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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里的鬼巫

2015-10-22短篇小说梁安早

广西文学 2015年7期
关键词:野鸭子黄鳝木子

短篇小说·梁安早/著

1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飘进来,像水一样铺在一十二岁的木子的床上,刺激着他的眼睛;与月光一起进来的,还有窗外绿油油稻田中那此起彼伏,或清脆或低沉的蛙声,它们反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木子醒了过来。

木子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一部外表斑驳的老手机,摁了一下键盘,显示屏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

希望这个时候阿爸阿妈他们还没有休息,希望这一次能拨通他们的电话。他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

他拨打阿爸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可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却依然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一个月以来,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不断地拨打着阿爸的手机。然而,电话里的声音始终是那样响起。

其实,木子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多余的。因为,在一个月之前,阿爸就打电话回来告诉他,说他们做完这趟活就回来。

木子当时就急了,大声地问:“这个活要做多久?你们不是说好了……”

没等他说完,阿爸就打断他的话说:“长话短说吧,打长话贵着呢,一次通话够我和你阿妈吃一顿饭了。总之,最迟不过两个月!”

木子哭着吼道:“你们说了多少次最迟最迟?可是你们都去了几年了……”

阿爸的心肠好像是铁石做的,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的手机差不多要报废了,话费也快没了。如果坏了,我不会……”

阿爸的话没有说完,木子听到手机里响起了“嘟嘟”声,再也没有阿爸的声音。

他一遍一遍疯狂地回拨着阿爸的手机,可手机提示音告诉他,对方的手机已关机。后来,就变成了对方的手机已停机。

想到这儿,木子无力地放下老手机,侧耳倾听了一下隔壁房,奶奶痛苦的呻吟声变成了均匀的鼾声,妹妹清子在断断续续梦呓着:“……阿爸阿妈,我想你们……你们快回来……”

想起奶奶和妹妹,木子就感觉到心里酸酸痛痛的。

特别是奶奶,那么老,老得背都驼了,牙齿也差不多都掉光了,讲话的时候声音就会从瘪下去的嘴唇里“吱吱”地漏出来。可是,每天清晨和傍晚,她都要在那条蜿蜒、湿滑的山路上走上半个多小时,接送清子。

一个月前,奶奶去学校接清子回家时,不慎滑倒,结果一条腿摔伤。如果不是恰好有人从山外的黄牛镇赶集回来看到,不知道奶奶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家里没钱,奶奶凭着自己多年来积累的一点中药常识,拄着拐棍在屋前屋后扯一些草药包扎伤口。然而,伤口不见好,反而日渐变得严重,折磨得奶奶日夜不停地痛苦呻吟,身体也瘦弱下来。

清子今年七岁,在村里的小学读一年级。自从奶奶的腿受伤后,她就一个人上学。她那么小,一路上的森林是那么阴森,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学校的。

想到这里,木子叹了一口气。

远在南方那座大城市务工的阿爸阿妈哪里会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要想给奶奶治疗她的伤,只能靠自己。

其实,从放暑假一开始,他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2

这段时间木子太累了,吃过晚饭后,躺在床上看书,几分钟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被月光和蛙声弄醒后,知道再晚点去就什么也捉不了,急忙披衣跳下床,摁亮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堂屋,穿上齐膝的水鞋,带上捕鱼工具,唤醒那条叫盼归的大黄狗,出了门。

月光下,萤火虫的光芒星星点点;空中,弥漫着一股薄薄的乳白色雾。木子知道,这是在下水雾,明早的时候,路边的草叶上就会沾满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屋前不远的稻田埂上,小水沟边,有好些电捕鱼机的灯光在闪烁。

近些年来稻田里药水打得猛,用电捕鱼机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电鱼的时候,几乎是大小通吃,泥鳅、黄鳝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了。

木子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甜味的凉爽的空气,沿着那条在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小路向屋后的山中走去。

顺着这条路走上半个多小时,就会来到一个叫 “梅花坪”的山坳间,那儿有一个大大的浅水塘,水塘里生长着无数的泥鳅、黄鳝。

这里的泥鳅、黄鳝比起屋前稻田、水沟里的,要肥壮得多了,而且味道也鲜美几倍,拿到山外的镇上去卖,很是抢手。

可是,由于水塘的边上埋葬着一些死于非命的年轻人,起风的时候,插在坟墓上红绿色的招幡猎猎作响,很是吓人,一般人不敢轻易到这里来,特别是晚上。

如果不是为了挣钱给奶奶治病,木子也不会到这里来。他第一次来,尽管有盼归陪着,还是恐惧得一身都湿透了!来了几次后,也不见有鬼怪从坟墓里钻出来兴风作浪,慢慢儿胆子就大了。

