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呐喊”当前现状之调查
2015-11-28湖南科技大学艺术学院411201
赵 琴 (湖南科技大学 艺术学院 411201)
“胡呐喊”当前现状之调查
赵 琴 (湖南科技大学 艺术学院 411201)
“胡呐喊”是长期农耕时代的产物,随着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式微,市场商品经济的繁荣和审美方式的改变,已经很难吸引人们的兴趣,再加上它演唱难度较大和娱乐方式的多元化,已经很少能吸引年轻人来学习传承,使其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少,面临着被社会淘汰的危险境地。“胡呐喊”的当前现状主要呈现出艺人、曲目、演出形式等方面的问题,其成因主要是受传承方式、社会发展、地理环境、大众社会心理的变化、审美兴趣的转移及自身因素等的影响所致。
桃江;“胡呐喊”;现状;调查
本文为2014年度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项目《桃江原生态山歌“胡呐喊”研究》(湘社科办[2014]20号)课题编号:14YBA157。
“胡呐喊”是湖南桃江县大栗港地区独有的一种高腔山歌。“胡呐喊”被桃江人民世世代代传唱,历经千载沧桑,长盛不衰,是桃江民歌的代表艺术形式。但是这种口耳相传方式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空间却越来越小,抢救与弘扬桃江民歌“胡呐喊”已迫在眉睫。
一、“胡呐喊”及其传播
上世纪50年代,桃江县“胡呐喊”艺人王训元参加湖南省民间艺术汇演,一举获得金奖。从此以后,桃江民歌“胡呐喊”引起了人们的高度重视,被《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收录,中央电视台为收集和推介江南地区的原生态歌曲也指定要大栗港“胡呐喊”。
2008年4月7日,中央电视台第十套《希望英语》栏目摄制组来到桃江县大栗港镇,对“胡呐喊”进行了实景拍摄。
2010年7月17日,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电视系列片栏目组来到大栗港镇采访了“胡呐喊”传人盛玉堂、熊建仁,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副总监王广令称“胡呐喊”是“比信天游还高亢的桃江民歌”。
二、“胡呐喊”的当前现状
“胡呐喊”作为我国民间文化艺术,已于2008年被确定为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加大了对其保护的力度然而,在大力保护进行了几年后的今天,“胡呐喊”的发展和保护现状依然不容乐观,2013年至今,笔者曾多次前往桃江“胡呐喊”传承地进行田野考察,并多次对“胡呐喊”民间艺人进行了解和采访。
(一)“胡呐喊”收集整理的现状
在《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湖南卷》中收录的61首益阳民歌中,有桃江民歌15首。其中包括《六月太阳似火烧》《打鼓插秧歌》《秧田里扯秧叫秧苗》《花鼓易打口难开》《太阳扭扭往西斜》等5首“胡呐喊”经典曲目,可见“胡呐喊”在桃江乃至整个益阳地区民歌中的重要地位。
(二)“胡呐喊”研究的现状
2012年4月9日,湖南城市学院研究民间音乐的唐海燕教授,专程来到大栗港拜访山歌手熊建仁、熊金钧。她认为“胡呐喊”“蕴含丰沛的地域文化信息,颇具审美和学术研究价值”。她的论文《桃江民歌“胡呐喊”的艺术特征》《论原生态民歌“胡呐喊”的地域文化特征》《试论南洞庭湖区原生态民歌“胡呐喊”的衬腔》首次对“胡呐喊”进行了学术研究。另外,曹蕙姿老师的论文《大栗港山歌“胡呐喊”探究》也对“胡呐喊”的歌词旋律等特点进行了介绍。据笔者了解,除以上专家涉及“胡呐喊”的研究外,尚未有更多的学者专家研究。所以“胡呐喊”的研究已经滞后,研究的系统性不够,不够深入,另外研究方法上未能做到跨学科综合,音乐的研究未能与文艺美学、民俗学有机结合,对研究对象的艺术价值、保护与传承等并未足够重视。因此,应引起专家学者的重视。
(三)“胡呐喊”保护传承的现状
1.艺人青黄不接
“胡呐喊”的艺人传承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在现有的演员中,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居多,代表性传承人进入老龄化时期和衰亡高峰期,掌握了绝技的艺人年纪大、人数少;在四十岁以下的中青年队员人数更是越来越少。以下是“胡呐喊”主要传承人:
传承人的收入来源于种地收入、国家下发传承人的补贴、山歌队演出补贴以及少量的商业演出收入,随着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社会物价的不断攀升,传承人不得不为生计而进行收入微薄的商业演出。
2.传承方式落后。“胡呐喊”传承谱系十分复杂,在传承过程中,多以自愿为特征,为社会松散型传承,以自娱自乐为目的,是靠口头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传承活动主要靠县文化部门组织进行相关的社会传承活动,很少有师承关系的纯粹谱系传承下来。其特点是以人为载体,传承人是活态音乐的创造者和传播者,离开了身怀绝技的传承人,活态音乐就难以为继,这种传统的、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固然好,能将民间音乐最本质、最重要的传承下来,但是在民间艺人严重老化,人数屈指可数的现状下,能有多少人传得到呢?
