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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声里雨如烟

2015-10-13傅莹

粤海风 2015年4期
关键词:祖父同志

祖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30年,关于他的传说很多,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姑妄听之;甚至责备父亲未能保留祖父的相关文件和照片,印证不了那些传说。今年寒假回家,父亲找出一封祖父的亲笔信:35年前祖父以我父亲的名义写给湖北省委的一封信,希望中国共产党的组织能找到解放前介绍他入党的同志,调查历史情况并期待平反;届时其孙女我面临高考填写“出身成分”时,不再背负其沉重的历史包袱。我姑且将这封信称之为祖父的“自述”,因为有了这份信,才能有据可考地还原祖父的历史足迹。

老宅门前,澧水河边,祖父的长眠之地。望着老宅堂前祖父生前的留影,远眺旷寂的澧水平原,耳边仿佛回荡着子规“豌豆巴哥”的声声哀鸣,农忙的暮春四月,我的祖父来到人世间……

祖父,名道合,字濒,号志同,湖南临澧人氏。生于1919年4月14(农历),卒于1985年9月5日。短短66年生命之旅,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解放前10年职业教书生涯,3年的军事院校及国民党抗日部队生活;二是解放后被批斗、捆绑和吊打的半“反革命”半农民生涯。

在别人的眼里,祖父具有传奇色彩和非凡的经历。解放之后镇反肃反、三反五反、四清、反右和“文化大革命”等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他成为当地靶心之一,隔三差五被带走关押、捆绑吊打、挨批被斗。

回家当农民成为他无可选择的宿命,但他与当地的农民很不一样:雪白的的确良衬衣,刺痛着落满尘土的农民们暗淡的眼神;他的旧筒子皮鞋已经有了年头,皱褶甚至露出了底色,干净地收藏着,这对于平日穿着草鞋布鞋的乡下人来说,也是一个异类的符号;祖父的阁楼上还有个神秘小木箱,隔一段时间,他1米84的身影在梯子上上下移动,从阁楼里取下小木箱独自翻腾捣鼓,一弄就是半天。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从未展示给人,也无人感兴趣。好奇心曾让孩提时的我窥视过:里面不过是各式钢笔、掉了镜片的眼镜腿,徽章、笔记本之类的。现在想来,祖父内心深处是寂寞的,小木箱里装着祖父的梦想与记忆,憧憬与历史;再到改革开放之际,当地小青年赶时髦,穿西装却不会打领带时,祖父耐心地充当了时尚启蒙的角色,令年轻人对这个久居乡村的老汉刮目相看;甚至连祖父的口音,都有不同当地农民之处,比如当地方言将“这里”发声为“跌么儿”,而祖父奇怪且执意地说成“跌个点堡”,几十年不变……

沿着祖父信中“自述”的文字,边查阅历史文献和相关参考书目,边在历史年代和地理范围的坐标中,重组祖父的活动身影与历史脚迹,揣摩其内心的追求与挣扎,试图还原历史事实。

1935年,临澧全县洪灾,部分学校因灾停办。6月下旬至7月上旬,淫雨连绵。7月5日,澧水洪峰暴发,洪流量达3.03万立方米/秒,为历史上最大洪流量年,新安天乙宫至牌楼坊一线防洪堤被冲垮,毁民房千多间,天乙宫、关帝庙、文庙、城隍庙毁于洪水。县属洞子坪、五区、六区及合口、新安、停弦渡各集镇尽成泽国,沿岸居民溺死者众。洞子坪淹死居民170余人,房屋田地悉数冲毁。全县受灾人口22.7万人,受灾耕地12.7万亩,淹死人口600余人,水灾财产损失61万余元。当年,全县仅收获稻谷858135石,大小麦49384石,豆类31115石,严重减产(见《百年临澧大事记1914-2013》1935年大事提要及具体记载)。16岁的祖父因这场罕见洪水灾害从澧县中学肄业,继之于当地教书与办学,主要讲授数学与体育。姑妈说祖父曾获得篮球、长跑和游泳等项目的奖状,上面盖有国民党国徽章;父亲说祖父送他去新安完小上学,参与该校老师的篮球赛后,其矫健的身姿和高超的球技,让校长当即诚邀祖父加盟其学校教授体育,祖父欣然前往。

祖父不但教书育人,还积极创办学校。1939年与石道根和张月中领衔创办高佬小学,任校长。1946年协助刘必冠办黄陵桥小学(即刘家河小学),任监事长,后两校合并为黄陵小学。热心教育事业,授人以知识,家族的晚辈获得庇荫。

