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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甲“书,时间和人,一个不能少”

2015-11-07杨军姚曦宁波报道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5年1期
关键词:图画书读书游戏

特约记者_杨军 本刊记者_姚曦 宁波报道

阿甲“书,时间和人,一个不能少”

特约记者_杨军 本刊记者_姚曦 宁波报道

阿甲,原名林晓晞,生于1971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律系。

曾从事过法庭书记员、律考老师,办过法律网站,最后因为给孩子找童书读,竟自己着了魔。

2000年,与其兄萝卜探长(原名林晓旸)共同创办儿童网站“红泥巴村”,出版了多部儿童上网指南。

2002年,正式创办红泥巴读书俱乐部,开始积极推广儿童文学阅读。阿甲自言:“我是一个自己容易着魔又总想顺便拉着别人一起着魔的人。”现在,他被称作“筱音爸爸”。

在宁波儿童文化论坛上,作为儿童阅读推广人的阿甲说:读书也是玩,从古玩到今。“诱之歌诗、讽之读书”是游戏式教育中的一环。

什么是好学生?

阿甲的女儿上初一时,他曾问她:“你觉得你是个好学生吗?”女儿很自豪地说,是。

但究竟怎么算好,这是个问题。

阿甲说:“我们现在很多情况下教育都是反常识的。”在他的记忆里,真正的好学生,感觉好像总是“被毁掉的学生”。学生时代给他留下的印象,总会觉得有一种“恐惧感”。害怕什么呢?“第一害怕今天没带够东西,哪本书忘带了,或作业本忘带了,被老师骂。回家去,又害怕什么东西落在柜子里了,被爹妈骂。”

回到这次论坛的主题,他觉得答案在这里:儿童教育倡导游戏,是要去释放人的天性。“(应试的教育)缺乏常识,只知道按照学科大纲,刻板地拼命地练习,最后比拼记忆力和忍耐力。而游戏里最大胆的了不起的就是创造力和想象力。”

通过游戏,去发展人性中“有建设性促进性的东西”。这种建设性就是人自身的精神变化。

尼采讲精神的三种变形,阿甲很赞成:精神从小孩变成骆驼,去承担、去接受既定的世界,又变成狮子,去创造、去确立自我的价值,最后还是会变成小孩,在一种“思无邪”的心灵中生活。三种变形,在人的一生中会不断出演。

但是,他发现,大部分人会定型在某个阶段不成长了。他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轨道中。

上世纪90年代初,阿甲还在法院做书记员。他大约算了一下,他一年会经手30多个死刑案,他的感觉是“30多个人头”。其中至少有七八个他要到刑场去验明正身,看着他们被处决。然后开始收集死者遗留下来的材料。全部审阅一遍,最后会给家属一份处决通知书:犯人已经被“执行”了。家属是否需要骨灰盒?需要骨灰盒额外支付300元钱。他觉得无法承受。

那时,他在读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对这本书,我只能记下一些琐碎的东西,如那个女画家的古怪的帽子、那头可爱的小猪,还有作者不知在哪里写下的一句话:人生是一张只能画一次的草图。”即使有人说,你游戏一点就好了,忍忍吧。但这个游戏,不是他所想的意义。

阿甲女儿所绘的水浒叶子

回到家里,看见侄女,和她一起玩游戏,才是应有的游戏状态。那时,兄长夫妻“下海”,把女儿留在父母家里。父母照管孩子饮食起居,他的任务就是陪孩子玩。然后记录下游戏过程和孩子的反应,“每个星期末了,装在信封里,寄给孩子的爸妈。”

“那段时间的感觉和对比太强烈了。白天管着人命案的事情,下班了跟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游戏,记录她成长的每一天。”

那一年,他拼命地读书,读大人的书,也必须读孩子的书。因为要和孩子玩耍,要知道孩子想什么、孩子能读什么样的书。

有一些,也许是因为自己童年时代“童书”的缺失。“我对小学生活……能清晰记得的,是很多有趣的游戏,很多有趣的玩伴,很多不必也不愿与大人分享的秘密的乐趣。”他在2009年的《童年回忆》中写道。

大约2000年左右,红泥巴儿童网站诞生了。那时,他做司考,做法律网站,业余时间做儿童网站。儿童游戏和儿童阅读推广的想法也从此开始。

“网站一开始就是一个游戏,像主题乐园。这个网站是提供一个8-15岁儿童可以独立上网的空间,也就是聊天、交朋友。”其中有一些虚拟游戏。类似现在的RPG,但是以读书的形式进行。可以请作家推荐两本书,开始先读书,读完之后讨论,想象自己是书中的某个角色,网站会相应提供一个虚拟形象和一些道具。然后,孩子们就可以“假装”:我是谁谁谁,要做什么事情。用文字写出来,纯粹想象的文字。

