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子

蔡文刚

一个老字，就把一条幽深的巷子拉远而延伸了。古老的历史牵系着遥远的岁月，眼前的变迁见证着今日的辉煌。

“老巷子”这个名字是后人起的，全名叫“六盘人家红崖老巷子历史文化名村”。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叫“红崖”的村落，坐落在宁夏最南端隆德县城东南边缘不远处，属于山区自由分散的普通村落。然而，这个村子的居民住房是和别的村庄有所不同的。就是在很早以前，没有人统一规划，村里十几户人家的大门自觉地排成一线连在一起，与门相对两米左右的距离，又是一排一线式的居民住房的后背墙，两排一线的建筑高高竖起，自然而然形成了一条幽深的巷子。一个人在某个寂静的时刻，要是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真有些害怕。我说的害怕就是忽然从门里跑出一条狗，或者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

“红崖”与“老巷子”这两个名字，自然是有牵连的。在我看来，我总觉得叫老巷（xiang）子不太合适。带着好奇，我翻开了字典，疑问顿时烟消云散。原来“巷”是个多音字，读xiang表示较窄的街道，显然用在村子里不合适。还有一个读音hang表示采矿或探矿时挖的坑道，意思也不符合。但是，只要是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的人们，都知道农村有句方言，那就是“ 子”，比如王家 子，刘家 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巷”这个字用上方言的读音，借用一点“道”的意思就最好不过了。然而，这只是个读音的问题，其实说这些好像倒没有必要，毕竟如同事物的名字，是个符号而已。也许“巷子”和“红崖”是从村子的地貌形状而言的，而村子真正的内涵和实质在于“红”和“老”字。

翻开历史，就会发现红崖村一直都是兵家争夺的有利地形，因其有一夫当关之险。史载发生在隆德县境内的古战役不计其数，其中重大的战事有宋金争夺德顺之战、成吉思汗拔德顺、李自成攻占隆德城。每一次战役都在红崖村安营扎寨，指挥战事，红崖村是每一次战役的军事指挥中心。现代历史上著名的红军长征，红一、红二方面军、红二十五军高级将领等历史名人也曾与红崖村结下不解之缘。配合中央红军长征，红二十五军先遣团宿营在红崖村，紧急召开党委扩大会议，研究部署工作。红二十五军在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政委吴焕先率领下，于1935年7月15日进入隆德……一幕幕远去的历史故事，为村子留下了印记鲜明的历史和文化胎记。

今天，当我踏入古城墙式的红崖村大门，顺着青瓦和青砖铺就的盘曲石阶前行，我感到了低碳生活已经渗透农村。悬挂树上的一口沧桑厚重的古钟，向世人昭示着历史的厚重和沧桑。前方不远处一眼温馨的红崖泉，写着“饮甘泉念故人”，让世人感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传统美德。流淌不息的泉水顺势而下，宛然一条小瀑布，冲洗着岁月的磨痕，“逝者如斯夫”，惊醒着世人对生活的珍惜和热爱。一旁吃着青草的老黑牛，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余光中扫视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显得那么慈祥和安宁。一直沿着小路走，还有老井、老磨坊、辘轳、砖雕照壁、青铜印、红军墙、老树根、文革墙、土蜂窑子、土羊圈……我的眼睛猛地一亮，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红崖村已在政府的科学规划下，用一流的理念和设计水平，打造成集旅游生态、养生度假、教育观光、旅游娱乐、休闲健身为一体的农家乐。建筑的风格保持着红色的本质和岁月的古朴，巷子深处每一户人家的大门上，大红灯笼高高挂，对面的平场里的麦垛上，红红地书写着“五谷丰登”四个大字，好一派丰收喜庆的场面……

原来那个狭窄泥泞的“ 子”，真正变成了青石铺就宽敞明亮的迎客大道，“ 子”真变成巷子了，我为自己先前的那点聪明而内疚。微风吹过，农家乐院子里时不时飘逸出诱人的酒香味和菜香味，一个个忙里忙外的主人脸上挂满微笑，幸福的歌声透过磁性的喇叭弥漫空气。村子的外围是统一规划的蓝脊青瓦，白色墙面，青色地脚线的新农村，一排排铺开，错落有致，县高级中学等一批重点项目建设拔地而起。平整的田地里一片红色的海洋，那是农民产业结构调整之后种植的红花，又是一片翠绿，那是一块育林基地，约莫50公分高的云杉看着让人喜爱。一幅幅世外田园的幸福生活画卷不断跃入眼帘，除了迷恋，我还能说什么呢。

零星的细雨一直在下，不紧不慢地落着。湿了地面，润了心扉，染了心情。对面墙上“我在老巷子等你！”红色醒目的大字，一句饱含深情的离别心语，留住了我无尽的思念和缠绵。

别了，红崖村，别了，老巷子。走近你，亲近你，我感悟了峥嵘岁月，看见了辉煌今日。走出来，思考你，我终于明白遗失的只是岁月，改变的只有容颜，而永驻人间的就是村子里一代人传给一代人勤劳、善良、自强的历史文化、生活信念和创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