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釉上五彩刀马人物装饰的发展历程

陈凌

【摘 要】中国陶瓷纹饰大都以描绘优美并具有吉祥意味的事物和人物为主，总体艺术风格上以温和阴柔为主，因而“刀马人”题材的出现给人以耳目一新、精神振奋的感觉，在元明清时期深受人们的喜爱。本文从当时的历史背景着手浅析釉上五彩刀马人物装饰的发展历程。

【关键词】釉上五彩;刀马人物装饰;发展历程

“刀马人”是景德镇瓷器人物纹饰中别具一格的一个类型，以描写战争场面和古代军人、武士为主，多取材于戏曲小说故事，人物形象生动、场景气势宏大，充满阳刚之气。“刀马人”图兴起于元末、复兴在明末、盛极于康熙，有其独特的艺术发展的轨迹和规律。

晚明时期是明政府内忧外患、朝纲混乱、风雨飘摇的动乱年代，各地农民纷纷揭竿而起，北方边境遭到清朝不断入侵，在此时代背景下，倡导武功、提倡武力的陶瓷“刀马人”图的出现便成为非常自然的事情了。当时整个江南地区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商业和工业的发展，经济甚至达到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由于时局的岌岌可危，虽然江南士人阶层生活依然闲适，但是悲观的末世情绪在江南士商阶层中普遍蔓延，迫切需要得到精神慰藉，对朝政极度不满的愤懑士人则充满了要求明廷加强军事，清除外患的强烈愿望。因此，充满阳刚之气的“刀马人”图的兴起正好满足了江南文商阶层的精神需求。许多“刀马人”图绘制在办公桌陈设的瓷笔筒上，也就是成为了江南文人的一种精神寄托。

明末时继承了“刀马人”的主题，无论是在义军控制下还是在清军控制下，这个尚武的主题仍然普遍受到欢迎。康熙年间，吴三桂起兵反叛军，叛军与清军在景德镇周边展开大血战，景德镇瓷业全面停产。进入清康熙时期，平定了三藩之乱、准噶尔叛乱，稳定东北边疆等，终于迎来了太平盛世。这些经历都让康熙认识到通过战争保卫边疆、给社会安定带来的积极作用。因此康熙帝时刻劝勉自己要不忘吸取明王朝灭亡的教训，倡导尚武骑射的同时，还十分注重以“不忘江山来之不易，不可好务享乐太平”的训导来告诫子孙时刻要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准备。景德镇瓷业也在进入清康熙中期时，迎来了其发展的黄金时代，“刀马人”图也因此极大流行起来，有显著的歌颂军功、颂扬太平、歌颂贤臣良将之意。

另外，康熙帝为了维护政权的长治久安，十分注重学习和采纳汉文化，以儒学为治世经典，强调以德治国、以礼化民。在其任位期间，还亲临孔庙拜祭，对孔子的后裔大施恩宠，在感情上，对汉族士大夫进行笼络。并拜谒关羽家乡的关帝庙，御书“义炳乾坤”匾额，倡导忠义。因而，像《三国演义》《水浒传》《岳飞传》《杨家将》等故事既是普通百姓耳熟能详、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更重要的是，这些故事中体现和宣扬的“仁义礼忠”思想契合了统治者的治国思想。

总的来说，进入明代时，“刀马人”图迅速衰退，在整个明代早中期，已经再难见到令人为之一振的优秀“刀马人”作品了。但在晚明时期，“刀马人”图又重新兴起，并且发展速度很快，达到相当流行的程度。“刀马人”作品绘制精细，绝大多数的出自大型手工作坊画。明末时期景德镇出现了显著的资本主义萌芽，瓷业分工越来越细，出现了大型工场。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中就指出“共计一坯工力，过手七十二道，方克成器。”因此，在过去，由于明末大型车间可以进行程序化、大规模生产的作品，使得晚明“刀马人”图的产量就远远超过了元代。过去，由于人们对明末瓷器认识不足，很多明末“刀马人”作品曾被误断为清早期作品，而现在人们通过对“转变期”瓷器的深入研究，已经分离出大量属于明末的“刀马人”精品。

明末“刀马人”图除了青花作品外，也有五彩作品流传，和元代一样，大都取材于当时流行的戏曲小说故事。

明末五彩“刀马人”图是元代所未有的产品，其色彩丰富而沉着。明末五彩“刀马人”图，使用釉上黑料勾勒轮廓线条，较青花产品更加精细，并且填以釉上红、绿、黄、紫等各种色彩，人物刻画逼真写实，五彩缤纷，赏心悦目。

进入清代以后，景德镇瓷上“刀马人”图进入了繁盛时期。清顺治时，延续了明末瓷上“刀马人”图技法，进入清康熙时期后，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兴盛。清康熙瓷上“刀马人”图仍主要分为青花和五彩两类，大多取材于在市民阶层中广为流传的各类戏曲小说，最为常见的为《三国演义》《水浒传》，当然还包括很多当时流行的其他战争题材戏曲小说，如《岳飞传》《杨家将》等。清康熙以后，从清中期直至清末，“刀马人”图在整个清代始终保持兴盛发展，成为清代最有特色的装饰题材之一。不过，清中后期的“刀马人”图远较康熙时期逊色。

清代“刀马人”图不仅在国内市场广为欢迎， 西方人非常喜欢“刀马人”这种瓷器，原因有两点：一、题材的认知。16世纪到17世纪，整个欧洲也处在一个战争时期，也是骑马打仗。过去战争都比较原始，骑马打仗的战争形态延续了上千年，当时的欧洲人跟我们一样，也有这样一段历史，所以很容易理解，容易沟通。二、工艺的认知。当时瓷器绘画受徽派版画的影响，画得非常精致。虽画面只画几个人，但场面非常宏大，笔法潇洒生动，令人叹为观止。基于这两点原因，西方人非常重视这类瓷器。目前已知的重要的康熙“刀马人”瓷器，国外特别多，国内反而很少。因为在近一百多年来，它不停地流向西方。

刀马人物装饰题材兴起于元末时期，直到明末时才得到复兴。清早期继承了明末釉上五彩瓷画的传统，并在康熙时期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发展，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在艺术上达到了巅峰。在如今的和平年代，当我们再去赏析历代充满阳刚气息的传统釉上五彩刀马人物装饰瓷画时，依然会被其强烈的艺术魅力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