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书
2015-11-14闫文盛
⊙ 文/闫文盛
主观书
⊙ 文/闫文盛
闫文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散文集《失踪者的旅行》《你往哪里去》,小说集《在危崖上》,人文专著《天脊上的祖先》等。曾获赵树理文学奖、山西省文艺评论奖等。
看不见的余生
生命依然存在。
如果没有意外,一切事物都将按照事前设计的秩序运行,没有提前,更不会靠后。
是我们亲手制造了自己的神。
差不多在三十多年的光阴流逝中,我所看到的事物已经新意尽去。
我觉得自己对于整个世界已经毫无好奇。
除非,我可以看到那冥冥中的指向。
不,我并没有做一个大预言师的理想。
但我迄今所有生活的动力都在于对未知的辨识。
我们事先设定的秩序并未显形,或者,它并不存在?
但我时常怀疑,并且一再地申述:一切既定的都在发生,不会提前,更不会靠后。
包括我们的死,包括我们的生。
现在,我还在竭力地书写,在整个看不见的余生中,我不知道那未曾莅临的是否已在孕育?抑或,我的好奇心同样来自命定的秩序?
但我无法相信我迄今已能确知,那浩渺的宇宙仍在运行,分离,融会,并与未来贯通。
我所经过的道路毫无变通。我从未觉得时间已有大变。
我认可一切结局。苍老的生命正在悄然落幕,而新生儿的号啕大哭正在响彻寰宇。
他是他自身的宇宙。
在万物宁静的诉说中,我看到最幼小生命的余生已在形成。他的降临是无言的神祇。
我无法聆听,有时候,我会陷入一种彻底的静谧。
我的记忆无法完全消除。我深信一切矛盾的部分都来自于一种不彻底的命运。
我从来没有希望自己可以活得圆满,我厌弃一切神圣。
在我所做出的努力中,我无所谓认可或者鄙薄。我看到了自己的满身疮疤,但一切终将被忘却。包括我曾经无数次经历的忧伤。它们并非绝对存在。
包括我曾经无数次践足的泥潭。它们已经被修整,填充。
我不能设想无我所在的世界,但在我们不会经历的时空中,一切都未有大变。
在另外的生灵活跃之地,或许有我们未曾见过的物质存在。
我们始终难以走出的自我的迷局并非绝对存在。在所有执着的人事面前,我们都是看客和僧众。没有纯悲剧性的人。
我不相信一切彻底的毁灭。但在世事的轮回中,我看不到任何识者的灵魂。
有时我们所感到的疲惫也许并不存在,它只是一个倏忽间的意念。我们并无永生。
但是现世的生动也并不存在。一切虚妄的精神并不存在。
多年来,我依靠书写来感受自身,但我已经完成的部分并非绝对的存在。
在永久的消逝中,婚姻,爱情,亲人也并不存在。
我依靠某种途径所获得的意志力的永恒只是恒河沙数,我们只是在爱之体味中加强了某种感知,那纤毫毕现的诗句并不存在。在原始的蛮荒的大林木中,遍地虫豸并不存在。
或许并无绝对之书。
我们活着,或许只是寄寓在被上帝扬弃的部分。这茫茫尘世扰攘,或许并不存在。
在我们所有自认精辟的论断中,虚无并非绝对的核心。
但我们简单生活的背后,却处处隐含如许暗语:没有本质性的譬喻,我们总是言不及义。
我们的余生,总在走前人的老路。
这真是无可救赎的伟大重复。
偶然性
长期以来,我与自己所置身的生活作对,在那些无边暗夜,我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时光的流逝。我所感受到的爱很少会长久存在。它们只是偶然地降临,然后迅捷离开。
我为此而写下的诗篇像无逻辑的逻辑学。我一再反复地强调,并力求追寻那倏忽闪过的灵光。但我无能为力,在大量的事物从我的感官世界里撤退之后,我经常会感到萧瑟冷淡。有时是秋夜的微风使我伤感,有时是山岭上的枯树。多少年后,当我再度站到那开阔的草甸上时,那陈旧的熟悉的微温的爱人已经不在了。为这消散的爱情,我所写的长篇小说变成了我的第一部书。
