网在企业治理中的地位与作用，调整企业的权力构成和管理模式。而巩固家族成员核心地位以及强化家族控制能力，反而会降低交易成本，有利于缓解绩效下行的压力。不同于成熟阶段，此时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作用超过了其外部关系网络。虽然家族企业需要借鉴西方企业的治理模式，完善企业的治理结构，但是对于走向衰退的家族企业来说，通过关系网络的调整与完善，适度的权力集中可能更有利于解决问题，帮助企业顺利解除衰退对企业生存的威胁。

（三）行文思路

近年，国内外的学者们较为关注家族企业的人际关系网对企业治理和绩效的影响，并分析这种影响的原因。何小杨认为当企业具有关系型交易特征时，家族成员与创始人间的相互信任关系会降低交易成本，进而提高企业关系型资产的价值[3]。林钟高等人认为，内部控制制度的建立，必须高度重视中国式“关系信任”的制度背景，特别是在我国内部控制较弱的情况下，关系网将发挥着更为积极的作用[4]。但是从企业生命周期的角度，分析关系网演变和绩效关系的文献仍然较少，实证研究则更是稀少。刘苹等人在这方面进行了探索性的研究，他们将企业关系网分为外部网络和社会网络，通过调查问卷发现在不同的生命周期，两种网络对绩效的影响不同[5]。

本文以企业生命周期为视角，通过创建家族企业关系网模型来阐述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在研究方法上，分别构建了理论模型和实证模型。理论模型以剖析关系网络的周期性变化为主，实证模型则验证了关系网的变化规律对家族企业绩效的影响。具体来说，理论模型从最基本的人的行为特征出发，先提出了模型的演化机制；接着分析了企业人际关系网是怎么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继而探讨了关系网络规模周期性演化的影响因素；最后阐明在不同的企业生命周期，家族企业关系网不仅内部结构存在着差异，而且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不同。实证分析实质上是验证假设并得出结论的过程。实证模型的假设是建立在前面对企业关系网的论述上；根据企业生命周期的划分，设定不同的绩效方程；利用面板数据，经过一系列的数据处理流程，最终得出结论并为家族企业的生存发展提出了一些建议。文章不仅扩充了家族企业关系网周期性演化模型的理论研究，提供了家族企业关系网对绩效具有积极效应的经验证据，而且丰富了国内外涌现的家族企业关系网的相关文献。中国家族企业的发展不能生搬硬套西方模式，在引入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制度的同时，更要注重规范企业关系网络的使用和维护。文章旨在营造有利于家族企业蓬勃发展的良好氛围，使中国企业发展之路更为平坦。

二、理论模型

（一）演化机制

处于不同生命阶段的家族企业，都有与其相对应的人际关系网左右着企业的经营绩效。所以，家族企业的关系网实际上存在周期性变化的特征，在不同时期，关系网络的构成、运行和作用都有所不同。为了考察家族企业关系网的演变和作用，可以借鉴复杂网络的演化模型，建立家族企业关系网演化模型。Barabási和Albert最先提出了著名的无标度网络演化模型，即BA模型[6]。接着，Bianconi和Barabási完善了此模型，建立了多标度和竞争性的网络演化模型[7]，即BB模型。不管是哪种网络演化模型，都由各自的演化机制来驱动。比如：BA模型的演化机制是增长和择优连接机制；BB模型的演化机制是增长和竞争连接机制。本文理论模型的演化机制是竞争连接和繁杂断开机制。我们用节点表示对家族企业绩效有益的主体，例如家族成员、非家族成员、供应商、客户等；用线段表示家族企业内外错综复杂的关系。

先考虑非家族成员与潜在的供应商、客户建立关联，影响绩效的过程，然后再分析家族成员的情况。由于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具有排他性，不妨假设非家族员工进入关系网的概率为p。这个概率也是非家族员工被家族成员所接受，融入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可能性。在通过家族成员的认可和包容后，非家族员工逐步在利益上与家族成员相互融合，由于非家族成员的融入，扩大了家族企业的关系网络，并对绩效产生影响。非家族员工能否成功被家族成员所接受，成为家族成员的自己人，并将自己个人关系网，即他所拥有的各种外部资源与家族企业相互融合，取决于家族成员对非家族成员的包容性和非家族成员是否得到公平的待遇。假设该非家族员工将其个人商业关系网成功与家族企业关系网融合的概率为，可以想象，这个概率与企业非家族员工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以及他在家族企业中的公平待遇正相关。家族企业为员工提供非歧视性的待遇越公平，非家族员工对企业的认可度就越高，其工作的积极性就越高，良好的公平待遇能为员工利用其个人关系为家族企业与新增供应商、客户建立关联提供情感支持。

