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

迟慧

迁居

迟慧

迁居

儿子铁蛋小学毕业后，我们迁居南方。铁蛋在北方生活了11年，告别了故土。

告别从整理行装就已经开始，衣服、生活用品、书等等，找来一个巨大的旅行箱，想装进全部，又怎样才能装进全部？以往的岁月已经留在了这里，前半生的我没法打包带走，她已经溶化在北方，那么多的过往，那么多的脚步，那么多的目光、那么多的影子……

朋友已经习惯我在，真的要离开，才发现很疼，原来我的一部分已经长在朋友的身心里，无法带走。

不想让朋友相送，朋友又怎能不来？飞机离开地面，又是一阵疼痛，好像一株植物被拔出土地！飞机渐渐升高，我的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告别不仅仅是和朋友、家乡、以往的生活，也是和自己。一部分的自己已经散落在家乡，沉进土里、融进空气中，留在一条条道路上。只能带着残缺的自己迁居。

到了新家，开始忙碌，上班、上学、适应新环境。瘦长的铁蛋更加形只影单，在学校的门口与我依依惜别，频频回头直到走出我的目光。我是这个城市里他唯一认识的人。

有一天接他时，我来晚了，铁蛋陷入深深的孤独中。我非常自责，能想象出他绝望的心情，眼前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车辆和人流。

经过一段时间，铁蛋有了朋友。他走进学校的背影逐渐从容。铁蛋广播电台又开播了，在我耳边高分贝地叨叨学校的趣事。

面对新环境，孩子比我适应的快。我们聊起那段孤单的日子，铁蛋说：

“刚来新学校时，我天天盼着放学，觉得每天都很漫长。现在有同学和我玩，一天过得可快了。”

“是呀，那时对你来说多难呢，现在困难时期度过了，你是不是感觉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铁蛋明白了，困难并不都是坏事。

我说：“下次面对新环境时，就不恐慌了，你已经有了经验，你会知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孤单只是暂时的，我们很快就会结识新朋友的。”

可他还是常常想念北方的朋友和冬天的雪，有一天梦见朋友，醒来时陷入深深的思念。后来他收到了朋友的短信：“我特别想你，总想在新的班级里找到像你这样的好朋友，真的很难。”

这条短信把我们带回过去，原来那时的相遇、相知是多么稀有的缘！

一个巨大的旅行箱带走了全部的家当，却留下了最宝贵的财富：友情。

我的花园

搬到南方后，家里有个七米的露台。终于把露台建设成花园了！花园里没有名贵的花草，多数是撒种长出的。三层种植箱种蔬菜，单层种植箱种向日葵，其它林林总总的花盆里装着蔷薇、芍药、瓜叶菊、爬山虎、绣球、驱蚊草、金鱼草、一品红、百合、吊兰、矮牵牛、碗莲、小肉肉……还有一些，都忘记是什么了。

你看，我的露台多热闹。

从撒种到发芽到郁郁葱葱，花草的成长让我们兴奋。如今向日葵已经长了半米高，细长的茎上生出细小的绒毛，碧绿宽大的叶子，白天还朝气蓬勃，到了晚上就垂下来，像狗狗的长耳朵。当初从瓜子里钻出小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瓜叶菊开得此起彼伏，把它们装进铁皮彩桶里，挂在栏杆上，在黄色、红色、紫色、蓝色、粉色中盛开着斑斓的花，栏杆上绽放着欢乐和美丽。

栏杆里面就是我的花园，栏杆外面是一棵盛大的柚子树，它正努力着向我的花园靠近。柚子树开花时，它的芳香闯进花园，不打一声招呼，就留在那里纵情地香。

花园里总会有些事情发生。比如，有一天清晨，小白菊开花了，它们轻轻地碰了碰清晨，与对面的白蔷薇问好，然后我听见它们洁白的对话。再比如，茼蒿打了花骨朵，临时决定把它的编制从蔬菜改为花朵。芍药盆里冒出了爬山虎，大概是风送来的种子，绵软地缠在芍药的茎上……

铁蛋每天都跑到花园看，他细心地观察着花草，总会有新发现。

“妈！你快来！”

