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二十五军长征战略转移的提出及其抉择
2017-03-04黄亚楠
黄亚楠
【摘 要】1934年初,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建议提出后,中央针对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从支持到反对,正确与错误的声音并存。然而,在鄂豫皖省委领导下的红二十五军对于战略转移却从畏难犹疑趋向确定赞成。中共中央和地方省委两种迥然不同的态度,反映了中共中央内部的分歧,为在鄂豫皖省委领导下的红二十五军发挥主观能动性提供了可能,赋予了其极大的自主选择权。鄂豫皖省委及红二十五军基于革命实际所展现出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对革命道路发展起到了积极的催化作用。
【关键词】关键词: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长征
【中图分类号】K264.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码号】1674—0351(2016)05—0113—07
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后,原本承担坚持根据地斗争任务的红二十五军经过不到两年的酝酿选择了出发长征,最终发挥了革命落脚点的先导作用,成为长征中最早到达陕甘根据地的重要武装力量。与其他几路军相比,目前学界关于红二十五军的研究论著不多,尤其从战略层面对红二十五军进行专门研究的论述寥寥无几。红二十五军在长征中有三次重要抉择:战略转移、西征入陕、落脚陕甘。这三次选择决定了红二十五军长征路线和方向的基本格局,影响了红二十五军长征的历史地位,对中国革命斗争发展的重要意义。
其中,实施“战略转移”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中共中央和红二十五军经过长期的互动思考而根据革命实际作出的重要决定,拉开了红二十五军长征的序幕。关于原本担负坚持鄂豫皖根据地斗争重任的红二十五军为何转移,有些学者进行了研究,但还不够深入。对于红二十五军的战略转移,中央内部相继呈现出两种不同态度,鄂豫皖省委的两次选择也不尽相同,多种情况的复杂缠绕,着实耐人寻味。本文试从战略层面对红二十五军出发长征前的历史背景与认识局限、中央与省委的不同立场与转变及实施战略转移的实际意义进行考察,爬疏其中的历史理路。
一、红二十五军实施战略转移前的历史背景与认知局限
自1932年5月以后,国民党调动重兵对中国南方各根据地的主力红军相继发动第四、五次“围剿”。在鄂豫皖根据地,由于张国焘推行王明的“左”倾教条主义路线,红四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失利。1932年10月,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和红四方面军主力约两万余人撤出鄂豫皖根据地西去。留在根据地的几个主力团及地方武装遂于1932年11月底重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继续坚持斗争。中央赋予红二十五军坚持和发展鄂豫皖苏区的重任,原来由三、四万主力承担的任务,落在了重建后仅有数千人的红二十五军肩上。
留在苏区的红二十五军处在多重压力之中,鄂豫皖省委认为生存和干部困难占主要地位。[1]5一方面,外部面临着国民党军队对红二十五军的军事“围剿”[2]1-13、经济封锁[3]15和政治威慑[4]247-248。另一方面,省委及军队内部组织分散,各级干部处于分散或残缺状态。[3]25此外还没有电台,交通关系未恢复,省委与中央之间的信息互动滞后,只能靠交通员奔波周转,耗费周期长,给红二十五军与外界的沟通和联系带来极大不便。[5]97
