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语域现场的口译语言

孙海琴，张爱玲

(上海外国语大学 高级翻译学院，上海 200083)

不同语域现场的口译语言

孙海琴，张爱玲

(上海外国语大学 高级翻译学院，上海 200083)

在各种不同主题的口译任务中，译员的服务对象涉及不同语域风格的说话人。在Halliday的语域理论和Martin Joos的语域框架关照下，口译现场语言可分为三个语域层次进行分析。由研究口译和语域的关系可知，口译语言中存在五个关键的语域参数，即词汇对应性、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基调一致性、语言形式对应性、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运用这五个参数，可分析语域理论在不同正式程度口译语言中的体现，从而评估不同的口译表现。

语域；口译；源语；目标语

一、引言

在各种不同场合的口译中，译员的服务对象是使用不同交流方式和话语基调的说话人。Halliday[1]将语域概念定义为语言在实际使用中的变体，是话语范围、话语方式和话语基调三种参数的综合体现。

口译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译员对话语范围、方式和基调的认识和把握，毫无疑问会对译员决策及口译表现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作用。因此，在口译活动过程中，只有把握好语域的各个因素，才能确保语篇信息传达的准确性和完整性。

本文从口译活动的特点出发，通过对多种不同级别与场合的口译语料的分析，概括出有关语域的五个参数，根据这五个参数，分析语域理论在实际口译语言中的体现，说明口译中目标语(TL)与源语(SL)建立语域对等的重要性和可能性，为口译评估、口译教学和实践提供参考。

二、语域理论及其在口译领域的应用

语域理论是系统功能语法的重要理论之一，其代表人物之一英国语言学家Halliday[1]77提出了“语域”这一术语，定义为使用者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使用的语言，它随着语言行为的不同场合而改变。之后有不少学者对“语域”概念的定义作出过自己的阐述。如Hatim[2]认为语域是根据特定活动、正式程度等要素而确定的特定言语行为趋势；Baker[3]认为语域是在某种语境下语言使用者认为恰当的语言类型；Matthews[4]编写的《牛津简明语言学词典》中将语域定义为某类特定语言活动或相关人群所用语言的系列特征。这些定义虽表述各异，但都继承并发展了Halliday的语域理论，指出了语域最本质的含义，即使用者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使用的语言。

(一) Halliday的语域理论

Halliday是继Firth之后伦敦功能学派又一个在语境研究上作出贡献的人物。Halliday[5]35把语域分为话语范围(field of discourse)、话语方式(mode of discourse)和话语基调(tenor of discourse)三个方面。话语范围包括活动性质、交际内容和交际功能。话语方式指谈话双方选择的特定话语方式，它总是影响着语言的表达方式，包括作为一个主题结构的每个句子的内部组织和句子之间的黏着关系。话语基调体现谈话双方的角色关系即他们之间的永久性和暂时性的关系，它影响着谈话双方谈话的语气、态度和感觉[6]29-31。

(二)Martin Joos的语域分级

正式程度是语域的一个重要标记，语域常常可以表示同一种语言的不同的正规程度。语言学者通常从不同的方面来描述语域变化的幅度[7]。最普遍为理论界所接受的分级是由Martin Joos[8]在TheFiveClocks一书中提出的，在该书中他把语言根据正规程度划分为五级语体，即凝固体(frozen style)、正式体(formal style)、询议体(consultative style)、随便体(casual style)和亲密体(intimate style)。就像时钟可以指出不同的时间，语言中的不同语域可以代表各种不同的社会关系、不同身份，也可以说明说话人和听众之间的关系或立场[9]168。

