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造福田 热血洒鸳江——中共“六大”代表胡福田烈士的故事

●　胡慈光　梁　雄　程　平

济世造福田热血洒鸳江——中共“六大”代表胡福田烈士的故事

●胡慈光梁雄程平

在广西党建历史上有一个重要人物，他就是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主席团成员胡福田。1964年9月10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为胡福田烈士后人签发了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这张证书是对胡福田献身革命的充分肯定。胡福田自小心中就播下革命种子，虽曾在旧桂系军阀中任职军官却毅然投奔光明，领导广西风起云涌的农民运动，并作为广西的惟一代表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归国后，他冒着生命危险从事党的工作，被捕时英勇不屈，慷慨就义，为党的革命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牺牲时年仅32岁。他是广西农民运动的重要领导人、广西农民革命运动先驱、中共广西特委常委、广西党组织第一个全国党代会代表……他的革命斗争故事，一直广泛流传。

革命种子

晴朗的天空，阳光炙热地投向大地。一对年轻夫妇在地里劳作。忽然，晴好的天气竟然落下了雨点。怀有身孕的女子眉头紧锁，蹲下身来，似有身体不适。

旁边的六婶见状，责怪男子道：“还不赶紧带你老婆回家，都快要生了！”

1896年5月，在太平天国策源地的广西桂平，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蒙圩镇新德村一个婴儿“哇哇”坠地。

婴儿的父亲胡仁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妻子莫氏。这个婴儿是胡仁安的第一个孩子，因常听私塾老师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于是胡仁安就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喜庆的名字，叫胡善庆。

岭脚屯地势美丽而奇峻：村前清溪飘玉带，屋后土山似翠屏，三山环抱雄而壮，殷殷巨响八荒惊。在岭脚屯，放牛娃胡善庆很快到了上学的年龄，随着弟弟、妹妹的不断降世，排行老大的胡善庆共有4个兄弟和6个妹妹，由于家庭人口多、劳力少，时世又趋于混乱，谋生相当困难，家里经济时常入不敷出。

操持家务、照看弟妹、烧火煮饭、洗衣服……直至满9岁，胡善庆才进本村私塾上学。仅读了一年，因家里实在太穷，又要照顾弟妹，胡善庆只得辍学回家。

就是这一年的私塾学习，在胡善庆幼小的心灵种上了知识的种子，种上了革命的种子。私塾里的蒙老秀才告诉他：“知识能够改变穷人的命运，没有知识，世代只能做牛马。”还给他讲太平天国起义的故事，洪秀全率领“天军”追求天下太平的义举……带给胡善庆强烈的触动。

胡善庆对学习有一股坚韧的毅力，或向邻居长者请教，或借阅有关书籍，或到学堂旁听。村里人见到胡善庆，都指着他教育自己的孩子，像胡善庆这样勤学懂事将来一定有前途……

果然，到了1912年，胡善庆考上桂平县立蚕业学校（桂平一中前身）。来到县城，胡善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如饥似渴地接受知识与新思想。

好景不长，又是因为家里太穷，只读了一年，胡善庆又不得不辍学回家务农。

这次，17岁的胡善庆有了自己的思想。在黑夜里，坐在家门前的晒场上，他常常对着茫无边际的星空反复地思索：父亲年年去拜祭“社公”，为什么“社公”总不保护自己一家？辛辛苦苦种的谷子，年年都要交给地主家，自己一家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更何谈读书改变命运？地主一家不用干活，却吃得好、穿得暖，锦衣华宅？如果说天命不可违，为什么洪秀全又能造反，砸坏神像冲破禁囚，发事于金田夺得半壁江山？自己这么年轻，难道要在村里一辈子种田，像父亲一样做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继续受尽盘剥与欺凌？难道，这就是命，就是生活？……

洪秀全能拿起大刀、长矛，撼动腐朽无能的清政府；如今，要改变命运、改变这个黑暗的世道，只有横下一条心，拿起枪，才能干大事，为更多像自己一样家庭、一样命运的人造福，造新生活，造新世界……

“黑暗世道，当济世显英雄，人善自保岂值庆幸？”我，再也不是“胡善庆”，我，要取一个济世造福田的名字，那就是：胡福田！

胡福田想起，小时候，每年春天，父亲都要在木桶里浸泡谷子，那时自己不明就里，还问父亲：“家里都吃不饱，干嘛还浪费种子泡烂在桶里？”父亲笑着对他说：“这不是浪费，这是浸谷种，待到长出小芽，就要撒在田里。一颗种子，到了夏收时节就变成一串串稻穗啦！”

