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平&海阳:『铁西瓜』货源充足
2015-11-18
文/本刊记者 方 莉
阜平&海阳:『铁西瓜』货源充足
文/本刊记者 方 莉
晋察冀军区兵工厂生产的大量地雷
“我们用黑布把眼睛蒙上进行埋雷训练,从早练到晚……”
一提起地雷战,已经92岁的郑作仁,两眼闪出兴奋的光。这位抗日老民兵早几年已经大脑萎缩、半身不遂,但谈起往事,仿佛思维瞬间就开始了“重启”,满脸的皱纹花一般绽开,哆哆嗦嗦扯过记者手中的纸笔,一边解说一边画起了各种地雷及埋雷的方式。虽然口齿不清,画出的线条也扭曲得不易辨认,但很显然,在他的心里,关于地雷的一切以及那段烽火生涯,并未因时间的漫长流逝而淡漠。
稍有不同的是,90岁的孙纯秀身子骨还相当硬朗,说到地雷打鬼子的事,总是笑眯眯的,带着一种又骄傲又享受的惬意表情:“一听到爆炸声,我们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咱的‘铁西瓜’又开花啦!”
当年,孙纯秀是山东海阳的民兵爆炸队员,郑作仁是河北阜平的民兵爆炸队员,他们代表着抗日战争时期最著名的两个地雷战模范区。两位老民兵分别向记者讲述了用地雷打鬼子的精彩故事,他们回忆战场时的激动神情,他们发自内心的那种慷慨与热烈,像一部老电影,再次映射出曾经的战斗岁月。
“铁西瓜”边区制造
1938年春,冀中军分区司令员吕正操找到毕业于清华大学的高材生熊大缜,任务是研制地雷。此后,被任命为冀中军区供给部长的熊大缜着手筹建技术研究社,展开烈性炸药、地雷和雷管等爆炸武器的研制工作。随着研制成果频出,队伍不断壮大,冀中根据地炸药厂扩展成了较大规模的兵工厂,拥有2000多人,能大批量地制造地雷、手榴弹、复装子弹、掷弹筒弹,并能修理各种枪械。他们的一些主要技术和经验被写成书面材料,散发到各抗日根据地。
在使用自己生产的爆炸武器打击敌人方面,他们屡有斩获,战绩不凡。对此,吕正操将军在回忆录中曾写道:“熊大缜任职后通过关系和各种渠道,购买了几十部电台的原材料将12个炸药筒埋在铁轨下,在几百米外接上引爆器埋伏下来等待。一会儿,敌人先从沿铁路一侧的公路上开过一辆巡逻车探路,又从铁路上开过一辆压道车清道,然后才是满装军火的列车开过来。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火车头便飞上了天。接着是车上的军火接二连三地大爆炸,火光冲天,震耳欲聋。这次行动之后,他们又多次出动,炸火车,炸桥梁,炸碉堡,炸得敌人惊恐不安,交通线经常遭到破坏。”
到1938年12月,八路军山东纵队成立后,也很快筹建起两个兵工厂,并逐渐发展为后来的山东纵队兵工总厂。1939年开始地雷研制,由原先研制手榴弹的石成玉负责。石成玉通过研究收集到的地雷图样,琢磨各部分的结构和用途,利用手榴弹的拉发引信,很快制造出了10公斤的拉发地雷。
接着,八路军总部军工部也开始研发便携式地雷。1941年,八路军军工部共制造了10000余枚10公斤地雷和“5斤雷”,供不应求。中央军委及时提出“炸弹生产要力求充足”和“普遍设立炸弹制造厂”的指示,时任军工部部长刘鼎,向彭德怀副总司令提出了各根据地分散发展军工生产的建议。据刘鼎回忆,他根据早年在闽浙赣边区组织地雷生产的经验,要求军工部各厂集中精力生产对技术要求较高的炮弹、火炸药、掷弹筒弹等,重点供应主力部队;由各军分区自行设立炸弹厂,八路军军工部出技术骨干和干部,各县政府组织手榴弹和地雷的生产。于是,在太行山区,一场全民爆破运动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当时,毛泽东主席对此发出号召:“民兵的重要战斗方法是地雷爆炸,地雷运动应使之普及于一切乡村中。普遍制造各式地雷,并训练爆炸技术,成为十分必要。”
1941年3月,八路军军工部在山西武乡县温庄村和黎城县东崖底开办了第一届地雷培训班,分期分批培训武委会主任和民兵队长,刘鼎、石成玉等专家亲自向学员传授地雷制造和爆炸物知识,并编写下发了《地雷制造使用法》《各种地雷触发装置法》等小册子。经过培训的“种子”回到各地再进行层层培训。1942年1月,北岳军区武装部由周耀先、陆平川、刘锦章任教,开办了第一期爆炸训练班,主要学习地雷的制造、埋设等技术,聂荣臻还亲自讲过地雷战术课。随后第二期、第三期训练班也陆续开办。