祖父乃一介书生,更是热血青年。抗日战争点燃了祖父心中的爱国之火。1937年底,国民党陆军步兵学校因战火由南京迁徙至湖南,1938年祖父入读该校。陆军步兵学校1931年冬在南京筹备成立,由开学到抗日战争爆发(1933年至1937年)四年多的时间内,举办了为期一年的学员队,共办3期。且陆续开办机关炮、射击、机关枪、步兵炮、劈刺等各短期训练班。1937年底因抗战全面爆发,该学校由南京迁入湖南进入战时教育。迨至武汉会战开始,湖南受威胁,学校又迁赴广西全县的咸水镇。由于学校偏处东南,后方报送学员不便,军训部又命学校迁赴柳州的罗埠(参见《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军事机构(下)》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年版)。

祖父陆军步兵学校毕业后,因患急性肝炎回乡休养。1942年1月,祖父入鄂参加国民党暂编一师。由中将王认曲任师长(后由李方桂接任)的暂编一师隶属于由李宗仁司令、孙震副司令的第22集团军,该集团军1938年10月第五战区官部撤至襄樊,1939年6月至1945年2月战区官部驻老河口城内胡家营。祖父在暂编一师第三团第二营第六连第三排任排长,副排长为地下党员卜宪忠。时该师与新四军127师对峙,基于抗日对外的宗旨,祖父对新四军采取不设防的态度,是年6月受到军事处罚,据说打断了3根扁担,由卜宪忠及士兵照顾月余痊愈。是年8月与卜宪忠策划起义,为避免因起义株连九族,听从卜宪忠建议,落实好方案后于起义前3天离开部队回乡教书。因师长王认曲、营长邓玉华皆为祖父临澧合口的小同乡,少将副师长张雁南和少将参谋长聂鹏升也均为湘籍人士。

祖父自述中提到卜宪忠的上级联系人为陈少敏(原信件书写为“陈绍敏”),人称“陈大姐”:

陈少敏(1902—1977.12.14),女,原名孙肇修,山东寿光县孙家集镇范于村人。1927年投身革命;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后,曾是中共第七届中央候补委员,第八届中央委员。生前曾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前副主席、中国纺织工会第一任主席等职。“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其于1939年同李先念率领小部队,先后到达鄂中地区创建抗日根据地。1940年1月任中共豫鄂边区党委书记。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后,部队改编为新四军第五师,任副政治委员。1943年1月任中共豫鄂边区党委副书记,为建立豫鄂边区敌后党的组织、创建革命根据地、发展中原敌后游击斗争,做出了很大成绩。

其中涉及我祖父自述参军的经历正好与“陈大姐”湖北活动相吻合。 “陈大姐”被毛泽东称赞为“白区的红心女战士,无产阶级的贤妻良母”,解放前驰骋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沙场,“文化大革命”中也无法避免风雨飘摇与沉浮跌宕,更何况我祖父区区一名排长呢?卜宪忠何许人也,后来命运如何,因祖父一直无法联系上,我们不得而知其人生实相。这篇文章如能见诸媒体,真心渴望能找到卜老先生及其后人。一是关注同样是抗战老兵和地下共产党员的个体人生际遇,二是找到祖父人生转折点的明证,尽管一切于祖父来说已经不存在任何实际意义。

祖父回乡后和卜宪忠通过几次信,开始联系方式为随县“双河饭店张云枝同志转交”,继之卜宪忠告知转湖北沙洋三友旅社,但失联。寻找过程中,祖父于1944年8月至1945年2月参加国民党66军185师卫生队,任准尉事务长。解放初期曾托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多次寻找卜宪忠未果。三年军校及抗日活动,时间不长,祖父的足迹却辗转长江两岸,身影浪迹湖广大地,也就此埋下了日后苦难的种子,往事堪与谁数?父亲说起20世纪80年代中期调往湖北十堰第二汽车制造厂时,征询祖父意见,祖父沉吟良久道:伢儿,那个地方在山里沟,我年轻时去过的,生活艰苦,你们自己考虑清楚。父亲听说后震惊于对祖父历史的陌生。