做一颗撒在田里的种子，造出一片福田！革命的种子，此时在胡福田的心中慢慢地扎下根。

投奔光明

1918年，胡福田离开家乡投奔军队，进入旧桂系李易标部（后编为粤军）当兵。当枪杆子由军官派发到胡福田手中时，胡福田热血沸腾，他将枪杆子紧紧地攥在手中。在军队里，凭着聪明干练、吃苦勤劳、作战勇猛，胡福田深得长官的喜欢。对这个能文能武的广西兵，长官常夸赞他说：“只要好好干，少不了以后能当上大官！”

班里的苦难兄弟也喜欢与胡福田聊天、谈心事。与许多人不一样的是，胡福田敢作敢为、替人着想、愿为人分忧，他常帮兄弟们解决燃眉之急，有困难时又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连队里流传一句话：“有事找胡大哥去！”

长官的青睐与弟兄们的拥戴，让胡福田很快在军队里崭露头角，先后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担任营长之后，胡福田一点也没有长官的架子，家里的困难能帮就帮，解决问题能公平处理，以身作则带头守纪律、严军法……

有一次部队进城，长官叫胡福田一起去喝酒。餐桌上，长官搂抱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寻欢作乐。站在门帘外的胡福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地方土豪、恶霸根本没有两样。他想到攻城的弟兄，想到自己与弟兄们一起用血肉之躯换来的竟是某些人的快活潇洒、糜烂生活……胡福田没有踏进房间，而是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因为看不惯旧军阀部队里的不正之风，胡福田慢慢地与长官疏远了。在一次战役中，勇猛冲锋的胡福田受了腿伤。在疗伤的日子里，胡福田想：自己从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少部分人打江山，还是为了劳苦大众打江山？如果是为了少部分人打江山、享富贵，就算能够得到丰富的物质回报，但是，这是自己想要的吗？这与当初从军时满腔热血要救国救民、济世造福的理想不是越来越远吗？

当时，马克思主义思想已经在广东悄然传播。在共产主义春潮涌动的影响下，胡福田坚定了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信念，他迫切地想寻找到共产主义的光明曙光。

从军期间，胡福田看到旧军队的腐败，毅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经人介绍，于1923年7月在广东秘密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1925年2月，在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和帮助下，广东革命政府举行第一次东征，李易标部受命驻守于兴宁、五华地区之水口至河口一线，企图阻止国民革命军向兴宁进攻。

3月19日，李易标部受到由周恩来参与指挥，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为骨干的黄埔军校学生组成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主力的迎头痛击。

李部抵挡不住，残兵败将向梅县方向退却。一个山头上，早有思想准备的胡福田和几个接受了共产主义思想的铁杆手下召集部队。

胡福田对士兵们说：“兄弟们，现在情况危急！我们的长官一打败仗，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可以选择跑快一点，跟上他们，继续为他们卖命，用我们的命为他们寻欢作乐做一点资本！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投奔光明，我们对面就是革命第一军，跟他们打仗，我们必然全军覆没。他们是为正义作战，我们是为少数人卖命，这样丢掉性命，不值！眼下，革命形势大好，只有跟着革命军才是正道，旧军阀的日子到头了！”

士兵们窃窃私语，很快，统一了意见。

“我们都听胡营长的！”

“好！愿意跟着我干的，一起投奔革命军，不愿意干革命的，我发给盘缠和一点小钱，回去后也好照顾老婆、孩子！”

“跟着胡营长走！”“起义，参加革命军，打倒旧军阀！”的吼声响遍乡野。

胡福田率部起义，与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会合，接受改编。革命的洪流汇集之后，胡福田从此走上革命道路，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随后，胡福田跟随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继续东征，在前线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1925年4月，东征军在东江农民的大力支援下，击溃广东军阀陈炯明的军队，基本实现了广东全省的统一。

“农运”烽烟

“马克思主义的种子必然会在中国生根、发芽，长成一片丰收的稻浪！”胡福田从旧军队脱离出来之后，被选拔进东江工农运动讲习所培训，系统地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教育。结业后，被派往东江地区开展农民运动，经过斗争的实践锻炼，更加坚定了他的共产主义信念，积极、忠诚地开展党的革命工作。

