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对抗战的独特贡献

董志铭

抗战期间，朱德既是八路军、新四军的总司令，同时担任过国民政府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被国民政府授予上将军衔，这是抗战时期军衔最高的中共将领。朱德凭借高超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水平，在抗日战场上指挥八路军和部分国军，纵横驰骋，功勋卓著;他光明磊落、无私无畏，为开辟国共两党和两军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良好战略局面，作出了独特贡献。

抗战时期，毛泽东和朱德研究作战方针

以“总力战”思想力促两党两军合作抗日

全国抗战爆发前夕，朱德就多次强调国共两党和全国军队团结抗日合作的重要性，并为此做了大量准备工作。1937年5、6月间，朱德几次在党的会议上发言，强调军队要正确开展统一战线工作，争取团结国民党军队共同抗日。他指出，从历史经验看，我们对国民党军队工作有两个值得吸取的教训，一是在大革命时期只做上层工作，一是在大革命失败后只做下层工作，只做破坏工作。现在我们对上层和下层都要去做工作，不做破坏工作，而要争取大多数。在抗战中，会有一些人在战场上逃脱，也会有一些军队变质，但同时也会产生新的军队。我们要为产生新的军队准备力量，现在就开始准备。还说，国民党军队抗日，我们就联合他们一起去干。（《朱德年谱1886-1976》新编本上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1937年6月12日，中革军委决定设立军事研究委员会，深入研究对日抗战、国内战争经验教训各项问题，并拟出具体意见提交执行机关。这个委员会的主任由朱德担任，其他成员有毛泽东、林彪、萧劲光、李德。经过深入研究和总结，朱德提出了“总力战”思想。他在著作中指出：“抗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许有着超出我们想象之外的困难，它将是一个持久的、艰苦的抗战。这需要我们动员与集中全国一切人力、智力、财力与物力以赴之！我们应该把握住抗战的胜利条件。”一定要善于发挥政治、经济、人员、武器和交通等要素的特质，要适当地运用它们，用其所长去其所短，并“在这五个要素的具体条件和敌我的对比之下来定出具体的战略战术”。抗日游击战争只有“依据这些条件，善于把它们密切联系，配合运用”，“才能得到胜利”。符合中国情况的“总力战”思想的提出，标志着朱德军事思想的重要飞跃。

1937年7月底，北平、天津相继沦陷，华北战况进一步恶化，南京方面还在幻想和犹豫。此时，朱德已经赶赴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陕西省泾阳县云阳镇，枕戈待旦。他与彭德怀联名致电蒋介石，强烈呼吁蒋下决心发动全国抗战，同时表示“德等改编完成，待命出动，誓以热血为国效死”。8月初，蒋介石密邀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去南京共商国防问题。中共中央反复考虑，决定毛泽东暂时不去。朱德去不去？意见不完全一致。朱德认为他自己目前去南京较为有利。因为虽然蒋介石明白日本不允许其有限妥协，但他防范中共的心结很难打开，要使其最后下决心联合红军共同抗日，很有必要再促一下，再推一把。在朱德的坚持下，中共中央同意派朱德、周恩来、叶剑英前往南京参加国防军事会议。

8月11日，朱德在南京政府军事委员会军政部谈话会上发言，系统阐述了抗日战争的战略战术。他把中国抗战分为正面防御、运动战和游击战三种基本战法，使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耳目一新，对制定全国抗战的战略方针产生了积极影响。会议决定对日作战实行“持久消耗战略”，并将这个方针写进了《国军战争指导方案》。会上，朱德还预言日军将侵略上海。不出所料，8月13日，日军突然进攻上海，淞沪会战就此爆发。日军侵略兵锋直指当时中国首都南京。蒋介石迫于战争的压力，与中共就红军改编后设立统一的总指挥部、由朱德、彭德怀分别担任正、副总指挥，充任战略的游击支队等达成协议，并于22日正式颁布任命。至此，国共两党军队的合作抗日正式形成。

何应钦的赞许与卫立煌的感慨

就在朱德宣誓就职、率领八路军慷慨出征之时，侵华日军成立了华北司令部，兵力增至30多万，沿平汉、津浦两铁路南进，以平汉路为主要突击方向，夺取河北、山西、山东和豫北地区。在这种形势下，中央军委决定八路军开赴山西抗日前线，由朱德直接指挥参加阎锡山负责组织的太原会战。

9月21日，朱德率领八路军总部到达山西省会太原。此时的太原已是一片紧张气氛，时有溃军及家眷向南撤退。八路军总部首长分头行动。朱德前往雁门关以西的太和岭拜访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与他会商八路军的游击区、军队驻扎和兵力使用等问题。朱德认为，抗战不是专靠某一种战术就可以取得胜利，而应随时随地，依人员、武器、政治、经济、交通条件，采取适当的战术，辩证地活用它，切忌机械地误解，以为某一种战术最有利，某一种战术应完全放弃。这就突破了洛川会议关于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的规定。毛泽东吸收了朱德等前线指挥员的意见，很快就把八路军的战略方针重新概括为“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并强调：“这个方针是完全正确的，反对这个方针的人们的观点是不正确的。”（《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山西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日军的侦察工作很专业，结论是要统治华北，必先图晋绥;欲图晋绥，必先争太原;欲争太原，必先夺大同或平型关。作为中国一方的防御主帅阎锡山，对日军这个用兵套路的大概也能把握住。但是日军占领南口、张家口后，是先取西北的大同，还是先取东北的平型关？阎锡山的算计出了问题。他认为日军为运送部队、军火，发挥机械化部队的优势，一定会先取大同，并据此部署了大同会战计划。然而，从平绥路南下的日军精锐板垣师团却由蔚县、广灵、涞源直驱平型关方向，打了阎锡山一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他的第一反应是向朱德求助，要求八路军出兵配合作战。朱德突然接到阎锡山发来的电报时，一直在考虑八路军能不能早点参战，参战后能不能打赢，怎样才能打赢的问题。事有凑巧，林彪、聂荣臻率领115师主力已到达平型关东南的上寨村。朱德决定抓住战机，立即与彭德怀联名向林、聂发出电令，林彪、聂荣臻接到命令后雷厉风行，立即部署平型关战斗。平型关战斗一举歼灭日军1000余人，缴获大批军械物资，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地振奋了全国军民抗战的胜利信心。连一向反共坚决的何应钦也赞许八路军：“我朱德部尤予敌以重创，敌即向蔡峪口溃退”。（何应钦《八年抗战之经过》）