读书人的儒雅高贵,军人的威风严谨,在祖父遭遇批斗捆绑吊打的“反革命”岁月里,未曾磨灭。“文化大革命”中我父母两地分居,母亲领着大弟回老家当农民,祖父担负起了孙子孙女们的启蒙教育责任,每天的基本功课是教我们背诵《唐诗三百首》和练毛笔字。放学之后与蒙童的大弟、堂弟围坐在八仙桌旁,一人一方,每天练几张宣纸的毛笔字。祖父教我们铺纸研墨,临摹读帖,讨论领悟,洗笔收捡,一招一式,入门颇正。我上小学三年级弃铅笔用钢笔之时,祖父从他的小木箱中摸出一支旧钢笔送给我,依稀记得铜头“屁股”黑黢黢的笔杆,旧兮兮的并不好看,沉沉的拿在手里有些艰难,脸上禁不住流露失望之色。那时时兴色彩斑斓的塑料笔杆,帽盖上有兔子熊猫等动物图像的花样。但祖父郑重地对我说,这只笔跟随他几十年了,是美国很有名气的一个牌子(后来从父辈那里确证是PARKER笔),笔头是金子的,不要嫌陈旧难看。听说是金子笔头,又有点小得意。但不谙世事的我,很快将其丢失,马上拥有一支白色塑料描花杆的新式钢笔,没有惋惜反倒欢欣!等我知道PARKER品牌的含义,再忆起英年早逝的祖父与对孙女深重期许与嘱托,每每鼻子酸酸的,感伤之情油然而生。

祖父得知我考上大学,欢天喜地从老家来到父母工作的地方,拟送我去上海读大学。因经济困窘,为了节约路费又不直接伤害祖父,在祖父到达我家的前一天,父母让我独自启程赴上海,祖父的失落可想而知。大学伊始,祖父每月给我寄10元生活费,父母也按月支持,加上学校补贴,经济上宽松阔绰。关键是解放后祖父一介农民,哪有能力每月定时定量支出呢?与父母商量后,将汇款单直接退回才刹住了寄钱的车。

犹记大学时代的当家衣服:夏天的长袖、短袖确良凉衬衣,白底五彩小花的,粉色菱形格子的,鹅黄蓝色小草的……当时也算得上时尚漂亮,出得了大上海的台面。那是祖父买来姑妈裁制,一穿就是四年,大学毕业之后还陆续穿过一段时间,舍不得弃置。

大学毕业刚工作之际,传来祖父去世的噩耗,我忍不住在无人的湖边恸哭,彻骨的悲痛,反复咬噬心灵,纠缠为梦魇:祖父消瘦的病容里写满了疼痛,或坐或卧,目光炯炯有神,充满了生的期待,有时甚至从棺材中死而复活……梦中的我也忍受着无力回天的煎熬,戚戚于心平静于面。那大概是我对生与死最初的体验与感叹,害怕、怜悯与心疼交杂。深层缘由与我较长时间与祖父母共同生活相关:1岁半随祖父回乡断奶,直到母亲带大弟回乡;“文化大革命”结束父母团聚,母亲带着两个弟弟走了,留下我在祖父母身边,12岁的我如脱缰小驹,缺失母爱的同时再次尽情享受祖父母的疼爱。

年轻的祖父理想高远,不断追求成就事业的机会,寻寻觅觅,辗转腾挪,而立之年时序更替,社会变迁;下半辈子36年的沉浮跌宕,飘摇在历史的波涛中,再未有机会实现自我价值。

祖父是宽容克制的。历次运动中多次被带走关押,少则几天,长则月余。批斗大会少不了挂牌站台。我小学时每周四的政治课学习,辅导员都会点名批评“地富反坏右”分子之一傅道合,孩童时的我们倍感压力,祖父却坦然面对,没有愁眉叹气,没有怨天尤人,甚至每次运动需要写标语刷墙报的时候,还得祖父亲自上阵,用他那工整秀美的字体,书写打倒“地富反坏右”甚至自己名字的横幅标语。常会发生台上挨批斗,台下批他的人递一枝香烟恭恭敬敬叫一声“合爹”以示歉意的场景。

祖父是公平公正的。经历成就观念,对人对事,祖父心里有一杆秤盘。在乡里乡亲中间,威信颇高。军人气质震慑人心,公正尺度让人叹服,儒雅风度让人有距离地仰望。文革伊始父亲挨斗,母亲无奈舍去工作,于1968年11月带着半岁多的大弟回到婆家当农民,当地人诸多非善意的猜疑与侧目,就连她的家婆我那不识字的奶奶,不顺心时用世俗眼光对着儿媳妇冲口而出:你个臭知识分子,谁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回来的!在大家指指点点背后,祖父大概是唯一对“臭知识分子”儿媳理解并公正对待的,并不时给与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担负起挑水等重体力活的责任。祖父的正义公平,凝成他眉宇间的正气与高贵,也赢得了方圆数十里乡邻的尊敬。

