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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本抗战之根据地《战时新课本》

2015-10-28石鸥刘毕燕

中国教师 2015年18期
关键词:根据地教科书抗战

石鸥+刘毕燕

早在卢沟桥事变的第二天,中国共产党即发表宣言号召全民抗战。1937年8月,中共中央通过《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要求“改变教育的旧制度、旧课程,实行以抗日救国为目标的新制度、新课程”。1938年,中国共产党举行六届六中全会,会议提出:“实行抗战教育政策,使教育为长期战争服务”,要“改定学制,废除不急需要与不必要的课程,改变管理制度,以教授战争所必需之课程及发扬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为

原则”。

各根据地迅速展开教育为抗战服务的行动。其中一项重要举措就是编写适应抗战需要的学校教科书。教科书具有动员大众、宣传抗战的独特功能。教科书对大众的影响力不如政治类文本来得猛烈,但它们的影响力更持久、更深远、更广泛。正因为这样,在艰难的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的精英们以其敏锐的政治眼光,用教科书这一思想宣传的火种,点燃了抗日战争的熊熊烈火,上演了一出小课本大抗战的历史大戏。

共产党根据地编写了大量以“战时”冠名的“战时教科书”。这些教科书最大的外在特点是印刷质量差,字迹模糊,开本不一,大量无可奈何的毛边本,多为自绘、木刻或由刻字工人刻成木版上机印刷。甚至同一本书由几种杂色纸印成,成为出版史上的一个奇观。我们这里仅以晋冀鲁豫边区的战时教科书为例做一简要介绍。

1943年始,晋冀鲁豫边区教育厅编审委员会审定出版了一套以“战时”领衔的教科书,统称《战时新课本》,它由国语和常识合编而成。多由华北书店出版。该套教科书封面都有“战时新课本”几个大字。前几册每册都分上下两分册,理由是“为了不致书本用得过火被损坏了,故分为第一册(上)与第一册(下)”[1]。一本书不能够维持一个学期的使用,只能说明这书的质量实在没有保证以及书的使用频率极高。在这种条件下的教科书的珍稀程度是今人难以想象的。由于条件过于艰苦,有时候这套教科书“印数无多”,无法保证学生人手一册,此时,只能“专供教员”教学使用。但严格规定教师“仔细保存,不得损失,在移交时,必须将原课本交代清楚”[2]。战争时期,教科书就是战士手中的枪。当士兵退出战场时,一个敬礼,郑重地把枪传给来接替他的人。在学校,放假了,上前线了,因病不能继续工作了,都要来一个敬礼,庄重地把教科书传交给接替他的新教师。

晋冀鲁豫边区教科书的主要编写者有董纯才、辛安亭、温济泽等。

董纯才(1905—1990),湖北大冶人。1937年参加革命,同年到达延安从事教育工作。曾长期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党组书记、副部长,兼任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中央教育行政学院院长,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原中国科普创作协会)第一届理事长、第二届名誉会长,中国教育学会会长。

辛安亭(1904—1988),山西离石人。193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1938年春奔赴延安参加革命,任陕甘宁边区教育厅编审科科长职务。解放后,先后任甘肃省文教厅厅长、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社长兼总编辑、甘肃省教育学院党委书记兼院长、兰州大学党委副书记和副校长,曾任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等职。

“战时教科书”之所以号称“战时”,其本质追求就是宣传抗战。为了实现抗战主题,教科书绝大多数内容围绕为什么要抗战、如何抗战、抗战的结局、谁来抗战等主题展开。有些分册的抗战课文高达80%以上。除了主题上的抗战内容外,该套教科书的最大特点是内容的呈现独具匠心,形式生动形象。

首先,大量运用童话、故事传递抗战精神。如初小第三册第8课是“一·二八”,课文抨击了国民党政府在九一八事件等战事中的不抵抗政策,紧接着第9课是“不抵抗的猪”,第10课是“野牛抗敌”。以动物故事,从正反两方面来表述面对强敌应该采取的态度,不抵抗,死路一条,抵抗就能够胜利。不抵抗的猪被吃了,抵抗的牛、马都安全了。第11课是“鹬蚌相争”,更是寓意全国各族人民特别是国共两党应团结抗日,才能取得胜利,否则只能是自相残杀,同归于尽。第12课是“折箭”,通过老故事,传递团结抗敌的重要性。