但那真是极其偶然的一幕。多少年后,当我走进家庭生活,逐渐熟悉了男女之事,我仍然对旧日生活不能忘怀。但旧日之爱既已不在,新生活的热力又使我无暇他顾,我很快地陷身在另一段生命的旅途中难以自拔。
有时我丝毫没有写点什么的冲动。但是生活中急骤的暴雨会冲刷掉我记忆中的所有泥污。经常性地,在一些季节变更的黄昏,我会被突兀而至的天际霞光惊动。
我沿着湖畔漫步的时分,夜色一点点地降下来。这是我生活中的另一街区。我很快地走进自己思想中的又一个弯道。
的确会经常性地遇到那似曾相识的人。他们带着往常生活的印记与你迎面相逢。我很少冲动,但并非绝对没有。有一些天,我还日日经过那些年常走的天桥,在我长久居住过的未名区域,我或许憧憬过时光的回退。但是一种向前的惯性使一切绝无可能。
这些年,我还是沿着一条条道路走得越来越远。
但我始终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我在这里盘桓了十年之久或者更多。我在自己的诗歌笔记中建立了一个个地标,从A地,B地,直到更加遥远的今天。我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路径来完成一次次自诉,它们的每一次转折都充满了荒诞。
我偶然地从那些原本曲折的生活中走了出来,无论如何,我没有执行严密的计划而步入人生的中年。如果有一个长长的午后,我可以闲散地回忆旧事和重新拨打你的电话,我相信一切流逝必不存在。
但是怎么可能?
我们在那类独行的时光中留下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否仍在继续你的绘画生涯?
你是我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画家。
我无意于绘制时光却无法。如此多年,我在古怪地对待一切自我和生活。但这都没有什么。在我无数次的书写中,你已逐渐隐身。你从未存在。我们的偶然生活满含疲惫。
我生命中第一次大幅度的漫漫暗夜在那一年中被放大了,我无法坚定地相信那是爱情。
在你偶然性的降临中,我已看不到你的形影。但你从未变化。你一直停留于那样一刻,生动而苦涩。如果我老了,我会以另一种方式去撰写一部回忆录。
你未必记得,但我们终于摆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撰写的生活未必便是唯一真实的。
一切多么偶然。
后来,“在我的婚礼前夜,饭店里燃起火光”。
骏马集
在我流连人世的那些年,骏马虽未绝迹,但已颇为罕见。或许囿于我的视野,或许真相便如此,总之,无论如何,我相信骏马的存在甚于我的生命。
那些年,我只是空白,只是自己。但我搜索骏马,我想驰骋沙野。
那些年,人间离乱如故,骏马奔腾于荒原。
我从未记得,有什么时候,它可以静静地站在庭院,与我对视。我虽翻译不了马语,但我自知能懂。这世间的一切之源,这世界的一切奔腾,都源自奔马之速度。
我总在搜索骏马。
我想驰骋沙野。
以我老迈之躯,纵马前去,人世般般景色,渐渐远离,渐渐故去。
我之前生,如白驹过隙。现在,我想慢慢地活。
但生命仍如白驹过隙。
那始终缠绕不停的粗细麻绳来自我的乡下祖宗。我的祖先们都会制作马笼头。
我在他们命定的轨迹中活。
我们最大的困苦来自于上帝造人。上帝为什么要造人。
在那漫漫人世,我多想骑上骏马驰骋,我想回到最初,看看上帝造人。
我们贫病交加的岁月里,未知骏马何处。我们自有彼此的时空。如果没有交错,世世代代,你死我活,全然蹉跎。
我想骑上骏马驰骋。这逼仄的世界里,何处可觅骏马之形影?
