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的构建
——论《桃花源记》中所构建的社会形态特点
2015-11-22冯燕华
■冯燕华
乌托邦的构建
——论《桃花源记》中所构建的社会形态特点
■冯燕华
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构建了一个理想中的“乌托邦”,在这个乌托邦的社会中,人们构成了独特的社会形态:人们拥有稳定的物质条件,人们的本性回归质朴,人们的精神得以宁静和充实,人与人的关系和谐共存。
乌托邦原指的是一个虚构的地点,最早出现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大众想象中的乌托邦是一个理想中完美无瑕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人们拥有充分的自由和幸福。“作为一种终极的、确定的社会理想,乌托邦是一种稳定状态的社会,大多数乌托邦都具有防止社会结构剧烈变动的保险机制。”而《桃花源记》中所表现的便是陶渊明对这样理想社会的构想,《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洞穴式的“理想国”是陶渊明对晋宋之际的社会混乱状况所作历史思考、文化思考、哲学思考的结果。那么要真正理解陶渊明在文中所表达的精神追求和作品的思想性质,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他究竟塑造了一个怎样的“乌托邦”,而这个乌托邦究竟为我们构建了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形态?
一、在这个“乌托邦”中,百姓拥有维系生活稳定的物质条件
《晋书·隐逸传》有过这样的记载:“(郭翻)居贫无业,欲垦荒田,先立表题,经年无主,然后乃作。”可见,在战乱频繁的东晋时代,百姓大多因疲于征战而无暇专心农业生产,大量的农田被荒废。陶渊明的家乡江州更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战乱频繁使农业生产遭到了极大破坏,被荒废的土地很多,在那个以农为本的时代,土地的荒废与破坏意味着生命的处境将受到威胁,人们生存的物质条件也。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陶渊明深知土地对百姓安身立命的重要性。所以在他所构建的乌托邦中人们所生活的环境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因为平坦开阔的土地,才有利于农业耕作,便于修建屋舍;整齐规正的房屋,则说明百姓居有定所,人们的生活因为有了良好的土地资源,就有了稳定的生产条件,农业生产稳定了,也就为百姓的生活提供了稳定的物质基础。而一个能让百姓安居的前提就是为人们提供一个稳定的能维系生活的物质条件。
二、在这个“乌托邦”中,没有真正的的统治管理者,社会秩序的维系不是依靠强权和战争,而是依靠明确的社会分工,人们将劳作作为求生立命之本。
在陶渊明所描绘的这个“乌托邦”中,有没有出现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在《桃花源诗》中有“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的句子,这非常鲜明地否定了秦始皇这个暴君。《桃花源记》中又说“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由此可见,如果桃花源存在这个君王,那么陶渊明的理想君王应当在秦以前。陶渊明《五柳先生传》:“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又《扇上画赞》:“三五道貌,淳风日尽。”又《与子俨等疏》:“自谓是羲皇上人。”“三五”是指三皇五帝。而无怀氏、葛天氏和伏羲氏均是上古盛世的君主,其时,世风敦厚淳朴。由此,陶渊明的理想国是上古的盛世,理想的君主是三代的圣王也即尧舜禹等。
然而在他看来,世俗的不淳,正在于君王作怪。君王乱天纪,君王派赋税,以致民风浇薄,不再淳厚。于是他设想的理想国,是“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是男女“往来种作”,是老人小孩“怡然自乐”。陶渊明在这个国度里没有设置一个最高统治者,也恰恰映射出他对当时那个时代君主专制制度的抨击,他早已对那个由上到下的腐朽的制度和在这种制度下所形成的社会形态感到失望,也只有在自己的文章中去构建这样一个人人为自己负责,人人也对社会负责的的社会形态,而这种责任感的形成依靠的不是强权和战争,而是社会明确的分工和合理的制度所营造出的社会风气。
当然这个 “乌托邦”的构建绝不仅仅依靠自觉的社会的分工,还需要一种内在的动力,那就是劳作。在《桃花源记》中,外人刚刚进入桃花源时并没有一下子就接触到桃花源的人,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劳作中的人们,人们所生活中美好的世界,全是靠勤劳的双手创造出来的,没有人偷懒,“良田”“美池”“桑竹”也多半是人们的耕作所得来的。
陶渊明曾在《归园田居》中这样表达自己劳作的经历:“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天才刚刚泛出晨曦的光芒,他就披星戴月的来到田间劳作,一个出生贵族的门第的大文豪像一个农民一样用自己最简朴的方式表达对自然最直白的亲近之情,这看似诗意的农村生活,其实是艰苦的,也正是陶渊明真正体验过这样的艰辛,才能在他的诗歌中让人读出他浑然天成的对自然的陶醉,不加修饰,却字字真情动人。据逮钦立先生考证,陶渊明开始农耕劳动是在 28岁以后,论据是《饮酒二十首(其十九)》中的“畴昔苦长饥,投耒去学仕。将养不得节,冻馁固缠己。是时向立年,志意多所耻。遂尽介然分,终死归田里”。正是因为如此,陶渊明才与别的隐士不同——他亲自到田里劳动过,真正体验过劳动的辛苦与艰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更理解劳作对于一个人安身立命的重要性。
陶渊明在《劝农》中就曾云:“民生在勤,勤则不匮。”这一方面表现了劳作是求生的方式,另一方面劳作也是陶渊明能“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资本,他可以通过劳作不再违心屈从于腐朽的官场,而只是质朴的顺其本心的活着。
三、在这个“乌托邦”中,人的本性得到回归,人精神上的宁静与充实使得人际关系更为和谐而亲切
在《桃花源记》中村民对于一个意外闯入他们的国度的人出了“大惊”之外,就是毫无防备的信任和充满热情的接待,就在渔人要离开之时,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烈的防备之心,无论是对待自己村中之人,还是对待外人,他们都是用自己最诚挚质朴的方式来对待,在陶渊明所描绘的这个社会中人所表现出来的是最为本真的质朴,人们在精神上的宁静与充实为人际关系的和谐奠定了基础。我们不禁要问是什么让人们的本性回归质朴,是什么让人们精神得以宁静充实?
我想是桃花源中人们以劳作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存在价值的方式,使得人们与土地紧密相连。在农业文明之前,人类用最为原始的方式从土地里得到果实,在土地上通过狩猎的方式得到动物的肉体,在土地上寻找水源,土地是人类最为原初的生存方式,在人死之后又最终归于尘土,回归到泥土中去。农业文明到来之后,人们在土地上耕作,用自己的汗水和精力换来得以生存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土地成为更为亲切而真实的生命依靠。可见,无论是什么时候人类都离不开土地,人类在繁衍生息的过程中在不断的和土地建立一种自然、朴素、深厚的感情,所以人从生命诞生之初就与土地有了不解之缘。而陶渊明也正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他的桃花源中,人们过着最为原始的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桃花源的人正是在与大地的直接接触中才孕育了这种“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的热情好客、淳朴自然的本性,也正是因为拥有了土地让人们有了安全感,有了灵魂停靠的港湾,这也为人与人和谐的共处提供了基础。
(厦门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