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你去往何处
2015-10-26
什么?放学后的时间怎么过还需要想吗?不就是发呆,打篮球,看电影,读书,看手机……不然还要怎么样呢?上学已经很累了,尤其是苦逼的高三,只有堆积如山的书籍没有堆积如山的时间啊!上学后还能干什么啊?还不就是学习、学习、学习?
如果你真的只这样想,那么也许,你误解了放学的意义。放学后的时光应该怎样度过?时代在不断向前,从过去到现在,演进了无数种度过的方式。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每一段时光都不能重复,呵护好放学后的时光——即使有限,你就会向更超能的自己迈进一步。
重答
@高良(电影人、写作者)
童年英语角三大必杀问题之一即:What is your hobby?若菜鸟不懂“hobby”,那么有人会告诉他,直译为:你放学后爱干吗?大家的答案无非是作业、运动云云,我也基本是胡咧咧。长大再想,让我从动物进化成人的时间,多在放学后。
放学前我们被寄存给学校,顶着升学压力,老师传授我们技巧。这些技巧教我们成功,成功地推搡过独木桥,成功地和文凭合照,成功地成为有名的律师、会计甚至老师……但所有的成功,都和认识自己无关。学校也走心,却不解放心灵。因为所有在学校教育中接收的,都是“二手”的。二手的经验,二手的知识,用二手的方法解决二手问题,久而久之,我们也被塑造成一个“二手人”,且长时间并不自知。我们所发出的信号,都是别人的,能量微弱。
我并不怪学校教育,尽管理想中它应该更得体。但我也觉知到一些老师在竭尽限度,且着实遇到几位启蒙者。我更想分享的是,放学后自我教育的重要。在迈出校门时,先要洞察学校教育的局限,才能突破。它最大的局限是不能教我们认识自己。在学校,知识为王,知识能用来发现Kepler-452b,甚至创造Kepler-452b,但知识无法认清“自我”。于是,我们在学校就永远活在比较中,被分成火箭班或火车班,一本或二本,永远被自我所妨碍,不得自由。不错,有人用叛逆追求自由,遗憾的是连叛逆都很肤浅,抽烟染发易怒不是自由,那不过是跌入另一个僵化的模式中。既然之前是二手的,那“放学”就是一个分水岭,它使你有机会成为一手的人。它意味着你的周围不再有隐形的墙壁,不再有隐形的绳索拴着你,意味着自由。但时间自由是一种伪装的自由,那不过是在学校的墙壁外的另一层墙壁。如果无法认识这一点,无非是从一个监狱换到另一个更大的监狱。必须要找到斧头,开辟出新路。无论是读书、旅行,还是恋爱,都是斧头。但有些人用斧头从反方向砍伤自己。要牢记,是发觉(发掘)自己,发出自己的信号,哪怕微弱。
上中学时收到朋友短信祝福,“希望每天过得神圣”。当年我自作聪明地以为明白什么叫神圣,其实一无所知。神圣是一种关系,和一切事物,他人,石头,蓝天,海洋,甚至雾霾的。我以前不懂散步,认为散步是暴殄时间。大学时和一位写诗朋友的散步则改变了我的狭隘。学校不大,但很多角落都未被我开垦。他带我发现学校角落的花房和园丁,当我和园丁大妈大爷锄草种苗时,一种关系得到建立和修复——消泯自我,体恤他人。不知不觉间自我的信号也强烈起来。
事实上,如果把人生直白地一分为二,无非放学前和放学后,下班即放学。“放学后”是一种状态,即生活把方向盘交还给自己,你可以完全掌控你这个夏利或路虎不让自己被裹挟着前进。放学前属于智力,放学后属于智慧,纵然你可以选择无视智慧;放学前是谋生,放学后是生活,纵然你可以选择游戏虚晃;放学前决定你人生的高度,放学后决定你人生的密度,再高再大如果密度不够,依然难以沉入幸福的核心。
如果重回英语角,我一定好好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重要的是去哪里
@杨晗如(对外汉语教师)
那天早上7点多,我站在十字路口,整夜没睡倒也不觉得怎么疲惫,然而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我站在路灯后,等着左边的绿灯灭了,又等着面前的绿灯灭,然而我还是站在原地。我没有在想什么,只是想这么站一会儿。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是为了能够这样吧:完全没有目的,完全空白。
两个穿白色校服的中学生,骑着车子停在我面前等红灯。我窃喜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那暗淡的脸色和焦急的双眉。我窃喜着,窃喜着……回想起来还是在前天,前天早上我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嘴里的面包还没有咽下,奔向我不知为何要去的地方。然而今天,我已经在这里,在北京,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完全随我的心意,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或者哪里都不去。
那两个人突然骑上了车子,绿灯应时而亮。我曾经也是这样,对于红绿灯的变化掌握得极其精准。他们很快消失在十字路口那边了,而我还停在这里。
这是离开家来第一次,我感到恐慌,突如其来。