1942年5月24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保卫冀中坚持平原游击战争》的社论,号召所有男女老幼,用洋枪、土炮、手榴弹保卫自己的土地房屋,把每一个洼地、坟地、房屋、树林都变为狙击敌人的阵地。应该“主动袭敌”,使其坐不安席、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要用“麻雀战疲劳敌人,扰乱敌人,用地雷战使敌人寸步不敢移动”。于是,在华北大地上,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地雷热”,一时间“村村会造雷、户户有地雷”,涌现出了一大批民兵爆炸英雄。
民兵的特点:既是民又是兵,是一种不脱离生产、不穿军装、不吃“皇粮”劳武结合的群众武装。
地雷的特点:则是一种防御性的隐蔽武器。用它可不与敌面对面作战,便可大量杀伤敌人,还可对敌造成精神威慑。因此,民兵最喜欢使用地雷,保卫自己的家乡。
在一本已经成为文物的名为《冀察区的爆炸教材》的小册子中,记者看到上述对民兵和地雷的特点的介绍,而其中对地雷及其使用的全方位的描述,堪称完整、系统和详尽,无疑正是当年的“地雷战教范”。教材中详细介绍了地雷的种类与组成,地雷的制造,地雷的作用、特点和使用原则,地雷阵的场地选择和布雷方法,地雷的埋设和伪装,布雷作业的组织指挥,应记取的经验教训共7大项内容,每一大项里又细分若干小项,连雷组的基本形式和配置形式都用了图形来标识,每个内容都与实际相结合。
把地雷埋在日军必经的小道上
群众智慧催生出杀敌利器
虽然地雷是由专家研发出来的,但真正赋予它无穷威力的却是广大抗日民众,充满了群众的智慧。
最初,地雷都是清一色的铁雷。起爆方式有踏发(也叫触发、压发)、绊发、拉发三种。踏发雷碰触到压盘就爆炸,掩埋便捷,便于伪装,但命中率低,不碰不炸;绊发雷一般用绳子连接引爆装置,触碰到绳子即爆炸,命中率比踏发雷有所提升,关键点在于绳子的隐蔽性(粗细)上,开始用过麻绳、细铁丝等,后来出现过用头发和马尾代替的——这在电影《地雷战》里有很好的诠释。孙纯秀老人告诉记者,他们埋下的绊发雷有时还会炸到兔子和狗,可见其敏感度。当时,绊发雷也是使用最多的一种。拉发雷是通过拉火绳人工控制爆炸,可以针对特定目标引爆,命中率最高;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拉雷手过于靠近敌人,爆炸后不容易逃脱,所以要找行动敏捷的人担任,爆炸后借山形地势迅速撤离。
后来,日军使用了地雷探测仪,让铁雷的应用受到威胁。看到亲手埋的雷一个个被敌人取出,民兵的心里非常郁闷。怎么办?金属能探测,难道石头也能探测?于是山东海阳民兵赵同伦、赵守福等就地取材,研制出了石雷:将漫山遍野的花岗石砸成圆球或方块,在中间凿出直径三四厘米的装药孔;把木炭、火硝、硫磺三样东西按比例搭配,用石碾子碾成面儿,在大锅里炒匀后灌入孔中;再插上起爆管,一枚简易石雷即告完成。当时,民兵们编了顺口溜,进行推广宣传:“一块青石蛋,当中凿个眼。装上四两药,安上爆发管。黄土封好口,弦子拉外边。事先准备好,到处都能安。鬼子来‘扫荡’,石雷到处响。炸死大洋马,留下机关枪。保卫老百姓,保卫公私粮。石雷真顶用,大家赶快装。”
地雷造出来还不算完,让它能随心所欲地爆炸,才真见群众智慧。
探雷器失效,敌人只得使用探雷针,原本十几分钟的行军常常延宕几个小时。如果探到“踏雷”,敌人便撒上一圈白石灰或插上小旗做标识,但那可能是民兵布下的用来迷惑敌人的假雷;看到“绊雷”,敌人想退至远处用钩子引爆,不料却踩上了未发现的地雷;敌人刚取出一个雷以为没事了,谁知却拉响了挂在下面的另一个雷(子母雷);好不容易找着个雷带回去研究,刚拆除了外壳就爆炸了,原来此雷有两层皮,外层皮的导火管不起作用,一旦揭开外层衣,就要爆炸,此乃“仙人脱衣”雷。