木子没走几步,盼归跑到他前面停下,仰起脑袋看着他,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晃着,嘴里发出低沉、欢快的“呜呜”叫声。

木子弯下身子摸着它的脑袋笑着说:“盼归,又想去会你的老相好了吧?去吧!不过,会完后记得帮我咬一只野鸡回来。”

盼归似乎听懂了,用脑袋在他的裤腿上蹭了几下,撒腿向前跑去。

木子又笑着骂了一声:“看你心急火燎的,也不等等我搭个伴,到了目的地咱们再分手也不迟啊。”

然而,盼归早已消失在路上。

盼归是一条四岁多的公狗,毛发油亮,体壮膘肥,壮实得像一条小牛犊。因为怕它咬伤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从小到大,一直是用铁链拴在家里养着。

为了陪伴自己晚上到梅花坪去捉鱼,木子就解开了拴在它脖子上的链子,让它恢复了自由。

盼归是一条多情狗,放出来没几天,就与盘九姑养的那条母狗好上了。只要一有时间,它就要去找它的相好。

它是一条多情狗,也是一条顾家的狗。木子放它出来后,它时不时会咬一只野鸡回来,使木子家里的生活改善了不少。

盘九姑是这个地处莽莽苍苍都庞岭腹地中的小村——盐村有名的“鬼巫”。木子长成这么大,只见过她一次。

那是去年寒假里的一天,盘九姑被人请去招魂,木子恰好去山里捡柴,在路上遇着。她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衣黑裤,包着一块黑头巾,浑身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鬼巫”是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职业,说白了,就是专门替病重临死的人招魂,替死去没有结婚的男女在阴间配成婚姻,还能够回到阴间去,替问神的人与他死去的先人进行交流。

据说,从事“鬼巫”职业的人,有一对能洞悉阴间的阴阳眼,知道自己前生前世所经历过的事,能与鬼神交流。

凡是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一般都是女人,她们一辈子不能结婚,不能与亲人住在一起,除非有人请她们,不然从不到别人家去串门,因为她们身上附着一股浓郁且阴森的晦气。如果没事,别人也不登她们的“三宝殿”,谁想去沾晦气啊?

大多数的时间里,她们远离人家,独门独户住在一间小木屋里,在一盏青灯的陪伴下,孤独地打发寂寞的时光。

3

去梅花坪要从盘九姑的门前路过。

木子经过盘九姑的小木屋时,看到窗户里还有灯光在亮着,像往常那样,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这次,他又看到,盘九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窗户边。

不知怎的,木子忽然觉得今晚盘九姑在黑暗中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自己。

多么熟悉的眼神啊,木子的心不由得战栗起来!那眼神,就像他在每个星期五的傍晚放学回来,清子久别重逢亲人时眼里发出的那种激动与欣喜!

只有十分孤独、渴望有人陪伴聊聊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木子忽然产生一种想法,他要进去陪盘九姑聊聊天。可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因为,这儿的昼夜气温变化很大,即便是在闷热的夏夜,温度也下降得厉害,到了下半夜一点多钟后,气温也会变得冰凉冰凉的。

那些在外面觅食的泥鳅和黄鳝开始回到自己的洞穴里藏起来,即使还有,也是一些为数不多的贪吃的小鱼。

木子加快了脚步。他知道,黑暗中的那双眼睛一定在随着自己的背影移动,一定充满了深深的失望。

到了塘边的时候,“扑棱棱!”水面倏地发出什么东西拍打翅膀的声音,吓了木子一大跳。

“嘎嘎嘎!”接着,又传来鸭子惊恐的叫声。

木子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这才舒缓下来,不过,他马上又疑惑起来。前几次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鸭子。这是谁家的鸭子,放养在这里这么晚了还没有赶回家?也不怕被野猫或者狐狸什么的咬去吃了?

他忽然想起,盐村的人虽然有养鸭子的习惯,可一般都是圈起来养在池塘里,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赶到鸭笼里,挂在横梁下,因为这里的野猫、黄鼠狼和狐狸太多了,它们经常偷吃鸭子。

对了,这一定是野鸭子!

