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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作证:新四军敌后作战功勋卓著

2015-10-28童志强

同舟共进 2015年8期
关键词:敌后游击叶挺

童志强

在抗战胜利70年后的今天,我们仍能不时看到和听到当年早就被朱德、彭德怀、叶挺、项英指谬过的说法,如说新四军“不打日军专搞摩擦”,“一分抗战、九分发展”,等等。笔者结合新四军抗战历史,用国民党自己的文献档案,对这些似是而非的论调作一番必要的澄清。

改编:并非投诚招安

1937年8月22日,国民政府军委会正式公布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八路军的命令。8月25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命令,宣布朱德、彭德怀为八路军正、副总指挥,率军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9月22日,国民党中央通讯社终于受命发表延搁两个月之久的《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23日,蒋介石发表公开谈话,表示“开诚接纳”共产党“共同奋斗”,实际上承认了中共的合法地位,标志着第二次国共合作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

在第二次国共合作形成的非常时期,中共为了取得合法的地位和出兵抗日,只是公开宣布取消推翻国民党政府的暴力政策,取消苏维埃政府,取消红军的名义与番号,停止没收地主土地,但与国民党之间并没有达成一个十分完备的合作协议文本,根本还来不及解决两党合作的组织形式、共同纲领、国民大会选举、宪法修改、国民政府改组以及中国军队改造等深层次问题。中共坚拒了蒋介石提出的要毛泽东、朱德出洋,派国民党人担任陕甘宁边区行政长官、八路军只设2师8团直属行营指挥,派国民党人担任八路军政治部主任、参谋长、副师长以下各级副职直至副排长等无理要求,旗帜鲜明地坚持了在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

全面抗战爆发之前,对中共长征时留在南方的武装,蒋介石的态度是:能不承认的尽量不予承认,能消灭者尽量消灭之。早在1937年2月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上,国民党在同意国共合作的同时,通过了《关于根绝赤祸之决议案》,会后即调动重兵对南方各地红军进行大规模的秘密清剿,企图抢在国共达成谈判前消灭这些分散在南方数省狭小地区的红军游击部队。这次秘密清剿使南方不少地区的中共武装遭到严重摧残。直到1937年6月中旬,国共双方的谈判仍局限于陕北红军的改编,蒋介石拒绝承认中共在南方的武装。

淞沪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军委会为了安定后方,以便从南方各省调集更多的部队参战,不得不放弃“北和南剿”的计划,承认中共在南方各地红军游击队的存在。蒋介石起先图谋将新四军改造,由国军将领陈诚或张发奎出任军长,后经冯玉祥、李济深等人推荐,蒋介石批准,于9月28日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铨叙厅正式通报“任命叶挺为新编新四军军长”。此后国共两党经过将近3个月的反复协商,中共方面在部队编制、薪饷等问题上作出让步,同意新四军不隶属八路军,由所在战区直辖,军以下不设师、旅、纵队,设立4个游击支队,在南方各地区只设留守处、办事处,部队全部集中下山开赴敌后参战;但同时明确坚持单独成立一军、国民党不得干涉一切内部人事、不准国民党插入一人、坚持共产党对新四军的绝对领导权和敌后游击战争的独立性。在这些原则问题上,国民党方面也作出了相应的让步。

所以说,与八路军一样,新四军集中下山改编,尽管换了帽徽,改了番号,但并非被国民政府收编招安,更不是投诚国军,部队的性质从未改变,它的各级干部均受中共指挥和直接调派,是中共绝对领导的军队。即如脱离中共10年之久的叶挺,也是在应召赴延安向中共中央表示“愿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工作”之后,才获准出任新四军军长。

1937年12月25日,新四军军部在汉口成立。1938年1月到3月,新四军所属4个支队先后编组完毕,全军共10300人,6200支枪。正、副军长叶挺、项英(政治委员),正、副参谋长张云逸、周子昆,正、副政治部主任袁国平、邓子恢,陈毅、张鼎丞、张云逸(兼)、高敬亭分别出任4个支队司令员。

抗日:新四军敌后游击主旋律

抗战烽火中诞生的新四军,其战略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挺进敌后,组织、领导沦陷区人民群众,配合国军正面战场开展对日游击作战,扰乱敌后,削弱日军,直至将日寇逐出国门,以求得民族战争的彻底胜利。因此,对日作战始终是新四军在华中敌后游击的主旋律。

新四军备支队集中后,首先从江南3个支队各抽调部分干部和侦察员组成先遣支队,由第二支队副司令员粟裕率领,于1938年4月下旬开赴苏南实施战略侦察;接着第一支队在司令员陈毅指挥下于6月中旬挺进苏南茅山敌后;第二支队在司令员张鼎丞指挥下于7月进入江宁、当涂、溧水、高淳地区。各支队东进之后,克服种种困难和不利条件,很快适应了丘陵及平原地区的游击战争,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运用夜袭、奔袭、奇袭和伏击等各种游击战术,取得了一系列对日作战的胜利。

