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画改革大时代的弄潮儿——30集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槃》的创作探讨

文‖王 洋

勾画改革大时代的弄潮儿
——30集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槃》的创作探讨

文‖王 洋

由蒋霞萍编剧的30集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勾画了企业改制与产业转型的时代浪潮中民营企业的现实遭际，集中展现了主流价值观下的审美文化品格，深度透视了民营经济的演进，从社会转型时期的女性视角出发，架构出错综复杂的人物群像，凝练出意蕴丰富的情节内容，受到了学界与业界的广泛关注，是中国电视剧不可多得的力作，代表着工业题材电视剧创作的重要收获。

电视剧本；工业题材；民营经济

由蒋霞萍编剧的30集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槃》，讲述了以江梦航为首的一大批民营企业家，在国家企业改制与产业转型的时代浪潮中，面对服装行业国际进出口贸易日趋激烈的竞争压力，挥洒勇气与汗水，克服艰难险阻，虽大起大落，却可赞可叹的创业故事。2014年12月在徐州举办的“聚焦当代影视与传媒的历史骤变”高端论坛上，与会专家学者对这部反映民营企业成长、展现民营经济内蕴的人文情怀充沛的电视文学剧本，给予了高度赞扬和深入透辟的分析。

一、主流价值观下的当代审美文化品格

《凤凰涅槃》通过描述女民营企业家江梦航不畏艰难，靠自己的打拼壮大企业，并以坚韧不拔的意志跨国追回骗子所欠的公司款项，讴歌了当代中国日新月异的大变化。苏州大学曾一果教授高度赞扬该剧真实折射了一个变化的“新时代”，爱憎分明，弘扬正义，积极传播主流社会价值观，是一部很典型的主旋律影视文学剧本。

南京大学影视艺术系李兴阳教授指出，该剧本主流价值观下的审美文化品格，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其一，《凤凰涅槃》肯定了民营企业存在的合理性、合法性及其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作用。剧本中的蓝凤凰集团是江扬市的民营龙头企业，对江扬市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仅是江扬市的纳税大户，推高了江扬市的GDP，而且在江扬市的国企改革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为政府分忧，为国企工人谋福祉。简言之，剧本认为蓝凤凰集团为江扬市的政治、经济、社会和谐稳定等都做出了贡献。其二，《凤凰涅槃》对国企存在的隐性与显性的痼疾进行了有一定深度的剖析与适度的批评。剧本认为，江扬市国企金丰毛纺集团存在很多问题：一是不能做到人尽其才，管理干部各存私心，缺乏市场观念，制度刻板，思想保守；二是国企工人生活困难，面临下岗失业等诸多现实难题；三是少数国企干部、职工成为企业的蛀虫，这些问题在企业改制过程中比较集中地暴露出来。其三，《凤凰涅槃》突出强调团队精神、企业文化、社会责任与爱国主义精神。剧本将企业员工有团队精神、团结一心、同患难、共进退、讲诚信等，视为企业文化；将不以赚钱为唯一目的，要为政府分忧、为普通工人谋福祉等等，视为民企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在拓展国际贸易、与诈骗犯罪分子作斗争的过程中，华人华侨都表现出爱国主义精神，特别是在国际贸易竞争中，表现出更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其四，《凤凰涅槃》特别看重人伦之和。剧本用了不少篇幅叙事亲情、爱情、友情。情感的叙述，不只是剧情的调味剂，也是江梦航的人生动力，同时也是蓝凤凰集团事业发展的强劲动力，表达出了基于仁爱精神的人伦之和的伦理价值诉求。这四个方面的思想价值观念都是很主流的，是当下中国社会最需要的“正能量”。

南京财经大学新闻学院周根红副教授将这种主流的价值取向总结为两点：一是对民营企业发展的深度关怀。20世纪80年代以来，改革题材文学作品不断涌现，甚至还掀起了“现实主义冲击波”等文学创作现象。新世纪后，商海沉浮的商战小说铺天盖地，满足着读者的消费欲望。《凤凰涅槃》超越了改革题材文学对国企改革的“分享艰难”式书写，也超越了商战小说搜奇猎异的娱乐狂欢。它写出了民营企业在政府规制、社会责任、市场效益、全球贸易的多元话语缝隙里生存和发展的艰难境遇。因此，《凤凰涅槃》的意义超越了文本所传达的跨国骗局和企业改革，它伴随着当下民营经济的崛起而具有了更为广阔的社会内涵，表现了作者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和人文关怀。二是情感共同体的建构。蓝凤凰集团虽然是一个民营企业，是以市场效益为追求目标。但是，《凤凰涅槃》所塑造的蓝凤凰集团，并非是一个商海沉浮的场所，而是紧紧抓住了人物的情感（不仅是爱情），写出了民营企业的情感凝聚力。这在追求商业利润的企业发展语境里，显得难能可贵，也凸显了作者的人文情怀。《凤凰涅槃》构造的人物关系，不仅仅是经济利益的相互咬合，更为重要的是它建构出的以人性为基础的情感共同体。比如江梦航与都玛拉、苏鹤琴的姐妹深情。比如当蓝凤凰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中层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或表示不要年终奖，或表示自己去推销