都庞岭连绵的大山中生活着无数的飞禽走兽,山坳间有数不清的沼泽、水塘,有野鸭子到这里来觅食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木子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这里来了野鸭子,一定会将塘里的水弄浑浊,将泥鳅、黄鳝惊走。

木子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水塘,水果然是浑浊的,看不见一条泥鳅、黄鳝。他叹了一口气,今晚算是白来了。

不过,他马上又高兴起来,一只野鸭子的价钱抵得上好几斤泥鳅、黄鳝呢!

他立刻下到水塘里,循着鸭子的叫声找去。

这是一群野鸭子,数量有十几只之多。它们的行动似乎很笨拙,可是,水塘里的淤泥黏黏糊糊的,有些地方很深,要想捉住它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捉着两只较小的野鸭子,这令木子非常开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的两点多钟。盼归早就回来了,趴在门槛下睡觉呢。它的身边,放着一只肥硕的死野鸡。

“嘿,你真了不起!”木子摸着它的脑袋说,“如果你跟着我去,在水塘岸边帮我驱赶那些野鸭子,说不定我能多捉几只呢。”

4

今天是黄牛镇的圩日。

木子早早地就起了床,将昨晚盼归咬回来的那只野鸡煺了毛,除去内脏,切碎炖了一锅汤,做好早饭,招呼奶奶和清子吃了,这才挑着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泥鳅、黄鳝和两只野鸭,向山外的镇里走去。

来赶圩的人真多,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木子在镇上读了一年书,对这里很熟悉,他挑着东西径直走到镇上最大的那家饭店。

酒店的胖老板在桶里捞了几下说:“不错不错,这些泥鳅、黄鳝壮实着呢,我全要了。”

木子指着脚边的编织袋说:“我这里还有两只野鸭子呢。”

胖老板眼睛在闪光:“快解开给我看看!”

木子解开袋子,抓出一只野鸭子递到胖老板的手中。胖老板仔细看了一番,呵呵笑着说:“这是家鸭!”

木子急了:“我是夜间从山里的水塘捉来的,怎么会是家鸭呢?”

胖老板说:“的确是家鸭,你看它的羽毛色彩,脚蹼,嘴,都与野鸭子不同。”

木子说:“如果是家鸭,那它们的主人到了晚上还不将它们赶回家去?”

胖老板说:“没准是跑出去的。”

这分明是想压价嘛,价格低点就低点,反正是捉来的,又不是自己养的。木子想到这儿说:“你给个价吧。”

胖老板给了个价,木子觉得还可以,于是同意了。

这些天的辛劳真没白费,木子握着两百多块钱走在大街上,信心满满的。他盘算着今晚带上盼归到那口浅水塘里,将剩余的野鸭子全捉来卖掉,就可以送奶奶到医院看病了。

他到药店里给奶奶买了几种止痛药,又给清子捎了一些好吃的东西,自己到米粉店里吃了碗米粉,这才往家里走去。

木子回到家里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斜照着大地,到处发出好看的金黄色。

忽然,他看到家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木子愣在原地,用力揉了几下眼睛,没错,他们的确是阿爸阿妈!

这时,清子穿着一套崭新的碎花连衣裙,头上捆着两朵小红花,像一只小鸟似的跑过来,兴奋地说:“阿爸阿妈他们回来喽!”

跟她来的,还有盼归。

木子站在那儿没动,提在手中的塑料桶“咚”地掉在地上。

“怎么?不欢迎我们回来?”阿爸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着说。

木子打开阿爸的手,鼻子一酸,哭了起来,边哭边指着池塘边那棵结满梨子的梨树说:“你们不是说等它开花结果的时候就回来吗?它前年就开始结果了!”

他又指着盼归说:“你们说等它长得像小牛犊似的就会回来,它去年就长成了这个模样。我还给它起名儿,叫盼归,就是盼望你们早早归来!”

原来,阿爸阿妈他们临走之前,阿妈在门口的池塘边种了一棵梨树,阿爸去镇上买回了一条黄色的小狗。

阿妈抱着三岁的女儿清子说:“等梨树结果的时候,我们就回来。”

阿爸摸着木子的脑袋说:“等这条小狗狗长得有小牛犊那么大,我们就回来。”

听了木子的哭诉,阿爸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哽咽着说:“好儿子,我向你保证,这次我们回来,再也不走了!”

