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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走出去之上海繁花繁海上*
——王安忆作品海外出版研究

2015-10-13储常胜

中国出版 2015年9期
关键词:长恨歌王安忆英译

□文|储常胜

文化走出去之上海繁花繁海上*
——王安忆作品海外出版研究

□文|储常胜

王安忆作品在欧美国家广泛传播。从她英译作品的出版和馆藏情况可以看出其作品出版传播的方式多样。而其作品的文学、文化价值的西方关注既是世界了解中国的窗口,也可为中国当代文学有效走出去提供有益启示。

王安忆 海派女作家 英译作品 出版传播

王安忆曾被哈佛大学王德威教授盛赞为“属于上海的作家”,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当代中国女作家。她作品的英译以及海外出版,成为西方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渠道。在我国实施文化走出去的文化战略下,总结王安忆作品的翻译出版现状及其特点,分析西方世界对王安忆的关注情况将有助于我们审视当代海派文学,乃至整个中国当代文学跨文化传播现状,进而思考如何更有效地推动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出版和传播。

一、王安忆作品出版现状

王安忆作品的海外译介迄今已逾30年,其作品的英译出版数量在中国当代文学作家中位居前列,是中国文学海外出版传播的典范。

如表1所示,王安忆作品的英译出版具有计划性和经常性。1981年《小院琐记》揭开其作品海外出版的序幕。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是其作品集中翻译出版时期,30多年间她的著作持续译介出版,特别是2008年的《长恨歌》更因自身的民族性与艺术性行销欧美,成为西方了解中国的窗口。

王安忆不仅英译作品众多,其作品在欧美图书馆馆藏数量在中国作家中也是名列前茅,进一步佐证了她的作品的海外传播广度和深度。根据联机计算机图书馆中心(OCLC)提供的对中国女作家作品在欧美世界的影响力排行榜,王安忆以12部作品(7部单独出版,5部并入作家合集中出版)的数量首屈一指,也是继张爱玲之后的第一人。

图1为王安忆7部单独英译出版的作品的馆藏情况,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长恨歌》《小鲍庄》《恋爱三部曲》(《荒山之恋》 《小城之恋》 《锦绣谷之恋》三部合称)。《长恨歌》的馆藏数为692家,在欧美英语世界当代中国文学译作影响力排行榜中名列第10位,其馆藏数甚至超过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与莫言的《红高粱》。[2]图2是王安忆小说的合集收录情况。在王安忆合集中馆藏数最多当属《20世纪中国文学》,686家的馆藏数在欧美英语世界的影响力排行榜中名列第11位。

图1 王安忆作品欧美图书馆藏一览表

图2 王安忆作品收录馆藏一览表

二、王安忆英译作品的出版特点

王安忆英译作品经历了由国内出版机构赞助出版到海外出版机构主导的转换。隶属于中国外文局的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文学》和“熊猫丛书”是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中国文学对外译介的主要媒介。《小院琐事》《流逝》等作品在80年代由此渠道向海外传播。但是此类出版方式并未取得理想的海外传播效果。20世纪80年代以来,海外出版社逐渐主导王安忆作品的出版与传播,其代表作《长恨歌》《恋爱三部曲》《小鲍庄》都由海外大学出版社出版。国内出版单位推广的文学作品常常在国外遇冷,海外主导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对外传播的主要形式。

王安忆作品的海外出版以大学及学术机构赞助商为主。学术研究和商业盈利是中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两个主要目的。大学出版社组织的译介倾向于学术研究,是西方接受的风向标,能够辐射到大众图书市场。从王安忆作品出版商分析,她的诸多小说由大学出版社出版,这反映了学术科研机构对她作品艺术价值和文化内涵的认可。根据笔者的统计,出版其作品的出版社为数不多,主要有兰登书屋和诺顿出版社。但前者出版的是作家作品合集,不能证明她的个人影响力,而后者也非美国影响深远的出版机构,反映出她作品商业价值有限,还未能获得诸如企鹅集团在内的美国知名出版机构关注。令人欣慰的是王安忆2011年新著《天香》被企鹅集团购得世界版权,即将翻译出版。

王安忆作品译介的主体为海外汉学家。如同其他从事中国文学翻译出版活动的主体,王安忆作品的译者多是欧美国家大学里的中国研究专家、教授和在中国台、港、澳出生移居欧美的海外华裔学者。海外汉学家不仅是翻译家,还是知名大学的学者,他们在自己的学术领域宣传王安忆作品,相当程度地提升了王安忆的国际影响力。