为了跟孩子交流,作为网站管理员的阿甲等也要化名成孩子的身份。这也是观察的过程,阿甲逐渐就发现:孩子太缺乏读书了。他要给自己的孩子找书,结果,这群大孩子也没什么书读。“因为没有人向他们推荐。老师没推荐,家长不赞成,书店也不卖……”

阅读:真正有效的阅读都是游戏式阅读

在宁波论坛上,阿甲讲的题目是《读书也是玩,从古玩到今》。他说,读书应该是有一种游戏状态的。真正能进入孩子心灵的,有效的阅读,基本是游戏式阅读。

“大多数孩子主动阅读时都是游戏心理的。如果你想不游戏,很简单,给他一本他觉得特别好玩的书,比如《夏洛的网》。让他把书上的好词好句抄下来,每章的中心思想写出来。坚持做一个学期,他对这类阅读就完全不感兴趣了。”这正是我们通常的阅读教育在做的。

关键并不在读什么上,而是读书的心态。

阿甲的阅读方法,归结为两条:带孩子大声阅读(Read Aloud)和持续默读(Sustained Silent Reading)。类似王阳明的意思,是通过“歌诗读书”的声音、情感和阅读时的一切要素为孩子创造一种情境。让孩子自然而然融入其中,而丝毫不觉得是“枯燥的任务”。

2002年,红泥巴读书俱乐部开始倡导的读书,是以家庭为中心的读书会。简单地,就是大家召集到一个房间里,由家长大声读书给孩子听,或者讲故事。每个参加的家长,只要愿意,都可读,可以讲。

读书讲故事时,“很需要一种仪式化”。“打个比方,就好像说书人有个醒木,说书之前,要把醒木啪地一拍,表示开始了。讲完,啪一声结束了。还有语言,开始时有个且说,讲到一半要转了,有单说,讲到紧要关头,完了,是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们读书,到一个时间点,也要来一点音乐,或打个铃,拍拍手,形式不限。坚持下去,就是一种仪式。”

他听过一位家长讲华德福学校上阅读课,很有趣。读书之前,要请“火神爷爷”。所谓火神爷爷,就是“在一片花瓣的簇拥下,有个烛台,烛台上有一短截蜡烛”,老师点燃,就是火神爷爷请来了,开始阅读。后来,这位父亲在家里点蜡烛,孩子就会过来问,爸爸,请火神爷爷了,该讲故事了吗?

“对,该讲故事了!”

这种仪式的驱动力就是游戏的愉悦感。说书人的服装、道具都会给人这种感觉,只要这样做派一出来,书还没有开讲,观众就产生了期待。

最开始带孩子读书,“读就好”了。

论坛上讲《读书也是玩,从古玩到今》,是下午两点多,阿甲预料到听众容易犯困,讲诗经,便唱了起来。一连唱了《关雎》《蒹葭》两首,又唱了《木兰辞》。唱的是古调,声音抑扬顿挫。台下听众鼓掌,都要再来一个。后来,曲艺评论家常祥霖先生上去讲《曲艺之美》,末了,观众也一定要请常先生“露一口”,才肯让他下场。这可能就是声音的效果。

虽然现在国学很热,但他没有赶时髦。讲诗歌,他觉得最好的是吟诵。讲《论语》,他会给孩子当故事讲。“因为《论语》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情境性,是人的言行。人们说话,会有一个情境在。”现代人读《论语》,把其中一句话抽出来做普遍的意思,很容易是偏颇的。

讲故事会创造一种情境,因为讲者和听者正在建立一种默契。声音带着情感,还带着画面。渐渐地,因为声音和情感的连接,读书就成了“孩子和大人共同完成的一个游戏”,就好像彼此创造了一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读书人的语速、节奏、等待、翻页等细节处理都会对讲故事的效果产生影响。”

阿甲讲到了绘本书《野兽出没的地方》。这本书虽然故事简单,但是,通过阅读技巧的变化来展开故事情节很重要。主人公麦克斯出场,节奏要慢,连翻页都要慢,因为可以让孩子仔细观察麦克斯出场的画面,看看麦克斯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妈妈出场了,就有必要通过讲话的语气和节奏区分麦克斯和妈妈的性格。

《野兽出没的地方》中文版也是阿甲翻译的。在翻译其中一句话,麦克斯说:“And now , let the wild rumpus start ! ” 其中,rumpus的意思是口语的“喧闹”之意。一般译成:现在,让我们开闹吧。但是,语言就没味道了。阿甲译成了“闹腾”:现在,让我们闹腾吧。他觉得,rumpus一定要接近这样的意思。

