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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长崎唐通事与近代日本对华交涉

2015-11-04许海华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外务省永宁长崎

许海华

(浙江工商大学 日本语言文化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旧长崎唐通事与近代日本对华交涉

许海华

(浙江工商大学 日本语言文化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起用了一批旧长崎唐通事。19世纪70—80年代,以郑永宁、吴硕、颍川重宽等为代表的旧唐通事,作为赴华使团或驻华使领馆内翻译、外交官、汉语教师等,以不同形式在日本近代对华交涉活动中发挥了作用。该历史过程也反映了长崎唐通事这一翻译职能集团从近世到近代的发展轨迹。

旧唐通事;明治政府;对华交涉

一、引言

1870年,日本明治政府首次派遣使团赴华,与清朝就建立邦交展开了预备交涉。1871年,中日双方在天津缔结《中日修好条规》,标志着近代意义上两国外交关系的正式确立。从此,日本的对华交涉活动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为了满足处理对华交涉事务的需要,明治政府从旧长崎唐通事中拣选出多名既有语言技能又富有涉外事务处理经验的人才,将这一支力量投入到当时对华交涉活动的第一线。

旧长崎唐通事原为日本江户时代隶属于长崎奉行的一种较为特殊的职能机构人员,他们以“唐话”为专业技能,主要从事文书翻译、唐船贸易管理等对外关系事务。明治维新后,部分旧唐通事及通事家子弟被重新纳入国家的外交机构,承担了对华交涉中的翻译、 联络、信息传递、文件处理等诸多事务。这是中日交流史研究中一个值得关注的课题。

然而在以往的研究中,对近代中日外交史上具体从事交涉事务的人员的关注非常有限。具体到旧长崎唐通事和近代日本对华交涉的问题,虽然20世纪80年代以来梁嘉彬[1]等人的研究对郑永宁等旧唐通事出身已有所提及,但这种关注并没有从某一人物延伸到整个旧唐通事群体上。而有关长崎唐通事的专题研究,又多限于江户时代,对1868年后的旧唐通事的存在形态缺乏具体分析。

因此,本文将从职员录、履历书、外交文书中相关记录入手,对1868年后旧长崎唐通事的发展轨迹进行梳理,并将聚焦19世纪70—80年代旧唐通事从事的对华交涉事务,以考察近代中日两国关系背景下旧唐通事发展变化中最具特征的一面。

二、明治政府对旧唐通事的起用

作为江户时代日本处理对外关系事务的职能机构之一,长崎唐通事初设于1603年(庆长八年)①,经17世纪40—50年代的职位分化和发展,逐渐形成了以大通事、小通事、稽古通事三级为基本结构的体制。1867年(庆应三年),长崎奉行对行政机构进行了改革,废止了江户时代的唐通事制度,改设“长崎奉行支配通事”②,使得旧唐通事能继续在开放口岸长崎的对外关系事务处理上发挥作用[2]。明治维新后,1868年5月设立的长崎府为了维持开放口岸城市的正常运转,起用了大量旧体制下的地方行政人员。当时有44名旧唐通事和18名唐通事家子弟被录用为长崎府职员,其中包括:外国管事衙门下属诸司长1名、副管事1名、通译管事1名、通译副管事2名、上等通译7名、中等通译6名、下等通译1名、见习通译2名;广运馆下属法语学助教1名、翻译2名;御船手职下属通译副管事1名、上等通译5名、中等通译4名、下等通译4名、见习通译24名[3]277-279。从人数上来看,如将这62人加上幕末时期脱离唐通事的3人以及在1867年改革中因年老、疾病被免职的唐通事人数,则人员总数与1864—1867年长崎唐通事的人数基本相当③。从职位名称来看,旧唐通事在长崎府仍主要从事对外关系事务的处理。