如果将这种扩大家族企业关系网的能力看作是一种竞争力，那么，网络的竞争连接机制就是指企业员工与其他主体建立联系时，该员工工作能力和个人资源越丰富、越易被家族成员认可，其竞争力也越强、建立的连接也就越多，企业关系网的扩大自然会对绩效产生积极影响。当企业员工进入家族企业时，能力强的员工即使进入时间短，但借助高效率获取关联的能力，也比先进入的能力低的员工建立的连接多。这种“能者更富”的现象有利于了解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中的竞争关系。根据竞争连接的原理，用公式表示为：，其中Ki表示节点i的连通度（关联度）；表示非家族成员待遇的公平性，它的取值服从均匀分布。再假设该员工与供应商、客户建立了m个关联，也就是m条边，那么将有m个新供应商和新客户进入到家族企业的外部关系网中。

BA模型和BB模型没有考虑移除节点的情况，更没有断开关联的机制。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而本文弥补了这一漏洞。当家族企业发展不顺利时，非家族员工可能选择退出内部关系网，不妨假设他退出内部关系网的概率为q，这个概率受企业内外部的多种因素影响。随着非家族员工的退出，与他有关的外部联系必然会发生断裂，这将对绩效产生不利影响。哪些关联最先发生断裂，这与关联的繁杂程度有关。假设该员工与供应商、客户断开联系的概率为Π2，这个概率与员工关联的多少以及复杂程度正相关。繁杂断开机制就是指在断开关联的过程中，一个主体的关联越繁杂，断开的连接越多，对绩效的负面影响越大。这是因为当员工的关联繁多冗杂时，其维护成本较高；难以做到面面俱到，有些关联自然就断开了；故而越繁杂的关联越不易维持。同理，当员工退出家族企业时，能力高的员工往往关系繁杂，故其比能力低的员工更易断开关联。这种“能力越高越想跳槽”的观念有助于解释在衰退期的家族企业，优秀员工大量流失的原因。根据繁杂断开的原理，用公式表示Π2为：。再假设该员工与供应商、客户断开了n个关联，那么将有n个老供应商和老客户从外部关系网中退出。

家族成员进入或退出企业内部关系网，与外部的供应商、客户建立或断开关联，并影响绩效的过程和非家族成员的基本一致，但存在以下三点差别。家族成员进入企业内部关系网的概率p会比非家族员工的高，这是由于他们更易被其他家族成员接受，企业内部关系网对家族成员的包容度更高。家族员工与供应商、客户建立关联的概率Π1f取决于该家族员工对企业的控制力。即家族成员靠家族控制力，非家族员工靠企业对其的认可度（通过企业所给非歧视性的平等待遇）为企业建立基于他们各自关系的外部关系网。为了区别，用ηin表示非家族员工的平等待遇状况，ηif表示家族成员的控制力。家族成员由于受情感等其他因素的影响，很难退出企业内部关系网，所以他们退出的概率q要比非家族员工的低。

（二）演化过程

依据模型的演化机制可知：初始时，有m0个孤立的节点。在每个时点上，都存在企业员工进入或退出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一方面，以概率p添加一个带有m条边的新节点，每条新边以概率p连接到网络中已有的节点上。这表示家族成员认可了该员工，该员工个人网络的加入，促进企业关系网络的扩大，并对绩效产生积极影响。另一方面，某个已有节点以概率q移除n条边(n小于等于该节点的连接度)，每条边以概率Π2断开与其他节点的关联。这表示某员工想要退出家族企业，并断开外部关联，导致企业关系网络规模缩小，这将对绩效产生不利影响。随着非家族员工进出家族企业，关联逐渐连接或断开，使得家族企业关系网的规模发生周期性变化，进而影响企业绩效。