如此重压下,红二十五军仍坚持斗争。1932年底到1933年4月,通过鄂东北、皖西北地区的分兵活动使根据地和红军得到恢复,后又集中兵力连续取得郭家河、潘家河、杨泗寨等战斗的胜利,打破了國民党大规模的划区“清剿”,根据地形势初步好转,红二十五军从重建时的七千多人发展到一万余人。然而,因王明“左”倾错误的影响,在根据地形势好转的情势下,鄂豫皖省委滋生了冒进情绪,贸然进攻敌人防御坚固的七里坪,损失近半;后又在第五次反“围剿”初期,采取内线单纯防御作战方针,招致“中心保卫战”接连失败。
1933年10月16日,省委在紫云寨召开扩大会议,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决定转变斗争方针,并派省委委员、宣传部长成仿吾去上海向中央汇报鄂豫皖苏区斗争情况,请求中央派干部到鄂豫皖指导工作。11月10日,省委书记沈泽民起草了《中共鄂豫皖省委向中央的报告》,将七里坪战斗以来的失败归结为“路线差误”。实际上,这个认识带有一定的局限性,因为省委虽意识到了路线错误的负面影响,但其转变的只是在原苏区的斗争方针而不是战略方向,仍未充分认识到错误的真正根源在于“左”倾路线脱离了当时的革命实际。此外,省委还将干部“拙劣”也作为失败的关键因素,其实干部能力并不是症结所在,因为之后在战略选择和长征过程中,省委的主要干部发挥了有力作用。[6]133
因此,内外交困、战斗的部分胜利与暂时受挫、以及在路线认识上的局限性,给鄂豫皖省委领导下的红二十五军之后选择“实施战略转移”还是“继续坚持斗争”制造了更为复杂的考虑因素与条件。
二、两种声音:中央内部关于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存在的分歧
从1934年初到11月中旬红二十五军转移前,中共中央、中革军委与红二十五军关于如何进行革命斗争以及在军事战略的选择上产生了为数不多的互动。从内容上看,在不到一年时间里,中央对鄂豫皖省委及红二十五军的军事行动主要有两种态度:一是主张实施战略转移,创造新的苏区,保存革命力量;二是继续留在原苏区,坚持革命斗争,巩固和扩大根据地。
(一)一种声音——“实施战略转移”
从现有档案可知,较早提出“实施战略转移”这一主张的不是中共中央,而是中革军委的一个同志和中共上海中央局。1934年1月,成仿吾到达江西瑞金向中央汇报工作。根据汇报内容,中央军委的一个同志于1月27日写了《关于鄂豫皖苏区战争经验的研究及今后作战的建议》,指出红二十五军应保存革命骨干,在政治、军事上相宜之时实行“有计划的有战略的退却”,从“罗山地带退到豫南的桐柏,最后的目的是在鄂豫边西新集、桐柏……建立新苏区”。[7]274,275还强调“哪里的当地情形更有希望,哪里的群众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鼓动起来了,哪里的敌军比较的不大活动,而比较容易打进去做破坏工作等等”一切问题是选择新苏区应仔细考虑的因素。[7]277可以说,该建议是合理的,符合了当时鄂豫皖根据地革命斗争的实际。与此同时,中共上海中央局根据1933年11月10日鄂豫皖省委向中央的报告于1934年2月4日发出对鄂豫皖苏区工作的指示,认为按照以往的办法不能继续斗争抵住敌人的侵袭,并提议不要在无希望的斗争中牺牲干部,主张在军事上退却而不牺牲干部,派部分红军分开在边区游击,1500多名的主要兵力应完全离开苏区,在可能的情况下向西经过铁路到鄂豫皖边西新枣、桐柏山和应山地区。[8]141
上述声音的发出,与当时中共六届五中全会后在“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影响下的革命乐观思想截然不同,一定程度上使中央对鄂豫皖苏区革命实际的认识有所改观。1934年2月12日,中央根据成仿吾的报告,指出了原来鄂豫皖省委及红二十五军“死守”倾向的错误,主张寻求新改变。一方面,辩证分析了鄂豫皖苏区所面临的紧张形势及省委的领导和红二十五军的情况,认为若再固执“死守”方针,则会牺牲干部、失去活力,导致革命事业被葬送。另一方面,特别提出了新的战略思路,红二十五军的主要任务在于保全现有力量去创造新的根据地、创造新的主力红军,并强调“这是在目前形势下唯一正确的路线”。关于新的地区的选择,指明了原则上的四个条件:(1)敌人力量薄弱;(2)群众易于争取;(3)地形利于防御作战;(4)物质条件丰优。[9]143-144同时,还于2月25日将中革军委一个同志的“建议”转发给鄂豫皖省委,并加按语“只作你们执行中央军事指示时一个参考的材料”。[7]250