5

木子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阿爸阿妈。

阿妈听得心里酸酸的,不住地抹泪。不过,她感到很欣慰,儿子长大懂事了,会持家、孝敬老人。

可是,阿爸听着听着却皱起了眉头,问:“不对!盼归一向被拴着喂养,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捕猎的训练,怎么放出来没几天就会到山里去捕猎了呢?它咬回来的野鸡,一定是别人养的家鸡!那浅水塘里出现的鸭子也很蹊跷。如果真的是野鸭子,它们的警惕性都很高,只要听到有响声靠近它们,就展翅飞走,更别说你下水徒手去捉拿它们了。”

木子听到阿爸这样一分析,顿时就愣住了!他想起了一个细节,前些日子去浅水塘捉鱼时,每次经过盘九姑的小木屋,都会听到有鸭子的叫声。然而,昨晚却没有!

阿爸问:“你知道盼归最喜欢到什么地方去吗?或者说,它经常去谁的家里?”

木子回忆了一下,说:“它很老实,除了跟着我去捉鱼,去盘九姑家会会它的老相好,其余的时间基本待在家里。”

阿爸乐了:“真是一条多情狗,还有老相好呢!”接着,他“咦”了一声又说,“难道,它将盘九姑养的鸡给咬了回来?还有那浅水塘里的鸭子,莫非也是她放养的?”

木子小心地问:“如果鸡和鸭子真是她养的,我们该怎么办?”

阿爸说:“怎么办?上门去赔礼赔偿呗。”

木子吃了一惊:“她可是一个鬼巫,不怕沾晦气?”

阿爸说:“我这些年在外面,见过许多的事情,学到不少的见识。其实,鬼巫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很可怜的女人!”

阿爸告诉木子,有的女性在年轻时由于受到某种刺激突然患上精神疾病,变得胡言乱语,胡说自己能看到阴间发生的事,胡说能知道自己前生前世所经历过的事,胡说能与鬼神交谈。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觉得很神奇,认为她是神灵附体,于是请她去做招魂、替死人配冥婚等的法事。

有些患有这种精神疾病的人到了一定时间后,会自己好过来。可是,由于名声在外,她们已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了,只好继续将“事业”进行下去。

木子想起了昨晚盘九姑那令人战栗的眼神,说:“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就去!”

阿爸点了点头,拿了两盒糕点——原本是买给木子和清子吃的,与儿子一道向盘九姑的小木屋走去。当然,盼归跑在他们的前面。

他们走到盘九姑的小木屋前,却见门是锁着的。

她到哪里去了?别人又请去做法事了?

父子俩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家时,盘九姑挑着一担空竹笼颤颤巍巍从浅水塘的方向回来了。竹笼里,还散发出鸭子特有的腥臊味。

她见到屋前站着两个人,昨晚那令人战栗的眼神再度闪现,一瞬间,又恢复正常,用职业性的口气说:“等我将法器装好,就跟你们走。”

木子摇头说:“盘奶奶,我们不是来请你去做法事,而是来看望你。同时,向你进行赔偿。因为我家的狗咬了你好几只鸡,我也捉了你两只鸭子卖了。”

盘九姑放下空竹笼,一边开锁一边淡淡地说:“你们没事上我这儿来,就不怕沾了晦气?”

阿爸说:“盘奶奶,你难道不欢迎我们来做客,陪你聊聊天?”

盘九姑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

事情真相大白。盘九姑听说木子的奶奶摔伤后,一家人老的老,少的少,又没钱去医治,动了恻隐之心,很想帮一把。可她想到自己是一个鬼巫,别人家不请自己去,如果自己擅自上门,是不受欢迎的,只能干着急。

后来,木子放假回来带着盼归到梅花坪的浅水塘里捉鱼,盼归经常到她家去与她的那条母狗玩,她想出一个自认为很绝妙的办法:将自己养的鸡打死,叫盼归叼着回去,这样,就可以给木子的奶奶补身子了。

可她又想到,木子的奶奶疗伤一定需要钱,她又想出另外一个办法:将自己的鸭子在晚上的时候放在木子经常捉鱼的浅水塘里,让木子误认为是野鸭捉回去卖钱。

只要是成年人,都可以识破她的动作,可偏偏面对的是同样不成熟的木子!谁说盘九姑的这些想法幼稚呢?谁说盘九姑不慈祥,没有爱心呢?

木子的阿爸握着盘九姑的手不放:“盘奶奶,你就是我的亲人,我会经常来看望你的!”

盘九姑眼中泪花闪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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