在初始时刻ti，被添加到关系网中的节点i，其初始连通度是ki（ti）=mp-nq。当网络演化到t时，网络中有(mp-nq)t条边，网络的总连通度为：∑jkj=2（mp-nq）t＞0。根据连续域理论可知，用公式表示节点i的度变化率是：。通过求解可知连通度随时间变化的方程为：，其中指数β取决于mp，nq和η，且取值范围在0到1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家族企业关系网中主体间的关系在不断变化。由此推出家族企业关系网连通度的概率密度函数是。动态指数里的，由于a是取值在0和2之间的常数，故而 β受m、p、n、q、ηn和ηf的影响。可以看出，家族企业关系网连通度服从幂律分布。也就是说，家族企业关系网规模的变化具有周期性。此外，由于竞争连接机制的引入使得家族企业关系网演化模型具有多尺度的特征。

给定企业关系网络扩张力ηi的分布，连续域理论揭示了动态指数的变化规律和连通度分布的拓扑结构。为了证明模型的有效性，计算给定P(η)时β和P(k)的值。考虑最简单的情况：首先网络没有退出机制，即q=0或n=0；其次所有的能力都是相等的；最后设a取最大值2。计算得出β=0.5，代入连通度分布公式可知P（k）∝k-3。此时理论模型退化为BA模型。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竞争连接和繁杂断开机制决定了家族企业关系网的变化规律。随着时间的发展，在关联不断变化的作用下，家族企业关系网逐渐演化成复杂网络，并经历着企业生命周期的三个阶段。家族企业关系网规模的演化和企业生命周期的关系如图1所示。

图1家族企业关系网演化与企业生命周期

（三）家族企业关系网的影响因素

当连通度确定时，家族企业关系网连通度分布P(k)的值越大，说明潜在的网络规模越大。因此，可以把P(k)看成是衡量企业关系网规模的指标，用S表示网络规模，可知：。家族企业管理理论认为家族企业关系网的规模越合理，企业绩效越好。那么，家族企业关系网通过什么因素影响绩效呢？因为k是固定的，所以只要分析ηn、ηf、p、m、n和q对家族企业关系网的影响即可。已知ηn、ηf分别度量了非家族员工、家族员工扩大企业关系网的能力，p度量了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包容性。m、n分别表示了进入或退出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的供应商和客户数量。q是影响员工退出家族企业关系网的其他因素。

家族企业关系网就是通过员工、供应商和客户进出关系网，并建立或断开关联来影响绩效的。通过推理可知，即非家族员工获得的待遇越公平或家族成员的家族控制力越强，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规模和管理越完善，越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数理推导只能得出的正负性质，若无更多条件的加入，无法判断p、m、n和q对绩效的影响是正的还是负的。庆幸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实证分析来判断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的变化对绩效的影响。

由理论模型可以得出以下两个结论：一是随着企业生命周期的演进，基于员工进出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不断变化，同时也伴随着由供应商和客户组成的企业外部关系网的变化，这使企业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在逐步调整。二是不论家族企业处于生命周期的哪个阶段，家族控制力越强以及员工的待遇越好越公平，内部关系网的结构就越完善，其对绩效的提升就越有利。综上所述，家族控制力，员工的公平待遇，家族企业关系网络的包容度，企业和供应商、客户的关系，这些因素不但决定了幂律分布的指数和网络规模的变化，而且影响着家族企业的绩效及其所处的生命周期。在实证部分，我们将仔细验证这些因素的周期性变化对家族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

三、实证设计

（一）研究假设

从理论模型可知家族控制力、非家族员工的平等待遇和网络包容度是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影响绩效的三个因素。巩固家族控制力、促进员工待遇的平等化和提高网络的包容度，不仅能有效地提高决策效率和降低管理和监督成本，而且还可以建立更多的外部关联，进而提升企业绩效。家族成员对企业的控制力越高，要投入的各类资本也就越多，也就有更多的资源参与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同理，给予非家族员工非歧视的公平待遇，有利于激发非家族员工的工作热情，增强其工作的主动性。家族成员和非家族员工投入的要素资源越多，家族企业的产出就越高，而产出的增加有利于绩效的提升。另外，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高度包容性可以减少内部摩擦，促进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合理配置，使企业内部的沟通成本减少，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更加顺利。通过规范化管理来增强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包容性，可以提高非家族成员的主动参与度，促进企业关系网的扩大，进而对绩效产生正面影响。和谐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不仅能增加产出，还能使企业内部运营有序地进行，故而提出第一个假设。