三、王安忆作品的西方关注

学界关注、媒体推介是构成王安忆作品西方关注的主要方面。《长恨歌》海外传播效果最好,其他作品虽受到国际文坛的一些关注,却未能引起国际主流学界的充分研讨。

1.王安忆作品西方关注的媒体推介

笔者认为,可以从海内外学术期刊的评价、研究论文集、世界知名媒体的推广和译者的推介几个方面探讨王安忆作品的欧美传播效果。

根据笔者的整理,海外评价王安忆作品的相关欧美期刊主要有《澳大利亚中国杂志》(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第三世界季刊》(Third World Quarterly),《当代世界文学》(World Literature Today),《中国季刊》(China Quarterly),《态度》(Positions)等。《澳大利亚中国杂志》在1983和1991年分别发表艾琳・维特赫尔(Irene Wettenhall)和西尔维娅・陈(Sylvia Chan)的评论文章。艾琳・维特赫尔在《七位中国女作家评论》(Review: Seven Contemporary Chinese Writers)中肯定了王安忆作品的艺术价值。西尔维娅・陈在《小城之恋书评》(Book Review: Love in a Small Town)中讨论了作品中的女性主义。《第三世界季刊》对王安忆关注主要集中在1989年,巴基斯坦作家阿梅尔・侯赛因(Aamer Hussein)在《第三世界季刊》第3期和第4期发表评论文章《革新的催化剂》(Catalysts of Change)以及《根源与共生》(Roots and affinities)。2009年江宝钗(Baochai Chiang)和罗林(J. B. Rollins)在《今日世界文学》刊发《长恨歌》的评论文章。《中国季刊》上发表了凯罗琳・梅森(Caroline Mason)的《荒山之恋书评》(The Book Review of Love on a Barren Mountain)。《哥伦比亚当代东亚文学指南》(Columbia Companion to Modern East Asian Literature)中也系统介绍了王安忆的文学作品。

中西学者在学术专著与论文集中对王安忆作品也多有涉猎。汉学家王德威在《当代小说二十家》中将王安忆列入中国当代杰出作家代表。纽约大学教授张旭东在论文《上海怀旧:1990年代王安忆文学作品的后革命时代寓言》(Shanghai Nostalgia: Postrevolutionary Allegories in Wang Anyi’s Literary Production in the 1990s)中探讨了90年代王安忆作品中的上海与变革。哈佛大学汉学家费维恺(Albert Feuerwerker)在《韩少功、莫言、王安忆的后现代寻根》 (The Post-Modern Search for Roots in Han Shaogong,MoYan,and Wang Anyi)一文中研讨了王安忆作品中的文化寻根现象。

《长恨歌》一经出版,就得到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2006年法语版出版后,法国的《世界报》和 《世界周报》大加赞赏,法国的媒体关注促进了其在英语世界的传播。2008年其在美国出版发行同样得到当地主流媒体的关注,《纽约时报书评》(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和《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都刊文称赞了作品优秀的文学价值以及文化意义。

2.西方世界的文化解读

王安忆作品的文化解读是其海外关注的另一个焦点。评论家纷纷关注其作品中的“海派文化”“东方女性主义”和“寻根文学”内涵。王德威更是在《海派作家又见传人》中将王安忆的创作概括为“对历史与个人关系的检讨”“对女性身体及意识的自觉”“对海派市民风格的重新塑造”三大特征,他还进一步将王安忆定义成海派文化的书写者与传承者。[3]作为海派文化的代表作,《长恨歌》英译本一经推出,就被《台北时报》(Taipei Times)誉为“真正的经典”,《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也称她为“中国当代最优秀的作家之一” 。[4]美国文化评论家李欧梵评价《长恨歌》描写的不只是一座城市,而是一种大视野,是历史和个人经历结合的大环境下描写的大手笔,认为这种写作手法在世界小说创作中仍属少数。美国作家弗郎辛・普罗斯(Francine Prose)认为小说中的时代风云变迁与市井生活的不变构成独特的“上海寓言”。但西方在评价与接受《长恨歌》方面也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伦敦大学教授米歇尔・ 霍克斯(Michel Hochx)将王琦瑶之死和杨贵妃之死进行类比,认为这是王安忆传递的政治信息,暗示了动乱的结束和秩序的回归。[5]正是王安忆作品中的“上海”因素触动了西方人的上海情结,她作品中的十里洋场勾勒出西方人心中的旧上海形象,使他们回忆起昔日的风光无限,从而产生了对新上海的好奇。王安忆小说中的上海描写唤醒了西方读者的“上海梦”。

20世纪80年代末期与90年代初期英译出版的《恋爱三部曲》因为王安忆对东方女性爱情的直白描写,甚至对性爱主题的大胆描写引起了西方女性主义者的关注。凯罗琳・梅森认为王安忆《荒山之恋》中体现了女性天性的强大。西尔维娅・陈认为《小城之恋》堪称“三恋”最佳作品,其对男女关系的描写具有时代性的意义,作品中对女性性欲的描写反映了作家女性主义思想。[6]汉学家雷金庆(Kam Louie)则认为王安忆作品的主题多是探讨女性在当代社会的地位以及她们面临的诸多问题。《恋爱三部曲》受到西方女性主义关注是由于20世纪80年代欧美女性主义运动的兴起,许多重要的女性主义思想家和女性主义理论孕育而生。欧美学术界开始关注中国女性作家作品。王安忆对性禁区的大胆突破契合了当时女性主义运动的发展。