“没有天生的救世主！只有农民自己的组织可以救自己！”一盏夜灯下，胡福田向家乡父老宣传农运斗争。这是1926年的5月，胡福田被中共广东区委派回广西做农运工作的一次夜课。

不久，广西农运特派员黄一平奉派到桂平建立中共桂平支部，担任国民党县农民部长，领导掀起全县工农运动高潮。胡福田参加了中共桂平支部，一心投入到农民运动中去。通过举办农民夜校、妇女识字班、访贫问苦、戏剧演出等办法，大力宣传革命道理，发动群众参加农会、农军，进行减租减息斗争。很快在岭脚、旺瑶、寨村、新阳……等10多个乡、村建立了农民协会。在秋末，胡福田又建立了赵里区（蒙圩）农民协会。

胡福田革命意志坚定，农运态度坚决。父亲胡仁安知道后，让胡福田有点文化的二叔父去劝说福田。二叔父说：“闹革命、搞农运，这是人头落地的事，会连累一家！”对此，胡福田理直气壮地答道：“为劳苦大众谋利益何怕人头落地！你们不用担心。”

1927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事件，全国顿时处于严重的白色恐怖下，中共的活动被迫转入地下。

胡福田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农民，在农民运动的先进分子当中培养发展党员，在桂平西区先后建立了10多个中共支部的基础上，进而建立了中共赵里、永和里区委。他还在赵里建立了农民武装，并组织这支农民武装参加了桂平的“五月起义”。

1927年4月，胡福田、苏其礼、胡亦卿、古天民、邓誉声等同志按中共梧州地委的指示，到桂平、平南、武宣3县发动群众，建立农民武装，并于4月下旬在桂平金田盘龙村成立“广西武平桂三县农民协会军事委员会”，统一指挥桂平、平南、武宣3县农民武装。5月8日，组织指挥3县农民武装3000多人在桂平北区暴动（重点在南木、紫荆），攻打土豪劣绅，随后农民暴动发展到平南，这就是中共广西地方组织成立以来领导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武装斗争——桂平“五月起义”。这次起义经近10天战斗未果。桂系军阀纠集兵力向农军大举进攻，镇压了这场农民暴动。

“五月起义”（又称“五月风暴”）失败了，没有达到彻底扫清桂平北区土豪劣绅反动势力、建立紫荆山区巩固根据地与向外扩展的目的，但这次起义是中共广西地方组织成立以来领导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武装斗争，打响了广西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武装反抗国民党桂系军阀屠杀政策的第一枪，也是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后全国较早反抗国民党新军阀血腥镇压的武装暴动，震动了全省，揭开了广西土地革命战争的序幕。

1927年9月7日，由于叛徒告密，广西地委机关受到严重破坏，地委书记廖梦樵等几位主要领导被捕牺牲。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地委决定把机关转移至桂平烂泥、白额村。胡福田为地委机关的搬迁，积极参加筹备工作。

1928年1月24日（农历正月初二），广西地委奉中共中央命令“广西党务归广东区委暂行兼理并改组地委为特委，特委委员十一人，常委委员五人：苏其礼、胡福田、昌景霖（后叛变）、余济兴、邓拔奇。邓拔奇为书记。”

“一粒稻种跌下田里，不烂就罢了，如果烂掉却育出新芽，就会重新结出许多种子来，给我们享受！”在农会上，胡福田宣传革命道理的话既朴实，又鼓舞人心，一改当时革命低潮状况，人心振奋。

妻子担心胡福田的安危，劝他想一下自己，想一想年幼的孩子。

“没有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哪里会有个人和孩子的幸福？”胡福田对妻子说，“我相信，革命总会成功的！孩子们也会为有我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胡福田领导的农运斗争风起云涌，得到了上级党组织的高度肯定。到1926年冬，桂平县农民协会会员达1万多人。到1928年5月，桂平县就建立了5个区委、40多个支部，共有中共党员400多人，党组织和党员人数分别占广西全省的一半，使桂平县成为当时广西革命运动的中心。

“六大”代表

面对复杂的形势，中共中央决定秘密召开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地点定在莫斯科。广西特委经过深入细致的考虑，决定由胡福田代表广西参加会议。