H1：在企业的全部生命周期中，家族企业可以通过调整内部关系网、巩固家族控制力、促进员工待遇的公平化和提高网络的包容度来提升企业绩效。

从理论模型可知和供应商、客户的关系是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影响绩效的两个因素。构建融洽的供应商关系和客户关系不仅能加快信息共享、节约交易成本，而且还可以促进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的扩大，进而提升企业绩效。家族企业和供应商的良好关系，可以为购买所需的原材料提供各种优惠和便利，这有利于节约成本，在销售量不变的情况下，有利于利润和企业绩效的提升。同理，家族企业和客户保持密切的合作关系、稳定的产品销售渠道，有利于企业扩大市场和增加销售量，进而帮助利润和企业绩效的提升。因此，稳固的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不仅可以减少成本、增加收益，而且可以为企业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为产品的销售提供可靠的渠道保障，故而提出第二个假设。

H2：在企业的全部生命周期中，家族企业可以通过构建良好的供应商和客户的人际关系网来提升企业绩效。

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主要是通过生产和交易两方面来影响绩效的。在企业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家族企业的内外关系网由于职能的不同，其运作的特点随着商业规则的改变而有所差异。特别是家族企业的外部关系网逐渐从“情感型”变到“情感、利益混合型”，最后变成“利益型”网络，说明外部人际关系网对家族企业绩效的影响是先升后降的。而家族企业的内部关系网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它从企业成立时的高度依赖家族关系，内部关系网的维护较为简单；到伴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内部人际关系网的结构变得更为复杂、关系网的维护难度增大，最后则需要对其重新定位，调整权力构成和管理模式。它对绩效的影响是先降后升的。基于引言的论述，再把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进行比较，就能得出第三个实证假设。

H3：在成长期和衰退期，对于企业绩效来说，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所起的作用要大于外部关系网；在成熟期，由于企业规范化管理的逐步实施，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超过了内部关系网。具体比较时，用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三个因素对绩效影响的和与外部关系网的两个因素对绩效影响的和相比即可得出结论。

（二）选择样本和变量

考虑到时间跨度选择得过长过短都不好，而家族企业生命周期阶段的判定最少需要3年的数据。本文选择的样本是2007—2012年在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企业。接着对样本进行筛选，步骤如下：第一步，为保证样本具有持续性，选择这6年内持续经营的上市企业。第二步，参考实际控制人的类型，选出上市家族企业。第三步，剔除样本中存在数据遗漏或某些指标出现异常的家族企业。第四步，剔除样本中经营状况恶化而被特别处理的家族企业。经过筛选最后得到6年355个家族企业的数据。家族企业各项指标的数据主要来自万得数据库，人均GDP的数据来自中国经济数据库。供应商采购与客户销售的数据来自巨潮资讯网，是通过阅读年报和手工搜集而得。

因变量是不同生命周期的家族企业绩效，主要有主营业务利润、托宾Q值和净资产收益率三种衡量方法。由于中国上市企业的股价远远偏离其价值，且资产重置价值难以估算，所以托宾Q值不能真实反映家族企业的绩效。鉴于净资产收益率易于被操纵，因而本文采用主营业务利润来衡量家族企业绩效，用符号mbp表示。自变量是5个用来描述家族企业关系网的指标。家族控制力用前十大股东持股比例来衡量，用sr表示。鉴于工资是员工付出体力或脑力劳动所得的对价，体现的是员工创造的社会价值。员工的非歧视性待遇可以用工资减去行业平均工资来衡量，用xwg表示。采用这种度量方式不仅能分析员工的待遇是否合理，而且体现了家族企业员工平等化和企业制度化水平。企业关系网络的包容度用非家族成员的高管占高管总数的比例来衡量，用jzrt表示。供应商关系可用前五名供应商采购占年度采购总额比例来衡量，并用rc表示。客户关系可用前五名客户销售占年度销售收入比例来衡量，并用rx表示。

控制变量包括3个描述家族企业内部状况的指标和1个描述家族企业外部情况的指标。企业的资产规模、成长能力和企业年龄可用总资产、营业收入增长率和首发上市年来衡量，并用tas、rg和age表示。企业年龄是用2012年减去首发上市年再加上1年来计算的。宏观经济状况可用人均GDP来衡量，用pgdp表示。哑变量是家族企业处于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虚拟变量。处于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可用符号lc1、lc2和lc0来表示。由于不同指标的计量单位和数量级不同，使得指标间不具有可比性；为了消除由此带来的不可公度性，本文选择均值化方法进行量纲处理。

