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炳煦与西北实业公司

刘正慧

中原大战阎锡山联合冯玉祥倒蒋失败后，阎于1931年8月由大连乘日本飞机潜回山西，回到老家五台河边（现属定襄）。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蒋介石不再追究所谓阎谋反中央的罪责，阎也故作姿态，以一心搞地方建设为由，以释蒋对自己的疑虑。一时，河边成了山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1932年元月的一天，阎同他的属员刘石生（字子坚）聊天，谈论如何发展地方经济的问题。突然问道：“子坚，你叔叔回来没有？如果回来让他来见我。”

原来阎与刘家都是河边文昌堡的住户，又住对门。刘石生的叔父刘炳煦（字旭升），1919年赴法国留学，学习矿山机电，毕业于里昂大学。在法国留学期间，正值一战后的巴黎和会上，发生分割原德国在华势力胶东半岛事件，列强纷纷对北京政府施压，胁迫中国参会代表签署卖国条约，从而引起国人愤慨。刘炳煦曾会集旅法学生队伍，积极参与了向我国使馆请愿抗议的爱国学生运动。事后，多次遭到驻法官方的斥责迫害，险被停止公费，勒令废学。后于1922年参加共产党，并担任过旅欧法国支部联络员（周恩来任书记）。刘炳煦于1926年回国，先受聘于山西铜元局（太原兵工局前身），为法国专家当助手和翻译。后为实现自己振兴民族工业、造福社会的理想，1927年底应聘到井陉矿务局担任机电师，并兼任机电处主任，负责全矿动力设备。在井陉期间，主持设计架筑了横涧煤矿至正太路南河头的运煤专线，还应邀负责协助石家庄炼焦厂的焦炭生产，并举荐张仲申（山东人）、王荣庭（山西寿阳人）、耿子逢（山东人）三位留学法国的失业同窗任职井陉矿，负责技术工作。中原大战后，张学良接管井陉矿，刘回到太原，在进山中学教书。时值冬季，他放寒假回到家里。听到阎要召见他，心里稍有不快（因回国后阎曾说过其是赤色分子），埋怨侄儿不该告阎自己在家，侄儿说：“咱住在一个堡子，谁不知道你回来？”后来听侄儿讲，阎找他是商讨如何发展山西经济的事时，才转愠为喜。想到自己留学法国七八年，空怀一身本领无处发挥，不免也有些惆怅伤感。

第二天刘炳煦与侄儿来到阎府，与阎一起讨论其提出的“造产救国”主张，以及如何利用山西的资源优势尽快发展经济。刘还建议成立托拉斯性质的大公司，统领各行企业，组建西北实业公司筹备处（委员会）。阎聘任刘炳煦及自己的族弟阎锡珍（字国光，留学日本）、曹焕文（字明甫，留学日本，浑源人）以及曹瑞芝等十几人为筹备委员，其后又吸收一些人参加（均为清一色海外归来的留学生）。其中，知名的有彭士弘、张书田、边廷淦、曲宪治、杨玉山、梁海峤、薄绍宗等。这些人对山西近代工业的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

1932年蒋介石任命阎为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打着发展地方经济的旗号，于第二年4月成立了山西省政设计委员会，自任委员长，对山西政治经济进行了设计，编制了《山西省政十年建设计划案》。刘炳煦在樊象离领导下参与《山西省政十年建设计划案》工矿业建设方面的起草工作。由于当时工业建设人才缺乏，刘炳煦又举荐留法时的同学杨玉山（太原人）、王荣庭以及同自己一起在井陉共过事的好友薄绍宗（字周卿，留学日本，定襄人）等来西北实业公司任职。以后，杨担任了西北毛织厂厂长，王留任公司，薄担任了西北煤炭第一厂副厂长兼技正（总工程师）。1933年8月西北实业公司正式成立，阎自兼总经理，任彭士弘为协理，下设5个小组（亦称部），组下设厂，厂长对组长负责。5个小组分别是总务、特产、矿业、纺织、化工，由曲宪治、彭士弘、阎锡珍、杨玉山、曹焕文分任组长。刘炳煦被任命为矿业部副部长，协助阎锡珍工作。

在此期间，刘炳煦为创建西北煤矿进行勘察、选址，组织论证，主持矿厂动力、矿井卷扬、坑道运输牵引、给排水工程设计以及机电设备维修等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他提出从太原小东门至西山白家庄建运煤专用铁路线的设想，经过论证后，付诸实施。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上世纪30年代为西山白家庄矿设计的竖井卷扬设备蒸气高车，一直延用到上世纪80年代才“寿终正寝”。而他为西北炼铁厂（今太钢）设计的两个石砌水塔（在古城，2005年拆除）是太钢最古老的建筑，存在了70个年头。他还就五台县窑头煤矿焦煤外运，大胆提出从窑头至甲子湾建凌空高架运输线的设想，经审核论证修改定案后付诸实施。从而，他在为西北煤矿的开发、创建乃至设备引进、购置、安装、试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廉洁奉公，与外商洽谈定购设备材料过程中，从不收取回扣，而是将这笔费用添置了辅助维修设备，外商由衷敬佩。

1934年，阎锡山委其族弟阎锡珍筹备组建晋绥兵工测探局，勘测晋绥两省的地下矿藏。由于山西地质人才奇缺，刘炳煦致函远在法国工作的挚友，毕业于巴黎大学地质系获硕士学位的李士林（祖籍定襄，后迁籍绥远）回国任职。几经斡旋，李士林被好友的爱国精神所感动，终于放弃在法国的优厚待遇，于1935年返晋担任了兵工测探局技正，薄绍宗任技师（工程师）。他们几人协助阎锡珍，为西北实业公司工矿企业的建设，为普查晋绥两省地下矿产资源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新中国成立后，李士林担任了中国地质博物馆馆长。阎锡珍任山西工矿研究所副所长，后到新疆开辟了多处煤田，结束了新疆没有煤矿的历史。薄绍宗先任山西工矿研究所总工程师，后任山西重工业厅厅长。

上世纪20至30年代，刘炳煦在冀晋两省工业界任职期间，特别是在西北实业公司时，为振兴民族工业积极引进人才，是工业界同仁中出类拔萃且颇负盛名的开明人士，受到各界的敬仰与赞誉。然终因忘我工作而积劳成疾，致右手背化脓溃疡，虽几经治疗仍未痊愈，不得已于1935年末，怀着事业未尽的遗憾之情辞职回乡。

刘炳煦回乡休养期间，终因未尽事业之隐痛，病情日趋恶化。1939年到太原耶稣医院治疗，诊断为骨结核。德国大夫建议做截肢手术。刘炳煦考虑到右臂截除后，就意味着失去工作能力，从而谢绝治疗回到家乡。同年，在贫病与忧郁中被病魔夺去了年轻的生命，终年4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