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过来一看，只是某个花草长出了新叶。的确，每一片新绿都会带来惊喜。花园里正上演着花草的故事。

雨天，它们尽情地享受雨水，淋湿的花草更加美，湿漉漉的花园有种说不出的意境，植物的气息飘逸在空气中，仿佛空气中长满了无形的花草，拥抱你，占领你，浸入身心。

晴天，花草欢乐地迎着阳光，仿佛听到了它们清脆的笑声。有时，看着阳光下的花草，会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它们在感谢阳光，它们对阳光的感恩和爱是显而易见的。无论哪一种花草都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而不仅仅是向日葵。比如金钱草，总是把长长的脖子伸向阳光，任凭你怎样调整方向，它都能找到阳光。我目睹了花草的幸福和快乐，而且它们的幸福是我们没有的。

花园里，常常有小蜜蜂和大蝴蝶来访，对待访客，我们总是过分热情，铁蛋还会奔走相告：

“蜜蜂来了！”

“蝴蝶来了！”

倒是访客很傲慢，对好客的主人不理不睬，它们迈着四方步对我们的花草挑挑拣拣，好像在花朵里落一会儿就是给我们面子了。看那情形它们还想要出场费不成？有一只彩蝶飞来不到一分钟就走了，铁蛋差点飞起来追它：

“怎么刚来就走了？”

哈哈！无论怎样，它们能来就很好了。只有鸟从不来，因为花园里没有树，鸟在外面的柚子树上落着，送给我们悦耳的鸟鸣。我常常呆呆地看它们飞。

夜晚的花园也很有趣。有些花草睡了，比如向日葵、三叶草，它们关上了叶子之门。可以和醒着的花草一起看星光，夜晚的天空比白天更近，阵阵蛙鸣传来……

有蜜蜂蝴蝶，还有鸟鸣，有阳光雨水，还有星光，有蛙鸣和黑夜……花园里什么也不缺了。

种菜

三月，天气转暖，小区里的树木不断地抽出新芽，梅花、樱花、月季、菊花相继盛开。走在花瓣路上，呼吸着草木的生机，觉得自己晋升为女王了！草木夹道欢迎，献上翠绿、浅绿、深绿、红花、白花、粉花……风吹来，下起花瓣雨……

露台四周早已郁郁葱葱，茂密的柚子树吐出了花苞。我的露台也蠢蠢欲动，想拥有自己的植物。

开始行动！在网上买了种植箱、花盆、种子和几大袋子花土。快递一趟趟地往我家跑，抱怨自己快变成 “搬运工”了。

我和儿子装好了种植箱，可以种菜了！我们从小都生活在城市里，水泥地面使我们远离了泥土。一下下地铲起松软的土，湿润的泥土有一种特有的味道，滋润着身心。我居然很“专业”地弄出一行行陇，开始了 “庄严”的撒种仪式。我们缓慢而细腻，甚至有些战战兢兢，每一棵种子都似小精灵，它们钻进土里，就能变出一抹新绿，这让我们在播种时心生敬畏。那一天我们种下了小白菜、茼蒿、香菜。确切地说那一天晚上 （我们已经等不到天亮），在黑暗中，借着手电的微光，借着月光和星光撒下了种子，配有蛙鸣 “乐队”的伴奏。

种子睡在了土里，我们的牵挂也种在了土里。

此后，每天早上，铁蛋都跑到露台，用热切的目光浇灌着种子。终于有一天，种子发芽了！我们惊喜万分，好像看到了奇迹。虽然种子发芽是稀疏平常的事。过了几天，小芽伸出了小叶子，种植箱里星星点点的绿色点亮了我们，我们凑过去，痴痴地看，真是不可思议，绿芽从种子里拱出，憋足了力气伸了一个懒腰，变出精致的小叶片。细细的茎弱不禁风，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豆饼肥呕好了，打开盖时铁蛋差点被熏倒。事实证明了臭肥的奇效，小苗们迅速地长大了，种植箱变得热闹。住在一层的小白菜长出了花边的大叶子，绿油油地簇拥在一起，好像在开舞会。二层住着香菜，小叶子像一把优雅的小伞，叶子边缘是均匀细腻的锯齿，极其精致。我们认真地端详着它，不明白它是怎样把自己“修饰”得这样精美？在 “陋室”里，香菜优美地生长，轻轻地散发着芬芳。三层住着茼蒿，叶子像小锯，显得很顽皮，“茼蒿大军”特贪长，给人以浩浩荡荡的感觉。