（三）划分生命周期和设定实证模型

家族企业生命周期的划分采用增长率法，比较相邻的两个时期，企业的增长率是否都高于行业的增长率。鉴于我国上市企业“富不过三年”的现象，选择3年为一个时期，并将2007—2009年和2010—2012年作为两个相邻时期来考察。企业增长率可用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来衡量，行业增长率通过计算企业平均营业收入增长率得到。如果某企业的增长率在两个时期都高于行业平均增长率，那么该家族企业处于成长期。如果某企业的增长率在两个时期都低于行业平均增长率，那么该家族企业处于衰退期。如果某企业既不处于成长期又不处于衰退期，那么该家族企业处于成熟期。将355个家族企业划分得出：处于成长期的家族企业有113家，占总数的31.8%；处于成熟期的家族企业有152家，占总数的42.8%；处于衰退期的家族企业有90家，占总数的25.4%。

本文选用以下3个模型来检验实证假设。

模型(1)是为了检验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对不同时期绩效的积极影响。其中，Mbpdp是全周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的绩效。Fbr var和Control var分别是家族企业的自变量和控制变量。Dum var是处于成长期和衰退期的虚拟变量。为避免多重共线的问题，不加入处于成熟期的虚拟变量。模型(2)是为了分析哪些家族企业的人际关系变量对不同阶段绩效有显著影响。其中，Si-fbr var和Si-control var分别是对绩效影响最显著的自变量和控制变量。模型(3)是为了分析家族企业内部和外部关系网哪个对不同周期绩效的影响最大。其中，Mbplc表示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的绩效。Gsi-fbr var表示对绩效影响最大的2个自变量。文章采用平衡的面板数据来分析家族企业关系网与绩效的关系，并用Stata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和分析。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采用面板数据克服了在时间序列和截面数据中较易出现的异方差和序列相关问题。计算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发现，供应商关系和客户关系的相关系数最大为0.22。所以，变量间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对无量纲化前的因变量和自变量进行统计分析的结果如表1所示。从表中可以看出，随着企业生命周期的推移，我国家族企业的绩效在逐渐变差。在企业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家族成员的控制力、家族与非家族员工间的非歧视性公平待遇、企业关系网络包容度、供应商关系和客户关系存在着显著的差异，也就是说家族企业关系网明显不同。

从表1可以看出家族控制力、员工的公平待遇和网络包容度在成长期最大，成熟期最小，衰退期居中。说明量化后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在企业的成长期作用最大，而成熟期作用最小，衰退期作用则居中。成熟期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虽然规模大，但是由于企业已经克服创业的困难，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开始逐步采用规范的制度替代关系网进行管理，所以量化后的内部关系网作用才会最小。应注意的是，家族企业即使在成熟期，其关系网络仍然发挥作用，家族仍然通过关系控制着企业，只是其关系网的作用略小于衰退期。由于成长期的家族企业处于创业阶段，生产经营的不稳定需要靠家族成员关系来弥补，此时的外部人员由于利益的分歧而缺乏对工作主动参与的积极性。因此，导致企业在这一阶段，生产经营活动主要依靠企业的内部关系网络来维系。所以，其量化后的内部关系网的作用才会最大。

表1 变量的统计描述

当外部环境较差时，企业通常依靠关系与外部建立联系，因此会更多依赖关系型契约，通过关系网采购和销售都会占较高的比例。从均值上看，成熟期内有关系的供应商所占采购比例最大，其次是成长期，最后是衰退期。有关系的客户在所占销售比例成熟期最高，其次是衰退期，最后是成长期。这说明量化后的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在成熟期所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在成长期的家族企业更注重供应商关系，衰退期的则更注重客户关系。究其原因是因为在成长期，市场已经逐步打开、产品需求快速增长，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使得各类原材料的供应对企业成本容易产生较大影响，出于对现实生产成本的考虑，此时企业自然会更侧重与供应商关系。而衰退期的家族企业在逐步萎缩，对产品销路的考虑自然多一些，此时需要更多地依靠关系来解决销售渠道问题。上述分析和前面对家族企业关系网演变的分析基本吻合。