新四军在皖南铜陵、繁昌地区进行反扫荡战斗

1938年5月12日,新四军第四支队九团二营一部在皖中巢湖东南蒋家河口设伏,全歼由巢县县城下乡骚扰的小股日军,取得新四军建军后首次对日军作战胜利。紧接着,新四军先遣支队于6月17日在苏南镇江西南的韦岗伏击日军车队,击毁敌汽车4辆,毙日军少佐土井及大尉梅泽武四郎等13人,伤日军8人,取得新四军苏南敌后首战的胜绩。

在江北江南首战的鼓舞下,新四军第一支队设伏竹子岗首俘日军;第二支队奇袭官陡门;第三支队五次繁昌保卫战;第四支队安合公路伏击日军车队;新编的第五支队三打来安城;游击支队窦楼歼敌;豫鄂游击独立大队鏖战余家店;“江抗”东进苏常太,激战黄土塘、夜袭浒墅关、火烧上海虹桥飞机场……新四军在大江南北的敌后抗战由此展开。

据国民政府军委会军令部派驻新四军的联络参谋孟繁纶统计上报,新四军在东进的1938年8个月中对日作战171次,共计毙敌官兵1417名,伤敌官兵1347名。1939年,新四军对日作战719次,共计毙敌官兵3032名,伤敌官兵5093名。

由于新四军人员少,武器配备差,饷弹不足,因此在战斗规模、作战力度等方面,与拥有全国行政经济物资及外援的国民党数百万陆海空三军确实没有可比性。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新四军只能发挥自身的特长,与敌展开麻雀战、伏击战、游击战,破坏敌人水陆交通和通讯设施,袭击日军据点,牵制和削弱敌人兵力,达到积小胜为大胜的目的。1939年底,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副指挥粟裕在接受《申报》记者战地采访时曾强调指出新四军的作用说:

可是我们却牵制了对方很多的兵力,过去整个东战场只有七万敌人,而现在南京到镇江的一个地区里他们的兵力就有六万多人。游击队主要是扰乱后方,虽不能即刻把他们整个消灭,但已相当的削弱了他们,使他们作战情绪日益低落,战斗力日益减小,这不是无因的。

据统计,抗战8年,新四军与日伪军作战2.46万次,毙伤俘日伪军47万多人,抗击日军16万人,占侵华日军总数的22%强;抗击伪军23万人,占伪军总数的30%强。为此,新四军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8年抗战共牺牲将士8万余人,其中担任团以上领导的就有350多位。

新四军在敌后抗击日军的同时,出于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局,在日军扫荡时,还不惜付出极大的代价,力所能及地配合支援同在敌后抗战的国民党友军作战。如1939年一年中,新四军第三支队在皖南繁昌顽强抵抗日军进攻,牺牲数百名指战员,取得5次繁昌保卫战的胜利,连国民党繁昌县长也不得不承认,“在沦陷一半的繁昌主政,主要是靠新四军的支持和帮助”。同年底,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副指挥兼第四支队司令员徐海东抱病指挥所部抗击日军对皖东津浦路西的大扫荡,将国民党军队丢弃的皖东重镇古河从日军手中夺回,复又交还给国民党友军。1940年4月和10月,皖南新四军配合国民党第三战区抗击日军发动的皖南大扫荡。在10月反扫荡时,军长叶挺亲临前线指挥皖南新四军配合友军作战。对此,日本防卫厅档案有记载。

战后,为表示团结抗日,叶挺将从日军手中夺回的泾县县城主动交还给弃城撤退的国民党第52师。遗憾的是,就是这么一支同友军并肩奋战,共同御侮的皖南新四军,却在两个月后奉命转移途中,惨遭第三战区国民党重兵围歼于泾县茂林地区。

战绩:屡受国民党当局嘉奖

事实胜于雄辩,档案可以作证。以下是笔者从大陆和台湾两地历史档案中查到的蒋介石、顾祝同等人当年对新四军敌后抗战的部分嘉奖电:

1938年5月12日,新四军第四支队一部在皖中巢县蒋家河口伏击小股日军获胜,是为新四军建军后东进对日处女战。5月16日蒋介石给叶挺、项英去电嘉慰:“贵军四支队蒋家河口出奇挫敌,殊堪嘉慰,希饬继续努力为要。”

5月21日,蒋介石致电叶挺:“贵部挺进迅速,游击得力,殊堪嘉尚。还望积极行动,为要。”

6月1日,蒋介石致电叶挺:“该军屡有斩获,至堪嘉慰,仍希继续努力,破坏交通,使敌兵力无法转运,为要。”

