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手（组诗）

左手

我用右手吃饭，抽烟，写字

我用右手操作鼠标，抚摸

老婆和儿子的笑脸

我还用右手干很多别的事情

当我记起左手，我不知道

一直默默跟着我的左手

它有没有生气

当我想起这些，我茫然四顾

我觉得，我肯定

还忘记了一些别的

线索

其实，我从来没有在那个地方住过

其实，那是我以前的工作单位

其实，我以前的工作单位也早已搬迁

其实，我也早已没在那个单位工作

但是，我身份证上的住址是

北泉路36号

现在，每当走过，我总在内心里

不由自主地把这个地址念一遍

再念一遍，我生怕丢了

我活着的线索

某人

某人从湖边走过，某人种下药材

某人惊飞黄莺，某人派来蝴蝶和蜜蜂

某人带走露珠和红豆

我知道这些，但我紧闭着口

仿佛比从前更加陌生

仿佛那个某人，穿着唐朝的衣衫

是一本书里一幅画里的人

白马

打开干瘪的布书包，一只红蜻蜓

从课本深处的盛夏飞出来

亲吻野花，追赶池塘里的白云

看，看，那是白马

指向天空的泥手

捏着一把发光的风

回过头，那朝天的素面

已经乘坐云朵上的白马

慢慢走远

五月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没有湿润气息。惭愧的夏天

把鸟儿的翅膀展开

遮挡影子

玉米和大豆裹紧枝叶

身体里，开始生长挖掘机

一些头颅垂下，有的

甚至比洼地里的雨水，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