库存商品，或者自己冒险去借钱缓解公司的压力。这些都已经超出了企业、员工和资本的范畴，使得他们的人性更加光辉。这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情感在民营企业发展过程中的力量，而这也恰恰是民营企业在金钱之外所应该关注的。

二、民营经济演进的深度透视

在浩如烟海的影视作品中，以当代商战为题材的作品并不多，讲述民营企业现实遭际的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槃》，另辟蹊径地深度透视了民营经济的演进。

改革开放30余年，经济领域最大的收获莫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民营企业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它的从小到大、逐渐走强是市场经济最丰硕的成果之一。与改革开放相伴，1978年以来的30余年，中国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内而观，新旧迥异的生活观念引发了剧烈的冲突。向外而看，国门打开，中国人面对的是一个新异的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场域与制度令人目眩。热眼向洋时，土洋之间的吸引与碰撞一样地剧烈。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屈雅红教授表达了对于当前影视剧创作取材同质化、脱离现实的遗憾。当下纷纭复杂的现实生活提供了优渥的创作素材，但是创作界却未能生产出足够多的优秀艺术作品。避实就虚，避重就轻，跳脱出“当下”，热衷于“穿越”，荧屏上穿梭往来的宫廷戏、抗战神剧，使国产电视剧招致了评论界和观众的诟病。此时，反映民营企业建功立业的电视文学剧本《凤凰涅槃》的问世，在题材的选择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填补空白的意义。并且，剧本所讲述的报关、审批、诈骗等诸多商界内容，在当下的影视剧中比较少见，对观众有一定的吸引力。幸福蓝海集团知名导演陈应岐从业界专家务实的角度出发，赞扬了稀缺的商战题材对于现代观众好奇心理和偷窥需求的满足，这是为收视率打下良好基础的第一步。盐城师范学院中文系徐红副教授则通过对于多年前的商战剧的梳理和对比，进一步补充了大陆对于类似题材的迫切需求。一直以来，华语影视界较知名的现代题材的商战剧主要以港台的创作班底为主，如《大时代》、《义不容情》、《笑看风云》、《创世纪》等，但近年来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创作相对沉寂。从这个意义上说，《凤凰涅槃》填补了当下大陆现代题材商战剧创作的薄弱地带。

除此之外，该剧本与之前涉及商战题材的影视剧还略有差别，伴随着中国社会转型时期民营经济的崛起，专门讲述民营企业改制发展的《凤凰涅槃》，即便在少数的商战题材中也十分引人注目，它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浙江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郑宇民在和央视主播董倩的一次谈话中说道：“国有企业是酒，民营企业是水。国有企业更多体现国家意志，民营企业更多的体现社会功能。我们不能没有酒，但绝对不能没有水。酒也是水做的。”如今，民营企业已经成为中国市场经济的主力，一批著名的民营企业和企业家初露峥嵘、风生水起，如淘宝马云、腾讯马化腾、小米雷军、华为任正非等。但目前国内影视剧创作层面，还没有一部为民营企业立书存照的作品。东南大学艺术学院章旭清副教授认为，《凤凰涅槃》恰逢其时地出现，及时跟进影视剧创作领域的这一崭新话题，直面中国社会转型期新一代民营企业家在商海搏击的艰辛，是一部沉甸甸的作品，题材的新鲜、及时，令人欣喜，是该剧作的一大亮点。