狡猾的敌人又想出新招,让老百姓在前面开道。让敌人没想到的是,同样的路,老百姓走过去没事,他们还是被炸得屁滚尿流。难道地雷能识别人?原来民兵又制造出了“长藤雷”,老百姓在前面走过后,埋伏在旁边的民兵迅速拉动长线引爆地雷。此外,阜平的民兵还创造出了缓燃起爆雷和前踏后发雷:前一种是群众在前面踩上引爆装置,延缓一段时间后地雷才爆炸;后一种是触发器和地雷在前后区域分别安置,前面一触发,后面的地雷就爆炸,把敌人炸得血肉横飞,老百姓却安然无恙。
八路军军工部的技术人员还研制了一系列反工兵地雷,比如在地雷底部加上弹簧击针,日本工兵在排雷时触发击针导致爆炸。因为这种地雷上有多个触发和拉发引信,民兵觉得这些引信密如胡须,于是又称“胡子牌”地雷。海阳的民兵还创造出了“空中绊雷”,专打敌人的指挥官和骑兵。还有一种“土化学雷”,这种雷内部装有敞口硫酸瓶,稍有翻转硫酸就会流出引燃炸药。
群众的智慧催生出杀敌利器,又大大调动了群众参与的积极性。在《揭秘你不一定知道的抗战时期的地雷战》一文和《地雷战》一书里生动介绍了当时的火热景象:
在制作地雷的过程中,根据地军民逐渐进行了分工。青壮年都参加了青救会、青年抗日先锋队等民兵组织,白天劳动生产,晚上打铁制作钢钎,挑选搬运石块还有验收石雷也是青年民兵的活,老人们则负责碾制炸药和制作引信爆发管,年轻的妇女和儿童一边放哨,一边给石雷掏洞。石雷战之前妇女放哨都是拿针线活,后来全都改拿钢钎敲石头,山上山下沟里沟外,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郭家山村郭芝旺的母亲已经77岁,而且瞎了一只眼睛,但这也没能妨碍她的革命热情,带领着全家6口人制造地雷,影响全村26个妇女都学会了埋地雷。
民兵们在战斗间隙总结埋设地雷的经验
地雷能“看门”,也能向敌人进攻
毛泽东说过:“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制造出威力无穷的地雷的民众,自然也能把地雷运用得出神入化,并发展出系统的地雷战战术。
起初,地雷主要用来防御,人们称它为“不睡觉的哨兵”。1943年5月18日,日伪军偷袭山东海阳县赵疃村。民兵赵同伦、赵守福预先获取情报,即率村民摆下地雷阵,敌人刚闯进村北的树林里,便碰响了绊雷;转而扑向十字街口,又踏响“箱子雷”,死伤16人。次日,日伪军又组织500余人侵扰“五虎村”,踏响地雷20多颗,5小时走了不足5里,死伤30多人。还有一次,日伪军“扫荡”河北蠡县三区,全区民兵预先埋下400多颗真假地雷,有的埋雷处用自行车轻轻压上轮印,不埋雷的地方则故意捣起新土,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使得敌人无所适从。“扫荡”到一个街道,18个日军竟吓得走成了一条线,忽而往前传:“地雷,小心的!”忽而向后喊:“小心的,地雷!”就这样还是踏进了雷区,一次被炸倒13个。不敢进村子的敌人只得连夜转移到村外的山沟去宿营,在村外的河滩里,敌人仅靠一层干草度过了寒夜。胶东平度县城东北杏庙村,只有100来户人家,与日伪据点大田相隔仅一条河。抗日军民以500颗地雷摆开地雷阵,与大田守敌隔河对峙。日军曾试图绕弯偷袭,结果被埋在路边的连环地雷炸死多人,从此再不敢来犯。正如电影《地雷战》主题曲中唱的,“用地雷筑起钢壁铁墙,炸得敌人寸步难行,炸得敌人无处躲藏。”
随着经验积累,民兵们又探索出了新战法:地雷不但可以“看门”,而且能向敌人进攻;即便敌人龟缩在碉堡里,也可以让地雷成为囚禁敌人的罗网。在吕正操回忆录中记者看到下面几个生动的事例。
1944年11月9日,山西省宁武县民兵英雄赵尚高率领民兵到宁化堡据点里埋地雷,在城门口、街道上及无人走的地方挖了许多地雷坑,还把大粪和煤烟倒进敌人的饮水井里,在井口埋了地雷。敌人一看到处都像埋过地雷的样子,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乘此机会,赵尚高又在12日带领民兵破坏了离宁化堡据点5里地的两处煤窑。经过动员,100多个老百姓拿着铁锹赶来参战,4个小时便把窑口填平。从那天起,敌人就没有煤烧,也没有水喝。13日,有一股敌人到水井边和煤窑上侦察,又被民兵埋的地雷炸得逃了回去。敌伪军及其家属的五六十个炉灶无法生火做饭,一场大雪使得敌人的住房都变成了冰窖,他们就强拆民房当柴烧。敌人不堪这种饥寒交迫的生活,最终弃堡出逃,退出宁化堡据点。