3.演出形式单一。
胡呐喊是清唱为主,也可以是演唱者边唱边伴奏,用于伴奏的乐器有:鼓、钹、锣、小锣。在每年的端午划龙船时,用高1cm,直径为60mm的四角大鼓,上面用牛皮蒙面,下面为空,放于龙船的正中,鼓手用双槌打击,大锣配合鼓手节奏进行打击。由于现在端午的龙舟活动进行得很少,这一形式也就很少用了。
4.曲目存留不全。
除了《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湖南卷》中收录的5首《六月太阳似火烧》《打鼓插秧歌》《秧田里扯秧叫秧苗》《花鼓易打口难开》《太阳扭扭往西斜》外,能收集到的还有早晨起来唱的《清早起》,插田时唱的《嫁到人家叫婆娘》《插田歌》,收工在家时唱的《吃饭歌》,农闲或晚上围坐在晒谷坪乘凉时唱的《姐屋门前一根竹》《盘歌》《十八姐没人要》《交姐要交满姑娘》《五更月明》,赛龙舟时演唱的《龙船歌》,以及《四季歌》《花鼓歌》《唱词》《对唱唱词》《四季劝郎》《打锣腔》《六月儿雷雨洒青苗》等几首,曲目的存留不全。
5政府投入不足。政府对“胡呐喊”资金投入严重不足,近年来这一情况有所改善,政府越来越重视对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投入。2000年,桃江县庆五十周年,政府拨款2万元,组织“胡呐喊”艺人参加演出。2007年,在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普查中,镇政府拨出专款1万元进行抢救与整理。2008年,争取专项资金2万元,专门用于大栗港胡呐喊调查整理与申报工作,取得初步成效。但“胡呐喊”的保护和抢救工作任重而道远,政府应进一步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抢救、保护、传承和研究“胡呐喊”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
三、“胡呐喊”当前现状的成因及分析
“胡呐喊”滋生于农业文明基础之上,在社会转型期出现衰落与严重的传承危机必然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笔者通过长期的调查与访谈,认为“胡呐喊”传承危机的主要原因可归结为如下几个方面。
1.缺乏对传承人的培养
传承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主体,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保护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传承者和传播者,对传承人的保护和培养,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关键所在。而“胡呐喊”演唱难度极大,很难得以传承。中央台要推出一台汇集南部地区的原生态音乐,导演从《中国民歌集成》上看到了由郭道康、符汇河收集的大栗港“胡呐喊”后很感兴趣,想推广出去,但要求找一个年轻、有形象、有台风的演员来演唱。文化局请来了省歌舞团的青年歌手曹志强来大栗港录音录像,请他学好后上中央台。曹志强虽是我省目前最好的民歌手,又是已故著名歌唱家何继光的正宗弟子,但民歌与原生态山歌存在距离,发声方法和演唱技巧有很大差别,他虽作了努力,但由于演唱风格、地方语言等暂不过关,“胡呐喊”失去了在中央电视台展示的机会。大栗港镇中学两位年轻教师民族歌曲唱得不错,他们作为大栗港人,很想把“胡呐喊”传承下去,便登门拜盛玉堂、熊建仁为师,学了一段时间,至今还未攻破,最大的困难是找不到原生态的发声方法和共鸣点。可见“胡呐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需要传承人长年累月潜心钻研和实践,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学习,而且现代人的求富意识导致人们在选择从业时考虑更多的是商业利益因素,人们在看不到商业利益的情况下,很难去从事传统文化艺术的保护传承工作。
2.农耕民俗文化的逐步消失