凝固体多用于专业书卷语体或庄严的演讲，丝毫不容受话者插入提问，交际双方始终保持陌生关系。在正式体交际中，受话者的参与消失了，公众演说、发言等常用这种语体，它的主要目的是传播信息。询议体属于中间性的标准语体，它是对共同了解较少或甚至陌生人使用的普通语体。随便体则用于熟人、朋友和“知情者”，因而即使没有背景情况介绍和受话者的应答参与,交际也不至于中断。亲密体用于最熟悉的人之间，因而说话时无需作任何背景说明。Strevens[10]32-33用下面例子阐释了5种不同的语域：

Frozen style：Visitors should make their way at once to the upper floor by way of the staircase. (各位来宾请即刻举步缘梯上楼。)

Formal style：Visitors should go up the staircase at once. (来宾们请立即上楼。)

Consultative style：Would you mind going upstairs right away,please? (请你们马上上楼好吗？)

Casual style:Time you all went upstairs now. (现在你们都该上楼了。)

Intimate style:Up you go,chaps! (伙计们，上楼去！)

从以上示例可以看出，五级不同正式程度的语体在话语范围、话语方式和话语基调三个方面都体现出各自明显的特征。

(三)语域理论在口译领域的应用

口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交际活动。由于口译语言是由不同说话人为了不同意图所做的讲话，译员对话语范围、方式和基调的认识和把握，毫无疑问也会对译员翻译决策及翻译活动起着决定性的影响。因此，在口译活动过程中，只有把握好这三个因素，才能确保话语信息翻译的准确性和完整性。作为一个语言学概念，语域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口译评估工具。口译质量评估一直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国际会议口译协会(AIIC)[11]将会议口译质量描述为“一个模糊的概念，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能准确定义”。在认同各类评估标准的同时，Seleskovitch[12]和Gile[13]得出总结，口译使用者给出的评论其实带有误导性，因为他们各有不同的期待。

尽管口译评估一直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根据Pöchhacker[14]421的研究，各类评论也有一些共同特点，即：

译员主要提供源语说话人的信息，使其在目标语中富有意义和功效。无论在会议还是陪同口译研究中，大家普遍关注译员作为一个协调者应该有多少可见性，译员如何保持信息的精准，最大限度地传达说话人的意图。[14]421

很多学者基于这些共同特点，采用不同的方法和工具来分析或评估口译表现，也包括语域恰当性。然而，国内应用语域理论研究口译的文献远远少于笔译。基于中国知网的不完全统计显示，在1995年到2004年初这10年间以“语域”或“register”为关键词的论文中，有关口笔译研究的共有37篇，其中口译3篇，笔译34篇；2004年到2015年初的10年间，翻译界对语域的关注度有所上升，同类论文共有147篇，其中口译7篇，笔译140篇，口译中的语域研究仍远远少于笔译。本文旨在应用语域理论对实践中的口译语料进行分析，欲以语域理论指导口译实践，并将其作为口译评估的标尺之一运用到实践中。

三、不同语域现场的口译语言构成要素分析

根据Martin Joos对语域划分的五个等级，本文采用三类不同正式程度的口译语料，提取出影响口译表现的五个重要的语域参数。

(一)三类不同正式程度的语料分析

考虑到口译自身的特殊性，口译语言并非完全涉及Martin Joos所设的五个语域等级，比如亲密型的语言在口译场合很少出现。因此，本文将口译现场的语言按照正式程度分成三大类：

第一类：非常正式的类似于凝固体的发言，如联合国安理会讲话、外交部发言等；

第二类：比较正式的正式体发言，如邓小平同志的讲话、商务谈判等；

第三类：相对不太正式的发言，如产品市场调研会(FGD)、旅游翻译、生活陪同口译等。

第一类属于特别正式的语体，类似于Martin Joos五级分类中的凝固体。这类语体的口译语言有较多正式用语、较长较复杂的语法结构，有较多口号性语言或专业术语。正如Joos[8]所述，凝固体是用来让人们长久传诵记忆的。凝固体的语言不仅说给当场的人听，也将流传子孙后代。这些言语脱离讲话者后，仍然具有本身的意义。如联合国安理会讲话或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的发言，通常具有凝固体特色。

