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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忘年之交

2015-11-14甘肃酒泉郭益寿

北方作家 2015年2期
关键词:政委

甘肃酒泉 郭益寿

散文

我的忘年之交

甘肃酒泉 郭益寿

我最早认识张兰亭政委应该是一九七三年,那时我还在高台县南华中学读高中二年级,刚刚十八岁,还是孩子。张政委那个时候四十三岁,到高台县武装部当政委不久。

我们家——高台县南华公社南岔大队是武装部抓民兵工作的联系点,所以张政委就经常到我们大队驻村蹲点。那个年代领导包村蹲点很扎实,我们大队离县城也就七八公里路,但那个时候像张政委这么大的官也是住在大队部、吃在农民家。我们家南岔三队,也叫南岔寨子,与大队部一南一北,中间就隔一条兰新公路,从大队部到我们家步行三五分钟就到了,很近。所以上面来了工作组、大领导挨家吃派饭,一般都在南岔三队。我们家是城里人下放到农村,家里卫生好,我妈做的一手好饭,所以在南岔驻村蹲点的几年里,只要下来,基本派饭都派到我们家,时间长了,政委跟我们一家都很熟了。

因为这个缘由,我们认识了,而且一交往就是四十多年。

这是人缘,也是天缘。

第一次见到他,我只知道大人说他是县武装部的政委,至于他是多大的官,那时的我还懵懵懂懂。知道县团级,那还是后来的事。政委给我的印象是和蔼可亲,文雅而有修养,圆脸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梳一个大小适中的背头,看上去特精神,特有气度,浑身上下既有军人的气质,又有学者的风度,形象极佳。他一脸的福相,一脸的佛相,充满慈善与平和。在以后多少年的岁月中,他在我心中既是慈祥的父亲,又是敦厚的老大哥,既是学识渊博的师长,又是情感诚挚的朋友。不管环境怎么变,条件怎么变,我们的交往没变,我们的友谊没变。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之间的友谊和情感像一坛老酒越来越醇厚绵绵,回味悠长。

那时候,一到冬天,农村都要搞各种教育活动,什么教育我还不知道,但这个时候政委就会住下来。他来都住在大队部一进大门右手的一间办公室,如果是他一个人来,一般他都叫我陪他去睡。那时候没有电视,冬天的河西走廊,吃过晚饭天早黑了,我陪

着他到大队部,给房间里提点水,架好炉子,我们就闲聊,他给我讲过去他们打仗的故事,讲青海剿匪的故事,讲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后来他发现我喜欢读书,喜欢诗歌,就给我讲许多古诗词和他熟识的诗歌。他说他们参加淮海战役时攻一座县城,进城后一看,一个炮弹爆炸后,爆炸点周围一圈死了十几个国民党士兵,原来这是一个的班的蒋匪军正围着菜盆子在吃饭,解放军的一颗炮弹正好落在菜盆子里爆炸,所以这一个班的国民党兵无一幸免,全部当场炸死,他们一看真是惊奇,这颗流弹落的真是地方。他说他们在青海平叛,那些叛匪很可恶,知道解放军不打老百姓,在冲击解放军阵地时,就把那些贫苦牧民逼在前面,拿着大刀长矛往前冲。那些牧民既恐惧又害怕,后面有叛匪逼着,不冲不行,就低着头嘴里哇哇叫着往上冲,弄的他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为难。那时我不明事理,就说往死里打呀,政委说,不能打,那些都是贫苦牧民,又是壮劳力,一个人后面就是一个家庭,打死一个就多了一个孤儿寡母的家庭,解放军不能那么干,只能打枪吓唬,找机会打真正的叛匪,噢,我才知道,解放军打仗还会遇到这种难事。

政委和我闲聊时,他经常会提出一些问题,叫我回答,然后给我讲一些知识和道理。一次他说,有一句诗说,下山容易上山难,上得山来景更宽,你说上山和下山哪个更难?我说肯定是上山难。他说不一定,从他行军打仗的切身体验,真正的高山峻岭,下山更难,恐惧心理更重。一次在大队部我陪他睡,早晨起来打好开水我给他往杯子里倒水,他拿着杯子接着,但我一倒水他把杯子缩回去了,望着我笑,我不知其故,他笑了笑告诉我,倒水时先在地上倒掉一点,把壶嘴里的灰尘冲一下,这样倒出的水就干净了。噢,原来是这样。我说我记住了。很多常识就是这样知道的。记得一年夏天,由他通过公社抽我在县武装部住下来帮助整理一些材料。那几天他可能与夫人白阿姨闹点矛盾,他不回家吃饭。他笑着对我说,小郭,你将来也要找媳妇成家,但你记住,不管多有层次的女人,她们终究是女人。我当时哈哈一笑,不解其意。后来成家了,我慢慢懂了,觉得政委说的是至理名言。