“这个词实际上是故事的眼睛。麦克斯的妈妈骂他是wild thing(野东西)。现在,麦克斯做了all wild things(所有野东西)的王。他们要闹腾。这个词是一种活动,类似于现在一些年轻人喧闹的发泄的一种活动,比如晚上坐在一起喝酒,胡闹的那种感觉。”读的时候甚至可以手舞足蹈的。

《野兽出没的地方》书页:麦克斯说,让我们闹腾吧

和孩子做游戏,要真的和他们玩到一起你不可能装假 图为阿甲在汉旺帐篷学校

绘本书玩法十字诀:

阿甲的绘本书玩法,有十字诀,为“唱、念、说、做、画、演、吃、破、聊、想”。其中每个字代表一类玩法。每种玩法不一定适合所有书、所有人。但每个人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玩法。

“唱”,有些图画书本身就是歌词,如《苏武牧羊》,通过唱的形式更能增加韵律美和趣味性。一些图画书本身就是由儿歌、古诗等为基础创作,有兴趣的父母都可以拿来唱一唱。

“念”和“说”是最简单、最有效的玩法,但也是图画书最高级的玩法。讲故事人要把书中精华和关键处表现出来。如《拔萝卜》具有叙事性,《好饿的毛毛虫》像散文诗,《小恩的秘密花园》是抒情体,等等。

“做”,包括做手工、做游戏等等,有点像助兴节目,玩到深处,是有助于理解的。比如,《拔萝卜》可以玩拔河,《小黑鱼》可以玩音乐游戏。谁是小黑鱼,音乐响起时大家就围着转圈,有大孩子、小孩子,小孩子反而最后被淘汰。

“画”,一本优秀的图画书就是一座纸上美术馆,图像是最能刺激孩子的表现欲望的。不妨让孩子拿起笔来画一画。

“演”,有角色的图画书都是可以演的,最简单的演法是“分角色朗读”。典型的有《是谁嗯嗯在我的头上》《京剧猫》等。

“吃”,最需要创意的一种玩法,因为讲吃的图画书太多了,但真正能拿来吃的好像还没有,需要自己想办法。比如《石头汤》《古里和古拉》《云朵面包》《生气汤》等等。

“破”,就是破解、破谜、发现之意。有些图画书的确需要破了才好玩。比如《小房子》,整个讲的是时间的故事,这本书有很庞大的时代体系,从某一代到每一年,一年四季到每月每天,都可以无穷无尽反复读。

“聊”,和孩子聊书是一门大学问。聊得成功的就是跟孩子聊他最喜欢说的事情,最后聊你想说的事情。像《我不知道我是谁》,这是很大的一个哲学命题。

“想”,可实际就是让孩子通过想象扩展图画书的事情了,在想的过程中,绘本中的一些奥妙和趣味也就被无限挖掘放大。莫里斯·桑达克的《Outside Over There》本身就是童年幻想的产物。

推广:书、时间和人都不能少

读书,无需解释就能打动人,这是最好的状态。

阿甲认为,阅读实际上是大人以示范的力量和孩子共同建构一个语言的游戏世界,并激发孩子建造自己的语言体系。

维特根斯坦曾探讨“语言游戏”,他说:“我们把儿童使用词语的整个过程看作是语言游戏,包括语言和那些语言交织的所有活动。”确实,在儿童那里,词语将以最原始的形态出现。词语就是它所指的那个物,乃至我们说出这个词的一切活动。确立名物关系,对孩子而言,就是“驯化”语言,同时,确定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

所以,家长和老师不用过度担心孩子写作的问题。孩子正在建构自己的语言世界,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这个过程本身就会引导孩子去写作。

在做阅读推广的过程中,阿甲接触到很多老师和家长。他们会让他列出一个推荐书单。列出书单,问题就来了。老师和家长们总觉得:还是要读点有用的东西。幼儿园,读图画书可以;但一二年级还在读图画书,他们无法接受;三年级还在读幻想文学,五年级还在读科幻,这怎么能行?“我们想要现实一点的书。”

在瓦尔登湖看梭罗故居 以惯例留下一块石头

但什么样的是“现实”一点的呢,他们也有确切的定义。“老师们在教孩子读书,他们自己反而是缺位的。”记者采访,也发现,很多老师对读书的诉求非常单一,除了“苏霍姆林斯基”“陶行知”,于童书领域其实是空白的。

如果让他们推荐书单,多半会是《童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这是教育部指定推荐书目,有多少人真的愿意读?是否真正读过?