6月17日,粟裕率先遣支队在苏南韦岗伏击过路日军,击毁军车5辆,毙伤土井少佐以下20余名。蒋介石为此给叶挺发去嘉奖电:“叶军长,所属粟部,袭击韦岗,斩获颇多,殊堪嘉尚,仍希督饬继续努力,达成任务。”

6月26日,蒋介石又专电表彰叶挺:“以有进无退之决心,召示部属,足征精忠报国,至堪嘉慰。”

7月6日,蒋介石在审阅叶挺、项英7月3日战报后批日:“该军深入敌后,破坏交通,摧毁伪政权,殊堪嘉尚。仍盼督饬继续努力,以竞全功。”

1939年1月30日,西南行营主任兼军委会副参谋总长白崇禧致电叶挺:“贵属屡挫敌氛,至堪嘉慰,仍仰督率所部,乘虚袭击敌人,为盼。”

2月4日,蒋介石致电叶挺:“该军袭敌成果甚佳,殊堪嘉慰。仍仰督饬所属继续努力。嗣后关于战绩报告,加以整理,为要。“

2月18日,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向上峰报告:“新四军叶挺部游击颇为努力,迭有斩获,已传令嘉奖,并奖洋壹千元,乞备案。”

2月26日,白崇禧致叶挺电称:“英勇杀敌,斩获奇巨,至堪嘉许,尚希再接再厉,以奏大功。”

3月26日,第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致电叶挺称:“贵部奋勇杀敌,壮烈牺牲,不胜钦佩,悼念之至。”

4月24日,蒋介石致电叶挺、项英:“当我各战场正在积极反攻敌人之际,该军能相机策动,予敌以重大打击,殊堪嘉奖。仍仰转饬所属继续努力,以竟全功为要。”

6月26日,军委会政治部长陈诚致电叶挺:“贵部官兵,作战奋勇,迭有斩获,至为欣慰。”

9月21日,川军第五十军军长郭祺勋致电新四军第三支队副司令员谭震林:“查傅团官兵,奋勇游击,破坏敌交通要害,并击沉其运输船二只,殊堪嘉尚。除转报外,望饬属继续杀敌,予敌重创,是盼。”

10月16日,第三战区江南指挥官冷欣致电粟裕:“贵支队实施大破坏,颠覆列车,破坏要道交通,炸毁汽车,斩获特多。全赖吾兄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殊堪嘉许。当已转请,代予赏奖,用资激励。”

在皖南,谭震林率领的新四军第三支队还担负了配合国民党川军坚持皖南正面阵地作战的任务。仅在1939年一年中,第三支队就取得过5次繁昌保卫战的胜利,将繁昌城从日军手中夺回,再交还国民党行政当局,多次获得顾祝同和友军“复电嘉勉”。

在台湾大溪档案中,保存着顾祝同关于新四军备支队伏击日军呈蒋介石的大量战况电报。在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里,第三战区呈蒋介石、何应钦、军令部关于新四军战绩的周报、年报、嘉奖不胜枚举。诚如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在皖南事变发生后不久声讨国民党顽固派时所言:“上峰前后嘉奖电文数十余通,即顾祝同、上官云相等亦俯首帖耳,甘拜下风,屡电驰贺者再,此固事实之昭然,非可以浮词粉饰者也。”

从档案可知,新四军的游击战术以及取胜之道,还赢得了国民政府军委会的高度重视。

1939年3月,新四军军部将进入江南敌后抗战一年的战斗总结报告送呈军委会,何应钦阅后于5月10日批转军令部:“此报告颇有价值,可供我军战术研究之资料,如军令部无此同样之报告,可将此全份送军令部。”

报告转到军令部后,军令部次长刘斐于6月6日批示:“报告内容系依据实战经验得来,可供我游击各部之参考,拟摘要列入教令。又其补给困难一项,似亦不可忽视不理。”然后他将报告签呈委座。

蒋介石于第二天审阅报告后也给予了充分肯定,6月7日即签发手谕给叶挺、项英:“泾县,新四军叶军长挺、项副军长英:3月10日工作报告暨说明书均悉。所陈各节颇有见地,已令择列教令,以供我游击各部队之参考。至于补给一项,已饬顾长官予以改善矣。”

上述史实,一方面说明抗战初期国共关系的主流是融洽的,另一方面也足以证实新四军敌后抗战确实作战有方,功勋卓著,殊堪嘉勉。

然而蜜月短暂,好景不长,从1939年秋天开始,国民党在其内部文电中便逐渐出现对新四军“制裁”“剿办”“以遏乱萌”等偏激用语。1940年夏天,华中摩擦日趋紧张,国民政府军委会办公厅在抄送军令部《新四军概况》“对策之建议”一节中,为避免出现制裁新四军时宣传方面的被动局面,建议“对该军奖勉电文宜减少,措辞亦宜酌量慎重,免被假借扩大宣传”。从此以后,再也不复见对新四军的嘉奖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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