1928年5月上旬，胡福田持广西特委开出的介绍信，按组织指定的秘密路线北上，一路机智躲过国民党军警的搜捕，用“火柴棍”作为接头信号，几经转折，于6月上旬到达莫斯科。胡福田交给大会的介绍信上写道：“胡福田同志是广西特委常委委员，桂平的农民，曾当兵及下级军官八年。入党后忠诚而努力工作。”

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出席大会的代表共142人，其中有表决权的正式代表84人。代号“7号”的胡福田是广西特委参加党的“六大”的正式代表，与周恩来、邓中夏等21人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

“革命潮流是扩大的。如果说要充分条件才暴动，恐怕是很难的事情！”这响亮的声音，正是胡福田在会议上的发言，带着中共广西地方组织的重托，胡福田在大会期间极端负责，又很活跃。

这位广西来的年轻小伙子，引起了大会的注意，引起了党中央对广西革命工作的重视。

胡福田与周恩来、瞿秋白、蔡和森、王若飞、刘伯承、苏兆征、邓颖超、蔡畅等人一起成为大会各委员会的委员。胡福田分别是大会成立的政治委员会、组织委员会、职工运动委员会、农民土地问题委员会、苏维埃委员会、军事委员会、宣传委员会、青年委员会、妇女运动委员会、财政委员会等10个委员会的委员。

在大会期间，胡福田就中共广西地方组织的情况以及广西的农民运动、职工运动、士兵运动的情况，向周恩来、项英等中央领导人作了详细汇报，提出了中共广西地方组织与中共中央的关系问题。周恩来对中共广西地下组织为革命工作所做的努力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在莫斯科，在这个共产主义发展迅猛的兄弟国家里，胡福田感受到了“红色”的力量，红色的革命种子更加扎实地生长在他的心中。

“要把‘六大’会议传播的革命种子，洒播在广西这一片火热的土地上！”这是中共中央对胡福田的寄语。

大会闭幕后，胡福田当即回国。海轮在无边的海面上航行，胡福田似乎看到天边那一缕曙光，正在来临那个处于水深火热、多灾多难的国度……

铁骨硬汉

1928年9月，胡福田回到广西，参加了9月22日至26日广西省临委在梧州召开的常委扩大会议。会议结束，省临委任命胡福田为中共平南县委书记，负责恢复平南、桂平两县的党组织工作和在这两县组织武装暴动。

梧州当时正是广西革命的中枢。革命人士不时集结于鸳江两岸，或连结广东、香港，或辐射广西各地，频繁的革命活动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

阴云密布的一个下午，由于叛徒出卖，胡福田在梧州被捕了。

抓获胡福田的消息传到敌伪司令的耳朵里。敌伪司令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抓住了一根升官发财的绳索。

“这人是广西共产党的高官，是共产党六大’的代表，要好好款待，软化他的骨头！”敌伪司令传令下去。

许诺升官发财、许诺富贵享乐，没有任何效果。

“一颗人头落地，换来千万人觉醒与幸福，我何惜此头！”敌伪司令亲自出马“招安”，反被胡福田用革命道理“教育”了一番。

软的不行，恼羞成怒的敌伪司令决定来硬的，用尽种种酷刑，就是为了摧毁胡福田的革命意志，让他跪地变节……

在狱中，长达3个月的刑讯逼供、威迫利诱，对胡福田丝毫不起作用。

时间一久，负责看守以及送饭的人都认识了这位铁骨硬汉。送饭的小卒趁没人注意，偷偷地塞了一瓶创伤药水给胡福田，他说：“胡大哥！你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人！共产党里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老百姓肯定有希望！”

“这哪里是人，这简直就是用铁造出来的机器！”敌伪司令惊呼，当初三两天就能“招安”的想法破灭了，面对胡福田这个“铁骨硬汉”，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革命党人、共产党员！”血肉模糊的胡福田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回答了敌伪司令的质疑。

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撬动胡福田的嘴巴与思想。敌人无计可施，决定秘密杀害胡福田。当晚，同情革命党人和佩服共产党员骨气的送饭小卒将敌人的计划悄悄告诉了胡福田。

胡福田知道，自己为革命正义与真理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到了。

铁骨硬汉，亦有柔情，心里还有牵挂吗？当然有。胡福田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自己不常回家，妻子理解，还说自己是“在外面做大事的人”。妻子最高兴的就是自己返乡，看一看父母，看一看妻子，看一看孩子。看着身着西装、系蝴蝶结、顶礼帽、拄拐杖的丈夫，妻子总是激动得眼泪汪汪。自己总是一副有钱人的派头，可是给的家用却很少，独自拉扯几个孩子的妻子总是抱怨自己“太抠了”，抱怨归抱怨，父母、孩子还全仗她默默用心地照料。