我几乎相信,它们已然离我们远去,在更遥远的世纪,我们尚未出生。我们的前生也无法生动。在孤寂的夜里,我想象不到那静静伏地的会是骏马。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离它们很近。后来我渐渐习惯了,这离奇的庭院,僵硬的居所,并无它们的立锥之地。
后来是这广大的世间,宏阔的天宇,我时常遥望的无限星群……但它们,皆非骏马之地。
我深知它们生活的隐蔽性。
这些年,我们无法攀谈友情。在我奋笔疾书的日夜,骏马在我的视线所不及之处,静静地繁衍、奔腾,绝迹,一切皆未可知。
有时我也会失去耐心,我向未描摹的事物并不存在。
骏马并不存在。
我只有在静静地期待的一刻才会杜绝一切不可能性。在我的理智和激情之交叠中,我看到了雕像中的骏马。我寄希望于它们自发的奔腾和呼啸。
但我很少思念那些夜里它们的嘶鸣。
那时,我看得见他们的形影。在乡下空阔之地,它们是最主要的寄居者。即使时空短暂,也远比我们活得漫长。它们是见识广博者。
多少年了,我只是这样活着,毫无念想。除了骏马,我的生活中再无其他。
但它们多数时候并不存在。
每一天,我都过得心潮澎湃,意兴萧索。
无论如何,我总得相信这便是我的生活。
而在骏马的祖国,却有的是“火焰,草地和荒原”。
我无法爱,无法思念,无法鄙薄。
我们只是自然存活。一切,大异于骏马。
事故集
连续好几个星期,我的生活被一种意外的力隔断了。即使有偶尔的闲暇,我也很难集中精神,使那种规律的、富有连续性的生活回归。
我对于茫然的事业很难有思索和恐惧,在忙碌甚于一切的琐碎中,做个简单的诗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常常发现自己可以写点什么,故此有理由远离众人,但我有时会觉得孤寂难耐。连日以来,我过着一种矛盾的生活而无真正的付出。
我有时会感到一种焦渴。我歆羡的那类人可以始终如一地沉浸于内心。
我已经很难书写我心目中的那类大书。我眼下的生活,既是我所走的路,又迥异于我的选择。
连日以来,我一成不变的生活仍在继续,它内在的汹涌的波澜旁逸斜出,成为掌控我命运的主流。我无法平淡地居住在这里,每天都有无限的烦心事来自我的周边,我常常得停下自己的劳作来打量它们。
那些面孔,它们陌生而动人。
我很少诅咒。在无边的看不见形影的人生,埋藏着花朵和树木。我迷恋种植但从未实践。
一切并不直接。我的性情介于率性与理智之间,但世间多保守之力。
我们总想远离流言。
一度,我已经厌倦了我所过的生活,但我从未有超脱一日。在我们意外的获得或日日维新的消逝中,我重复着自己幼年的回声,这是唯一的母语功能。是记忆使我获救。
我曾经丢失了自己的爱情,一度丢失了安稳,在长期的漂泊中养成的焦躁习性成了我目下生活的大敌。我有自己的运命而长久不为自身所知。
如今是秋日降临的凉意使我醒悟,那些旧日子已经过去了,当我的诗意散尽,天空仍然灰颓,我或许应该坚信,在我们自身之外,仍然存在一个世界。我总须借助磅礴之力。
故事之一:我或该远走他乡,多年之后,那故地已然更新。旧人皆已不存。我只是个迷茫归客,一切主题都如昔年,只是对谈者何人,他们都视你为星外来客。
故事之二:我多么幸运地久居在一个命中限定之地。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来自于我所居住的星球。暮年时我想环游国土,只是腿脚已然老迈,我找不到一个推动轮椅之人。
我不知道孤寂是否会终生环绕,但在可以珍惜的时光中,我仍然在自暴自弃。我很少诅咒。在一切看不见的流逝中,我已经经历过了最宏大的心灵事件和一切最细小的情绪折磨。
但生活一如既往。我看不见的来日,就在不远处招摇。我厌倦的性情化和高傲之人四处存在。我无法与自己摊牌。那最虚妄的错觉来自于某些瞬间,在无法避免的人性的沼泽中,我写下无数首尾难顾的句子。
生活并无任何可能。
我们只是走在一条遍地泥污的老路上。
我毫无渴求。
我已经平静地度过了前生,如同一场事故,我活了下来。迄今为止,我并不知道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然长眠。而我无尽的书写,只为使它们一点点地复苏。
多么可悲,我们做了千万年彼此的陌生人。
而那更多的,将成为灰烬,泥土。
蛮荒之初,斯人何处?