明治维新以后,新政府开始着手扩充、完善各对外通商港口城市的行政机构,因此包括唐通事在内的旧长崎地方行政人员被陆续派往大阪、神户、横滨等地。1868年,林道三郎被任命为神奈川县通译④。长崎府外国管事衙门副管事颍川保三郎(后改名颍川重宽)被派往神户,广运馆翻译吴硕则被派往大阪。1869年,任长崎府上等通译职的唐通事家子弟游龙鹰作被任命为大阪府外国事务局通译;同年,卢笃三郎(后改名卢高朗)、彭城秀十郎被调往兵库县外国事务局,颍川永太郎亦受命前往神户[4]。此外,早在1864—1868年就被借调去神奈川的何幸五郎,在1871年被正式调往神奈川县,同年被任命为该县的译官[5]。旧唐通事被调往各通商港口城市后,仍主要承担翻译等与对外交涉相关的事务。

除前往大阪、神户、横滨等地任职之外,更多的旧唐通事被新政府各省厅局所录用,这其中又以进入外务省任职的最多(见表1)。明治政府在掌握日本的外交权后,随着国家外交“一元化”的进展,需要将幕末时期培植起来的外交事务处理力量纳入新的国家外交机构[6]。而新政权重新培养具备外语能力的外交人员所需时间太长,因此起用旧唐通事等兼备外语技能和对外事务处理经验的人才势在必行。

旧长崎唐通事中最早被明治政府外交机构起用的是何礼之助(后改名何礼之)。1868年(明治元年),何礼之助被任命为外务省的前身“外国官”的一等译官[7]。翌年,石崎次郎太、郑永宁也从长崎任上调往“外国官”,同为一等译官⑤。至此,7名一等译官中有3人为唐通事出身。其后,外务省又陆续从各通商港口城市的行政机构及其他省厅调入旧唐通事,据1868—1888年外务省官(职)员录及其他履历资料,其间至少有23名出自旧长崎唐通事系统的人员进入外务省(参照表1)⑥。

表1 外务省任职的旧长崎唐通事及通事家子弟(1868—1888年)

年份姓名[官职]明治元年(1868)何礼之助[一等译官]明治二年(1869)何礼之助[一等译官(派驻大坂舎密局)]、石崎次郎太[一等译官]、郑永宁[一等译官→大译官 无位]明治三年(1870)郑永宁[大译官 从七位守→文书司权正 从七位守]明治四年(1871)郑永宁[文书司权正 从七位守]、柳谷谦太郎[权大录]、颍川重宽[权大录]、蔡祐良[权中录]、神代延长[少录]、彭城中平[少录]、清河武雅[权少录]、石崎肃之[权少录]、何礼之[六等出仕 正七位]明治五年(1872)何礼之[六等出仕 正七位]、郑永宁[少记 正七位]、平井希昌[少记 正七位]、颍川重宽[大录]、蔡祐良[权中录]、神代延长[少录]、周道隆[少录]、彭城中平[少录]、石崎肃之[权少录]明治六年(1873)平井希昌[少丞 正六位]、郑永宁[少丞 正七位]、何礼之[六等出仕 正七位]、颍川永太郎[九等出仕]、蔡祐良[中录]、神代延长[权中录]、周道隆[权中录]、彭城中平[权中录]、林道三郎[香港领事馆 副领事(明治五年十月三日任香港副领事,明治六年九月十九日归国,二十二日去世)]

续表

23人之中,何礼之、石崎次郎太、郑永宁、颍川重宽、平井希昌、柳谷谦太郎、林道三郎、蔡祐良、神代延长、彭城中平、吴硕、钜鹿笃义、颍川永太郎、颍川君平、清河武雅等15人曾任唐通事。单从人数而言,15人约占江户时代末期唐通事总数的两成,但从上述人员任唐通事时的职位级别、语言能力以及事务担当经验来看,其中不乏当时唐通事集团的中坚力量,或为青年通事中的佼佼者。此外,郑永昌、郑永邦、高尾恭治、吴启太、吴大五郎、颍川高清、周道隆、石崎肃之8人虽无正式出任唐通事的经历,但均出自唐通事世家。