（二）回归结果及分析

为了验证研究假设是否成立，对模型(1)和(2)进行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从表2可以看出，8个方程的整体性检验F值都通过了检验，调整后的R2也都较大，说明8个方程的拟合效果很好。

可以看出，在家族企业的全部生命周期中，家族控制力、员工的公平待遇和网络包容度对绩效的影响都是显著正的，这支持了假设H1。家族控制力、员工的公平待遇和网络包容度对绩效影响的变化趋势都是先降后升的，这反映了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也是先降后升的。在成长期，家族企业主要依赖家族成员的关系网提升绩效，故而家族控制力的影响较大。员工的公平待遇好坏直接影响到员工的工作态度和对企业的认可度，这些都将影响企业对非家族员工个人关系资源的利用与开发，所以此时，家族企业对所有企业员工一视同仁的公平待遇对绩效的影响很大。伴随企业成长，企业管理制度化规范化逐步的推进，非家族成员开始逐步为家族企业所包容并不断融入其内部关系网中，导致家族企业关系网络的扩大和结构的改变。在成熟期，随着网络中非家族成员的增多，在既有生产规模和利益格局下，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扩张已经趋于饱和，家族控制力和员工的待遇对绩效的影响开始下降。此时由于企业成长开始出现停滞，导致利益相关者的增量利益增长空间相对缩小，使得内部关系网的利益结构复杂化，容易促使各种潜在的矛盾冲突的形成。所以，成熟期的网络包容度对绩效的影响最小。在衰退期，随着生产规模的缩小，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规模开始萎缩，此时需要较高的家族控制力和网络包容度来提高决策效率和建立外部关联，所以它们对绩效的影响较大。衰退期的企业挑战与机遇并存，给予员工相对公平的待遇可以缓解人才的流失，这样员工发挥能力的空间及其对绩效的影响都会变大。

表2 模型（1）和模型（2）的实证结果

在家族企业的全部生命周期中，除了两个不显著的负面影响，关系型供应商和客户对绩效的影响都是显著正的，假设H2基本得到支持。随着周期的推移，关系型供应商和客户对绩效影响的变化趋势都是先升后降的，这反映了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也是先升后降的。从表中还可以看出，成长期和衰退期，关系型客户和供应商对绩效的影响不显著。这是因为在成长阶段，家族企业的产品是供不应求的，而产品在市场上的热销，使得在与客户的关系中，生产者处于有利地位。快速的市场扩张，新客户的不断加入，使得关系客户在销售额中占有的比例较低，成长期的良好业绩，导致此时计量出的结果是关系型客户对绩效为不显著的负面影响。在成熟阶段，家族企业规范化制度的建设促进了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合作，企业和供应商、客户已经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关系，因此，有关系的大供应商和客户占较大比重，此时的关系型供应商和客户对绩效的影响较大，这说明这种外部关系网对家族企业的经营发展十分有效。在衰退阶段，家族企业的内部摩擦不断加剧，企业的重心在平衡各方利益上，产品的大量积压和滞销使得绩效不断下滑，而大供应商所占比例仍然居高不下，导致了供应商关系对绩效是不显著的负面影响。随着部分供应商和客户的流失，外部关系网逐渐缩小，供应商和客户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开始下降。由于控制变量和哑变量不是讨论的重点，故不详述。

为了分析家族企业内部和外部人际关系网哪个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最大，我们对模型(3)进行估计。限于篇幅的原因，具体表格没有列出，仅描述结果。在成长期和衰退期，对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作用超过了外部关系网，成熟期的则相反，这支持了假设H3。在成长期，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络的包容度对绩效的影响最大，其次是员工的公平待遇。计算后可知，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贡献超过了外部关系网的贡献，即家族成员和企业员工对绩效的贡献超过了供应商和客户的贡献。在成熟期，良好的客户关系对家族企业绩效的影响是最大的，其次是稳固的供应商关系。而且，计算后还得知，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通过增加利润来提升绩效，这种影响超过了内部关系网通过增加生产来提升绩效的影响。在衰退期，员工平等化和公平的待遇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最大，其次是家族控制力的影响。在各种阶段，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贡献超过了外部关系网的贡献，也就是说能否公平对待员工、发挥所有员工的积极性很重要。