(1)在这个庄严而重要的时刻，世界各国的领导人和代表集聚一堂，共同纪念联合国成立六十周年。……联合国的成立是人类历史上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六十年来，联合国在维护世界和平、推动共同发展、促进人类文明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取得了巨大成就。……新的世纪为人类社会发展展现了光明前景。

(节选自《十六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中》)

第二类是比较正式的语体。这种语体比凝固体稍显随和，但讲话中也很少有反馈和交流，讲话者甚至有时候并不以个人身份讲话。在这种语体中，发音须非常清晰，语法须完整、清楚，很少有省略现象，而且通常给出充分的背景信息。因此，该语体的语言须有前瞻性，需要把握大局。任何一个观点开始后肯定会有一系列连贯的陈述，所以，所有关系必须陈述到位，很少出现不必要的中断和解释。“谨慎”是这种语体的明显特色。该语体也是最接近书面语体的一种话语语体。

(2)“六五”计划已经过去了两年，今后三年要有很好的安排。现在要聚精会神把长远规划搞好，长远规划的关键，是前十年为后十年做好准备。准备有个抢时间的问题，不能不认真对待。哪些项目早上，哪些晚上，要有个安排，不能挤到一起。能早上的就集中资金早上，早上一年早得利一年，不然要拖到下个世纪去了。

(节选自《邓小平文选》第三卷)

第三类是比第二类更随和的语体，类似于询议体，但由于口译多是公众发言，这类语体比询议体稍显正式，如产品市场调研讨论(FGD)、旅游翻译、生活陪同口译等。这种语体中讲话者和听众可能有所交流，双方并不一定持有相同观点和信息，而是在交流中不断推进。

(3)What kind of questions will come to your mind when I say “disposable tableware”?

Why you group those tableware like this? What are the differences amongst those tableware? How do you usually judge the quality of disposable tableware? According to what kind of elements?

(节选自某次针对家庭主妇“一次性餐具”使用观点的市场调研会)

由于口译语言是公共发言，相对都比较正式，所以一般很少有亲密体等特别不正式的语体，所以本文只将口译语言分成以上三个层次。下文中将从五个语域参数对这三个层次的语言进行分析。

(二)影响口译表现的五个重要语域参数

口译一定程度上是一种非正常的交流方式，口译交流过程中，意义不是直接从说话者传给听众，而是通过译员这一媒介传递的。为了实现这一媒介功能，译员在很多方面须在目标语中与说话者保持一致。

本文参考诸多学者和专家对翻译质量评估提出的多个语域因素，如Newmark[15]、Hatim and Mason[16]、Steiner[17]、House[18-19]等，概括出在口译中需要保持一致的五个关键语域参数：

1) 词汇对应性，包括词汇选择、术语、谚语、固定搭配、外来语、词汇引申义等在意义和正式程度上的对应。

2) 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包括词序、句子结构、句子切分、时态、语态、人称和数等功能对等。

3) 基调一致性，包括源语和目标语的叙述方式、语言基调、语篇功能(指示功能、叙述功能、说明功能、劝说功能、唤起功能等)是否保持一致。

4) 语言形式对应性，是指总体说话时间、结构安排、引言和诗词名言的对应。

5) 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包括语音语调、断句、停顿等风格是否对应。

词汇对应性无疑是分辨不同语域口译语言最典型的标志之一。口译中使用的语言和平时使用的语言有很大差异，口译语言中含有大量正式或凝固僵化型的词汇，这些词汇平时大多只在书面材料中才用到。这个特点使得口译时候的词汇选择有了相当大的难度，所幸的是，英语单词中有很多一词多义现象，还有很多近义词和同义词，这就为译员提供了词汇选择的可能性。译员须选择合适的词汇运用到恰当的语境中，不同正式程度、不同讲话内容需要有不同的词汇。