关于旧唐通事进入外务省的途径,大致可分为三类:(1)在长崎府(后改长崎县)职员任上直接调入外务省;(2)前往其他通商港口城市任职后被征用调入外务省;(3)经由大藏省、民部省等其他中央官厅或临时国家机关任职后调入外务省。而郑永昌、郑永邦、吴启太、吴大五郎等之所以能进入外务省,除本人出身唐通事世家,自幼学习外语以外,与父兄供职于外交机构也是不无关系的。

从上述旧唐通事及通事家子弟在明治时代的任职经历来看,23人中20人都曾有从事外交活动的经历,作为使团成员远赴海外或被派往日本驻外公使馆、领事馆的情况相当普遍。

明治政府对旧唐通事的起用不仅限于外务省。据何礼之[8]、石崎次郎太[9]、郑永宁[10]35、柳谷谦太郎、钜鹿笃义、蔡祐良[11]、平井希昌[12]、卢高朗[13]等人的履历资料,可知内务省、大藏省、文部省、民部省、工部省、司法省、农商务省等都曾调旧唐通事入省任职。明治政府通过起用旧长崎唐通事,将幕末时期培养起来的兼具外语和对外关系事务处理能力的人才集中到了中央政权,使之服务于明治初期的国家建设和外交事务的处理。

三、对华交涉中的旧唐通事及其活动

如前所述,明治维新后旧唐通事并未因长崎唐通事制度的终结而退出历史舞台,他们所具备的外语和对外事务处理能力为新政府所重视和需要。江户时代,长崎唐通事一直以“唐话”,即汉语为本集团的专业技能,19世纪50年代开始虽有部分唐通事开始兼习英语等其他语言[14],但汉文汉语始终是唐通事的专长和处理对外关系事务中最主要的工具。也正因为如此,明治政府在展开对华交涉之初,就将多名旧唐通事派往交涉活动的第一线,由他们担任口译、笔译、联络、信息收集和传递、文件处理等各项事务。而19世纪70年代的清朝尚无日语人才储备,因此许多情况下两国交涉不得不依靠日方翻译。旧唐通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参与到了近代日本对华交涉活动之中。

自1870年明治政府首次遣使赴华展开两国建立邦交的预备交涉开始,无论是每年向清朝派出的使节团,还是1872年开设的日本上海领事馆、1874年设于北京的日本在清国公使馆及其后设立的香港领事馆、天津领事馆等驻中国使领馆,旧唐通事在明治政府对华交涉的第一线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以下将就郑永宁、平井希昌、吴硕、颍川重宽、石崎次郎太等人在其中所承担的具体事务和活动情况作一些考察。

郑永宁,1829年出生于长崎唐通事世家,生父为小通事吴用藏。后为唐通事郑干辅养子,改郑姓,名右十郎。1848年成为稽古通事[15]81,1851年升为小通事末席[15]54,1860年郑干辅病逝后职位升至小通事过人[15]33,到1867年已位列小通事[3]270。明治维新后不久就被任命为长崎府广运馆翻译。1869年,40岁的郑永宁被调往外务省的前身“外国官”任一等译官。1870年郑永宁作为柳原前光使团成员首次赴华,之后在1871年伊达宗城使团、1872年柳原前光使团、1873年副岛种臣使团、1874年首任日本驻清公使柳原前光使团中也都作为主要成员⑦,从条规签订的预备交涉,到《中日修好条规》、通商章程及各海关税则的签订及修订谈判,以及在两国换约、谒见同治帝礼仪问题等一系列重要的交涉中,郑永宁承担了翻译、记录、联络、信息传递等具体工作,可以说亲历了近代中日建立邦交最初阶段两国间交涉的全过程[16][17]133-138,160-185。1874年,柳原前光使团结束了在上海、天津两地的谈判后于7月进入北京,11月柳原前光回国,郑永宁就任日本驻清临时代理公使⑧。1876年新任公使森有礼到任后,郑永宁继续担任公使馆一等书记官,直至1879年回国。