有一点甚为关键,在中央派军事干部程子华去鄂豫皖苏区前夕,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彻底分析了鄂豫皖的形势及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的问题。[10]2651934年4月,周恩来与程子华谈道:敌军对鄂豫皖苏区红军交替攻击堵追,将根据地压缩分割成小块,红军不断遭受损失。若继续被削弱,那么根据地将不复存在。鉴于此,红军主力要作战略转移,建立新的根据地,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发展。转移后则会将敌军主力引走,减轻根据地的压力,留下的部分武装也可长期坚持,保存原有根据地。同时,周恩来指出了选择新根据地的条件,与中央2月12日指示的四个条件大致相同。[11]45实际上,周恩来的指示彻底回答了两个关键问题:为什么转移和向哪里转移,这对之后鄂豫皖省委及红二十五军打破矛盾的束缚而选择战略转移的决定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所以,无论是1934年1月27日中革军委一个同志的建议、中央上海局2月4日指示,还是中共中央2月12日指示、周恩来的4月指示,其中心思想与基本精神基本保持一致,应该说是正确的,结合当时根据地斗争的实际情况而提出了战略转移的建议,还指出了转移方向与建立新根据地的条件。这种声音显然与当时博古、李德等在中央推行的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形成鲜明对比,发人深思。其中,中革军委一个同志的建议迄今仍无直接资料予以证实,但其主旨与当时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的4月指示之主要精神基本一致,所以此建议有可能是在周恩来指导下起草的。
(二)另一种声音——“留在原苏区”
当中央内部对红二十五军的态度逐渐明朗并认为创造新的根据地应该是鄂豫皖苏区革命发展的新方向之时,中央却又根据1934年6月收到《中共鄂豫皖省委向中央的报告》(3月24日)[12]150和《中共鄂豫皖省委向中央的补充报告》(4月13日)[13]160两个文件的内容(在本文第三部分中将提到)改变了原有主张。6月13日,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联合给鄂豫皖苏区发出军事训令,认为:鄂豫皖苏区工作前几个月工作有一定进步,粮食上渐得解决,张学良军队对铁路控制加强,红军主力过平汉铁路向西转移的计划有困难,原则上同意省委意见,主张红二十五军留在原苏区继续行动,基本任务是:“保持現有苏区中心及根据地,逐步巩固和向外扩大,并创造新的行动中心及根据地。最高度的钳制和吸引敌人兵力于鄂豫皖方面,使敌人无力再调军队来赣,以协助中区和在主要方面作战。”还强调,鄂豫皖省委及军事首长应根据这一训令原则自动地进行工作。[14]211这与之前的一种声音完全不同,否定了中央之前给鄂豫皖省委2月12日的指示。
接着,1934年7月29日,中央书记处又给鄂豫皖省委发出一条补充训令,再次指出6月13日的军事训令依然有效,直接否定了之前2月27日中革军委一个同志的建议,认为其是“不完全适用的”,提倡红军主力应在原根据地坚持游击战争,最大限度加强政治工作,提高部队战斗情绪和战斗力。最后,还指出这两次训令是鄂豫皖省委和红二十五军一切工作及军事行动的依据,只是其行动提出一个总方针,具体情况自主相机而定。[15]239尽管当时中央已于7月26日发出了关于红军北上抗日的秘密通知,[16]236但对红二十五军在原苏区坚持斗争的态度一直持续至8月中旬仍未改变。
其实,中央6月13日军事训令和7月29日补充训令所体现出的革命乐观论调,与当时博古提出“我们要保卫土地、自由、苏维埃,直至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是的,我们无论如何要消灭白鬼、白狗、白匪,我们无论如何要胜利!”这样一种在“左“倾错误下的“前线思想”相一致。[17]256-258