在整个企业的生命周期中，家族企业对非家族员工的公平待遇是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影响最大的因素，客户关系是企业外部关系网对绩效影响最大的因素。而员工的公平待遇对绩效的影响又超过了客户关系，这说明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更为深远，企业对内部关系网的维护将趋向长期化。家族企业在提高员工待遇的公平性、合理分配家族控制力的同时，还应注重购销情况，与供应商、客户协同合作。在企业管理制度化和公平化的基础上，家族企业要学会合理使用和及时维护企业的关系网络。

（三）敏感性检验

本部分从变量的替换、数据的整合和计量方法的选择方面进行稳健性测试，以期增加前文分析的可靠性。首先，用净资产收益率替换主营业务利润来衡量家族企业绩效。分别用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前五名供应商采购额和前五名客户销售收入替换原有指标来衡量家族控制力、供应商关系和客户关系。分别用每股收益增长率和GDP替换原有指标来衡量成长能力和宏观经济状况。重新对模型(1)、(2)和(3)进行估计，回归的结果与前面基本相同。其次，为了消除模型的内生性问题，本文还对解释变量做了滞后一期的处理，回归结果与上文结论类似。再次，分别删除了一些处于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的家族企业，得出的结论与之前的并不相背。最后，用两阶段回归法替代原有方法进行回归分析，主要结果与上述结论没有实质性差别。总之，实证的主要结论始终成立，实证分析的可靠性还是值得信赖的。

五、结论及建议

本文以企业生命周期为视角，建立了家族企业关系网演化模型并分析了其对绩效的影响。通过分析可知，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可以通过家族成员的控制力、企业对非家族员工的非歧视性待遇和关系网络的包容性来提升绩效。良好的供应商关系有利于减少成本，和谐的客户关系能增加企业的收益；家族企业外部人际关系网通过购销关系来提升绩效。在不同的周期，家族企业内外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不同。随着生命周期的推移，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是先降后升的，而外部关系网对绩效的影响是先升后降的。这也表明了家族企业关系网作用和影响具有周期性变化的特征。此外还发现，在成长期和衰退期，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对绩效的积极影响要大于外部关系网。而在成熟期，家族企业外部关系网对绩效的积极影响却超过了内部关系网。这些观点都得到了实证结果的支持。由于关系网络在不同的生命周期始终都对家族企业产生影响，因此对家族企业进行现代企业制度的改造时就要承认以下事实：即使按照现代企业制度进行改造，家族企业仍然带有某些创立时就具有的独特文化特点，各项规章制度的建设，也往往无法彻底消除其人际关系网络对企业发展的影响，无论是在短期甚至长期，家族企业都难以完全按照标准的西方现代企业模式进行治理。虽然借鉴现代企业治理模式对家族企业进行了改造，企业制度的规范化也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家族企业的经营管理，但是在具体运作时，关系网络获取资源的能力仍将对家族企业绩效有实质性的作用。其隐含的理论意义在于家族企业的建立方式本身，这就决定了它即使按现代企业制度模式进行改造，也难以摆脱其家族的色彩；只有那些从一开始就按现代企业制度建立起来的企业，超越人际关系网的依赖，能选择以现代企业制度为治理结构的企业发展模式。

为此，我们对完善家族企业的关系网简要提出三点建议。一是营造公平的就职环境，增加家族企业内部关系网的包容性，但又不片面引入非家族成员任职。在法律法规不健全以及社会信用缺失的外部环境下，不应盲目引进职业经理人，采用家族经营管理方式可以防止代理人的败德行为，有效降低监督成本。家族企业可以赋予非家族成员的经理人一定权力，但同时要有效约束和监督经理人的行为。二是选人用人要坚持选贤举能，需要提高非家族员工对企业的认同度；建立一视同仁的用工制度，用制度管理逐步消除家族企业中非家族和家族成员的地位差别，以此弱化企业的家族色彩，提高非家族员工对企业的信任度和忠诚度。三是在外部商业关系中，家族企业应与供应商、客户建立融洽的关系，发挥彼此间的网络优势。秉承互惠互利的原则，依托良好的人际关系，与上下游企业携手合作，逐步采用正式制度规范相互间的商业往来，形成利益共同体，相互分享各自企业发展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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