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亦值得庆贺

姜秦淮

我曾在街上见过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在风吹过她的发梢时她便笑，笑起来的样子像透着光。然后我忽然想起，有那么一天，我也是这样，在风里笑得很干净。那时的我不懂孤独，每天只做快乐的事。我以为风会这样一直洁净下去，就像我的故事会一直美好到剧终。

时光一点点向前推进，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幼时那样洁净的风，却终于遇见了人生中注定经历的孤独。15岁，我读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有一句话令我惊诧：“我的亲人说我是个很冷的人，不是的，我把仅有的温暖都给了你们。”虽已是暖春，坐在天台吹风的我却周身冰凉。年少的我们总觉得自己孤独软弱，日夜希冀能有人靠近、安慰自己，企图从对方身上获取自己所需的温暖。七堇年曾说：“忽略了彼此共有的性格缺陷，且忘记了给予的前提。”年幼时独自立在冬日里希冀他人温暖自己的小女孩或许早应明白，生命中每个人能给予的温暖十分有限，留给自己的都不够，怎能贪心奢求更多？所以如果有些孤独要自己承担。安慰这样少，生命这样长，在没有失去挚爱、走投无路、饿死街头时，我们有什么资格说难过？

我自此开始学着习惯一个人。想想一大群人聚集于KTV，两三个人手持话筒唱得忘情，其他人或安静倾听，或起哄欢笑，或低头沉默。我看着包厢里暧昧的灯光和每个人参差的表情，依旧——依旧感到孤独。那么，还不如一个人来得愉快。我喜欢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看着地上的树影，因为这意味着今天是一个有光的日子，也许不甚晴朗，但是没关系。当地面上的树影步步精准地踩在我心仪的光斑上，孤独立刻走上来牵住我的手，我感到一种只有自己才知晓的乐趣。

也许我们应喜欢并学会拥抱孤独。

有时候，孤独令你发疯，你觉得孤独怎么这么难捱。但是不要害怕，因为在将来某一天，你目前所承受的孤独会因生命的通货膨胀而贬值得不值一提。曾经有个女孩子，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对我说：“不要怕，没什么用。”我至今还记得她说这话时脆弱但故作老成的表情，记得她真真实实给予了我趋于平静的力量。每当我一个人坐车，一个人排队，一个人小声唱歌，或是一个人穿行于昏暗的夜色中，感到害怕的时候，只要想起她，想起这句话，心总会安定下来。偶尔，行走在夜晚的马路上，与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我并不会因为孤独与陌生感到害怕，反倒会因这份干干净净的错过感到愉悦。

读刘同的《你的孤独，虽败犹荣》，里面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每个人身上都找到一点自己。”在你夜半哭泣，在你渴求温暖，在你排着很长的队等一杯热牛奶的时候，你都可以读一读这本书，你也会体会到孤独一下一下敲击心灵的钝痛，你也可以流着眼泪从扉页一直读到结束，感受到最纯粹的幸福。在这个有着60亿人与灰尘的星球上，我们追不上彼此。我们必须先感受到孤独，才能感知到爱。

在孤独的日子里感受到自己的无知，才能在无知中自我更新。你孤独，永远不是因为自卑离群，也不是因为内心阴暗。你只是想，更努力一点，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本文获第十四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三等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