郑永宁不仅进入外务省时间早,而且深得信任和倚重。从1870年到1879年,在明治政府与清朝的接触、交往中,郑永宁所发挥的作用绝不仅限于单纯的谈判翻译或记录。例如1872年,当柳原前光使团完成谈判回国后,郑永宁就曾作为日本驻上海领事品川忠道的代理驻留上海。当时,秘鲁船玛也西号因非法运送中国苦力被截留在日本,明治政府通过郑永宁将该事件的相关信息传递给苏松太道沈秉成,使清朝了解到事件处理的情形,并在送返中国苦力上达成了协议。其后,清朝派遣陈福勋赴日接收玛也西号上的中国苦力,史称晚清“中国官员到日本国之第一次”,其间郑永宁一路陪同,翻译、会见安排多由其承担[18]。又如1874年,柳原前光公使团肩负开设驻清公使馆的使命,进入北京后公使团先是租住东交民巷的外国旅馆作为临时公馆,郑永宁任临时代理公使后便着手收购了位于东四牌楼六条胡同北侧原某盛京将军的宅邸,将该处作为日本公使馆正式馆舍[19]。在任代理公使期间,1875年1月同治帝去世时,郑永宁比较妥善地处理了清帝丧中改换公文格式的问题[20];同年3月,当闻知有琉球贡使未事先通知日本方面而抵达北京时,郑永宁以日本公使馆有权召唤琉球贡使为由向清总理事务衙门提出交涉要求,并于3月24日与恭亲王、毛昶熙、崇厚、夏家镐和周家楣等人进行了谈判[21]。1876年1月,日本特命全权公使森有礼来华与李鸿章进行会谈,郑永宁亦在场。从中方记录的会谈内容来看,虽然郑永宁的主要职责是翻译,但李鸿章却多次希望通过郑来缓和与森有礼的言辞冲突[22]。

1881年6月,郑永宁主动提出辞去在外务省的职务,一说是因在日本对华外交问题上与上司意见不合所致。此后虽然一度进入司法省任职,参与了《大清会典》的训点工作,但在1885年2月再次接到外务省的任命,复职为外务权大书记官,并随全权大使伊藤博文赴华,在“天津谈判”中担任日方翻译[10]34-35。由此可见,当时明治政府仍然重视郑永宁在对华交涉上的能力和长年积累的经验,这在旧唐通事中是绝无仅有的。

平井希昌,唐通事平井家第十代,曾名义十郎。1852年始任稽古通事见习,1856年正式承继家业任稽古通事,其后经小通事末席、小通事过人,于1861年升任小通事助。因其在汉语之外又擅英语,1863年擢升为“长崎奉行支配定役格”,并于1867年升任幕末长崎通事(词)的最高位。明治维新后,历任长崎府外务局长、外国管事衙门诸司长、广运馆总管等职,于1869年调入民部省,随后又转入工部省任职[12]。1871年入外务省,1873年2月被任命为副岛种臣使团二等书记官,随使团赴华期间主要承担各国公使、领事来访时的接待事务,或被派往俄、法、美、英、德等各国驻华公使馆、领事馆,与各国驻清机构进行事先沟通,从中收集、交换信息[17]121,131-155,161-186,为使团与清朝方面开展交涉、谈判创造了有利的外部条件。