“写作文,老师们非常推荐作文习作选。他们觉得很有帮助,那是因为上面承诺了。孩子看完就可以写作文,可以解决多少难题困惑等等。但是,《夏洛的网》不承诺,《野兽出没的地方》根本不承诺。作家说我什么也没谈。作家就是这么回答。这是一个问题。他们恐惧,但自己也不知道恐惧什么。”

所以,做阅读推广,阿甲认为最重要的三个因素是:书、时间和人(任何游戏都要具备的三个要素)。

书:读书的状况如何。图书馆的书,班级的书。如果一个学校只有图书馆,实际是不利于孩子接触书籍的。他们会建议把图书馆的书搬到教室里,走廊里。即使图书馆很好,他们也要先看图书的借阅状况。经常的情况是,学校都强调自己重视阅读,但是,他们一定要查看最近两个月的实际借阅状况。

时间:看课表和活动表。看学生有多少阅读活动,每天阅读时间有多少。如果一个学生日均在校阅读时间都不足十分钟,说回家阅读是不行的,必须有法定的在校阅读时间。

人:就是老师。老师的阅读素养和儿童文学素养决定了阅读的质量。老师给孩子读的书,一定要是自己先读过的。目前,阿甲认为最有效的办法不是讲座,而是读书会。老师们建立读书小组,先约定要读什么书,然后列出书目开始读。读完,可以坐在一起,互相介绍、表演和探讨。

在课堂,一般初期会有志愿者参与,志愿者不是去讲课,而是和老师合作讲课,相互参照。

“这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操作模型,但每个具体的学校实际情况会不一样。”基础硬件、软件不一样,老师、校长的想法不一样。他很赞同郝京华老师的一句话:“我要先读懂校长,先读懂老师……”

红泥巴不会对每个学校做任何评判,但是,他们会收集数据,作出判断:学校的阅读状况已发展到什么阶段,校长特别愿意做什么事情,针对具体情况调整模型。“有时书走在前面,有时人走在前面,有时先培训,有了需求然后是书。时间都在最后。只有他觉得紧迫,真的想做了他才会拿出时间。”

在北京朝阳区第一新公民学校(现已关闭),他们做了两个学期。遇到最大的困难是时间。“所有人都不能接受,除了孩子。无论是校长、老师,都觉得这件事好麻烦。因为你占用了他的时间。这件事是否有用,他们抱着一种很强的怀疑。”

在润生园讲古诗

后来,他也慢慢了解了。这是一所外来务工子弟学校,“当时要解决的最致命的问题是生存问题。他们真正的问题是怎么做一个正常的学校活在北京。一个很小的原因可能就会让他们关闭。学校的办学资质、师资队伍的稳定等等。我们要让孩子养成阅读习惯,哪怕他不断流动,他们至少爱上了读书。这是我们的理想。但对他们来说,好难。”

但最后实践的结果,老师慢慢接受了。因为他们发现一个问题:师生关系在不断改善,学生对学校越来越依赖。“学生对学校越依恋,口碑就越好,生源就会好很多。”最后老师搞讲故事大赛,校长还亲自带阅读课。

在合肥包河区的情况要好很多,红泥巴俱乐部是接受陈一新基金会的邀请过去。他们已经先做了许多阅读工作,只是进展缓慢。红泥巴过去,便成立了“石头汤”校园阅读联盟。

做得最好的是望湖小学,一年下来日均在校阅读时间达到40分钟。具体到阅读方法,阿甲发现,“要学校拿出时间持续默读,听起来很简单,实际是最难的。这种形式没有许诺,也不好看。但是这是常态。”各学校态度便不一。

屯溪路小学的做法让阿甲印象很深。这个学校的校长原来是数学老师,很会计算时间。下午的课35分钟一节。但他注意到,下午第一节课,孩子回来通常是晕乎乎的,上课效果肯定不好。他便把第一堂课分出前10分钟,后两堂就成了各30分钟。

两点钟上课。一点五十有人来了。这十分钟准备,然后,2:00大家开始持续默读,2:10正式上课。一开始,很多老师不习惯。有的老师说时间浪费很可惜,或改作业,或找孩子训话。“我们就严厉禁止。老师说,那我干什么呢?我们说,最好的方法,是你自己坐在讲台上看书,你看的效果越投入,你的学生看得越投入。”

幸存:当孩子还是孩子

2004年,阿甲参加一个亲近母语论坛,提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孩子如何在现在的教育体制下幸存下来?”