山西省静乐县民兵曾经截获日军曹长小原写给朋友的一封信。信里写道:“思想起来娄烦镇,泪泣泣。”原来,敌人据守的娄烦镇被民兵的地雷阵围得严严实实,鬼子想出出不去,想进进不来。县城的敌军妄想救援,一天夜里调集百余名敌伪军到相距不远的丰润,企图侧面迂回打开通道。哪知遭到早已潜伏在路边的民兵子弹和地雷的迎击,40来个钟头才走完30里路。这股敌人一到丰润,又被包围,挨了好一阵子弹和地雷,没过几天便逃回了城里。第八分区的民兵围困孤孤山敌人据点时,27天时间在据点四周大规模埋雷10次,共爆炸地雷27颗,炸死炸伤敌伪军51人,平均每颗地雷死伤2个,使孤孤山和外界完全断绝了来往,成了真正的“孤山”。
在我灵活多变的地雷战术逼迫下,敌人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慢慢地,给养成了问题,经常趁黑到碉堡下偷老百姓种的洋芋和萝卜充饥,时不时还要“吃”上几枚地雷。春天地里没有青菜,只能挖苦菜吃,有个日军小队长曾到老百姓家里偷吃糠炒面,后来甚至拿子弹到老百姓家里换吃的。朱化据点碉堡里的敌人每次挑水要爬过5里长的一座大山,还要用机枪掩护,担来的水要先逼迫老乡喝一口,看有没有毒。后来民兵把粪水倒进井里,不久又把水源堵塞,连臭水也喝不上了,整天龟缩在碉堡里。敌小队长苦闷地说:“我的开路的不行,什么地方溜达的不敢。”就这样,日军每次出来活动,都先找一个伪军当替死鬼,命令他在队伍前拿铁锹试探着走,偶尔铁锹陷在软土里,一伙人吓得扔下铁锹就逃命。
民兵把地雷送到埋设区
抗日军民发动的地雷战,对敌人在沦陷区的统治形成了致命威胁。静乐城的敌人被地雷炸得失魂落魄,又怕民兵摸进城内,一日数惊,每天只开城门3次,每次1小时,后又减到每天只开1次,每次1小时。敌人的“军令”原来就是出不了城门的,这时连静乐城关都被划成“匪区”,只有日军司令部驻守的寺坡上的一小块地区,才算是所谓的“治安区”。自从使用地雷围困敌人的据点以来,静乐北关、南关两次响起地雷的爆炸声,同时还被民兵活捉走两名伪军;就连敌人常去打靶、出操的大操场,也被民兵埋上了地雷。被民兵围困的山西神池县八角敌据点,伪组织人员整日提心吊胆,困居愁城。有次敌军向伪区长要30头牛、10辆大车供其抢粮,伪区长无法交账,对敌人推说要到义井去“借牛”,一溜烟逃了。伪县公署又调义井伪区长前来八角继任区长,他因听说地雷的威力,始终不敢赴任,坚辞这个注定送命的差事。伪县公署强迫他去上任,他便在“上任”的途中逃跑了。
……
尝到甜头的抗日军民,边学习制雷技术,边练习埋雷办法,边总结经验教训,边创新不同“炸法”,很快,“引诱爆炸”、“驻地封锁”、“迎头爆炸”、“尾追爆炸”等等战术应运而生,埋雷技术也日益改进,创造出“连环套”、“迷魂阵”、“梅花群”、“空中跳”、“金蝉脱壳”等方法。一时间,各种地雷阵的运用以及晋察冀“爆炸英雄”李勇的“大枪和地雷结合”战术开展得如火如荼。
1944年12月的晋察冀边区第四届群英会上,还总结了开展地雷爆炸的经验,在技术与战术方面,得出了“造、埋、看、疑、拉、打、起、晒”八字诀。“造”指的是制造地雷的方法。“埋”是如何使用地雷,也就是地雷的战术问题。主要经验有八点:第一是“到处有”;第二是“遍地是”;第三是“找不着”;第四是“起不走”;第五是“不怕风雨”;第六是“炸面广”;第七是“埋得快”;第八是“埋成雷阵”。“疑”是斗智,让敌人摸不着真假。“打”是枪雷结合。“看”是埋了雷,必须派人看守。“拉”指拉雷。“起”是要求自埋自起。“晒”是经常晒干,防止潮湿。在这八项里,“埋、疑、拉、打”四项的密切结合,就产生了地雷在战术上进攻的性能。如此去进行破击、围困、袭击、特别是伏击,就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1944年6月24日,山东海阳民兵组织联防保卫麦收,在文山后村、赵疃村一带布下“八卦地雷阵”。所谓“八卦地雷阵”,是由八片大地雷网组成:盆子山主峰北坡,由三片大雷网组成倒“品”字,敌人一进阵,就有来无回;在盆子山左右的二峰和三峰北坡,各布一个倒“八”字雷网,阻击敌人前进;最后,在盆子山后村的南沙河,布置一个长扇式大雷网,专炸敌人退路。另外还在敌人必经的路两旁,设置8个子母雷,在每个雷上插一个草人或纸人,上写:“绞死裕仁天皇”、“枪毙东条英机”、“勒死冈村宁次”、“刺死汪精卫”等等,以作诱饵。来犯的日伪军直到日上三竿,才到赵疃村,原来一路上他们不断受到阻击,再加路上真假雷难辨,行军速度每小时不到1里。一进赵疃村便遇上八卦地雷阵,伤亡60余人。