无愧于党的革命事业，却有愧于小家。只有胡福田自己最清楚，自己一副有钱人的派头是为了不引起国民党反动派对自己从事地下革命的怀疑，自己的“抠门”是为了将经费更多地投入到党的革命事业中去……

血洒鸳江

腊月朔风凛冽，夜越发深沉与寂静。囚牢的木柱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钻进潮湿的地面。冰冷的风，倏地从窄小的石窗钻进来，一直想扑灭那一点跳跃而微弱的灯苗。

月色，投射在胡福田高大挺拔的身躯上。

穿过寒冷长夜，黎明就要来了，而黎明之后，便是自己杀身成仁之时。

胡福田没有丝毫的惧怕。他知道，自从有了伟大与坚定的信仰，有了共产主义指引的真理之路，自己忠贞不渝，终生无悔，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寒夜里，一个狰狞的声音传来：“胡福田，到我们这边来吧！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这恶魔的声音在牢房的上空久久地回荡。

“胡福田，你是一粒革命的种子，这一粒种子即使腐烂了，也会长出新芽，长出革命的希望！”那是从莫斯科传来的声音。

革命，岂会有不流血、不牺牲的道理？狱中，胡福田奋笔疾书，在他的眼前浮现革命志士追求真理与正义的身影，他们是自己的同胞、是自己的战友，为反抗水深火热的生活，为谋取大众的福祉而前仆后继，流血牺牲；在他的眼前浮现家乡为反抗清朝腐朽政权而揭竿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这场洪秀全领导的起义就发生在身边，一直激荡世人救世救国求大同的理想。那些，记下名字的，或者没有留下名字的，为了广大民众均田地、谋福祉、求大同的人，他们对死，从来都从容不惧、视死如归！

我，胡福田，济世造福田，何吝这一身热血！他一口气写下了这首气壮山河的绝笔诗：

蒋贼害民万夫指，明知有虎此山行。

母体腐烂新芽长，何吝热血洒鸳江。

天亮了。背着长枪的士兵走进来，押解胡福田离开牢房。恶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胡福田，一条是荣华富贵路，一条是黄泉不归路，回头吧！”

胡福田没有回头，昂首走在士兵的前面。

梧州，北山脚下。

胡福田仰望长天，他似乎看到，国人追寻的正义、自由、平等、真理的新的国家，新的生活就在不久的将来实现了！

敌伪头子气势汹汹地问胡福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胡福田振臂高呼，响彻天宇的声音是最有力的回应！

沉闷的枪声惊起一群飞鸟，惊动一地的荒草。

这一天，胡福田同志壮烈牺牲；这一天，梧州北山种下了一粒流淌革命血液的种子；这一天，鸳江的浪花和两岸的人民都记得，红色的种子、红色的旗帜、红色的烈焰正在蔓延、蔓延……

胡福田同志牺牲后，他的妻舅莫美珍等亲人到梧州监狱收捡烈士遗物时，发现狱中留有遗诗一首，同时还有《洪秀全演义》油印宣传小册子和马列书籍、马列画像等遗物。

为了弘扬胡福田为中共的革命事业和新中国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精神，1992年“七一”前夕，广西桂平县人民政府在桂平西山革命烈士陵园为其刻碑立像。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原政委莫文骅将军，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原主席韦纯束、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陈岸、李殷丹等革命老前辈分别为其题词，以志纪念。莫文骅将军题词：“永垂不朽”；韦纯束题词：“人民先锋”；陈岸题词：“光辉昭日月”；李殷丹题词：“八桂英魂”……

新中国成立后，胡福田许多生前战友和部下身居要职，经常到桂平缅怀先烈并看望胡福田的家人。胡福田的后人在一次座谈会上深情地说：“感谢党与人民还记得祖父，为祖父在西山烈士陵园立像。为了党的革命事业和新中国的成立，许多革命志士前仆后继、流血牺牲，甚至没有留下名字，革命的精神永远令人敬重！”

鸳江两岸豪情壮，济世救国造福田。胡福田烈士的故事以及他的崇高革命气节和铮铮革命傲骨，永远留在广大人民群众心里，永远像丰碑一样屹立在广西的崇山峻岭和如画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