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一生
2015-10-27唐艳萍
◎唐艳萍
只得一生
◎唐艳萍
从来没有想到会用一年的时间来收集整理这些稿子。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沿着时光之河独自漫游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在夕阳的金光中躺在河边的野草丛里自得其乐。在不同的时空里,这些文字都是寂寞时抛向河中的石子,看它们在水面上飞掠而过,留下一连串或大或小的涟漪,然后渐渐沉入清澈的水底。虽然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别离,但一直以来更沉溺于屏息出手后看它们在水面上跳跃疾行的快乐,对它们的去处却从无片刻的关注与怜惜。直到今天,为了出版这本文集,我不得不一次次潜入河底,从软泥和青荇中把它们一颗颗找回,摆上我的书桌,再用三百多个夜晚把它们一一擦拭,看它们逐渐恢复本来的面目。虽然十年后和十年前的自己已经渐行渐远,却惊喜地发现那些当年寄托着情感的文字,现在读起来依然感觉浓烈。
刚开始整理《风物》是去岁初冬。小区的道旁树刚刚凋尽所有的叶子,经常顶着寒气从办公室回到家里,就一头钻进厨房。淘米,泡百合、银耳,先为自己和家人煮上一锅粥,而后校对一会文章就溜达到厨房,调整煮粥的火候,还会顺手为灶王上三炷香。看到微笑的灶王隔着缭绕的香烟与自己默默对视,觉得心中一片安宁静好。写了很多食事,却一直固执地认为真正的美食应该来自于民间的厨房。“樽垒溢九酝,水陆罗八珍”对食客们来说,品尝的更多的是奢华的气势而不是食物的甘美。也许寒夜里和家人围坐在一起,一碗热粥一碟炒菜更能让你感觉到食物缓缓落入肚腹时的温暖熨帖、内心盈满,当然这一切是我在十年中逐渐体会,并且感触日深。
等到整理《江湖》的时候已经是今年的盛夏,经常深夜在小区周围独自散步。夜风清凉,不时将啤酒摊上的声音卷裹到面前,昏黄的灯光下,杯盘狼藉、声响嘈杂,他们在自己的江湖中自得其乐。偶然会遇到极好的天色,雪白明月照彻大地,一缕缕云彩的暗影漂浮在高天上。密州路两侧的塔松仿佛是一架架高大的云梯,每当看到那些丰厚柔韧的枝条在风中起伏,总想轻轻一点跃上枝桠,然后在这些枝条间纵横跳跃,越升越高,最后像鸟一样舒展双臂,御风而行。我想从苍穹最高处看下来,此时地面上点点灯火是否也如我们在旷野中仰首看见的那无数璀璨大星。
九月在青岛的街头,不时会有一阵疾风卷着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却又倏忽而去。那种闻香的惊喜宛如在茫茫人海中忽然发现失散多年的故人,还没来得及笑语寒暄,他却又被人流卷裹着失去了踪影,留我独自在街头恍然若失,直到街头的店铺传来林忆莲的那首《微凉》。十年前,这对我喜欢的音乐伉俪劳燕分飞,林忆莲写下了那段著名的离婚声明,“Love is a rush of wild,The sun to the summerrose,or it's a blowing on a distant trial,And when it goes it goes”。无论爱是野风,是夏日玫瑰的香气,还是从远方小径拂过的一缕清风,该结束时一切都结束得那么迅猛决绝,让人徒生无限怅惘。这也让我想起了《十年》中的那些故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然而少年时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开篇无论多么美好却终不能对抗岁月到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结局,而越是洞悉结局的我们何尝又不是一直执着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十月份复校到《案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工作了整整十五年。从最初意气风发的电力工程师到现在俗务缠身的家中砥柱。因为出书而想起“梦想”这个目前对我已经很奢侈的词语。十年前的梦想因为甜蜜而轻盈,十年后的梦想因为责任而沉重。曾经经历过苦难,也许正站在人生的谷底,可是还要等待风来,带着梦想再次起飞。也许比以前起点更难更低,可是因为更靠近大地,才会看见以前我根本不会关注的东西,梦想也会更加坚实。而这正像修改稿子时反复听的那首《只得一生》,总要惘然选择欢喜带来的忧愁,总要坦然面对失去换来的拥有,总算是你亲自追求牵手或放手,不管拈花是否微笑那也是自己的手……
曾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也忘记了自己该走的路。希望借这本书能像林夕的歌词所唱的那样,一个人走到蓝天碧水深处,自由地笑,自在地哭,唯愿此生不朽。
每个人只得一生,而我也即将度过这一生最黄金的十年,愿我们且行且珍惜。
(责任编辑 高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