以前我对朋友说过:学校、家庭、我身边的一切,就像篱笆围住了我的世界,而我们,总是渴望在门开之前,自己跳出篱笆。就像在放学铃声敲响之前,自己逃出学校。
然而外面,是空荡的大街,是沉寂,是冷漠,是偌大的北京,是偌大的十字路口,是林立的高楼;而我,只能站在这个同样沉默的路灯下,一言不发。
那天,我去了几所大学。在其中一所学校,我看到一个姐姐,捧着两本厚厚的《加缪全集》,从图书馆出来。不知为何,我跟着她,走到了学校里很隐蔽的一个小花园。她坐在一个石凳上,石凳坑坑洼洼,四周杂草丛生。她开始看书,而我远远望着她,那时,我下定决心,要回家,要高考,要考进这学校,要在这个隐蔽的小花园的石凳上看书。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回来。离开,也许是因为太过急躁。我明知放学后外面的世界与学校截然不同,但放学铃声迟迟不响,于是我想逃出去,或者说,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世界,看看自己。然而那时,即使逃了出去,我却依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而回来,是因为我知道放学后该去的地方,是那个小花园,是那个石凳上,是一个我可以静静读书的地方。而为了去到那里,我必须先回去,必须等待放学铃声的响起。endprint
高中的我,都是在迷茫中度过,那乳白色的雾气迷蒙着我的双眼,如同坠入旋涡,却不知逃离的方向。我不知道放学后去哪里,所以每次放学,我都会等隔壁班的好友,有时等她一个小时,我就一直站在她们班门口。现在我意识到,我等的只是她那句话:“走,我们回家。”
如今,我已经大学毕业,再也没有学可以放,然而重点并不在于学校本身,而是目标。不管是否在学校,我们都一直在抵达、离开,不管是城市、工作还是人。放学,如同体制对我们的释放,如同束缚过后留给我们自己的选择和自由。这段时间,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去哪里。
我庆幸现在我知道我该去哪里,我不再需要别人带着我走,也不会慌乱地逃离,期待陌生的刺激给我的启发,更不会站在十字路口盯着红绿灯迷茫。等铃声响起,我会不急不缓地收拾书包,哪怕一路上磕磕绊绊,哪怕一时迷路,我都会一直记得,该去的地方。
警惕与点赞:放学后的AB面
A面:放学后的时间囤积症
据说现在很多人都患上了信息囤积症。
对待放学后的时间,很多人也容易患上这样的囤积症,所以我们姑且叫时间囤积症吧。放学后,我们会收集很多零碎的时间,越收集越多,但从来不利用收集到的时间做点什么。这样一来,会导致两个问题:一是会造成恐慌心理。一旦有人要移出你的时间,你会觉得舍不得,感觉侵犯了你的生活。二是会造成注意力难以集中,因为我们会被更多的时间吸引。
所以,我们的问题是这样的:收集时间的本领越来越强,但是没有形成一个系统。却在分辨时间有用与否以及利用这些时间受益于生活时力不从心。因为我们无法辨别出这个时间是在哪一层面或者哪一时刻有用。
B面:那些属于心灵的诗与远方
与A面不同的B面,显现出的是一种坚定的利用时间的观念。我们来看几个放学后的事例。(如果你对未来做什么不确定,请参看何炅的自述;如果你对未来做什么非常确定,请参看李健的发言)
何炅(著名主持人、电影人):学语言的主持路
20岁,我大学三年级。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时候的状态,就是“疲于奔命”。
而那时的我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并兼任文艺部和宣传部的“要职”。此外从大学三年级开始我也有了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变化,经由刘纯燕的邀约,我开始在央视主持节目。因为节目组的信任,每期节目的台本也交给我来写。节目是日播的,平日需要撰稿录影,有时还要出差去外地录制,对于作为兼职学生的我来说,强度是很大的。
冷静回想,那个时候的我还是要得太多了,什么都想做好,将自己置于一个比较慌乱的状态里。
李健(创作歌手):理工男的音乐路
中学时候,我是个很用功的人。一路过来,要学习,要高考,所以每天都只能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来弹琴。假期的时候,每天大概会弹4到6个小时,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业余活动。
在清华二年级以后,我才真正梳理了我在音乐上的一些杂乱无章的技术和知识。我去了清华的合唱团,后来又去特意学了一下男低音声部。对一个流行歌手来说很重要。
在清华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阶段,就是在大二的时候开始了辅修课程。当时就是中国音乐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就在这里,来教乐理。(我们)学得很系统。
一路学的这些古典音乐,对流行音乐是非常有帮助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