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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青蛇》中的禅味与人性之窥探

2015-11-03刘琪

艺海 2015年8期
关键词:青蛇电影人性

刘琪

[摘要]电影《青蛇》延续了徐克电影“旧瓶装新酒”的电影法则,把一个耳熟能详的古典爱情神话故事作了一个颠覆性的影像书写。徐克借青蛇的蹒跚蛇步一步步把古典神话瓦解颠覆直至让它走下爱情的神坛而香港电影也一直有着颠覆正统的血液。本文主要探讨《青蛇》中人性与禅味的矛盾表达。通过对传统的印度电影的致敬表达了佛家、道家、儒家对人性与蛇性的规制,进一步探讨了理性与感性的关系与纠缠。

[关键词]电影《青蛇》 禅味 人性

神话中的主角白蛇变成青蛇,愤世嫉俗的青蛇成为影片之眼即第一叙述者;白蛇则变成爱情的献祭与殉道者,为了爱情她可以牺牲一切,而她所爱的人间凡人许仙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读书人。法海始终不能了悟摆渡到佛界之彼岸,而这个佛教中的彼岸世界与香港社会曾有的基督教文化背景也是分不开的。与其说是因为青蛇以印度电影式的艳情味乱其修行不如说是他自己始终徘徊于人性与佛性之间摇摆不定。

电影从一开始便把儒家、佛家、妖魔界摆在互为矛盾的拉锯战役上,那首由音乐才子黄霈作词的印度歌谣《莫呼罗迦》婉转唱出来,极为吊诡的是,一首佛家歌曲却在充满艳情味的酒池肉林中演绎歌唱,这无疑借助音乐制造了佛性与人性之间的矛盾关系。歌舞被认为是印度教主神之一湿婆发明的,民间多用于宗教祭祀或是节日庆典。后来,印度人把歌舞融入电影中,宝莱坞的印度歌舞片也成为电影界的一大看点。徐克把这一首艳情味十足的印度歌曲融入电影令影片充满异域风情与神圣意味:披着纱丽的印度舞娘踩着鼓点和着琴声舞蹈,她们的身体呈现柔美的‘S形、烟视媚行从而诱惑嫖妓者陷入无底的淫欲之彀。而淫欲正是人性的弱点,徐老怪在这里为下面的叙述做了个铺垫,一切的原罪都源于这个淫欲之祸,而淫欲却是人性最为原始的欲望。徐老怪每一部电影似乎都在修行与叩问。

对于欲望,印度在宗教文化中有两种体现:其一是禁止欲望;其二是纵情欲望。这两种极端的宗教文化正是徐克这部电影所表现的精髓。众所周知,《爱经》的作者婆蹉衍那的另一个身份是苦行僧。苦行即是节制欲望甚至达到消灭欲望的终极目的。矛盾的是,他也是《爱经》这一部描写俗世情爱著作的作者,书中大量描述了以鲜花、妖娆女性、香料、飨宴佳肴等为艳情意象的调情技巧与性爱故事。印度教大神湿婆与他的妻子交媾一次长达百年之久,众人惊恐于湿婆的生殖能力便央求湿婆把他的精液倾泻人恒河中。人性的纵欲与佛性的禁欲是印度影片不断探讨的问题。

电影开头点题,以《莫呼罗迦》来表达佛性与人性的纠缠,理智与情感、纵欲与节欲一直是影片不断探讨的主题。儒家书生苦读的镜头与印度歌舞来回切换,一边是经世治国之道的宣讲;一边是妖娆的蛇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歌词中混杂了摩登迦与阿难的佛经故事:在印度种姓制度森严的压抑下,首陀罗贱民爱上修道者阿难,吊诡的是,摩登迦对阿难那炽热的爱通过悟道修行逐渐淡化成无了。在这里,电影借助妓院淫乐的场景所透视的并不是淫乱放荡的酒池肉林而是一种隐性的点化与顿悟。就像《红楼梦》开头便唱一首《好了歌》一样。不同的是,《红楼梦》是借助道学了悟;电影《青蛇》则是借助于一曲《莫呼罗迦》(佛教歌曲)叙述浓烈的禅味。只是,青蛇、白蛇、法海与许仙都不曾了悟,也不曾彻底舍弃自身的个性与天性。

电影中一直存在着天界、人间、妖域的博弈与厮杀,白蛇不顾天界神仙的点画放弃修行成仙的宏愿又放弃与魔域的纠缠,一心一意想成人。白蛇教授青蛇走路的方式,变蛇步为人行,改变蛇的生活习性一切以人类的生活习性要求自己,直到自身的蛇性完全泯灭消弭掉。青蛇则保留了自身的蛇性,张曼玉亦邪亦媚的步态处处彰显灵蛇的性灵,甚至于还保留了吃老鼠与苍蝇的习性。与青蛇相比较,白蛇的循规蹈矩要成人的思想却成了削足适履——她始终是蛇。