至于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词序、句子结构、句子切分、时态、语态、人称和数等都有其语义功能，这些功能在源语中的效果应该传达到目标语中。比如，句子“My brother is very stupid and each time when my mother sees him,she gets headache”，可以精简成“My brother’s stupidity always irritates my mother”。句型选择应取决于源语中的语言风格，译员在口译过程中应调整词序、长度，使目标语中的语言风格尽量接近源语。当然这就要求译员有很好的句子调节能力，对两种工作语言的语法功能有相当好的把握。对于英汉组合的译员来说，这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因为这两种语言之间的语法结构相差很大，在逻辑形式(如逻辑范围)和主题关系处理(比如句子主次题的分布、排比手段等)上也有很大差别[20]，并不一一对应。这些都是译员在口译过程中需要战胜的难题。

在基调一致性方面，译员需保持源语和目标语中的基调一致。基调反映说话者和听众之间的关系，如教学、劝说、命令、建议、解说、鼓动等。既然有些领域的话语通常具有特定的基调，而基调又因不同的话语方式而不同[21]，那么基调基本上可以反映话语范围和方式，同样，译员也应采取不同的方式以适应不同基调，以此来传达说话者的意图。我们完全可以同意，如果说话者在源语中引起哄堂大笑，译员翻译过后听众却鸦雀无声，那么在其他方面无论翻译得多好，这段翻译都是失败的。

在语言形式对应性方面，虽然对汉英组合的译员来说，形式不一定要完全对应，但总体说话时间、结构安排、引言和诗词名言的对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在公共演讲中，尤其是中国领导人的讲话中，有很多复杂的长句，引言、引诗和四字格比比皆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快速地翻译出这些结构是很不容易的。通常来说，译员所用的时间比原说话者略短为佳。因此，在紧张的时间压力下，译员须保持语言形式与源语基本一致，翻译时间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减少冗余的成分，尽可能地保持引句和文化特色词汇的地道翻译。

在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方面，译员应尽量保持语音语调、断句、停顿等风格与源语对应。断句和停顿在时间控制上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并且可以大大影响译员是否可以遵循Gile[22]的“最低能量原则”。比如，一个停顿时间占20%，有10个错误开头、10处犹豫停顿和10个未完句子的口译段落，必定不如一个停顿时间占5%，有2个错误开头、2处犹豫停顿和1个未完句子的口译段落。

以上五个语域参数中，词汇对应性、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属于“话语范围”范畴，基调一致性属于“话语基调”范畴，语言形式对应性、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属于“话语方式”范畴，它们共同决定了口译产出的品质。

四、语域参数的应用

概括出口译语言中最重要的五个主要语域参数之后，就可以比较和分析不同口译现场的语言，从语域层面上判断口译质量的好坏。下面将按照五个语域参数来分析三大类口译现场语言。同时，这部分将应用一个实际案例，实证分析和评估三位口译学习者对同一个源语材料的口译录音。该语料为一段有关中美贸易的中文演讲，长7分33秒，属于第二类正式语言。

(一)词汇对应性

口译语言中多为口头形式的书面语言，尤其在第一和第二类口译语言中。因此，口译中会碰到无数成语、谚语、新词、专业术语和中文中的四字格等难词，如表1所示：

表1 新词和四字格的翻译

JargonsinSLJargonsinTL为了做好这些工作,我们的各级干部也是蛮拼的。当然,没有人民支持,这些工作是难以做好的,我要为我们伟大的人民点赞。Officialsatvariouslevelshavealsosparednoeffortsperformingtheirduty.Ofcourse,thoseachievementswouldnothavebeenpossiblewithoutthesupportofthepeople.Iwouldliketosaluteourgreatpeople. 要保持头脑的冷静,形势稍好,尤须谨慎。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Wemustbemindfulofpotentialproblemsandgetfullypreparedfortheworst.Wemustbesober-minded,cautious,andprudentespeciallywhenthesituationisgettingalittlebetter.