他发现我喜欢文学诗歌,人还聪明,所以他会在闲聊时经常给我谈一些诗歌和文学典故方面的知识,这对我影响很大,我觉得他太有知识了,太有水平了。一次他给我讲了一首诗,“春如春山春水流,春草春园放春牛,春花开在春园内,春鸟落在春枝头”。这首诗句句带春,朗朗上口,我一下就记住了。呀,原来诗歌还有这么美。一下激起了我对诗歌的兴趣和向往。这是我接触到的完整的第一首诗,作者是谁我记不得了,但几十年过去了,这首诗还刻在我脑子里,没有忘掉。后来我写诗,几十年后出了自己的诗集,与这无不影响。

一九七四年元月,我从南华中学高中毕业,扛着一张学校作为毕业礼品送给我们的铁锨回乡务农修理地球,扎扎实实过起了面对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在那物质生活非常困苦的条件下,保持了爱学习的好习惯,时不时写点小报道小文章给县广播站,甚至甘肃人民广播电台、《甘肃日报》投投稿,虽然少有采用,但时间长了就有撞准的。我初中的班主任老师裴云天这时正调到高台县报道组工作,他指导鼓励我经常写稿,这样我就成了县广播站、省广播电台、甘报社的业余农民通讯员。一九七四年四月,在裴老师的推荐下我参加了甘报社、甘电台联合举办的全省业余通讯员学习班,在甘报社学习三个月。期间我的一篇批林扎孔的文章在甘报登出,很快又有一篇我参与采写的通讯在甘报头版登出,县广播站把我的署名文章播了好几遍,我一下在高台小有名气了。张政委特别高兴,愈加喜欢我,大凡有什么民兵工作方面的小材料都让我写。农村劳动很苦,夏收是农村又苦又累的季节。七四年夏收正酣,政委看我实在太苦,他通过公社抽我到县武装部帮助搞一批民兵工作方面的小材料,叫我吃住在武装部。他说“小郭,你跟政工科李科长边写材料边休息。”我知道政委是让我脱离几天繁重的劳动。因为那时的我又瘦又小,实在可怜。他觉得我是个小人才,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其所能关心我。这年秋天,张掖军分区在张掖县搞全区民兵整组工作试点,张政委给公社党委书记亲自交涉,抽我跟他去张掖参加民兵整组试点。抽我可不容易,生产队说他的工分谁付,公社就得从全公社农田基本建设分配给各生产队的劳务工中消减掉南岔三队的工日。就这样我跟随张政委带领的高台县试点工作组在张掖军分区的统一安排下,到张掖县的沙河公社参加民兵整组试点工作。我随政委住在沙河公社的一个村上。我的任务是写简报。政委到各个点上去检查时,我就跟着去,需要反映的情况根据政委的安排写简报稿,政委亲自指导我写,给我讲怎样写,怎样反映好的经验做法。应该说我的文字材料写作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步历练的,

得到了政委系统的指导帮助,为我以后行政公文方面能力的提高奠定了一定基础。在实践锻炼中懂得了许多从来不知道的知识,特别是每天跟着政委,知道他怎么开会,怎么讲话,怎么做群众工作,怎么与各类干部打交道交往,怎样指导各个点上的工作,怎样组织民兵训练,怎样组织夜间突发情况下的民兵紧急集合。有一次他还带着我和他的通讯员胡永水去参观了一个驻地部队的营地,这都使我增长了不少见识。