小白菜可以收获了，却有些不忍去摘。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很感动 （忘记是哪个国家），农民在采摘时，一定等到果子成熟，一定轻轻地摘，这样枝头不会 “疼”。他们对植物的尊重和感恩，使采摘成为优美的心灵活动。

终于吃到了自己种的小白菜！那是一种久违的味道，真是百感交集！

当下之美

安宁的夏日，坐在我的小花园里喝茶看书。金黄的茼蒿花开得正兴起，像一棵棵小太阳；驱蚊草的白花开得一丝不苟，分明是孩子的脸；牵牛花和孔雀草，一个扬起脸，一个低下头……向日葵结了花盘，蓄势待发……

坐下，在植物当中，什么都不干就已经很快乐。杯中的太湖翠竹翠绿静美，慢慢啜饮，茶的精灵流遍全身。

看书时，听到起伏的鸟鸣，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有独唱，有合声，还有休止符，不知道乐队的指挥在哪里？

翅膀扑愣愣的声音，撞击着空气，在静谧中有种磨擦和震动之美。鸟钻进浓密的树中，或者站在树尖上高瞻远瞩。其实鸟离我已经很近，从鸟的眼神中我断定它也发现了我，我怎么感到了鸟的羞怯呢？好了，好了，我不看你，你就呆在那吧。可是我又怎能保证不看鸟呢？它们一来，我就深情地凝望。鸟的小脑袋很好玩，总是机敏而有节奏地晃动。有一次，我看到一只大喜鹊正抓住一条蚯蚓，它发现我立即丢下蚯蚓，逃跑了，像一个偷摘果子的孩子。我忍不住笑话它。

也有蝴蝶来来去去，蝴蝶的翅膀总会使时间慢下来，那么优美和感伤地滑过你的目光，轻轻地栖息在花里，这就是蝴蝶的一生，花是它们生命的背景。

我跟着蝴蝶飞进花里……

太阳慢慢地转过身来，它看见了小花园和我。看着吊兰正依偎在红砖墙上，懒懒地垂下，看着日子像小狗一样趴在暖阳里，就会有种淡淡的感动。虽然是寻常的时刻，但也是奇迹；虽然是崭新的时刻，但也似曾相识……

心安顿在当下这一刻，感觉时间如微风拂面，阳光如雨水滴落，草木如亲人呼吸……

雨后的院子

雨后，小区里非常清新，能闻到生命的气息：草木、土地、池塘、虫子、鸟儿都一一复活了。踩着湿漉漉的路，足下滋润，每一步都亲吻着土地。草木被洗过的脸，像刚出生一样新鲜，挂着水晶般的水滴，悬在叶下，时而宁静，时而摇晃。我正饶有兴致地欣赏剔透的水滴，风用小手轻轻一拨，“水晶”扑簌簌地落下……

除了我，还有喜欢雨后散步的，它们就是蜗牛。蜗牛是雨后散步的狂热分子，它们为了享受散步，冒着生命危险爬到路中央。所以因为雨后散步而被误踩丧命的很多。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走路，遇到蜗牛时，就用树叶抱起它们，把它们送回草地之家。树叶就像一条神秘的飞毯载着蜗牛回家。只是雨后的蜗牛实在太多，有一次，不断地有小蜗牛挡住我们的路，有的蜗牛小得像米粒那么大。铁蛋眼睛尖，总能发现它们。这些婴儿般的小小蜗牛真叫人惦记，这样莽撞地在路上闯太危险了。然而小小蜗牛又怎能抵御雨后的诱惑呢？