在表1中，无论是源语(SL)还是目标语(TL)，语域等级都比较高，中文源语中有较多新词、四字格短语，英语目标语中也有很多正式用语。绝大部分政治术语和成语都可以在目标语中找到对应，并保持了原来的风格，因此表1所示的翻译不失为不错的翻译。

在本研究开展的汉英交传案例中，词汇是三位口译学习者一致的最主要的问题。当碰到一些经济、政治术语时，出现很多不必要的停顿，如表2：

表2 三个TL中部分词汇错误(口译学习者)

SLTL1TL2TL3Reference贸易不平衡问题unbalanceamongtraderelationshipunfairbasis unfairofthetrade tradeimbalance 放宽对中国高科技出口的不合理限制Americashouldeh,shouldimprovethehi-techexportintoChina dismantletheirbarriers loweringtheunfairrestric-tiontoexportofChina’shightechnologyproducts theUSrelaxitshigh-techexportrestric-tiontowardsChina

续表

可见，词汇的选择是决定口译质量的重要因素，译员在口译时要慎重选择合适的词汇，来适应不同类型的语境。为此，译员在学习过程中可以为同一个意思准备几个词语或表达，以便在不同语境中选择最合适的词汇。此外，对词语的深刻全面理解以及充足的术语知识准备对口译有很大帮助。

(二)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

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的重要性不亚于词汇。其中词序、句子结构和几个语法一致性原则最为重要。

汉语和英语的语法形式有很大差别。同英语相比，汉语的词序相对自由、随意，英语中必需的主语也有可能省略。英语中有几个一致性原则，比如人称、性别和数的一致，汉语中基本没有。译员在口译时对这些不同要灵活切换，尤其在汉译英时，要确定恰当的人称、数、时态、语态等，并把零散的汉语句子用连接词连成地道的英语句子。而在英译汉时，要把原来复杂连贯的线性句子切分成几个短句，使所译的汉语更地道准确。

相对来说，越是正式类型的语境，句子越长，如例(4)所示：

(4)加强合作，促进发展，实现共赢，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是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也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

在这个长句中，谓语动词“是”在一长串动词词组之后，是一个典型的向左延伸的中文句子，语气非常正式。可以译成：

“It is the shared wish of all peoples and a common responsibility for all countries to build a better and prosperous world through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这样的处理完全打乱了原来的词序和句子结构，但在目标语中运用无人称句，句子仍非常正式，保持了源语的风格，达到了语法功能的对等。

在本研究的案例中，三位口译学习者或多或少出现了语法问题。比如，源语为比较正式的第二类正式语体，多采用长句，而三位学习者在口译时多为简单的短句，其中第一位共用了29次“and”，还出现6次人称和数的变化错误，因此文体变得非常不正式。所以说从语法功能上讲，三位学习者未能达到很好的交流效果。

(三)基调一致性

基调一致性是指源语和目标语的叙述方式、语言基调、语篇功能(指示功能、叙述功能、说明功能、劝说功能、唤起功能等)是否保持一致。

Ogden & Richard[23]229将语言功效分成最基本的两种：指示和情感表达。在指示时，最重要的是保持指示的正确和词汇的准确。在情感表达时，听众听后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正如前面所论述的，口译作为一种交流，不仅要传达信息，更要传达说话者的意图。例(3)中的问题可以译成：

当说到一次性餐具的时候你通常会想到哪些问题？

为什么这样分等级呢？能不能说说这些餐具之间的差距？你是怎么样判断一次性餐具的质量的？通常依据哪些要素？

在口译这段话时需注意把疑问和商量的语气传递到目标语中，这跟话语方式和声音形式有很大关系。所以可以说基调一致性和话语方式密切相关，同时也和声音产出形式相关。

在本研究案例中，源语讲话为外交发言，友好而严肃，以陈述来说服。基调非常正式，一板一眼。三位学习者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正式的基调，但由于词汇、语法的错误及遗漏信息较多，在基调上自然变得不够正式。