10月上旬，日军在平型关遭受八路军的有力打击后稍事整顿，就向忻口附近的国民党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忻口作为晋北通往太原的门户，是保卫太原的最后一道防线。阎锡山急忙从五台山返回太原，制定保卫太原、组织忻口会战的计划，并向周恩来、朱德提出请八路军参加忻口会战。

10月13日，忻口会战正式打响。国共两军并肩作战，密切配合。卫立煌指挥正面守军英勇顽强，浴血奋战，朱德指挥八路军备部在日军侧翼和后方积极作战，切断日军交通线，以迟滞、阻止其二线部队调动增援和物资供应。特别是129师的陈锡联团奇袭日军阳明堡机场，毁伤敌机20余架，摧毁了忻口日军重要的空中支援力量，对前线支援的力度极大。消息传到国民党军营，全体官兵一致高呼：“中华民族万岁！”

忻口会战打得非常激烈。敌我双方反复争夺，多次形成胶着状态。国共两党军队经过长达23天的艰苦作战，取得了歼敌近万人的重大胜利，创下华北战场大举歼敌的最高纪录。

卫立煌后来感慨地对周恩来说：“八路军把敌人几条后路给截断，对我们下面的部队作战帮了大忙。”全国各地群众团体纷纷募集款项慰劳前方将士，南京军事委员会还对八路军袭击阳明堡机场发放2万元奖金。

积极争取阎锡山抗战

忻口会战期间，尽管八路军一直给国民党部队鼓劲，并接连打击日军侧后，给敌以重创，但还是难改溃败的事实。在板垣师团的强大攻势下，困守孤城的傅作义也下达了撤退命令，太原古城落入了敌手。太原失陷之后，国民党军队退出山西和华北大部分地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山西绥靖公署等重要机关也纷纷南撤临汾。阎锡山的晋绥军损失达七成，情绪非常低落。

朱德懂得华北抗战的重要战略地位，指出：“如果我们丧失了华北，便会没有了中国。”在华北抗战的危急时刻，朱德毅然决定八路军向南进入太行山，在华北敌后实施战略展开，继续与日军周旋。同时加强与第二战区联络和沟通，积极争取阎锡山等国民党军队将领留在华北坚持抗战。

1938年1月，蒋介石在洛阳召开第一、第二战区将领作战会议，主要讨论徐州会战、坚持华北抗战与保卫武汉等问题。朱德偕彭德怀和八路军3个师长出席，并就抗日问题与蒋介石谈话沟通。蒋同意了朱德提出的改造军队、发动民众的意见。

阎锡山负责指挥的第二战区的作战压力很大，有的将领认为晋南的仗不好打，提出要退到黄河以南去把守潼关。2月中旬，阎锡山在临汾附近的土门镇召开军事会议，朱德前往参加。会议期间，朱德鼓励阎锡山说：你不要以为你的军队垮了，就没有办法了。我们是持久抗战，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是让开点和线，退到敌后打游击，让敌人去占领一些点和线，分散他们的兵力，它越多占领一些地方，补给线越长，那样我们就越有机动的余地，可以越打越强。不要以为你那旧军垮了怎么样，旧军还有底子，同时要赶快组织新军。希望阎长官和我们一起坚持敌后。朱德这一番话使阎锡山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也坚定了阎锡山和八路军合作抗日的信心。

土门会议决定把第二战区所属部队划分为东、南、西三路军，任命朱德为东路军总指挥，除了指挥八路军的115师、120师、129师，阎锡山、卫立煌又拨出七个半师的国军归他指挥。开始，中共中央不希望朱德领命，提出由彭德怀出面应对，但阎、卫坚持要朱德就任此职才肯罢休。考虑到危难之际要维护全国军队合作抗日的大局，中共中央最后决定朱德组织野战司令部同彭德怀一起前去指挥。为了更好地团结这些调拨来的国民党部队共同抗日，朱德指示八路军备师要给他们以必要的照顾和帮助，不要使他们受到日军的意外袭击，也不要把他们派到过分艰苦、过分复杂的环境，特别是不要趾高气扬地看不起他们。另一方面，朱德又提醒要防止他们中有些人以吃喝、金钱等引诱八路军指战员走上邪路。

1938年8月，朱德在回延安参加中共六届六中全会途中，专程转道到晋西吉县古贤村拜访阎锡山，与他协商成立八路军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办事处的有关事宜，并提出由王世英任主任，负责八路军同阎锡山的第二战区抗日联络和统战工作。这些，无疑是促进阎锡山始终留在抗日阵营内部，坚持华北抗战的巨大正能量。

华北抗日游击战争之所以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特别是山西在抗战初期之所以成为国共合作的模范地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朱德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