其次,充分运用童谣、民歌,以韵语的形式来宣传抗战主旨,课文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便于记诵、传播。比如:

小娃小,也放哨。不怕冷风如刀割,不怕烈日如火烧。手拿红缨枪,路口查路条。

小娃小,也放哨,不怕冷风如刀割,不怕烈日如火烧,小人做大事,来把家乡保。(第四册第4课“小孩放哨”)

既让学生在易读易记的学习中明了,大人在前方杀敌是抗战,小孩在后方放哨也是抗战,也让学生在铿锵有声的诵读中懂得,务农和参军在抗战中都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哥哥当兵打东洋,弟弟务农保家乡……

前方的人马强又壮,后方的粮食用不光。

为了抗战,为了解放

我在后方好好生产,你在前方好好打仗……

把那凶暴的日本帝国主义,打死在祖国的大地上。[3]

农村取向成了根据地“战时教科书”标志性特征。如果说战时教科书在国统区和根据地有什么区别的话,最大的区别是国统区的城市化和根据地农村化,国统区正面与日本作战,根据地是敌后抗战。正因为这样,根据地的教科书在抗战救国优先的前提下,非常注重农村实际,关注农村急需的生产知识的传授。解决不了农村的经济问题,就解决不了共产党在根据地的生存问题,一切抗战都是浮云。

在《战时新课本》中,有的分册农村生产内容甚至超过抗战内容。如第二册共8个单元,与农村实际结合的占5个单元,抗战的3个单元。第三单元共5课:秋风凉、秋收、打场、秋菜、沤菜。第四单元3课:人财两旺、神说瞎话、村庄卫生。第六单元5课:牛羊猪、小羊儿乖乖、小猪儿乖乖、牲口卫生、放牛。课文注意教给学生掌握基本的生产劳动方面的知识,让学生对本地的社会发展状况有一定了解,知道如何合理利用本地资源来科学地发展生产。可以说,教科书对边区的生产和经济发展起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学生在校接受教育后,回到家里能直接帮助家长或独立解决实际问题。这样做,既服从了抗战需求,也赢得了大众欢迎。

事实上,服务于农村生产的最好举措,是《战时新课本》本身,因为该教科书把《国语》和《常识》合而为一了。

在信息来源比较单一且极为有限的革命根据地,教科书无疑是广大民众最容易获得的信息源泉(除了教科书,人们很难找到其他开启民智、了解公共信息的途径)。何况受千百年的科举文化的影响,课本是神圣的,被家庭、村民寄予厚望,使得课本在民众中比一般读物更有声望,更有号召力。教科书是他们最容易接近的教师,是最可靠的智者。任何其他政治读本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发行量和影响力。于是,教科书在根据地,几乎成了知识的唯一源泉。尤为突出的是,晋冀鲁豫《战时新课本》源于本土,了解地方风俗,几乎是用农民自己的语言和农民沟通。教科书作者体会到乡村生活的艰辛,懂得农民的疾苦,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知道什么内容能吸引他们,所以贴近生活、以生活为内容、以生产为对象的根据地教科书,不光学生喜欢,就是家长都学而有用,乐于学。在这一意义上,课本已经不仅仅是学生在学校学习的材料了,它已经成为一种大众读本。特别是在农村,平时很少得到书,上学,读书—对于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都具有神圣的意味,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想象一下,在那个少有书籍的世界,农家孩子凭借油灯或柴火,手捧课本,向着父母,向着家人慷慨激昂、朗朗而读“哥哥当兵打东洋,弟弟务农保家乡”时—这是什么样的图景!

本文系北京市社科重大项目“革命根据地教科书整理与研究”(15ZDA09)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晋冀鲁豫边区教育厅编审委员会. 战时新课本·初级第一册(下)[M]. 1944, 封三.

[2]董纯才. 战时新课本·初级第五册[M]. 封三.

[3]“兄弟保家乡”, 战时新课本·初级第四册[M]. 第23课.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责任编辑:任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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