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西《贝加莫组曲》之《月光》的演奏版本比较
2015-11-06孙静
孙 静
(阜阳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安徽 阜阳 236000)
“德彪西是20世纪最伟大、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采用的块状和弦、调式风味的和声，色彩细腻。总的说来德彪西寻求的是轻描淡写的效果，他的目的在于制造音响的‘晕轮’。”
在中国知网搜索“德彪西月光 风格”有上千条项目，不管是前人还是当代对德彪西的了解都是有所共识的。德彪西的作品被称为“印象派”，强调光影色彩的变化。这首《月光》是德彪西早期风格的代表作。作曲家运用了精美的旋律、丰富的节奏、细腻的和声色彩变化，描绘了诗画般的客观景象。
《月光》创作于1890年，经过了15年的反复修改，于1905年正式出版。德彪西的音乐一直被称为印象主义风格，最大的特点即和声性的片段或零碎的短句，打破传统音乐的旋律长句。这首作品是他的早期作品，还保留着浪漫主义风格的特点，有着较为清晰的旋律线条。但在和声上，这部作品不再以功能性的进行为创作手法，完全取决于和声色彩。从结构上看，这部作品为9/8拍的行板，三部曲式。图式如下:
A B A’Coda 1—26 27—50 51—65 66—72
一、对所选表演版本风格的差异认识
(一)版本 1——吉泽金 (Walter Gieseking 1895—1956)
1.总体特点
(1)所选版本概况
唱片名称 《Debussy:The Complete Works for Piano(Disc:4)》唱片公司EMI录音年代 1950年发行时间 1995年发行地区 法国音质 单声道mono
(2)所选作品演奏概述
吉泽金虽然作为德奥钢琴演奏学派的代表人物，但他受法国和德国音乐教育的双重影响，对这两国的作品都有深入的体会。曾与他的老师莱默尔合作出版《现代钢琴演奏技巧》，注重“自然的音乐表现，依靠听觉认真检验自己的演奏，在想像中感受音乐作品”“以高度的注意力关注音乐发展、曲式和音乐表现的有机构造。”
吉泽金演奏的《月光》速度、节奏把握精确，色彩调节敏感，音响温厚控制有度，音色具有金属感。从风格上说，他的演奏天然而质朴，温润而有光泽，是一首哀而不伤的《月光》。这与他少年时在汉诺威音乐学院跟随莱默尔教授学习，承袭了德国传统演奏学派的精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2.片段特点分析
(1)片段一:1—8小节
吉泽金全曲节拍把握精确，几乎有些刻板，开始处只有7—8小节做了细微的渐慢处理。他的演奏非常克制，没有过多的情绪处理，但和声层与旋律层的音色对比较为鲜明，和声层音色朦胧、暗淡，而旋律层则透亮而清晰。
(2)片段二:15—26小节
全曲的织体都是分解或琶音式的，只有这一段落是柱式和弦织体，和声层与旋律层几乎融为一体。吉泽金在处理这一段时，非常突出低音层与旋律层，因而弹奏每小节第一拍的低音时落键深、留键时间长，其他和弦则是高音突出，中声部的音隐约可闻。在21小节处，低音的浑厚感倍增，对比明显。25至26小节的琶音和弦，颗粒清晰，第二个和弦明显渐弱，之后两个和弦则没有明显渐弱。整体段落速度稳定，音色与之前段落相比更加明亮，具有钟鸣音质，对比明显。
(3)片段三:35—42小节
这一段落并不是中段的开始处，但在41小节处标记的f是全曲唯一的最强力度标记。低音层连续的波浪形音阶跑动，也同样昭示着此处是全曲最高潮。而吉泽金在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渐强持续至39小节后，却突然收敛，以弱抵强，造成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感。
从全曲角度看，吉泽金非常突出两个外声部的进行。而他段落间音色、力度对比明显，虽速度平稳、节奏准确，但却没有停滞感。他的演奏细致、纯净、明晰、沉稳、朴实。
(二)版本2——里赫特
1.总体特点
(1)所选版本概况
唱片名称 《Richter Plays Debussy:Suite bergamasque Preludes，bookII》Melodiya录音年代 1961—1979年于莫斯科音乐学院的现场演奏发行时间 2009年音质唱片公司CD
(2)所选作品演奏概述