现在的农村中的青壮年劳力大多外出打工挣钱去了,不再以务农为业了。如今耕田有拖拉机,收获有收割机,抽水有水泵,而犁、耙、耖及打稻的禾桶、车水的水车等农具,能保存下来的已经少之又少了,那些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渐渐被现代文明取代了。而一些传统习俗,如第一天栽秧进行的“开秧门”,是一年农事中最重要的日子,以前要举行个仪式,打上几曲“胡呐喊”,现在也简化了。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赛也很少举行,自然也听不到《龙船歌》了。同时“胡呐喊”在民间婚嫁、满月做酒、修房建屋等各类喜庆中的作用,也正在被新兴的娱乐庆祝方式取代。“胡呐喊”作为娱人与自娱的工具,曾经在民众的社会交往与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现在其传唱的生态土壤被破坏,是影响其生存空间的严峻问题。
3.多元文化的渗透和市场经济的冲击
20世纪80年代以前,乡下群众的娱乐方式较为单一,因为在旧时农村的娱乐活动较少,只有逢年过节或村里有喜忧大典之时,大家聚集一起时,唱上几句“胡呐喊”,打上一段地花鼓,喜庆热闹。但到了80-90年代,就在传统文化开始复兴之际,以电视、电影、网络、流行歌曲为主体的多元文化在一夜之间迅速渗透到中国社会的各个角落,使农民群众的娱乐生活得到改善,娱乐方式逐渐趋于多元化。传统文化在强势的大众多元文化面前似乎不堪一击,“胡呐喊”也就慢慢地遭到冷落。市场经济、快餐文化的冲击,让人们越来越找不到心里的宁静,任何东西都讲求修饰、加工、装饰,而天然的原生态文化已追赶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
4.大众审美兴趣的转移
群众的审美观念是孕育民间艺术的基础,只有群众喜欢的艺术,才能够得到很好的发展。在“胡呐喊”兴盛时期,也就是“胡呐喊”最适应当地群众审美观念的时期,有群众喜欢,“胡呐喊”就有了市场。但随着社会的进步,人民群众的审美观念也随之向前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港台欧美流行音乐蜂拥而至,它们以现代音乐和时尚文化的姿态以及通俗化、平民化的立场而满足了大众审美需求和娱乐需求,已经成为中国受众最为广泛接受的音乐形态,老套单一的“胡呐喊”就显得有点过时。任何一种民间艺术在不能随群众审美观念的发展而发展的时候,必定会遭到群众的遗弃,从而失去市场。
5.缺乏长远规划和保护传承机制。
在当今中国,在“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发展思路下,地方政府申请文化资源成为非物质遗产,大多以发展经济、提高知名度为主要考虑,因而会导致这种发展模式的单一和肤浅。并且,由于我国的文化遗产目前实际采取分级管理,文化遗产管理与保护的责任被划分到各级政府,政府又几乎将全部文化遗产资源的经营权、管理权移交给企业,因此缺乏最基本的监督与管理,使得一些重要的文化遗产得不到及时的保护。“胡呐喊”今后的发展模式,需要建立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协调一致的管理机构,并出台相关具体的管理法规,形成相对完善的“胡呐喊”文化遗产管理模式。
“胡呐喊”的保护传承现状并不是单个现象,它折射出整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现状,倘若不能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我们引以为豪的这一民间文化将会形成更为严重的水土流失。
[1]桃江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桃江县志(1986~2000)[M].方志出版社,2010.11.
[2]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湖南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歌曲集成·湖南卷[M].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4.10.
[3]杨曦帆.“非遗的视野”[J].人民音乐,2010.11.
[4]曾遂今.音乐社会学[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7.
赵琴(1981-),女,湖南桃江人,湖南科技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讲师,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09级文艺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音乐美学和民间音乐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