河北阜平是北岳区的中心,又是边区首府,是敌人“扫荡”的重点。民兵们四处埋下地雷,一路奔袭的日军被嘲弄得气急败坏,走大道,大道炸,走小道,小道也炸,庄稼地、渠道、沙滩等无处不挨炸。足足半个月,日军才到阜平城下。这时城里的百姓早已安全转移到山里,只留下民兵和早已布好的地雷阵。日军一到城门,迎面立着一个草人,手举标语,上面写着“城里地雷五百三,看你小子哪里钻”。一路上饱受惊扰的敌人害怕被炸,于是绕道而入,哪知枪声、爆炸声还是此起彼伏。结果,日军在阜平城一夜也没敢住,当天下午就出了城。
在各抗日根据地开展的地雷战中,山东海阳、河北阜平是个中翘楚。为此记者分别走访,一探究竟。
晋察冀边区阜平一区土岭村民兵进行射击训练
海阳:“不见鬼子不挂弦”
海阳地处胶东半岛南部,南临黄海。1940年日军占领了海阳,1941年1月许世友司令员率八路军第二旅独立团挺进胶东,统一指挥五旅五支队,展开了5个月的反投降活动,打响了榆山大会战。1943年5月,瑞宇村民兵副队长于凤鸣在村西公路埋下两颗地雷,炸死炸伤5名日伪军,拉开了海阳地雷战的序幕。海阳地雷战虽不是最早开展的,却沸腾了整个胶东,涌现出赵疃村、文山后村、小滩村3个特等模范爆炸村,赵守福、于化虎、孙玉敏3人荣获“全国民兵英雄”光荣称号。许世友赞海阳地雷战:“英雄造雷乡,雷乡出英雄”。
汽车经过当年日军驻扎过的行村,自南向北朝赵疃村驶去。我们走的正是当年日军进村的路线,10分钟、6.6公里,不知当年的日军要走多久?
赵疃村在海阳县城西南30公里,隶属行村镇,北扼行村据点和夼里村、孙家夼村据点的咽喉,是日寇下乡“扫荡”、抢粮的必经之路。这里地处盆子山区,多山石丘陵,山势很低,一进村左手就是全村最高的信号山(原名为盆子山)。山高不过20多米,山顶上原先设立“消息树”的地方,高耸着一座巨大的纪念碑,迟浩田亲笔题写的“地雷战精神永存”七个大字赫然在目。在纪念碑的四周埋葬着赵守福、赵同伦、于凤鸣等15名民兵英雄。在这些墓碑旁,还有一个特殊的墓碑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元末起义领袖赵均用之墓。经了解才知,当年赵均用隐居本县孙家夼,其五世孙赵冕迁此建村取名赵疃。
抗元义士的血脉,经过数代的沉寂后再次在这个地雷战的主战场上偾张。民兵成为主力军,地雷成为主要武器。1962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地雷战》中的赵家庄,拍摄外景地和原型之一就是山东海阳县赵疃。影片中赵虎的原型,就取自文山后村的于化虎和赵疃村的赵守福,而玉兰姑娘的原型就是小滩村的孙玉敏。这三个“全国民兵英雄”不仅战功赫赫,还各自发明了石雷(赵守福、赵同伦)、“飞行爆炸雷”(于化虎)、水雷(孙玉敏)。在地雷战纪念馆里,对三位英雄进行了如下介绍:
钢胆铁骨赵守福,用地雷、土炮、土枪伤亡敌伪百余名,他一身钢胆铁骨,令小鬼子胆寒,令乡亲们敬佩。
巧雷、活雷于化虎,是全国人人共知的民兵英雄,在无数次激烈的战斗中,他设雷巧妙,布雷灵活,毙伤俘敌171名(许世友将军亲自为其改名叫“化虎”,原名于进生)。
巾帼英雄孙玉敏,以准确的射击及沉着的爆炸毙敌17名。
西小滩村地处海阳、莱阳交界,三面平原,南与黄海相望,距行村日伪据点5里,位于行村至青岛交通要道上。在这里,记者一行看望了和孙玉敏同村的孙纯秀老人。今年90岁的孙老是海阳县参加过地雷战唯一健在的老民兵,即将参加今年9月份在北京举行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一见面,精神矍铄、行动敏捷、思维清晰的孙老,让记者禁不住赞叹连连。
“孙玉敏是十五六岁参加的民兵,我是14岁参加的儿童团。负责站岗放哨、传递消息。”
“如果传递消息中途碰上鬼子,该怎么办?”