吴硕,小通事吴用藏之子,郑永宁之兄,后过继唐通事振浦系吴家,曾名硕三郎。1842年初任稽古通事,经小通事末席、小通事并、小通事助、小通事过人,于1861年升任小通事[23]149。至1867年,已升为大通事[3]270。明治维新后,先是与郑永宁同为长崎府广运馆翻译,而后任大阪府外国事务局通译。1873年2月,时任大阪府四等译官的吴硕被任命为上海领事馆一等书记生[24],3月随副岛种臣使团同船前往上海。1874年,福岛九成奉命兼任厦门领事馆领事,吴硕也接到随同赴任厦门领事馆的指示[22]。在厦门期间,吴硕曾一度代理领事之职[25]。1876年,吴硕重回上海领事馆,任一等书记生,直至1882年。他被派驻在华领事馆多年,有辅助上海领事品川忠道、厦门领事福岛九成等各任领事之功,因此被称为领事馆的活字典[10]95-96。

颍川重宽,唐通事颍川家支派叶茂通系颍川氏第八代,曾名保三郎。1845年初任稽古通事,后历任小通事末席、小通事并、小通事助、小通事过人[23]150。明治维新后任长崎府外国管事衙门副管事,并于1868年赴任神户。1870年,外务省为储备汉语人才,筹备在省内设立汉语学所,并从旧长崎唐通事中物色汉语教师,颍川重宽因此入职外务省文书司,之后蔡祐良、周道隆、清河武雅、彭城中平、石崎肃之5人也被相继调入[26]。1871年,颍川重宽被任命为汉语学所的督长兼教导,随后又作为伊达宗城使团的一员赴华,参与了有关《中日修好条规》签订的交涉活动[27]。1872年随柳原前光再次赴华,在日本与清朝的会谈中承担了翻译、记录、文件处理等交涉活动中的具体事务[28]。1875年11月,颍川重宽以文部省一等教谕兼外务五等书记官的身份,随同特命全权公使森有礼前往北京[29]。

颍川重宽不仅在使团赴华期间直接参与两国间的交涉活动,还作为汉语教师间接为明治初期日本政府的对华交涉提供支持。由于汉语学所名义上的负责人郑永宁忙于各项交涉事务,并长期驻留北京公使馆,因此一般认为汉语学所的管理和教学实际是由颍川重宽主导的[30]。

石崎次郎太,唐通事柳屋氏支派石崎家第四代,曾名喜代松。1831年初任稽古通事,历任小通事末席、小通事并、小通事助、小通事过人,于1860年升任小通事[23]149。明治维新后被任命为长崎府外国管事衙门通译总管,1869年调入外务省的前身“外国官”,后调入司法省并被派往兵库县裁判所,又经任职大藏省、开拓使,于1878年调回外务省,次年2月被任命为北京公使馆一等书记生[31],直至1881年。特命全权公使宍户矶来华之时,在清总理事务衙门与恭亲王奕、沈桂芬、王文韶等进行会谈,石崎次郎太与中田敬义一同担任了翻译[32]。

除上述5人以外,唐通事神代家支派第七代神代延长,自1870年随品川忠道赴任上海[33],上海领事馆成立后即担任书记生[34]。叶良直系颍川家的颍川君平于1871年作为伊达宗城使团成员赴华[35]。唐通事蔡家第九代蔡祐良,于1870年随柳原前光使团前往上海,参与了《中日修好条规》的预备交涉,此后于1875年被任命为外务三等书记生,被派往上海领事馆。唐通事钜鹿家第八代钜鹿笃义,1875年被派往日本在天津领事馆任书记生,翌年又转赴上海领事馆任职[11]。可以说19世纪70—80年代,旧唐通事的语言和对外关系事务处理能力通过不同途径被直接或间接地运用在对华交涉活动之中。

四、结语

以上通过对19世纪70—80年代旧唐通事在日本对华交涉活动中所承担事务的梳理,对近代以来旧唐通事发展变化最具特征的一面进行了考察。

迄今为止,对长崎唐通事的研究多局限于江户时代。通过对江户时代末年到明治初年唐通事集团和个人轨迹的追踪,可知唐通事在制度上宣告终结后,其所具备的语言技能、涉外事务经验仍为新政权所需要。旧唐通事中最优秀的力量被输送到各通商港口城市和国家中央官厅,其中又以外务省对旧唐通事及通事家子弟的起用最具代表性。