从1934年初到1934年8月中旬,中央内部发生从支持“创造新苏区”到“留在原苏区”态度转变,除了根据鄂豫皖省委汇报情况外,实际上说明在此期间无论是中央内部还是地方红军,其实并未彻底摆脱“左”倾错误思想的直接影响。那么,面对中央内部关于军事行动而存在的分歧,身处内外困境下的红二十五军面对迥然相悖的声音该如何抉择?这给了鄂豫皖省委极大的自主选择空间。
三、两次选择:红二十五军对实施战略转移的思考与确定
(一)第一次选择——面对中央内部新提法的顾虑与态度
中央内部的第一种声音——“实施战略转移”于1934年3月初传入鄂豫皖苏区,这对红二十五军的军事战略选择产生了很大影响,引发了内部领导人的顾虑与思考,使其陷入自我矛盾与慌乱的境地之中。1934年3月21日,吴焕先和高敬亭向中央的报告中提到,当他们带红七十五师一团到三里城游击之时,恰遇河南省委转来中革军委的一位同志写的一封信。因军事行动仓忙不及等待,与中央联系困难,特就个人名义将鄂豫皖苏区近况作一简单报告。报告最后,吴焕先和高敬亭特别指出“没有得到中央的指示,找不到工作的出路”。[18]147如此迫不及待想与中央取得联系,除了客观上与中央长期隔绝,可能更在于中央批转的这封信中建议红二十五军实施“有计划有战略的退却”和当时省委所谓的“不放弃一寸土地”大不相同,过去反对逃跑,现在建议转移,大多数对此产生了矛盾心理。[11]49而且,中央在批转意见中指出这位中革军委同志的建议也不一定适宜,仅供参考,这更加重了他们的疑惑。
另一方面,红二十五军对战略转移并无十足把握,存在畏难情绪。针对中革军委一位同志的建议,1934年4月10日,省委专门对这份建议有过一番讨论与思考,并于4月13日将讨论决定形成向中央的报告。报告中承认过去鄂豫皖苏区的工作和红二十五军的行动在战略战术上存在的错误,但“创造新苏区”对红二十五军来讲有很大困难。在他们看来,中革军委同志建议时,“我区情形与现在有些不同”,在力量上与成仿吾向中央报告时也不同。关于提出的越过平汉铁路向桐柏、厉山等地转移,“离我们原有区域较远隔”,率领主力过去较困难。[13]160鉴于此,决定暂不离开原有根据地,而是先将分散的兵力集中,适宜地在原有根据地的附近开辟新据点。
恰在此时,省委竟在同一时间收到的几封信,分别代表中央内部两种不同的声音,无疑加重了红二十五军战略选择的困难程度。因交通周期长的缘故,省委于1934年7月1日才收到中央2月12日指示、中央与中革军委6月13日军事训令等文件,这两个文件的主张完全不同。省委认为红二十五军并不具备转移能力,加上中央6月13日军事训令完全符合省委之前的预设,指出训令“完全确切”,要“毫无疑虑地切实执行”,继续在老苏区行动,牵制敌军兵力,策应中央红军反“围剿”斗争。[19]221-223而且,中央和中革军委后来认可了鄂豫皖省委7月5日向中央的报告的内容,认为鄂豫皖省委关于“鄂豫皖近来情况有利于我们的局部发动”、“给予我们在原来苏区继续作战和胜利可能”的估计完全正确,红二十五军的行动合乎中央两次军事训令的要旨。[20]250
显而易见,当时已转变斗争方针的红二十五军仍困囿于“左”倾错误思想与认识水平的局限,既对转移方向不甚明确,更弄不清创造新苏区的具体条件,根本上未真正意识到实施战略转移、创建新苏区对整个军队发展的有利作用与重要意义。红二十五军坚持留在原根据地之后,实施战略转移的策略被搁置,长期转战于鄂东北和鄂西北等地区,虽取得了部分战斗的胜利,但革命力量日渐削弱。从中也可窥见,且不论红二十五军第一次战略选择的对与错,因交通的隔绝与不便,导致中央无法及时跟进鄂豫皖苏区革命情势的实际变化,这在一定程度上使红二十五军在战略选择上占据了较大的自主独立权。比如,鄂豫皖省委4月13日向中央的报告就直接加剧了中央对红二十五军战略选择态度的骤然转变。
(二)第二次选择:实施战略转移的促成因素与最终确定
随着1934年8月底程子华到来及鄂豫皖根据地形势愈发严重,红二十五军是继续在原苏区还是实施战略转移,再次成为急需作出决定的首要问题。这次,程子华带来了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的4月指示、中央7月26日关于红军北上抗日的秘密通知与7月29日军事补充训令等文件。从内容上看,前者关于实施战略转移,后者关于继续留下斗争,这两种声音的再次同时传入,加上形势所迫,使省委及红二十五军不得不慎重思考并作出抉择。