全区的民兵整租试点工作结束后,我们回到高台县,在全县开始冬季民兵整租工作,我们参加试点的人都变成了工作队员。我和下乡知青小李被分配到南华公社小海子大队当工作组。小李是县城下乡的,她是一个老红军的姑娘,父亲是县上的一个局长。我们两个都是碎娃子,都住在小海子大队部。白天到各生产队了解情况,晚上到生产队开会进行宣讲。那时候是集中揭批林彪反党集团的罪行,我记得很清楚主要是按中央文件组织的宣讲材料,讲林彪在辽沈、平津战役中对抗中央,对抗毛主席的错误罪行。我们挨个生产队去讲。小李姑娘家胆小不敢讲,我就是主讲,我的特点是胆子大敢讲,而对战争方面的东西兴趣很大,六个生产队讲下来,我对辽沈战役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总觉得讲的津津有味,至于社员们听清楚了没有我不知道,但大队每天陪我们去开会的张文书说小郭讲的好。我自我感觉良好。这是我做群众工作的又一次锻炼,起码胆儿练大了,不怯场了,口才也得到了最基本的锻炼。

那一年我刚刚十九岁,离开中学刚一年。

整组工作结束后,张政委又点名抽我去到县武装部住下来跟政工科李科长搞各种总结材料,又在武装部住了一段。和政委是朝夕相处。只要他没事,我就到他办公室与他闲聊,他给我讲各种各样的知识。

有一次他去张掖军分区开会,他还带着去张掖军分区,中午在军分区食堂与开会的部长政委一块吃饭,上了好多炒菜,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丰盛的饭菜。对我这样一个天天在家里吃包谷面发糕,腌白菜小米饭的农民娃来说,县武装部解放军食堂的饭已经够好的了,但开会的饭比县武装部食堂的饭更好。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过了一段天天吃炒菜馒头加大米饭的日子。感觉好极了。

在这一段住在武装部的日子里,我第一次见到高台县的县委书记李佐栋。有一天早上政委说县委李书记要来武装部参加一个会,武装部的领导们都站在院子等待,我也站在等待的人群后面想看一眼县委书记是啥样。政委说县委书记是高台县地方上最大的领导。一会儿一辆北京吉普车来了,坐车前面的领导下车后与武装部的首长换个握手,与部长、政委谈笑风生,边说边走进了会议室。李书记圆方脸,体态稍胖身材魁梧,梳一个大背头,说话一口陇东口音,很有领导派头。后来听政委说李书记叫李佐栋。书记开完会中午要在武装部机关食堂与部里的领导一块吃饭,我和通讯员胡永水都被叫去择菜搭下手。

因为政委,我的视野里有了许多部队和地方相当层次的领导,军队的科长,部长、政委、司令,地方的公社革委会主任、书记、县长、县委书记,慢慢知道了什么营级、县团级,地师级等等。我想我这一辈子走上从政之路,与我最初进入视野的这些人的影响不无关系。

我是一个农民娃,但张政委总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心我,我与他相处的很好,他见到我总是那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没有一个农民孩子与县团级政委的距离感,我们交谈总是很随意。所以高台县武装部的人都知道张政委喜欢我。

武装部整理材料的工作完成后我又回去当我的农民。一九七五年春节前我进城闲逛,就跑去武装部看政委,政委把我叫回家,中午在他家里吃饭,吃完饭给我拿了几盒烟,叫我带回去过年让我父亲抽,其中有红牡丹,凤凰烟,精装海洋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档的烟,后来我知道几种烟是那个年代最高档的烟。那时我父亲还在世,正在患重病,卧床在家,他尝了这几种烟。父亲没有活到春节,在这年的腊月二十日就病逝了,我相信,这是我父亲一辈子抽到的最高档的烟,因为他抽过的纸烟是那个年代最廉价的,每盒七分钱的“双羊”牌香烟。

我继续着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大队想叫我到南岔小学当民办教师,但生产队不同意,说我们家没有男劳力,让他走了谁干活,后来公社粮站想叫我去当会计,生产队还是不干。一九七六年三月,南华公社革委会抽调我到公社当会计辅导员(县财政发工资的社办干部,负责全公社经营管理工作和大队,生产队会计的管理工作),但我们家是城市下乡户,我