里赫特的父母均从事音乐工作，但他本人并没有从小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而是在不断摸索中成长。直到1937年他才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师从俄罗斯钢琴学派奠基人之一涅高兹。里赫特曾说，“涅高兹对我就像慈父，他总是在强调音色，他解放了我的演奏，我的声音得以运用自如，它至今仍具有力度。”
里赫特使用的钢琴固定音高频率比吉泽金要高约25赫兹(即半音)。他演奏的《月光》也更加明亮。除此之外，他的演奏流畅而自由，音色唯美而浓厚，极具歌唱性。从风格上说，他的演奏情绪明显，在保持原曲风格基础上又具有俄罗斯民族刚强的音乐气质，与吉泽金相比他的结构感更明确而自我、风格刚毅而极具感染力。他年轻时师承俄罗斯钢琴学派奠基人之一涅高兹。因其教学注重开发学生个性、强调音色，因而里赫特的《月光》也是十分具有自我意志的演绎。
2.片段特点分析
(1)片段一:1—8小节
里赫特音色更柔美。与吉泽金相比，他的自由节奏使用较多。自第5小节开始，里赫特除了突出高声部旋律的连贯外，弹奏左手双音时稍作延长，造成停顿感，强调了和声层。从风格上，比吉泽金更具有刚硬且自我的气质，色彩浓厚极具俄罗斯特色。
(2)片段二:15—26小节
里赫特整曲的演奏时长是三个版本中最长的，但对这一段落的速度处理却比吉泽金明显快一些。在段落内部，他将八度双音的乐句弹奏得相对稍慢，而未省略和弦音的乐句则稍快，增加了内在张力感。但整体结构上却没有吉泽金那种明显的渐强或渐弱处理，他的处理更加不露痕迹。如最后四个琶音和弦，他没有突然渐弱，而是逐次递减。但他的层次感则不如吉泽金鲜明，各有千秋。
(3)片段三:35—42小节
里赫特中段整体速度比吉泽金稍快，流动性更强，但低音声部线条没有吉泽金清晰。他更加突出旋律的连绵，音色透亮而有力。41小节处，大有一泻千里的意蕴。
从全曲看来，里赫特的演奏自由但不松散，泛音醇厚、音色唯美。他的《月光》率性、烂漫、具有生命力、柔中带刚。
(三)版本3——巴维
1.总体特点
(1)所选版本概况
唱片名称 《Debussy:Complete Works for Piano(vol 3 Bavouzet )》唱片公司Chandos发行时间 2008年发行地区 英国
(2)所选作品演奏概述
巴维出生于法国圣艾福兰，毕业于巴黎音乐学院。作为年轻一代的钢琴演奏家，他的演奏风格承袭了法国钢琴学派的精髓，注重声音的透彻、轻灵，风格优雅含蓄。而他本人也曾在中国开过两场关于德彪西与拉威尔的专场音乐会。
巴维演奏的《月光》是三个版本中速度最快的，也是自由节奏使用最多的。他的演奏更具流动性，作品也显得更紧凑。音色细腻而不夸张，层次清晰，明暗对比明显。从风格上说，他的演绎最原汁原味，具有法国音乐中特殊的优雅含蓄及贵族式的气质，也表现出一种内省式的激情，是有意识的克制表达。
2.片段特点分析
(1)片段一:1—8小节
巴维曾言:“出于表现某种‘印象’的需要，德彪西的乐句经常摆脱小节和节拍的支配，乐句进行服从于自由的呼吸和节奏律动。”因而，从同样的乐段可以听出他的自由节奏确实是使用非常多的，几乎没有一句是按照精确节拍弹奏的。但每一个乐句的处理都是先紧凑后松弛，有逻辑上的统一处理。
(2)片段二:15—26小节
巴维演奏的这一段落与之前段落的对比是逐渐显露出的，14至15小节没有明显渐强或音色对比，非常克制。整个段落也是有意识的均衡各个方面，层次清晰、音色统一、有控制的渐强渐弱等等。较为特别的是，最后四个琶音和弦，他只在最后一次和弦的弹奏上有明显渐弱。从整曲结构看，他将高潮推迟至中部后段，最合逻辑。
(3)片段三:35—42小节
巴维演奏的中部是速度最快的，音质纯净、具有透明感。他的演奏自然而流动，好无造作之感。
在这三个版本中，本人更倾向于巴维的演奏风格。因《月光》这部作品本身即是法国风格作品，与巴维所习的学派一脉相承。巴维作为目前法国学派的中间力量，他所演奏的《月光》可谓相当完美。
三、作品风格的把握启示
(一)版本图表
版本 吉泽金 李赫特 巴维速度时间 5’08 5’34 4’40风格定位 天然朴素 唯美自由 高贵澄澈质疑 过于刻板 层次感不够明晰 无
(二)结语
演奏版本的比较研究是正确掌握作品风格的方法之一，通过细致地聆听并结合分析、比较，有助于立体化地感受和理解作品，从而更准确地把握作品的音乐内涵和意义。三位钢琴家在演奏中所表现出的不同程度的相似性、独特性和差异性，给我们学习这首作品带来了启发和灵感，从而打开新的思路。
［1］莱默尔·吉泽金.现代钢琴演奏技巧［M］.姜丹译，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2］里赫特.里赫特自述［J］.谢立昕译，音乐爱好者，2001，(6).
［3］杨嘉娜.李赫特与阿劳《月光》演奏版本之比较［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