阿甲是个科幻迷。幸存这个词是科幻的,来源于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这本书的来源实际是罗马帝国衰亡史。”讲的是统治银河系达一万两千年之久的银河帝国,逐渐走向衰亡。

这时,有位心理史学家预测说,银河系将会经历一段长达三万年、充满无知、野蛮和战争的黑暗时期。于是,他们在银河边缘的一个荒凉行星建立了“基地”。其实其他地方变回刀耕火种的时代,从这里仍可以快速恢复文明。

通过推广阅读,“我们也想建立一个基地,精神上的基地。真正说,一件两件事情,一两本书是很难的。”

要完成一个推广模型,所谓基地正是模型试验地。红泥巴主要的基地在北京润生园一个有机农场。“农场主人是两个居士,他们也在做一个实验。希望把原来那些遭化学农药污染的土地恢复原始重力。”

每隔一段时间,红泥巴便会带孩子过去做读书营活动。阿甲因此又得了个绰号“营长”。农场中有土地、有蔬菜、有石头、有图书馆……来的孩子有生、有熟。具体的活动都视情况而定。

在农场,最值得推荐最传统的活动是石头汤。类似过家家,孩子们要挖个灶,支个锅。和实验室不一样(阿甲提到论坛上一位老师的科学课《众人拾柴火焰高》),实验室可以很精确地控制变量,但这里就是生活。让孩子们负责扫灶头,扫几次就明白了。柴火多了火势肯定不旺。

然后需要准备大量的菜,先放几个石头进去,放完石头就开始演戏。也没有剧本,看地里有什么菜,就说“哦,没有什么菜了”。有黄瓜,就说“哦,没有黄瓜了”。

一个游戏完成,汤做好了,也到了吃饭的时间。玩游戏的过程中,孩子累了,就可以自己找书看。

另一次,他们做了一回绘本剧,剧本是安东尼·布朗的《隧道》。《隧道》的结构是故事中的故事,讲了兄妹俩吵架,为了和平相处,进入一个神秘的隧道探险。妹妹幻想着隧道里面藏着所有童话故事里的怪兽、巨人、巫婆……这个故事来自安东尼儿时最喜欢的“形状游戏”:孩子们轮流在纸上添加不同的形状和颜色,由大家共同构成一幅奇妙的不断变化的图画。只不过现在,众多童话故事的角色已经以形状和颜色呈现,需要孩子们去“找出来”。在阿甲的绘本书玩法中,这叫“破”字诀。

家长和孩子分别在两个房间,都参加了这个游戏。结果,两小时下来,大人全部崩溃了,因为他们“什么也看不出来”。孩子们的反应也各有差异。6-9岁的孩子看完就跑了,他们把握细节的能力非常强。10-13岁的孩子,他们还愿意坐下来和人讨论一下。探究图画背后的东西。

煮石头汤是红泥巴最经典的游戏

在帐篷学校 约法九章

汉旺帐篷学校的孩子

这个实验非常有参照价值,在以后的阅读推广中,阿甲就不再执着于问低年级的孩子为什么,让他们有发现的快乐就行了。“你要到了五六年级,孩子读画的能力必须训练出来。很多人认为图画书给低年级孩子的。这是错误的。只是说给幼儿和低年级是这样一种玩法,高年级是那样一种玩法。”

最难忘的一次实验是在2008年,阿甲和一群志愿者在地震灾区四川汉旺所建的帐篷学校。那是一个临近地震震中的小山村。阿甲等人来到这里。看见100多个孩子在废墟里到处跑。这时,家长忙于重建,老师也各自回家去了,孩子们没人管,到处疯跑。何不把他们集中起来,组织一个类似夏令营的活动?这是志愿者们最开始的想法。后来,由北京仁爱慈善基金会牵头,志愿者们在这里建立了帐篷学校——仁爱学堂。

志愿者每个人去时都背了几公斤书,都是精挑细选的平装书。后来专门搭了一个帐篷聊作图书室。“其实要做实验,很难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去做,如此空白的一群人。这里的孩子很少看过童书,甚至普通的印刷材料都接触不多。给你二十多天,把他们变成一些爱读书的人。这种情况是不容易的。”

但后来,他们发现,孩子们对读书的热情完全超出了预想。孩子们每天都会准时来报道,每天上课,就做两件事情,大声阅读和持续默读。下午还有绘本剧,末了孩子总是不愿离开。

“我想的是,给你一个环境去实验,即使很恶劣,同样可以改变孩子,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做一点事都会改变很多东西。

“想一想我们现在还能记住的事吧,孩子有一种很了不起的幸存能力。他们可以排斥伤痛,记住好玩的事情。”

我们可以在这个机制下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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