界限
很多时候,生活是麻木不仁的。我们的内心麻木不仁。如果确然有一种力,可以看到时光的流动,那我们或许会发现最终的事实:时间本身就是凝滞、麻木不仁的。天地万物有灾祸,但其自身却毫无感知。我们的精神也是麻木不仁的。
我已经很少见到真正的怜悯。在我腾空双手、一路西向的途中,我自己是麻木不仁的。离开了真正杰出的情感,我的泪水早已枯干。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的生活。在日日递增的消散中,我原有的浓密的依恋之感渐渐失去,我之所以会觉得当下无趣,或许是事实如此,或许也有来自我黯淡内心的假象。
我无法为天真和恬适的事物命名。
我无法回忆和深入地挖掘自己粗暴的内心。我无法透彻地写完一本书。我一直想着去阐释人世的肌理,但随着这种虚妄工作的进行,我发现一切努力毫无意义。我们相互蔑视,绑缚,胸臆缩小,疯狂迷乱。真正理智者寥若晨星。
我已经很难找到那种思想的芬芳,真纯的迷醉。我已经很难找到可以开诚布公地倾谈之人。在我们互相的漠视中,时光飞速疾奔,把我们引向不可逆的终途。
或许我们真正悲伤的事实在于:即使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也会在时光的流逝中生出嫌隙,即使是最平淡的生活仍暗藏种种潜流,即使已经身处绝境,也很难拥有清晰、完整的洞察。一切都在观望与审视之中。
我们日日奢谈的知音无可寻觅,不,或许,寻找知音本身就是一种退缩。
远离知音,应该找到一种更为强大的生命因子,比方,对自我的鞭笞。而日记类似于不存在的密语。反复而纠缠的岁月里,它并无任何明确的界限可以记录一切。日记重于捕捉。时光在反复。纠缠。日记是个重大麻烦。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但我并未丝毫自杀之欲。至少从目前看来,我仍在世俗的泥潭中悲喜无限,得过且过。我计划中的一桩事件是把我的内心完整写出。我不知道它将有多么深入,对于生命和宇宙。我不知道。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是如此浅薄,它有时是某种安慰,有时甚至是灾祸。
我并不知道自己将长命百岁还是来日无多。经历过真正绝望的时刻,设想过无数次死亡但从未付诸实施,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可以调动那最激烈的情感。我曾经无数次地产生渴望。
对于爱情,人生,故事,虚幻,微小的理想和麻木的痛楚,我都产生渴望。我并不喜欢平淡如水的生活,但是无法,它天然具有某种机械性和秩序感。
我其实很难有勇气去真正流浪。我曾经过了十多年自我放逐的生活,但后来我开始妥协。在我退向一隅的途中,时光在加速奔走,我已经看到了它大致的轮廓。我在它的边沿部分缓步而行。我想看到它内部的烟云蒸腾。
远方是我的故土,在氤氲的时光中我一点点地将她丢失,而今我想找到点什么但是无法。我难以应对世间万物与我自己的麻木。而写作既是无奈之举又充满了混日子的荒谬之感。
相对于现实生活,纸上行旅荒谬绝伦。我们虽然清晰地活着,但早已麻木无救。
透明