哥在公社供销社工作,家中人口多,再无男劳力,南岔三队的一部分人怕我学习好,有点名气而远离农村,他们想把我一辈子拴在农村陪着他们修理地球,这样他们心里就平衡了。所以他们咬住不放。说他走了,他们家谁养活。之前大队当民办老师,公社粮站当会计都因这部分人阻挠没有走成。当时公社可能知道难度,专派公社文书段得荣拿着公社革委会的调令来生产队开会办这件事。队长白金本对我不错(当时我是副队长兼生产队会计)想让我走,但碍于有些社员的阻挠,不敢自己做主,建议晚上开社员大会叫公社的领导给大家说一下,叫会上讨论放我走一事。那天晚上开会,公社段文书到会宣读公社革委会的决定,说明为什么调我走。张政委长期驻村蹲点,知道这事的难度,那天他亲自参加会议,没说一句话,他的到来给了那些不同意让我出去的社员一个强烈信号。公社革委会亲自来人要人,县武装部政委亲自参加会议,看这架势这次不同意也得同意,挡是挡不住的。这一走,郭益寿是再永远也不会再回生产队了。他们无奈,最后都很不情愿的同意了。后来我想,要不是政委上下关心办调,要不是政委亲自参加会议压阵,我脱离农村的第一步能否迈出还是一个天大的问号。那时候,离开农村当脱产干部在农民心目中是多大的事,虽然我当的还不是一个正式国家干部。尤其,我们家在南岔三队是从城里下乡来的外来户,一直受到一部分人的冷眼相看和欺负。

我就是这样迈出了走出农村的第一步,这是我苦难人生的第一个小转折。这一年我刚二十一岁。

一九七七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的第一年,高考制度在邓小平力主下艰难恢复,姗姗来迟。高考简章已公布,张政委第一时间拿着招生简章和复习提纲专门从县城来我家给我送。叮嘱我加快复习,参加高考。他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但由于我们在公社中学初高中只有四年,没有正规课本,文化课的系统性太差,有的课从来没上过,加之复习时间很短,我使他失望了,这一年我没有考上大学,只能上中专。中专我没有去。我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又经过半年多复习,一九七八年夏天我又一次参加了高考,我的分数够西北师大分数线,但为了保险,为了提前两年有正式工作,我四个志愿全部报了张掖师专中文系。

张掖师专毕业后,一九八零年八月我被省委组织部作为优秀选调生选调分配到酒泉地区酒泉县总寨公社工作。结果,天缘,一九八一年张政委也提拔为酒泉军分区副政委。有一天他专门来公社看我,我真是高兴,酒泉我有熟人了。在酒泉我们经常来往,逢年过节我去看他,他和夫人白阿姨总是热情招呼。白阿姨的醪糟汤和空心果做得非常好。每到春节去拜年看望,我和妻子胡新华都会喝一碗香甜的醪糟汤,吃上几个空心果。除了吃,走的时候,政委和白阿姨一定会让我们带上一包空心果给我们的儿子吃,一九八六年他离职修养,一九八七年他搬迁至陕西临潼兰州军区第一干休所。当时我问他为什么选择临潼,他说你白阿姨的家是陕西的,他们容易适应。我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们。

一九八九年底,我到金塔县委任副书记,张政委知道这个消息后很高兴。一九九零年的春节前我收到他写给我的书信,他在心中除了叮嘱我在县上好好干外,还在信中抄录清郑板桥的咏竹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读这首诗,我知道老政委嘱我当一个心心紧系老百姓疾苦的好县官。自那时起,我把这首诗记在心里,记着政委的期望。几十年来,我始终按着他的期望,努力做一个心系老百姓的州县小吏。

他到临潼后,我几次出差西安都抽时间去临潼看他。每次去,他见到我都非常高兴。我第一次去干修所看他时,他领着我看他们的干修所,看他的小花园。他特别指着一棵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我说没见过。他说这是我搬来后专门栽的白玉兰。噢,我一下笑起来。因为他的夫人就叫白玉兰,我想他对夫人真是一往情深。我立即给他以白玉兰树为背景照了一张相,我与他也合了影。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已七十多岁了,但依然很精神。那次他一定要我留下来吃饭,说每次来都匆匆忙忙不吃饭。我留下来了,他在外面酒店订了饭,把姑娘和儿子也叫来了,还从家里拿了五粮液。那天他非常高兴,我们两人喝了很多酒,谈了很多往事。在骊山脚下、华清池畔的暮色苍茫中我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他说,郭市长,有机会再来,我说一定。但这是我与老政委最后一次吃饭见面。这以后我再没机会到临潼去。

在他离开酒泉的二十多年里,凡有协调办理白阿姨报销医药费之类的事我都会亲自去办理并认真回复,让他们得到圆满的答复。每年春节我都会提前打电话过去拜年问候他和他的夫人,有时或寄去挂历,或寄去土特产。后来,他出了一次车祸,脑子受到损