(四)语言形式对应性

如上文所述，语言形式对应性是指总体说话时间、结构安排、引言和诗词名言的对应。表3是一位专业译员为领导人讲话作的一段会议口译分析：

表3 源语和目标语形式对应(专业译员)

参考因素SL(Chinese)TL(English)句子数量1317单词数量390275总体时间4'03″2'12″

在此话语段落中，说话者语速较慢，有部分重复信息。专业译员将长句切分成更多短句，但总体时间远远少于说话者。在翻译这样正式的会议语言时，译员需要应用长句切分、抓住主线等技巧，跟上说话者的节奏。表4是案例中口译学习者在形式对应性上的表现：

表4 源语和目标语形式对应(口译学习者)

参考因素SL(CH)TL1(EN)TL2(EN)TL3(EN)句子数量23392426单词数量867661576574总体时间7'33″10'56″11'40″9'20″

可以看出，三位学习者都使用了比说话者更多的时间，TL1 明显使用了更多的句子，实验录音中可以听出，TL1 有较多冗余句子，重复也很多，使得原来很正式的讲话显得很随意。

(五)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

如第三部分所述，中英两种语言本身形式上有很大差别，这就要求译员在语言产出时采用断句、停顿、预测、增删等应对策略，恰当使用语音语调，使大体风格保持与源语一致，并保持译文的流畅通顺。

在本研究的案例中，三位学习者都在目标语中出现很多不必要的口头禅，如“eh”“en”“and”等，大大影响了口译的流畅性。其中第二位声调过低，显得中气不足，失去了源语中庄严而正式的风格，影响了口译质量。

以上五个语域参数在实际口译过程中，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一个方面的削弱，必然会导致其他一个或几个方面的减损。因此，在口译学习和实践过程中，要同时注意多个方面的质量，以确保口译的整体质量。

五、结语

综上所述，每一次口译语言都具有不同的语域特征。本文提出的五个口译中的语域参数，可对特定语境中的语域特点进行分析，即从词汇对应性、语法句法功能对等性、基调一致性、语言形式对应性、声音产出风格的对应性五个方面，分析和判断口译语言的特点，并通过判断是否在目标语中以对等的语域形式传达源语意义，将语域作为评判口译表现的标尺之一应用到口译教学、实践与评估中。

当然，由于时间和篇幅限制，本研究还存在不少局限，如尚未开展更大样本的口译实证研究，以对口译中的语域进行更加科学全面的剖析。希望在未来有更多学者使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对口译中的语域问题进行探讨研究，以期为口译评估、教学和实践提供更多的指导和参考。

感谢上海外国语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创新团队(QJTD14JF001)和上海外国语大学一般科研项目(KX181132)对本课题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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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sterinInterpretingforDifferentSubjectMatters

SUNHaiqin，ZHANGAiling

(GraduateInstituteofInterpretationandTranslation,ShanghaiInternationalStudiesUniversity,Shanghai200083,China)

For various topics of subject matters in interpreting practice,an interpreter may encounter different genre speaking with distinctive language styles. To compare these discourses,this article adopts Halliday’s register theory and the hierarchy of formality proposed by Martin Joos. It explores register elements in interpreting. Five parameters of register in interpreting language are drawn out,namely,lexical properties,grammatical and syntactic equivalence,tenor consistency,formal correspondence,and verbal or phonological choices. A case study is then presented applying the parameters to analyze and evaluate three interpretations for the same source speech. Hopefully the study could shed some light on the assessment,pedagogy and practice of interpreting.

register；interpretation；source language；target language

H315.9

A

2095-2074(2015)03-0050-08

2015-04-03

孙海琴(1980-)，女，浙江绍兴人，上海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讲师，翻译学博士；张爱玲(1966-)，女，江苏南通人，上海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教授，英语语言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