深夜。我发现,我的身体中埋藏着无数张地图。那些空白的点,那些无际苍茫,都是构成我们旧日生活的坚硬基石。我曾经一度滞留的小县城,在昨天夜里我的梦中被急骤的雨水冲刷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我们生活在有意味的底部。我喜欢它的阔大,温暖,满腹忧愁。
如今,是另外一个更大一些的城市在成为新的容器。她吞噬掉我的三十六岁。我觉得自己的思考完全无用。在深夜里,如果毫无睡意,那些昔年走过的路途会突然袭击,那些突然消失的细节会重新出现。我可以用最简单的线条把所有的时间组接起来,我可以再度写诗,那些夸张的激情并没有老去,它在新的岁月里重新发芽、生根,我的沉寂由此变得生动。
在深夜。我走在阳光浓烈的树下,远方的连绵山脉笼罩我的身形。我看不清它们的起点,一切都如在我的童年。我多么梦想着去攀爬那最高峻的峰峦。我梦想那浓绿的树叶和莹洁的白雪。我多么梦想着走到最混沌喧嚣的人间。我梦想那恬然午后的一次独身远征。在陌生的未名之地,我看着旧日子新鲜如初。
我一点点地解除。一点点地聚集。一点点地弃而复得。一次次地走上老路。我的地图,我势必终身背负。我不相信梦境,但一直在向着它急奔。有时我还会看到激越的瀑布。
有时我会看到水流。它是我的时间,我的惦念,我的泥土和根。
我很少有酣畅淋漓的时候,除了爱情。它多么像飞行器。我总在守候,总在失败,总在表白。我把一切爱据为己有。我把一切文字据为己有。我瘦弱的双肩曾经扛不动一张纸片,但现在它在承受着那黯淡时光的全部影踪。我为了释放去写书。
在我的领域,我并不优秀。在深夜,当我卸下了我在白天里的麻木和疲惫,我想把全部的自己据为己有。我在跟漆黑的夜争抢,搏斗。我有时想离家远行但从未实施,我是我自己的台前和幕后。在永久的内在的宇宙中,我是一个浪荡子,喜新而厌旧。我想做个透明人。
在宏大的夜,我们逃脱不了的时间容纳万物的感知和静谧。它是我们的终结,那来日之启迪如此迅捷。我从未拥有自己的前生,从未拥有自己的旧人。我从未拥有一切。
我装着无数地图,我想把它们都变成我的内宇宙。
可是这目标太大了,事实上,我从未拥有。从不骄傲。我的爱流逝得多么迅捷,它不给我倒嚼和喘息之机。我身体里的愿望,有时会全部失去。在深夜,这多么简单的一刻多么耀眼。我们从无爱恨,从无喜乐,从无秩序的生活到此刻之突然盲目,天地循环,不可计数。我还在童年里,遍地游走。在我的故土,村庄,我四处留下我的魂,我在夜里寻找我的骨头。
他是对的,那无法呼应的万物是对的。我如今已然变形,我再也找不到,那个透明人,他居住在废墟里,夜里,他静悄悄地游荡。一切都无法叙说,一切都在游走,瞻前顾后。
我觉得多么恐惧,因为你们并不倾听。我们都各自在走,在风声中停顿,急匆匆赶起夜路,我们都是两面人。在孤零零的路口,大木葱茏。这天地循环,真“不可计数”。
专栏
⊙应当怎样来讲述才更加动人,更有魅力?文似看山不喜平,我们肯定会想办法让这一过程曲折些,更曲折些。你要让主人公极力接近“苹果”,一次次接近,还要一次次将它拿走。你必须设身处地地想到你的主人公需要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想得到。“只有读者想不到,不能写作者想不到”。在小说中,作家在和读者的耐心博弈,在和读者的期待博弈,它努力做到曲折、回旋,推向绝境又峰回路转。我建议你在写作时学得“残忍”一些。
——李 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