三、社会转型时期的女性视角嬗变

《凤凰涅槃》以民营女企业家江梦航为典型人物，述说了她在中国新旧体制交替期这段典型时段中所经历的关于情感、关于事业的风风雨雨。作为一部具有自传性质的电视文学剧本，该剧作者蒋霞萍女士是江梦航的原型，剧中故事以她本人的真实经历为基础，旨在通过主人公的经历表现中国民营企业的成长之痛，通过讲述中国民营企业征战美国的不平历程，为中国民营企业和中国企业增强海外生存能力提供借鉴，终而为完善中国市场经济体系提供参照和思考。章旭清副教授评价，该剧紧接地气，具有厚实的生活基础。由于作者本身就是一位企业家，剧作中关于各种人物的人生起伏、关于商战的波谲云诡、关于情感的纠葛，或多或少都与她的亲身经历有关。只有亲身经历，剧作中的各种桥段、各种情感才丰富细腻，真实可感。特别是剧作中关于商战部分的曲折跌宕和内在玄机，一般没有切身体验的剧作家是写不到这种深度的。这部剧作直面我们这个时代事关市场经济改革的系列事件，如民企勃发、国企改制、跨国贸易诈骗等，具有强烈的时代气质，令观者感受到较为真切的参与感和在场感。

徐红副教授指出，由于取材于剧作者的亲身经历，《凤凰涅槃》采取了独特的女性视角，凝练与提取作者第一手的企业与贸易行业的从业经验，并揉入女性独特的家庭、情感与生活感悟，响应时代诉求，诚挚地完成了这部高质量的国际商战题材的电视剧作的书写。20世纪90年代初期以岭南文化为基础、以女性创业为题材的《公关小姐》、《情满珠江》等电视剧便以改革开放为背景，创造出一批突破传统规范的职场新女性形象，引起收视热潮。新世纪以来，《无懈可击之美女如云》、《丑女无敌》、《杜拉拉升职记》、《后厨》、《格子间女人》、《沉浮》等表现职场女性的电视剧继续沿袭这一类型传统，但在类型内涵上却存在部分缺失，导致这一类型并无突破。首先呈现为偶像化倾向，其深层机制在于男性主导的欲望投射和对“女色”的消费。职场女性的塑造往往不是着力于女性职场素质的刻画，而是集中于服饰、容貌等性别化特征，女性内在个性与心理刻画不足；其次，人物塑造夸张化，缺少真实细节与行业背景的支撑。这一缺失根本在于编剧缺乏职场历练和生活积淀，为了制造戏剧冲突而过度激化矛盾，忽视故事和人物成长的真实土壤。南京大学戏剧影视艺术系黄今博士，在梳理了近二十年市面上女性视角的电视剧后，指出了社会转型时期的女性视角嬗变，《凤凰涅槃》以现实主义手法围绕经济转轨背景下女企业家的奋斗历程展开，塑造了一位具有独立人格和主体意识的职场女性形象。江梦航这一人物体现了作者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她具有独立人格并处于与男性平等较量的现

实语境中，而非传统男性审美期待中年轻貌美的欲望客体。

四、庞大架构下的人物群像

《凤凰涅槃》全剧架构庞大，涉及100余名人物。李兴阳教授分析了剧本是如何控制笔墨，塑造出以江梦航、林宗汉、韩天寒、都玛拉、高迈等为代表的一群生动立体的人物形象的。他指出，该剧以“层级结构”设置人物，以“二元对立”塑造人物。《凤凰涅槃》中的人物是按照“层级结构”设置的，无论是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都是如此。剧本中的蓝凤凰集团的人物系列是一个典型的层级结构，处于顶层的是蓝凤凰集团的所有者江梦航，处于中层的是蓝凤凰集团的管理阶层，处于下层的是蓝凤凰集团的普通员工。剧本倾力塑造的是处于顶层的江梦航，从多个角度和侧面对这一主要人物进行塑造（江梦航的内心世界在剧本中被包裹得比较厉害，并没有真正敞开，已经敞开的部分显得比较单纯单一，缺乏一定的深度和复杂性），所占剧本篇幅较多。处于中层的林宗汉、高迈、都玛拉、陆祖谦、韩天寒等，剧本也给了很多的笔墨，突出了他们的三个共同特点，一是“忠心”，二是“团结”，三是“能干”。处于下层的普通员工有程小转等，普通员工着笔较少，对剧本叙事仅起“补充”和“证明”作用。剧本中的反面人物系列也有一个上中下的层级设置，处于顶层的是张福铭，处于中层的是成双喜和麻高峰等，处于下层的则是包金全等。剧本对这些反派人物的塑造，主要突出他们身上“邪恶”的一面。《凤凰涅槃》中的人物主要是以“二元对立”的方式塑造的：一是正面人物与反面人物的善恶对立，蓝凤凰集团人物系列主要表现为“善”，美国五月服装公司人物系列主要表现为“恶”，金丰毛纺集团人物系列则亦正亦邪善恶交织。二是同一人物思想性格构成要素的二元对立，如江梦航总体上被塑造为“正派”人物，“美德善行”较多，但其身上亦有性格缺点；再如吴其良总体上被塑造为“反派”人物，“恶德恶行”较多，但其身上亦不乏“善”的要素。