“那当然吃掉!”回答记者疑问时,老人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我们专门训练过的,不能一把塞进嘴里,要先撕碎了再放进嘴里。”边说老人边比划着。
“当时鬼子在行村据点驻扎,有炮楼……我们白天边干活边观察鬼子行动规律,晚上就偷偷跑去埋雷。如果过十天半个月鬼子还不来,再把雷取出来,换个地方。”
这是我军缴获的日军照片,日军在写“注意地雷”的标记
“地雷埋这么长时间,不会误伤老百姓吗?”
“不会,我们是不见鬼子不挂弦!不用的时候把弦上的钩子取下来,压在石头底下,鬼子啥时候来啥时候挂!”
为了把鬼子引出来,村边海莱大公路上的大崖桥,成了民兵们最爱埋雷的地方。
“我们经常白天混在群众队伍里帮鬼子修桥,借机观察鬼子的动向,看他们喜欢在哪抽烟?在哪休息?在哪溜达?摸到规律后就在夜里赶紧下雷。”这座大崖桥就成了民兵们开展地雷战的“诱饵”,隔些日子就利用夜暗拆毁掉。鬼子监督民夫修桥时,民兵们就混在里边干活边观察敌人活动规律,而后晚上把雷埋下去,第二天干活时往往就看到地雷爆炸。在孙老的记忆里,围绕这座大崖桥的拆和修,地雷曾经炸过很多次,有一次炸死了十几个日伪军。
“鬼子不会报复吗?”
“每次被炸,鬼子都会把全村的人聚集到一起,追问谁是八路?但我们村没出过一个汉奸,任鬼子问也问不出啥来。”
海阳的铁西瓜,
威名传天下。
轰隆隆,轰隆隆,
炸得敌人粉身碎骨开了花。
这是爆炸大王于化虎,老牌英雄出了马。
只吓得敌人闻名丧了胆,跪下连声叫爹妈!
这首在海阳广为流传的民谣生动地演绎了当时的情景,民兵们把地雷亲切地称作“铁西瓜”。正如孙老回忆的那样,当时最开心的就是听到“西瓜”开花的声音了。
据海阳博物馆地雷战纪念馆资料显示,海阳民兵利用地雷村村布防、户户备战,先后作战2000余次,毙伤俘敌1800余人,有力地支援了胶东其他地区的抗战。海阳民兵不仅在海阳境内大显身手,而且还奉上级武委会之命,多次组织远征爆炸队,到周边县配合当地部队作战,为当地民兵和部队培训了若干爆炸能手,推动了整个胶东地区的抗战,为胶东地区的抗战胜利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阜平:“李勇要成千百万”
1943年5月12日,敌人集结700余人“扫荡”,李勇带领的民兵爆炸组在阜平五丈湾布成地雷阵,用大枪引诱敌人进入布雷区,先后共伤亡敌人36个,迫使敌人撤退。战斗胜利后,晋察冀边区授予李勇“晋察冀边区爆炸英雄”的光荣称号。不仅如此,李勇游击组还曾创下在两个多月里歼敌364名、炸毁敌车5辆的成绩,时任晋察冀军区三分区政委王平特意致函慰勉并将自带的驳壳枪予以赠送。北岳区党委公布他是模范共产党员,武装部和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分别给予了嘉奖,并号召全体民兵向他学习。
不怕敌人疯狂进攻,
我们民兵有的是英雄,
满山遍野摆开了地雷阵!
啊!聪明勇敢的要算李勇!
五月十二那天早晨,
敌人向那五丈湾前进,
敌人走进了李勇地雷阵!
啊!聪明勇敢的要算李勇!
李勇拿走了他的快枪,
一枪就打死了一个敌人,
敌人乱跑就爆发了地雷阵!
啊!聪明勇敢的要算李勇!
李勇要变成千百万,
千百万的民兵要像李勇,
敌人要碰上千百万李勇地雷阵,
管教他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送终!