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了，决定给小小蜗牛建立一个 “幼儿园”。幼儿园在草丛里，很快开张了，小小蜗牛们在一片大叶子上，我们还安排大蜗牛当老师。小小蜗牛亲昵地粘在一起，伸出可爱的小脑袋，触须小得几乎看不到，须子上的小黑点就是眼睛吧？我们惊异地看着它们，它们又是怎样看待我们这无边的大脸呢？

雨后的小鸟特别活跃，鸟声此起彼伏，翅膀起起落落，喜欢安静的树枝不断地受到骚扰。有时被鸟儿在睡梦中摇醒，珍宝般的露水被鸟儿粗暴地震落，跌碎在土里。

而那些树木和叶子，敞开心扉，散发着清香。每一次吸进都净化着，感动着。这清香来自雨水、阳光、土地和叶子深处的绿。在雨后散步，仅仅是呼吸就已经很奢华了，何况还路遇蜗牛、飞鸟？枝头上的露水滴落到脸颊也是常有的事。一瞬间，那清澈的凉如同点悟。

院子里的花虽然不多，却在不经意间点燃你的目光。而那雨后的花骨朵鼓鼓的，涨出一条缝隙，走漏了开放的风声。

不速之客

南方的虫子多，新家不只住着我们一家，还有几家虫子。

刚来时没安纱窗，一天晚上地板上赫然出现一只大蛐蛐，我吓得大叫。我怕大虫子，不怕小虫子。铁蛋却无比兴奋，他迅速离开写字台，热情地招待起蛐蛐。铁蛋天生和虫子亲，他把蛐蛐先生待如上宾，请它到盒子里吃大餐，蛐蛐先生也顾不上许多，七手八脚、狼吞虎咽。

铁蛋不错眼珠地看着：

“妈妈，你看它吃的多香。”

“好了，快放它走吧。”

铁蛋继续深情凝望：

“再让它多吃点，外面的食物不好找。”

铁蛋有点像蛐蛐的妈，又操心又惦念。

最后铁蛋送走蛐蛐先生，看着它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种种迹象表明蜘蛛在我家安家了。常常会遇见个把小蜘蛛逍遥地散步，每次我都会把它们赶到门外去。铁蛋看见就说情：

“妈妈，就让蜘蛛住在这吧，它们占的地方不大。”

言外之意，我们家这么大，就没有蜘蛛的立足之地吗？

我说：“蜘蛛在外面也一样生活。”

铁蛋说：“外面没有家里条件好。”

我无言以对了，以后改变策略，趁铁蛋不在时赶走蜘蛛。蜘蛛偶尔在角落里织个 “艺术的小网”，都会博得铁蛋的赞美。可是在我的观念里，蜘蛛网都是该清除的灰尘，铁蛋却当艺术品欣赏，我拿着扫帚的手缩了回去。心想：算了，留着吧，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干净利索人。

像是小飞虫小蚂蚁什么的，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想想铁蛋的名言 “它们占的地方不大”、“外面没有家里条件好。”

所以，我断定在这个家里，和我们同呼吸共命运的还有几家虫子。

虽然铁蛋是 “护虫天使”，但他也有怕的时候。有一只比蝴蝶还大的蛾子在我家潜伏多日，一天夜里趁铁蛋熟睡时，像一架轰炸机俯冲下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 “轰轰”声，铁蛋房间里传来惊叫。我火速赶去，看见大蛾子嗡嗡地盘旋，我们手忙脚乱，几乎陷入绝望之中。我定定了神，将蛾子引到扫帚上，然后屏住呼吸，慢慢将它送到门外。

结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后，我质问铁蛋：

“你不是喜欢虫子吗？这回怎么怕成这样？”

这回轮到铁蛋无言以对。

还有一次，家里来了一只奇怪的大虫子，体形貌似蛐蛐，又有天牛的长须，还有盖虫的威严，几条腿张牙舞爪地支在地板上。它的神秘身份使铁蛋也怕了。我们俩躲在床上观察虫子的动静。它古怪的样子使我冒出满身鸡皮疙瘩。我捅捅铁蛋：

“你去把它弄走吧，你不怕虫子。”

我们达成协议，通力合作把它弄走，最后我们成功了。这回铁蛋没说 “外面没有家里条件好。”

