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古人勿忘我

马延岳++刘凤

【摘要】本文以梁天柱的绘画艺术为研究对象，介绍了他的绘画作品风格和艺术特点，从而进一步深入了解中国山水画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中国山水画；艺术；特点

当代著名国画家张仃先生曾这样评价梁天柱的绘画艺术：“江西黄秋园、四川陈子庄都不为人所知，默默无闻画了一辈子画，最后终于被社会承认为中国山水画大师。梁天柱先生也是这样，他的职业是医生，动手术的，但他最热爱的是绘画，……梁天柱是当代中国山水画继黄秋园、陈子庄之后的又一个重大发现。”

梁天柱（1916～2001），原名梁善玺，出生于山东省平度市大泽山乡梁家庄子，附近有座“孤峰秀峙，高冠霄星，如柱擎天”的天柱山，北魏宣武帝永平四年（公元511年）光州刺史郑道昭于山之阳书镌《郑文公碑》，其“瑰玮博达，绝壁生辉”（刘海粟），加之十几处汉、魏时期的摩崖刻石，成为我国极其珍贵的书法艺术瑰宝。天柱山峰孤上千云，摩崖刻石各尽物形，对此山情有独钟的梁先生因自号“天柱山民”，后以号行故名梁天柱。

少年时期的梁天柱在读私塾时就对绘画感兴趣，逢年过节为大众所喜闻乐见的年画，遂成为相对落后与闭塞环境中的重要参照。出身医师世家的他，1933年赴旅大学习西医学，1944年回青岛创建青岛大安医院，并自任院长。1957年他42岁时调入青岛市市北区医院，任外科主治医师，直至1977年退休。他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是一位倍受大家尊重的西医“梁大夫”。

梁天柱先生虽以医生为业，但从的是医，爱的却是画。40年代初，他考入青岛业余美术学校，研习中国画3年，并广结画界师友。他学诗于岛城名家王苍，画艺请教于孙国枫、张朋，在此基础上又从传统入手，近师黄宾虹、远宗石涛、髡残、龚贤、王蒙诸家，其中受黄宾虹山水画影响尤深，曾节衣缩食不惜以重金搜求黄宾虹绘画真迹，正如先生本人所云：“我陶醉于黄宾虹先生的艺术中凡数十年，并非要以他的面目代替我自己。我认为在他开创的道路上去重新开拓我自己的新途径，非具有他那种深厚的功力不可，这是我自学的基础。”

黄宾虹的山水画勾勒点染，泼墨点彩，在绘画中总结出“平、圆、留、重、变”和“浓、淡、破、泼、积、焦、宿”的“五笔七墨”法，开创了“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现代审美新境界。在梁天柱的山水画中，可以看到他对这种技法的继承与发展。然而，他从不满足于汲取一家一派之长，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既注重师法古人，更注重师法造化，师法自我，坚持“心有古人勿忘我”的学习方法，最终形成“似黄非黄”、特色鲜明的“梁家山水”。

梁天柱先生在行医间隙，刻苦自学绘事，由于纸张匮乏，而以处方笺或化验单练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使卧病在床也是笔耕不辍，其笔法线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小小的处方笺和化验单上也练就了他千变万化的山水画图式，方寸之间，万物森然。先生后来作画之所以一笔贯底，从不打稿，毫无雷同，直接以焦墨为之，乃得益于此。天柱先生偏爱充盈饱满的构图，仅以溪流、云朵等留几处空白，既体现出强烈的张力，又有通透疏朗之感。他的构图既非传统的全景式构图，也非一角、半边之景，而是纵横捭阖，独具匠心。

1977年，梁天柱先生退休后的第二天，即背起行囊，踏上“搜尽奇峰打草稿”的旅程。他认为自己笔墨耕耘40年难脱前人窠臼的原因非笔墨功力不深，而是造化蒙养不足。此后五年间他两度北上，七次南游，观泰岱日出，沐黄山云海，揽雁荡三绝，吟三峡渔歌……，行走天地之间，心情轻松愉悦，并将旅途胜景及胸中逸气化为丹青和诗句。山水是他流连忘返的世外桃源，是难以写尽的一孔云水，也是欲探岩壑不倦的登临眼。在游至苏州青丘浦时，他即兴写山水一幅，名为《明净》，并赋诗一首：“天涯寻芳草，春秋风正好。春山著诗意，丹青尚不老。”这幅山水画以洗练而劲健的线条勾勒出山体，皴染出丰茂的树木，落笔用墨成竹在胸，墨色饱满浑厚，以蓝、绿、赭点染山石，敷色古雅清淡，描绘了一派山明水秀的江南景色。天柱先生师法造化的过程，是在山水之间游目八方，澄怀观道，既是以造化为师，也是体悟自然的精神，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过程。如石涛所言：“山川脱胎于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