一时间,这首《李勇要成千百万》的歌声响彻北岳区。年仅22岁的李勇,创造出了“大枪和地雷结合”的战术,在日伪军的报纸上也登出了“李勇爆炸战”。这种战术的核心就是:在敌人步入部署的地雷阵时,用开枪射击的方式驱使敌人阵势大乱,慌乱中踏响地雷阵,造成大规模杀伤。李勇还常常在敌情紧急的情况下埋设地雷,甚至敌人离得很近了,还要埋上一个雷。敌人的前哨部队刚中了李勇的雷往前窜去,孰料李勇又在炸坑边上埋上了地雷,迎接敌人的后队……
晋察冀军区广泛开展了“李勇爆炸运动”。阜平的民兵天天相互询问着,“你村响了几个?”“俺村炸几个鬼子。”当附近的王快村游击组向五丈湾李勇游击组挑战后,两村的民兵每天都静听着地雷的响声,常常因为说的数目与声响数不合而引起热烈的争论。晋察冀边区文艺工作者还编写了《李勇对唱》《爆炸英雄李勇》等歌曲歌颂他的英雄事迹。
五丈湾,如今是拥有11个自然村的行政村。在东边的庙南自然村,记者见到了92岁的郑作仁老人,郑老曾是当年李勇民兵中队爆破组的组长。老人向我们回忆起了当时参加地雷训练的情况:“1938年冬月的一天,李勇从阜平县城赶回来,通知我们几个民兵骨干连夜赶往罗峪村学习地雷爆破。”当时,北岳上级武装部门在阜平罗峪村开办了地雷训练班。教学中既有理论又有实践,主要学的是合箱雷式和橇板式的埋法。“合箱雷里面有个暗锁,鼓捣不好很容易引起爆炸,特别是往外起雷,稍为不慎,就会出危险。”为了掌握埋雷起雷的方法,郑作仁他们从早练到晚,并用黑布把眼睛蒙起来以增加熟练程度。逐渐的,“绊雷、踏雷、横扫雷、开裆雷、爆天雷、急火雷、慢火雷……在我们手中像把玩‘小泥人’一样,民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奋:小鬼子敢来,我们五丈湾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作为晋察冀边区的首府,阜平是晋察冀发展壮大的重要根基和中流砥柱。1937年聂荣臻司令以阜平为起点创建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是我党我军创建的第一块敌后抗日根据地,阜平也被誉为“模范根据地的模范县”。为了捍卫这块土地,阜平人民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抗战时期,阜平县总共9万人口,却养活了7万兵,有2万余人参军,5000名烈士为国捐躯。阜平的“每个村庄都是堡垒,每个人民都是战士,绝非轻易撼动的地方”。在今年即将到来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的大阅兵上,阜平县将有5位老民兵(3男2女)参加支前民工阅兵方队。
被誉为“爆炸大王”的晋察冀边区阜平民兵英雄李勇
山东胶东根据地海阳民兵女英雄孙玉敏
地雷战:来自“他方”的证言
硝烟远去70年,处在和平中的人们已逐渐忘却那段历史。有人开始质疑甚至诋毁曾经的历史:一个土地雷能有那么大威力吗?靠那铁疙瘩能保卫家园?为此,记者找到部分来自外国记者和日方的记述:
使日本人不出来的顶顶常用的一个方法,是在一切据点的附近安放好千百个地雷。我记得有一个乡村,那边的地雷战术进行得如此成功,甚至使他们决定要根本把附近的据点的威胁一扫而空。据点四周是一片地雷阵地,民兵日夜守着哨,防止日本人突围出来。他们连出来取水都办不到。当我们在围城的第三天赶到时,显然他们最后的水源已经非常缺少了。我们问村民要不要我们的军队停下来,帮助他们攻城。“不,不,我们自己会干的。”回答是这样。10天之后,我们听见了他们自己干的消息:他们进攻了被围的据点,脆弱不堪的警备队简直就没有做什么抵抗。他们的人一半被杀死,还有一半投降了。
那个村庄是我所见的抗战气氛最浓的一个。每一条过路,每一条山道,都密密匝匝地安下了地雷;地雷不仅安放在道路上,还安放在田野里,那里恐怕是细心的日本人会绕道经过的。这为的是防止日本人的救兵来到。每一处安放地雷的地方,土里都插着警戒牌,敌人一逼近,很快地就可以拿掉。这使你担心得要起鸡皮疙瘩,你的马必须弯弯曲曲地穿过那些竖着警戒牌的地雷——你希望不要遗漏了才好!