徐红副教授进一步指出了这种忠奸对立、善恶分明的人物设置的好处在于强化了剧作的情节结构与矛盾冲突，贴近了观众习惯的叙事模式与情感认同。剧作对奸商张富铭、印度老板拉吉、犹太商人哈瑞、过气影星刘洋、柬埔寨公主曼妮等一大批负面角色的栩栩如生的描写，为其提供了有趣的视觉看点与情节动力。例如剧作第29集描写主人公江梦航赴美与张富铭在他的办公室展开最后的面对面的交锋，面对桌上一大堆揭示其犯罪的铁证与江梦航正义的谴责与逼视，“张富铭霎时间有些失措，又下意识地一下子把桌子上的资料统统揽在自己面前。突然张富铭停下了动作，又彬彬有礼地把资料重新推到江梦航面前，面带邪恶的微笑对江梦航”。此处剧作家运用寥寥数语的动作与细节描写，使一个表面温文尔雅、内心凶险狡诈的、伪君子的奸商形象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

五、时空凝练情节中的丰富意蕴

《凤凰涅槃》将一个民营企业十几年创业的复杂曲折多变的历程浓缩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南京师范大学电影电视系陈吉德教授赞扬了这种写法非常不易，反映出作者对宏大题材的整体把控能力，尤其是在情节设置上的深思熟虑。

屈雅红教授指出，该剧丰富的情节主要由主线和副线这两条线索交织构成。江梦航领导的企业蓝凤凰集团遭遇诈骗、几遭灭顶，最终起死回生是主线，江梦航的家庭和情感生活是副线，作品将两者交织在一起，同时展开，交叉叙述。故事情节随着两条线索的相互作用而向前发展，剧中的人物也都围绕着这两条线索而动作。通过把女主人公江梦航的个人情感与她主持的企业的困境等矛盾交织在一起，形象化地为中国民营企业立传。

黄今博士则具体解剖了女主人翁江梦航在剧中主要面临三重困境：首先，主要矛盾是她与张富铭为首的海外诈骗团伙的较量，这一线索贯穿始终；其次，是江梦航经历丈夫出轨后的情感困境；再次，是江梦航领导的蓝凤凰集团接收金丰纺织集团后面临的企业发展挑战。这三重困境，既是江梦航自身发展所遭遇的，又在某种程度上折射出我们所处的大时代所面临的问题，作者对社会转型期的深刻洞察使这部作品呈现出超越一般商战剧的现实深度和广度。比如，张富铭诈骗团伙的屡屡得手涉及到国内服装企业产能过剩、美国服装配额制度对中国服装出口的限制以及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信息不对称等诸多问题，剧中情节刻画十分充沛并具有说服力。金丰纺织集团在政府协调下被蓝凤凰集团接收，凸显出计划经济体制改革不彻底对企业的巨大伤害，创作者无意避开现实矛盾，对企业高层腐败和员工待遇不公等问题给予入木三分的批判。她认为，剧作者正是通过将主角江梦航不断置于“矛盾困境”中，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性并建构了女性主体意识。

在众多影视剧作中，《凤凰涅槃》可谓独树一帜、令人眼前一亮，同时，该剧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是要做减法。剧本的叙事方式，小说式的叙述比较多，过于文学化，是可供案头阅读的好剧本。但如果要投拍，还需按照电视剧拍摄的特定要求，删掉大量旁白，让画面来讲故事。其次，要跳出来。自传体作品做到由我出发容易，难在跳出自我，简约笔墨，将杂芜的生活凝练为精萃的艺术形象。在不影响情节的情况下，合并人物，一人多能；“忘记”自我，“遏制”表达冲动，有距离的故事才能有张力。最后，洗故事。剧本太过拘泥于现实世界，简单地将艺术世界与现实世界对应，导致剧本节奏慢、枝杈多。人物数量过多且性格过于扁平化，让观众应接不暇，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故事的吸引力。

尽管存在上述不足，但瑕不掩瑜，《凤凰涅槃》依然是中国电视剧不可多得的力作，代表着工业题材电视剧创作的重要收获。我们期待在未来，这类题材的大制作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由此使国产电视剧更具历史和国际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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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洋，南京大学文学院戏剧与影视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