实际上,最终促成红二十五军进行战略转移,除了周恩来的正确指示彻底回答了他们的疑惑外,还要肯定程子华的重要贡献。程子华虽然同时带来了中央内部的两种声音,但他积极贯彻的是周恩来的4月指示而不是补充训令。
曾在红军大学学习并时任红二十二师师长的程子华带来了中央内部的两种声音,使红二十五军大多数领导人犹疑不决。最伤脑筋的问题在于尽管跳出并远离敌人包围圈才有出路,可走出去到底行不行?该往哪儿走?省委委员郑位三提出:过去中央指示红二十五军走出去创建新根据地,在根据地附近搞了几次却失败了,搞成了两块根据地,但物质、人力有限,活动余地不大。可要走远,对外面情况不了解,往哪儿走呢?此外,兵力不足三千、势单力薄的红二十五军能不能摆脱、打破沿途优势敌军的围追堵截?到了新的地区是否能站住脚?[21]205由此可见,红二十五军领导人主要陷于想走却又下不了决心走的矛盾之中。
针对此番疑惑,作为中央派来指导鄂豫皖苏区革命工作的高级军事干部程子华强调道:敌人搞“竭泽而渔”,企图耗尽根据地的人力、物力,把共产党和红军搞垮。所以,党和红军不能让敌人牵着鼻子走,困守在“魚塘”里,等着敌人把水抽干抓鱼。他建议到伏牛山去,因为曾经土匪头子樊钟秀拉了支队伍,回伏牛山盘踞了多年。土匪能在那里站住脚,共产党领导的军队为什么不能。这样,程子华、郑位三、程坦、刘华清等人的看法才趋于一致。[11]51所以,程子华对周恩来的决策落实得比较好。
1934年11月11日,省委在光山县花山寨举行了第十四次省委常委会议,会议传达学习了中共中央1934年7月26日《关于组织抗日先遣队的通知》、7月29日《致鄂豫皖省委训令》等文件和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关于鄂豫皖红军主力要作战略转移,建立新的根据地的指示。会上,深入分析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两年来的斗争实际,确切指出了实施战略转移的根本原因,提出向西转移比较容易发展,一致决定率红二十五军以“中国工农红军抗日第二先遣队”名义向平汉铁路以西的桐柏地区转移。[22]284-285可见,面对中央内部的分歧,在程子华对周恩来正确指示的有效贯彻下,省委打破了原有的认识局限,充分发挥了自主性。
四、红二十五军实施战略转移正确决策的实际作用
历史实践证明,红二十五军实施战略转移是正确的,符合了时代主题与革命发展趋势。上世纪30年代,日本占领东三省造成了空前的民族危机,抗日成为时代主题。红二十五军撤离鄂豫皖苏区之时,正式宣告北上抗日,动员并组织群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回华北失地,实行土地革命,推翻国民党统治,建立全中国的苏维埃政权,还提出了“反对日本和一切帝国主义”“收回华北失地”“打倒卖国的国民党”等口号。[22]285既抓住了时代的主要矛盾,明确了革命斗争的目标,又符合中国革命中心由南方移向北方、革命重心由国内革命转向民族革命的大趋势。红二十五军进入陕南后,连续取得一些战斗的胜利,使张学良、杨虎城部分军队受挫,一定程度上促使其认识到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是没有前途的,促进了西北抗日统一战线的率先形成。
同时,实施战略转移切实解决了红二十五军面临的实际问题,保存了革命的有生力量。由于王明“左”倾教条主义对全党的危害和影响,红二十五军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失利,鄂豫皖省委及红军主力陷入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红二十五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在思想政治上摆脱了过去错误的“死守”主张,在军事经济上跳出了国民党的重兵“驻剿”和经济封锁,意识到保全红军队伍和活力,通过创造新苏区来整理、锻炼、巩固红军力量,创造新的主力红军,扩大开展游击战争以恢复原有苏区而斗争的重要性。