1980年，已过花甲之年的梁天柱先生，西出阳关，赴敦煌朝圣。莫高窟壁画那种欢快浪漫的画风，辉煌绚丽的色彩，流动飞舞的线条，以及古代工匠丰富的想象力和伟大的创造精神，使他感到惊艳和震撼。“一定要把敦煌壁画辉煌的色彩和火焰般流动的线条纳入中国山水画，把宗教绘画的神秘、圣洁、热情引入山水画。”为期半年多的敦煌之行归来，他的画风脱胎换骨，开始将水墨与重彩融为一体，用线如钢筋铁骨，用色则汪洋恣肆。他的《丹崖》、《杜宇声声不如归》、《东方晓》等作品，鸣奏的是一曲曲黄钟大吕般的交响乐章。

在日臻成熟的笔墨实践之中，梁天柱先生逐渐舍弃具体的形，更注重对神韵的追求，逸笔草草且淋漓酣畅，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在以古人为师、以造化为师的基础上，得之于手，应之于心，故而其笔下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皆天柱老人人格的外化，也是他真性情的流露。当天柱老人看见日夜奔流的山泉，汇入大江大河，不禁有感而发，因作《山泉》一幅，并题诗一首：“山泉日夜流，落涧赴清流。自有奔驰志，岂为濯缨谋？”天柱老人就像他笔下的山泉一般日夜奔流，他对笔墨丹青的挚爱就是他的“奔驰志”，他虽身居不足十平米的阁楼式斗室之内，窗外人语嘈杂，门前车水马龙，他却不为尘世喧嚣所扰，不为烦情俗事所累。无论炎炎夏日，还是瑟瑟寒天，置身于都市夹缝中的他却甘于寂寞，乐此不疲，“肆意涂抹皆文章”。饭桌即是画案，每作大画，竟要掀起床板为之，即使在病榻之上也坚持练习速写。

梁天柱先生认为，我国古代的绘画艺术打动人心之处，在于创作者的“真诚”。不管画什么画，都应不失赤子之心。好的作品，无论其面貌如何，总与观众情感相通。真诚才是作品真、善、美的内核，才是作品的灵魂。因此，天柱先生的重彩山水或水墨山水，都是自己内心的袒露，都是与观众真诚的对话。他耿直、豪爽、淳朴、纯真的性格特征，皆浓缩在一幅幅大至10米巨幛，小至半尺册页之中。1993年11月，在由中国画研究院、中国美术馆等单位举办的“梁天柱山水画展”及“梁天柱山水画理论研讨会”上，著名理论家邵大箴先生激动地说：“梁天柱的画随意自然，毫不造作，就是挂到大英博物馆、纽约大都会美术馆、法国卢浮宫，也毫不亚于马蒂斯、毕加索等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师级的作品。”

明代董其昌提出南北宗论，崇南贬北，提倡南宗文人画，导致明末以后山水画陈陈相因乃至萎靡羸弱，而北宗山水画在明后300年间近乎沉寂。梁天柱先生对北宗山水画的继承主要表现在其追求阳刚之美的刚劲画风和不同于水墨山水和浅绛山水的笔墨情调，由黄入唐，重视线条的表现力和色彩的厚重感，体现出一种真实性、结构美和力之美。正如评论家王鲁湘先生所云：“梁天柱先生的山水画，是博大、精深、浑厚、奔放的齐鲁文化在当代山水画中的杰出表现，他的绘画，对当代中国山水画追求阳刚之美的北派风格的重新崛起将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而梁天柱本人也将作为当代中国山水画北派的杰出代表载入中国绘画史。”

【作者简介】

马延岳（1957—），男，青岛科技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学术委副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

刘凤（1987—），女，汉族，山东青岛人，青岛科技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