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葵
2015-11-17︳卢静
︳卢 静
金 葵
︳卢 静
太阳把一切照得黑油油,只有眼角滴下黄金。
最初的颜料,一定是软软的。
当金黄,静止于一朵葵花内部,他看见生了根的风。骨头咔咔响的大地,沉坠的大地急旋着,背上长满了茂盛的村庄。
奢侈的金帽子!扭动的脚。
蚂蚁们一寸寸爬上风的铁靴子,啃着泥巴,啃着大地的黑脚趾。
却在一只青铜钟的漏口下,看见万丈尘埃上方,伸出黑触角的一束光。
罩下来,缓缓的,几乎让瞳孔虚幻的光芒。
所有人都抬起头,四处滚动的沉雷下,升起静,在一棵结满闪电的葵花上,罩下真实的世界。
一个念头,冒出黑油油的光。
她,趴在画出的肥土上,他,站在比喜马拉雅积雪还高的白纸下。
水里打捞的天空,充满强大的磁场,生长着红太阳照耀的高房子。
埋头坐在小院里,他,还有苦恼的阿呆。
假设的一场暴风雪下,比村庄还大的钞票,压塌了他小小的屋顶,裹住他急病中的儿子,像一张苍白的布单。
比雪片还汹涌的医疗费,冲走他年久失修的老屋。
一根白发,就是一次苍老。
他坐在雪灾里,看她,儿子的小女儿,趴在金黄色的晶体中,画一座永不消失的房子。
月亮,竟然把远方偌大的城,照得黑不黑白不白。
月亮,竟然是孤独的黄葵花,高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一粒尘埃,裹住他。
扭动的脚,只有枯干的葵花秆。
在远方,僵卧在北风吹乱的北方的小山岗。
在黑夜的邻舍,一根根跳起,扎入第三个心室,一次次阻碍他的呼吸。
他陷在大地的深处。
他张大嗓门追逐,自己逃亡的声音。
麦地里一双有力的手,捞不住,梦境里的一杯水。可急驰的脚呢?它们一声不辩地枯干,不如村口流浪的阿黑。
潜伏的呼吸。
飓风,止息于水平面,一粒种籽荡漾的黑瞳孔。
他看见,金草帽托起一个新生的世界,晃,低低的。
晨曦,是双手奇妙的修复者。
谁把脸庞,摆放在地面?
所有的河流,还没追逐到尽头,所有黑压压的雪,还等待用一生的力气去泅渡。
种植自己后,他的双臂,疯长青绿的叶片。
太阳把一切照得黑油油,只从眼角滴下颜料,他的脚下,结出一盘金灿灿的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