[23]288 “出发长征”这一战略决定使鄂豫皖省委及红二十五军在被动中争取主动,锻炼了党和军队年轻的干部和战士,坚定了全党和全军的革命意志,团结一致为新的事业和任务而继续战斗。此外,红二十五军主力出发后留下的部分红军重新组建成红二十八军,是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唯一成军建制的部队,在新四军成立时被整编第四支队约3100多人,成为了抗日战争时期的重要武装力量。
更重要的是,红二十五军的转移有效地把握了长征出发的时机,充分发挥了战略先导的重要作用。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自河南罗山何家冲出发,从大别山西行远征,这个时间是在中央红军跨过于都河离开中央苏区一个月后,一北一南,恰逢其时,并与其他各路红军纷纷陆续踏上战略迁徙之路的时间不谋而合。红二十五军作为一支偏师,在与中央长期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独立转战鄂、豫、陕、甘、宁五省,冲破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行程近一万里,多次配合和策应了中央红军和其他路红军。1935年9月15日,胜利到达陕北延川永坪镇同陕甘红军会师,有力地支援了中央红军的长征,成为到达陕北的第一支军队,为陕北革命大本营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此外,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还提升了党和红军威望,改善了与群众的关系。原来因战斗指导思想错误,尤其是七里坪战役的失败,使得群众“始热烈、终失望”。[24]107群众比较低落和消沉的情绪增加了红军群众动员工作的困难程度。例如,皖西北中心保卫战的失败,群众对二十五军开始渐露失望之态。[6]1261934年底,省委及红二十五军在确定创造新苏区、新的革命根据地的任务之后,提出要“猛烈的扩大红军”和“集中力量进行革命的群众工作”,认为“扩大红军是创造苏区的最首要最根本的任务”,“这个工作的成绩决定了我们革命事业发展的尺度”。[23]289红二十五军成功实施战略转移,跨过平汉铁路西进,打破敌人的围追堵截,离不开沿途群众的大力支援和帮助。红二十五军北上,一方面去打日本帝国主义,一方面帮助工农穷苦群众解除一切痛苦,正确执行民族政策,点燃了劳苦大众的希望,增进了军民间的互信互爱。
结 语
关于红二十五军的战略转移,中央从支持到反对,省委从犹疑到接受,两种判然不同的态度,两次截然相反的选择,由此可见,从斗争方针上的觉悟到革命思想的觉醒不是一蹴而就的。通过对红二十五军战略转移的提出及其选择过程的详细考察,可知这一决策是红二十五军在与中共中央的不断对话与互动中,结合鄂豫皖根据地的革命实际而得到不断调适,渐而发展成熟。同时,中央内部存在的分歧为地方省委在战略选择的思考上提供了很大的自主空间。此后,在正确思想的引导下,红二十五军突破了自身的困囿作出了恰逢事宜的战略转移决策。出发长征后,在红二十五军几乎长期处于与中央失去联系的状态下,这种独立自主性在红二十五军长征期间持续发酵并在军事战略层面发挥到了极致:红二十五军在鄂豫皖省委(之后为鄂豫陕省委)的正确领导下创建了鄂豫陕革命根据地,最先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成为了西北革命大本营的先导,取得了长征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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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 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