最近铁蛋和爸爸去旅游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人。确切地说是我一个人和几家虫子。难得轻松，一个人真的挺好，守着静夜，在电脑上写写喜欢的文字。

正写着，突然觉得哪不对劲儿。角落里一团黑东西，我的脑子飞速地旋转，几乎确定它是一个大大的虫子，但我不敢去证实。虫子突然迅速地爬过来，是一只长长的蜈蚣！我慌了，心想铁蛋在就好了。怎样才能把它弄出去呢?一百多条腿使它的行动过于迅速。很快它消失在墙缝里。这样的来无影去无踪更令人毛骨悚然。

躺在床上，呼吸到黑暗中的恐怖，想到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的不知还有几百条腿？简直无法入眠。

过了两天，打开家门时，看见那只蜈蚣正在方厅里悠闲散步，我下决心把蜈蚣赶出家门。蜈蚣惊慌失措，我胆战心惊，它被逼到角落里时，似乎在瑟瑟发抖。原来我们都不容易。

最后，蜈蚣离开了我家。

燕子住在601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搬来了燕子一家。我家住501，燕子住601。燕子窝就驻造在601的门牌号上面，那里住着两只大燕子，我猜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它们常常结伴出行，从六楼的窗口飞向天空，这就是传说中的比翼双飞吧。

铁蛋对新邻居充满好奇,每天鬼鬼祟祟地探望新邻居。新邻居并不欢迎他，一见他来就躲进窝里。看不到燕子,他就琢磨燕子窝，搞不懂小小的燕子怎么就用嘴垒个精巧的窝？

“妈妈，燕子太厉害了，它们怎么办到的呢？”

于是601的门外总是发出赞叹声，两个粉丝想一睹偶像的芳容。

“出来了！妈妈！燕子出来了！”

铁蛋控制不住地惊叫声把燕子吓跑了。

后来601出现了新情况，一只燕子守着窝里的另一只燕子，它不再回窝，就站在家门口的一根电线上，看到我们来拜访，它也不躲藏，还警觉地注视我们，好像在保护窝里的燕子，而窝里的燕子懒洋洋地趴着，安静地露出小脑袋。

我们终于能够尽情地欣赏燕子，看它光洁的羽毛，看它黑黑的眼睛，看它尖尖的小嘴。不明白它怎么突然胆大了？楼道寂静，我们和燕子远远地对望，这也是一种交流吧，谁说交流只能用语言？

晚上，守在外面的燕子就睡在电线上，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其实已经睡着了。睡着的燕子保持着优雅的站姿，生来的“绝世神功”使它摔不下来。两个粉丝不敢打扰偶像的梦境，蹑手蹑脚地回到501。

过了一段时间，601有喜事了！窝里伸出五个小脑袋，想起那个电线上睡觉的准爸爸，我全明白了。燕子一家真的热闹起来，光秃秃的小燕子挤在窝里，齐刷刷地张着嘴，煞是可爱。铁蛋每天跑上跑下好几趟，他太喜欢那几个小燕子了，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们多次看见妈妈叼着食物喂孩子的情景，601的母爱温暖着整个楼道，居民们也喜悦地谈起了小燕子。铁蛋深受感动，他向我表白：

“我小时，妈妈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吧。”

那些日子，我们沉浸在母爱的光芒中，更加喜欢新邻居。渐渐地邻居也接纳了我们。后来小燕子夭折了一个，剩下的四个都长大了，会飞了。楼道里每天燕舞莺声的，燕子一家越来越 “高调”，夸张地飞舞，不小心会和它撞个满怀。有时一进楼道，就和俯冲下来的小燕子擦肩而过，小燕子刚学会飞，特能显摆。

所以我们推开家门时，常常会遇到盘旋炫技的小燕子。我们邻里关系相处融洽，后来燕子要到我家串门，弄得我们手足无措，因为没有招待燕子的经验，惊惶之中居然关门拒客了。

真不该这样对待老邻居。天凉的时候，燕子一家突然不辞而别，再没有回来。

看着空空的601，铁蛋伤感地说：

“不知道燕子一家现在在哪？它们好不好？它们安全吗？”

责任编辑/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