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力量

文/流沙

弱者的力量

文/流沙

我听了这个故事，觉得老板说了真心话。虽然他是出自私心，却干了“公心”的事情，维护了强弱之间某种状态的平衡。

公心和私心不好区分。有时第一眼貌似公心，可是，再往深里探究，就觉得不止于此，耐人寻味。

十字路口，电瓶车撞了一辆全新的黑色现代车。现场看到的都说骑电瓶车的错，但现代车主很谦恭，骑电瓶车的很嚣张。

凡是有点“马路常识”的司机都知道，汽车与电瓶车的摩擦事故，交警很少会支持汽车方，交警会给出很多理由：你是“铁包皮”，人家是“皮包铁”；你有保险，人家没有保险；你开车，他骑车，你应该礼让……反正就是一句话，你是强者，他是弱者。

我也是私家车主，我不反对交警这样来执法，而且觉得“合情合理”。我们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凡是合情合理的东西，就会有强大的生命力。

在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中，弱者的力量其实很强大。

前些天，路过杭州城西的湖畔花园。有必要说一下这个小区，当年阿里巴巴的马云就住在里面，公司也创立在这里。小区自然老旧了，停车位紧张，一个民工骑着三轮车，上面堆满了装修垃圾，过道上停着车，但民工骑得太快，横在车外的铁管“吱”的一声，把一辆奥迪从头划到脚，恰好车主还在车里，就把民工拦下了。

车子划得实在有点难看，车主说修理至少要2000多，得要民工掏腰包。本来这事实清楚，没啥可以理论的。但现场的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人越围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现场没有一人帮助奥迪车主的，都站在了三轮车主这一边。我把群众力挺民工的话转述给大家听一下：你车子停得也不对；就这条划痕哪要2000多？到洗车店抛下光！人家骑三轮车哪拿得出这么多钱……不得不说，这一群极有爱心的群众，他们非常同情弱者。

本来民工自己觉得理亏，一看这情形，似乎理直气壮起来：“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是你影响我骑车了！”我的判断在那一刻突然发生了奇妙的转变，是啊，奥迪不停在这里，三轮车自然刮蹭不到你了。

但再想，我又哑然失笑。

在这起案例中，弱者的力量来自于哪里？不是正义或者公正，而是大家的同情激发了他的力量。为何大家会同情弱者？面对奥迪车主，旁观者们自然产生一种财富上的差距，自动都归类于弱者这一边。看似公心主持公道，其实却是私心作祟，非要颠倒黑白维护自己的圈子。这里面实在有许多微妙之处，难以用一两句话说清的灰色心理。

这不是仇富，但与仇富有关；这是同情弱者，也是维护自己的弱小。弱者也有力量，这种“力量”是从强者那里分流出去的，它非常微妙，有时是不可言传的。

我与一位企业老板谈起类似的话题，这位企业老板的公司年产值1000多万，他至今有300多万银行贷款没有还清，去年不亏不盈，照他的话说，给银行打了一年工。但最近他又拿出了30万元，作为一笔慈善资金，发放给工厂所在的村里，给贫困户、老人送温暖。

我当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是公心吗？

他告诉我，他拿出30万元也是为了自己，工厂办在村子里，用水、用电都需要通过村子，车子也要经过村道。村主任让他多多关心村里的贫困户和老人，他就懂了。他觉得有能力帮助他人，也不是坏事。

我听了这个故事，觉得老板说了真心话。虽然他是出自私心，却干了“公心”的事情，维护了强弱之间某种状态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