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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的幽暗部分

2015-10-27袁增欣

星星·散文诗 2015年23期
关键词:韩文异质杜甫

袁增欣

(作者单位:石家庄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诗歌的幽暗部分

袁增欣

早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评论中,就有学者将韩文戈列为新乡土诗人的代表,他的《吉祥的村庄》系列诗篇色彩绚丽,唯美而抒情,曾赢得了广泛赞誉。但是,这一标签贴得过早,有些人只看到了韩文戈诗中明亮的部分,而忽视了其幽暗的部分——挣扎、对抗、反诘等异质。从2009年起至今,韩文戈的诗歌创作井喷,下笔越发率性,那些不同于他人的异质被不断放大,呈现出丰富、多元、醇厚的面貌。

《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是其2012年的代表作。这首诗将“外边来的人”眼中明信片式的风景,与“我们”切身感受中的“孤零零的故乡”并置,看似很随意的对比罗列,却将前者虚假的幻象彻底击碎,使后者猛然活生生地凸显出来,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其诗意从“返璞”到“归真”的历程,与雷平阳的《亲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的“真”,不同于某些诗人唯美诗歌里鲜亮的部分,而是通过对比这一创作手法,呈现出现实的“幽暗的部分”。这种“真”,不是李绅“假金方用真金镀”(《答章孝标》)里的“真”,而是诗圣杜甫历经百般磨难后,在晚年写下“不爱入州府,畏人嫌我真”(《暇日小园散病,将种秋菜,督勤耕牛,兼书触目》)里的“真”。杜甫的“真”,不是被人喜爱欢迎的,而是被世人“嫌弃”的,因为杜甫的诗向来描绘的是“幽暗的部分”,以“不虚美,不隐恶”的手法,直接揭伤疤戳痛处,那些世上疮痍、民间疾苦,成为诗圣笔底波澜,回响千年。

“80后”女诗人谢小青的诗《天堂的路费》,更是将这种“真”发挥到了极致,现代口语化的诗句里,呈现出先锋小说的复杂性。开头一句“听说哥哥在小煤窑下井”,将视线对准了人世间最幽暗的地方;随后又通过一句“他说,钻机把人都震麻了”,将地层深处的挣扎,直接迅速地传递给读者,让读者也跟着“哆嗦”。紧接着,“后来给哥哥打电话/他不是说在喝北京二锅头,醉了/就是说在打麻将/哗啦啦,崩溃的声音淹没了乡音”,将在市场化冲击下贫苦乡村精神生活和道德伦理“崩溃”的现象,生动地呈现出来。后面的两节,“流星”这一意象,成为全诗唯一的亮色,然而其背后的隐喻更令人倍感凄凉,甚至毛骨悚然:“一棵树/一挪就死了”,“哥哥一月工资五千/赚的是去天堂的路费。”底层、生存、宿命,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让人百感交集。

当我们关于故乡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农耕生活的唯美幻象时,韩文戈的解构,谢小青的重构,使我们从梦中惊醒,返回“真实”的现场。这一现场,与杜甫的“家乡既荡尽,远近理亦齐。”(《无家别》)遥相呼应。在汉语中,“真”还有道或仙的意思,道家称存养本性或修真得道的人为真人。韩谢二人诗中,平实的语言,普通的细节等二维化的事物,经诗人的创造,与异质的精神融汇在一起,穿透六维的空间,充满飞扬的诗意。正如《说文》所言:“真,仙人变形而登天也。”近来,沈浩波、王单单、张二棍、轩辕轼轲、刘年等也写出了大量此类诗篇,引领潮流向中国新诗精神深处奔涌。而管上的诗《小丑》,在童话的氛围里演绎出了荒诞美。虽然写的也是人性中“幽暗的部分”,用的却是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在“虚”中寻找“真”的东西,也是一种抵达“真”的法门。但此诗有段子化的倾向,这种讨巧的流行写作方式需要警惕。

诗人王家新在新浪微博中曾说:“在一些宏大的发言后,我讲到:请关注当代诗坛的‘幽暗部分’(陈超语),那些视线之外的、正在生长的、或更沉潜的部分……同时,作为一个诗人,我们的写作也应深入到我们经验的‘幽暗部分’中去,不然我们就会完蛋!”王家新的话,促使我重新阅读陈超的诗歌评论集,当我读到《文学的“求真意志”》《让诗与真互赠沉重的尊严——北岛诗歌论》时,大脑中却不时冒出“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登高》)的情境。藉此向每一位先行者致敬。

(作者单位:石家庄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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