在明治政府没有时间培养新的汉语外交人员,清朝方面也没有日语人才储备的情况下,旧唐通事作为一种紧缺资源被投入到对华交涉活动之中。从郑永宁、平井希昌、吴硕、蔡祐良、颍川重宽、神代延长、颍川君平、钜鹿笃义等人在日本对华交涉中的活动来看,在日本赴华使团或驻华公使馆、领事馆中担任翻译、联络、信息传递、文件处理等是旧唐通事参与对华交涉最直接、主要的形式。除此之外,以颍川重宽为首的旧唐通事及通事家子弟数人担任了外务省汉语学所的汉语教师,培养汉语外交的后续力量。明治政府充分利用了这支脱胎于唐通事的力量。

近代日本对华交涉中的旧唐通事,反映了培植于江户时代的外语、外事人才在新的历史环境下的发展,也体现了近世翻译职能集团在近代的生存状态。

注释:

①一说为1604年(庆长九年)。

②据江户时代末年曾任唐通事的林道三郎履历:“改革之时,以家禄五人扶持、津贴金七拾五两,任长崎奉行支配三等通事。”庆应三年长崎奉行进行行政机构改革时将唐通事、荷兰通词进行合并,之后统称为长崎奉行支配通事。

③据日本长崎历史文化博物馆藏《庆应元年长崎诸役人明细分限帐》及九州大学记录资料馆藏《元治元年 庆应三年诸役人分限帐》,1864、1865、1867年长崎唐通事的人数分别为72、73、69人。

④据长崎历史文化博物馆藏林道三郎履历明治元年七月条。

⑤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明治二年五月、明治二年七月《官员录全 改》“外国官”项下载有“石崎次郎太” “郑匡辅”二人姓名。据《对支回顾录》记载,郑永宁于明治二年二月前往东京任外国官一等翻译官。从时间、姓名以及排名等因素推测,官员录中的“郑匡辅”极有可能就是郑永宁。

⑥1885年(明治十八年)外务省官(职)员记录缺失。

⑦以1871年伊达宗城使团成员排名为例,郑永宁位列钦差全权大臣伊达宗城、副使柳原前光和津田真道三人之后,足可见其在使团中的作用和地位。

⑧据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处蕃始末》(甲戌六月之四·第二十册)及明治七年七月外务省公文录中所载相关内容,郑永宁被任命为临时代理公使的内部决定下达时间应不晚于1874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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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特命全権公使宍戸磯総理衙門ニ於テ大臣沈桂芬ト対話筆記·四条[OL]. 国立公文書館,JACAR Ref.A03023000600.

[33]品川大録兼通商大祐外二人ヘ清国在留ニ付御慰労伺[OL]. 国立公文書館,JACAR Ref.A01100005600.

[34]清国在勤十等出仕神代延長三等書記生任用届[OL]. 国立公文書館,JACAR Ref.A01100027000.

[35]頴川君平特旨叙位ノ件[OL]. 国立公文書館,JACAR Ref.A11112712700.

FormerNagasakiTōtsūjiinJapan’sNegotiationswithChinaDuringtheModernPeriod

XUHaihua

(SchoolofJapaneseLanguageandCulture,ZhejiangGongsh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18,China)

In the Meiji period,the Japanese government reinstated a group of former Nagasaki Tōtsūji,who emerged from the Bakumatsu period. They,represented by TEI Einei,GO Seki,EGAWA Shigehiro,utilized their skills as translator,diplomat,or Chinese teacher,in Japan’s negotiations with China in the 70s and the 80s of the 19th century. It shows the development of Nagasaki Tōtsūji as a functional translation group from the early modern period to the modern period.

former Nagasaki Tōtsūji;Meiji government;negotiations with China

K256

A

2095-2074(2015)02-0091-07

2014-07-16

许海华(1982-),女,浙江杭州人,浙江工商大学日本语言文化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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