故事的开头发生在西湖,软软亮晶晶的温柔水乡,在这里感性超越理性,许仙爱上白蛇。也是由此,人间、妖界、佛家道教开始搏杀。游船相会这一桥段也间接地向印度歌舞片中的‘味热切致敬。印度影片大多消解了性意识,爱多欲少一直是印度电影的特征。那么,印度电影就只能借助于歌舞元素来弥补性意识的缺席。在印度电影《阿育王》中就存在一段表现梦境的歌舞场面:阿育王与考瓦基在梦境中起舞,柔软的肢体与炽热的眼神交流实则是一段性爱的交流与沟通。整个梦境沉浸在一片生长着睡莲与树木的云水中央。溅上水花的纱丽裙传达出一种情欲的文本书写方式。《青蛇》中的西湖相会那一段也是在水上:许仙与白娘子泛舟与西湖上,颠簸的船舱内不时渗下雨水来,许仙愣愣地盯着白蛇纱衣裸露处的肌肤。这一段艳情味的表达与《阿育王》中的‘梦境更是如出一辙。

许仙按照约定去白府与白蛇会面,那白府如太虚幻境一般反射出人世间的一切欲望,徐克借助于法海与道士的捣乱来消解这个幻海;白蛇则为了把自己从蛇历练成人给许仙编织了一个黄粱美梦。在这个梦境中四处缭绕着烟雾,飘飘渺渺若人间仙境。在这个仙境中有美人、美景、温泉、飨宴等。许仙则在这个太虚幻境中享尽齐人之福。就像那希腊神祗那喀索斯爱上自己的倒影一样,镜子影像一直是电影表现的主题之一,人类沉浸在倒影幻象中不能自拔,最终爱上这个影像。白府这个太虚幻境折射人世间一切的光怪陆离与情欲纠缠,许仙很快便陷入了这个幻境的他者影像中。实际上,他所迷恋的梦幻泡影不过是拉康式的镜像所反映的他者陷阱。然而,他近乎痴迷地贪恋这个甜蜜陷阱,幻境中充斥着人世间一切的享乐与繁华,画面中到处都如婆娑衍那的《爱经》中所描述的场景,鲜花、妖娆女人与美食飨宴。白蛇的调情与青蛇的肉欲诱惑令他应接不暇,他沉浸于此,不愿意回到本我。然而,电影中有两次空间意象的崩塌与消失:其一便是白府这个太虚幻境的湮灭;其二便是雷峰塔的崩塌与毁灭。这两个空间意象冲破时空束缚,一举倾颓的场景则充满礼崩乐坏的荒凉意味。象征礼教与规制的雷峰塔倒了、象征人间情欲幻境的白府只剩断壁残垣了,理智与感性都消失解散,人世间的生物能否重新找回本我?这将是一个永远难以解读的人性密码。

许仙沉浸于纵欲之幻境,他迷恋凡尘俗世,不愿了悟。法海则代表佛家精神,主张渡人渡己到彼岸去。他把白府这个虚幻世界变成一派荒凉的荒山野岭。其实白府不过是白蛇以法力暂时维持的虚幻世界罢了。只是许仙依旧执迷不悟,正如许仙被法海带走时说:“我迷恋红尘,沉迷凡俗世界,我愿意,这是我的世界,跟你没关系!”与其说是其执迷不悟,不如说是他仍旧想要做人。白娘娘与许仙在这个仙境中调情的时候正是青蛇与收妖道士斗法的时候。这两个场景来回切换更是意味深长。苦读圣贤书的许仙近了女色后便不把那求取功名当成安身立命的职责了。色与伦理的较量与博弈可见一斑。青蛇盗取灵芝草后被法海发现。法海要求青蛇助其修行彻底斩断色欲。青蛇以色欲诱惑法海,法海却输给色欲。色与佛的较量也是电影要表达的文本思想。欲望是人鸿蒙初辟时的本初原罪,既是罪又是作为人的原始欲望而存在,这个罪则是被伦理与佛家规制下的罪孽。欲望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即——存在即是合理。雷峰塔这个意象一直存在着浓烈的象征意味,它是礼教之塔、禅性之塔、世俗之塔。电影中,它与金山寺一同湮没崩塌,这象征着礼教的崩溃与世俗伦理的溃败。儒释道、人妖佛在这里归于沉寂,只剩了个白茫茫人世。

徐克导演的这部《青蛇》充斥着情与欲的元素,探讨了宗教与儒家对人性的规制,回归人类本初最为根本的问题即认识你自己。这句阿波罗神谕始终是人类要探讨的问题,也是影片主要探讨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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