王安忆对民族寻根心理反思的力作《小鲍庄》因契合当时世界文坛“文学寻根”主题,一经发表就备受关注。阿梅尔・侯赛因从历史主义的角度探讨了《小鲍庄》的创作过程,并且称赞了作者的写作手法与技巧。[7]瓦莱丽・麦纳(Valerie Miner)认为《小鲍庄》创作手法熟练、新颖、幽默。[8]他们认为王安忆描写了“集体和历史背景中的个人”,是关于农村的“半现实、半寓言”的故事。

从这些评价分析可以看出,王安忆小说能够流行海外在于其作品兼具“民族性”与“世界性”。她的创作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地域文化特色,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内涵,满足了西方世界不同群体对新中国的好奇,因而获得西方世界的认同与关注。

四、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反思

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中国的文学输出作为文学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系统化的大工程,需要在政府指导下遵循市场规律、多产业协调合作,从而实现不同文化间的平等对话。

注重传递民族文化内涵。出版走出去的目的是推介优秀文学作品,评价标准是作品的艺术价值以及文化内涵。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多元主义兴起,异质文化引起西方关注,文学翻译出版应坚守民族文化内涵、正视文化差异,寻求文化认同。王安忆作品最受学术界肯定之处在于她作品中的上海市井生活反映出的社会现实,她也因为对上海细致入微而又富含感情的刻画被认为是新时期海派作家的代表,继承了张爱玲的衣钵,填补了西方30年来缺失的上海梦。王安忆描写的民族现实与历史反映了我国民族文化的内涵,这正是民族文学魅力的核心。所有正确传递民族文化价值的文学作品都应得到关注,但在我国文学作品输出的过程中,赞助商往往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在文学作品的选择上存在局限性,使得部分民族文学作品失去了海外出版的机会。我国文学出版机构应该具有文化自信,以求同存异、理性对话的出版态度对待海外出版工作,正确对待自身文化身份,追求中西方的平等对话,最终实现文化认同。

进一步发挥赞助商的引领作用,尊重学术机构的主观能动性,注重译者的选择。中国文学的输出工作一直得到多方关注,2004年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与原新闻出版总署启动的“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在10年间极大地推动了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为了更好地促进出版工作,提升传播效果,多方的协调与配合尤为重要。赞助商、学术机构和译者各环节的工作应该明确而具体。一方面要强化政府资金支持下的海外出版主导的出版行为。国内出版管理部门可以更多地为海外出版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充分调动海外大学出版社等出版单位的主动性。由于市场效益不高,许多优秀的当代作家作品即便被翻译也难以顺利出版,《长恨歌》翻译之后,由于经济原因,出版社一度拒绝出版。王德威帮助译者争取了1万美金的赞助,使得译本顺利得以面世。[9]另一方面应重视译者对作品的重要影响力。王安忆的译者具有明显的性别特点,除了葛浩文,单独出版的小说多由女性翻译,这反映出作为第一批海外读者的阅读兴趣,也反映出女性很可能是王安忆西方读者的主要群体。结合当代中国文学翻译经常是中西方译者联合翻译的模式,可以在翻译女性作家作品时考虑中西译者中至少包含一名女性译者的合作翻译模式。

五、结语

习近平同志在2013年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要精心做好对外宣传工作,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优秀的文学作品本身就是中国故事、中国声音。作为描写市井生活的王安忆作品也是中国百姓故事的缩影,是中国优秀文学作品的代表,其作品的海外传播体现了中国文学的独特魅力。然而,我们也需认清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中仍处于相对边缘的地位。为了推动中国当代文学更好地走出去,我国出版机构必须立足长远,以弘扬民族文化为己任,将优秀的中国文学推向世界。在作品选择上尤须坚守本心,不能媚俗从众,不能“唯市场为中心”,在赞助商、作者、译者间寻求平衡。

(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1]郝莉.浅论王安忆英译作品的出版与传播[J].中国出版, 2013(3)

[2]何明星.披露中国现当代女作家之欧美影响力[N].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14-03-07

[3]王德威.海派作家又见传人[J].读书,1996 (6)

[4]Francine Prose. Miss Shanghai.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May, 2008), p9

[5][9]吴赟.上海书写的海外叙述——《长恨歌》英译本的传播和接受[J].社会科学, 2012(9)

[6] Sylvia Chan. Review: Love in a Small Town. The Australian Journal of Chinese Affairs, No. 26 (Jul., 1991), p209

[7] Aamer Hussein. Catalysts of Change. Third World Quarterly, Vol. 11, No. 3 (Jul., 1989), p217-218

[8]Valerie Miner. After the Deluge. The Nation, (March,1990), p390

*本文系安徽省优秀青年基金项目“安徽省优秀青年基金项目后现代语境下的典籍英译”(2012SQW065)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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