连乡村的街道也埋下了地雷。村民毫不在乎地走来走去,似乎已经忘记了脚下埋伏着的死神。每人身边都带着一种武器——背上背着来复枪,或在屁股后面挂一只捣杵一样的手榴弹。这里的人都习惯带家伙,连男女孩子们腰间也挂着手榴弹玩具。
在战前,这村子在当地是以制造爆竹闻名的。现在居民却把制造爆竹的技巧用来制造地雷了。在一个院子里,我看见男人女人、孩子们都在制造黑色的炸药,熔铸地雷的模型,把装好炸药的地雷有次序地堆起来。因为缺乏金属做地雷的外壳,有些人挖空了石头来做成石头地雷,还有人满装瓶子、水壶甚至茶壶;有一个人别出心裁,做成一个木质大炮。
这一切现象值得人注意之处,不在这些原始武器的效率优良;而在它们所反映出来的人民的战斗精神。一个人须有莫大的勇气,才能对敌人的可怕的近代武器想出这些微不足道的抵抗方法来。
——《来自红色中国的报告》(又译《北行漫记》)【美】哈里森·福尔曼
1943年4月,日军独混第5旅团以17、19两大队为主力,讨伐在毕郭等地建立根据地的八路军5旅第14团。我随柏崎讨伐队18日偷袭据说暗藏八路军部队的莱阳县姜家庄,结果因为向导带错了路,到达时八路军已经转移。我作为卫生班长,记录这次行动毫无战果——“虽然向远处转移中的八路军发射过迫击炮和重机枪,但双方没有实质性的交火。敌方遗弃的尸体一具也没有,讨伐队却有两人重伤,可以说日方损失更大些”。两名重伤者之一是第17大队第4中队群马县出身的三轮一等兵。他看到老乡家有一筐鸡蛋,伸手去拿,却触发了鸡蛋筐底下设置的诡雷,当即被炸断一条手臂。
1943年5月21日,日军第17大队命令我们第1中队从招远移驻栖霞县塞里,作为青烟公路上的一个警备据点。这次移驻过程颇为艰难。
在一个叫做郭家店的村子附近,路中央竖起了一个高2米,宽20厘米的木牌,上面写道:“山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已在南太平洋战死”。有士兵想去移动木牌,被有经验的中队书记官桂曹长制止——“别碰它!”他猜到木牌下必有地雷。桂曹长从路边的水沟摸过去,靠近木牌,用绳子将其拉住,从安全的地方一拖,果然“轰”的一声,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发生了爆炸。
连续参加讨伐已经达到了2个月,这次作战渐近尾声。5月31日夜(次日凌晨)3时,部队再次从大辛店向西南方出发。我因为过于疲惫,在行军中居然睡着了,而且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走了大约1个小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把我从梦中唤醒,惊异中抬头看去,正看到眼前一根10米高的巨大火柱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感到我身边有人倒地并发出叫声。但是,夜暗中我无法看清他们。三木卫生军曹急忙从军医背囊中取出手电,光线下可以看到约有10名官兵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经过确认,无线电通信班所有人员,包括北拮班长以下9人均为地雷所伤。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仅依靠一支手电的微光进行抢救之困难简直无法想象。和枪弹伤、刀伤不同,地雷不规则的破片造成的伤口异常复杂,处置起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匆忙中,尽其所能地给所有受伤的官兵注射了破伤风血清和坏疽血清。9人的情况全部清查处理完毕,东方的天空已经放亮。此时,才能够从附近的村子招来保安队并弄来一些门板充当担架,由两个小队护送伤员后送到大辛店。
由于这一事故,这两个小队返回之前,整个讨伐队只能留在原地休息。这样又足足等待了3个小时。仅仅两三名八路军,就把一个大队的讨伐队折腾得狼狈不堪,真是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昭和十七年(1942年)12月,第三次鲁东作战中,第19大队的讨伐队在锯齿牙山的山麓就遭到拉发地雷的袭击,当时大队部被炸个正着。虽然大队长池田增雄大佐幸运地没有负伤,但大队副官吉田正中尉(死亡)、军医官冈志豆雄中尉(重伤)、书记官村田藤信军曹(战死)等7人均被杀伤……
这次事故之后,5月31日下午3时,在塞里进行了这次扫荡行动的结束仪式。在部队解散的时候,近藤大尉发表了讲话,说:“长时间的作战,各位辛苦了。”但是话说得有气无力。如果能在讨伐中取得出色的战果,当然大家都会有精神,在最后一天却一下伤亡了9个人,没精神,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作为大队而言,连一具八路军的遗体都没有见到,在招远的霞鸣缴获的两匹被遗弃的中国马,算是最大的战果。
——《华北战纪》【日】桑岛节郎萨苏译
本刊记者方莉采访阜平92岁老民兵郑作仁
本刊记者方莉采访海阳90岁老民兵孙纯秀
地雷效力很大,当遇到爆炸时,多数要骨折大量流血,大半要炸死。地雷战使我将官精神上受到威胁,使士兵成为残废。尤其是要搬运伤员,如果有5人受伤,那么就有60个士兵失去战斗力。
——摘自日军独混第3旅团独立步兵第6大队代理大队长菊池重雄的日记★
责任编辑:方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