伤,身体每况愈下。再后来,我打电话过去,都是白阿姨接电话转达我问候,白阿姨说,老头子说话说不太清楚了。再到后来,我只能和他的儿子姑娘打电话问情况,他经常住医院,神志不清,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只能黯然神伤,爱莫能助。

今年的八月四日,我正带人在肃北县了解政协工作,收到他儿子张爱民发来的信息,他父亲于今日下午四时二十分去逝,终年八十四岁。我望着祁连山上的皑皑白雪,看这党河水汩汩地流淌,我在回忆着我们相识的四十一年,高山流水见证我和老政委的相识相知,可以见证我们之间象高山白雪一样纯洁的友情和君子之交。人一生中有多少这样的几十年绵绵不断的情谊,有多少这样至清至纯的朋友。让祁连冰雪为我的忘年之交致哀吧!

我不能亲赴临潼,我请我宝鸡的一位朋友专程去临潼代我前去吊唁,献了花圈,并送上一千元丧仪费以表心意。我的朋友吊唁完发回了与政委的姑娘在灵堂前的照片。

我愿老政委人格的清风伴随着我的人生。

老政委去世后,我想写一点纪念的文字,我向他的儿子张爱民要了一份张政委简略的简历。我们交往几十年,但我对他在高台县工作以前的经历基本不知。很快张爱民给我传真了一份他整理的简历,看这简历,我对他的人生有了一个全景的了解。

老政委一九三零年生于河南省洛宁县坞东村一个农民家庭。出生前父亲就因病去世,出生后三个月他母亲也因病去世,成为可怜的孤儿。是姑姑把他养大成人。

后来他随姑姑到了豫西的卢氏县。

可能他姑姑家家境相对比较好,他在姑姑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后来在河南卢氏中学上中学。一九四七年八月在卢氏中学读书期间,晋冀鲁豫野战军四纵队在陈赓和谢富治指挥下,发动豫西战役,他的家乡解放,他受进步思想影响,投笔从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此走上革命道路。入伍后他所在的部队在豫陕鄂创建根据地,期间荣立一等功。一九四八年五月他随部队参加了浙川战役,一举攻取浙川县城。由于他作战勇敢,荣立特等功一次,受到嘉奖。在入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荣立一等功一次,特等功一次。1一九四八年随部队编入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纵队。部队转战豫鄂两省,这一年七月他参加了襄樊战役。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人民解放军发动了解放战争三大战役中最大的淮海战役,在这次伟大著名的战役中,他冲锋陷阵,不怕牺牲,奋勇杀敌,荣立一等功一次,特等功一次,在火线入党,并提升为连副指导员,这一年他刚满十八岁,入伍也刚一年多一点时间。

一九四九年他所在的部队改编为十九军五十五师,他随部队转战陕西,参加了解放陕南的关键战役——牛蹄岭战役。这次战役异常艰苦激烈,战斗持续近四十个小时,主阵地反复争夺数十次。战斗最激烈时,不论是炊事员、饲养员、通讯员,还是机关干部全部拿起武器投入战斗。这次战斗击敌二千五百多人,我军也付出了伤亡一千三百余人的代价取得胜利。这是解放陕南的最重要战役。

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荣立四次最高级别的战功,真可谓战功赫赫。

一九五零年抗美援朝爆发,他所在的五十五师移防青海西宁市,这年他担任一六四团的连指导员。一九五三年至一九五五年部队选送他到天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步兵学校学习。一九五六年他荣获由中国人民共和国颁发的解放奖章。一九五八年他又参加了青海平叛战斗。一九六二年他随军参加了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期间担任一六五团营教导员。一九六八年他在北京受到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这一年他提升为五十五师一六五团政治部主任,一九七一年部队移防甘肃省张掖地区,期间他先后担任五十五师一六五团副政委、政委。一九七二年他调任张掖军分区高台县武装部政委,我们有缘在这一生中成为忘年之交。一九八一年调任酒泉军分区副政委。

在看到政委的这份简历之前,我对他的印象都是温文尔雅、儒雅和善,怎么也跟那个冲锋陷阵、流血战斗、战功着著的英雄联系不起来。我对他的敬仰,我对他的怀念,我对他的感恩都变成了上面这些文字,而我对老政委的情谊却留在了我的血液中。

老政委,你没有看错人,我对得起你这几十年对我的关爱,对我的期待。

郭益寿

酒泉市政协主席,出版诗集《心灵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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