祖父是通达博爱的。我幼时记忆里,每年除夕祖父都会在自家门前摆开八仙大桌,挥毫写对联,免费赠送给邻里乡亲,悬腕站立,一写就是一天。“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等记忆中的句子,往往一大早写好的门对子,中午时分便会取空。1976年粉碎“四人帮”之后,祖父心情大好,桌子摆到了大队部的公路旁,工作时间也就不止一天的了。挥毫落笔墨痕新,家家门巷尽成春的记忆犹在。听父辈说,祖父认了好几个“干儿子”,家里已经有父亲和叔叔,为啥不嫌烦还认一堆干儿子呢?父亲答曰:祖父教书时,遇到聪颖好学的孩子,会格外爱护关照,一来二去,自然感情深厚如同己出。如今我父亲与其“干哥哥”向多柏先生交往频繁融洽。

祖父一辈子坎坷动荡,屈辱隐忍,但豁达积极。他的梦想和与追求,挫折与无奈,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在祖父离世30年后的今天,我依然以有这样的长辈为傲,以他的痛为痛,以他的悲为悲。在祖父真实的“自述”中,一遍遍咀嚼每一颗文字,揣摩每一件事背后的企图,丈量每一步脚迹……祖父高远的人生抱负与跌宕的人生际遇,回旋为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波澜,走向天堂……在这个礼乐崩坏道德标准失范的年代,在这个利益为王贪欲横流的日子,我们的父辈们,祖父、父亲和男人们,形象越来越扭曲变形。家族与社会的脊梁,人生与人性的楷模,正在坍塌。基于此,内心深处深深地呼唤:公正公平、通达博爱、良善又有担当的父辈……

令人告慰的是,祖父的长子我父亲傅衣校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是当地傅氏家族第一个获得高等毕业文凭的人士。孙辈傅亮获得华南理工大学工学博士学位,多次访美;孙女傅莹获暨南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并进入博士后流动站工作,为美国威斯康星大学交换学者;傅雄毕业于郧阳医学院;傅强毕业于湖北汽车工学院;傅英毕业于武汉粮食学院;重孙辈傅奇毕业于华北电力大学(北京),傅敏正在同济大学攻读学士学位……祖父的后人大多接受高等教育,凭借自己的能力有尊严地生活着,想来也是可以告慰作为教育工作者祖父的在天之灵了!

祖父傅道合借儿子傅衣校之名写的信

敬爱的中共湖北省委会负责同志:

我父名叫傅道合,生于1919年,现年61岁,家住湖南省临澧县新合人民公社黄陵大队。他从小读书,至1935年在澧县中学毕业时,因遭大水灾失学。从而在本地教书。1938年为抗日改入陆军步兵学校(该校由南京迁湖南后迁广西)毕业后,因重病回家,病稍愈不在本地教书。教书期间还代理伪文昌乡第十五保保长十个月。

1942年1月因病根治,再次参军抗日,即参加伪陆军暂编第一师第三团第二营第六连第三排任排长,卜宪忠同志任副排长。该部名为抗日,实与新四军对抗。(当时伪六连驻防在湖北随县绿木岭一带)

1942年4月12日由于卜宪忠同志对他(指我父)比较了解,介绍他入党,当晚在阵地排指挥宣誓。后多次商量把伪军带入解放区,加入新四军。由于我父反对内战,要求抗日,对新四军不设防等情况,伪营长邓玉华曾召集全营军人大会,对他进行毒打。打后一个星期时生活不能自理,全由卜宪忠同志和他排的士兵们护理。一个月后,他身体已经复原,所以由卜宪忠同志召集会议,决定第二营的四个连全部起义,投入新四军。由于当时的伪师长王认曲,伪营长邓玉华,伪连长朱增荣,都是我父同乡人,卜宪忠同志怕这些坏蛋对我家诛灭九族,建议我父到武汉或回家,暂缓一段时间再与他联系。并在会上决定,我父离开伪军三天后再起义,会后我父与卜宪忠同志研究问题  了三天才离开伪部,在我父离开伪部第三天(即会后六天)晚上全营起义。当时参加起义的有四连、五连、六连,机枪连部分军人共六个排,四连、五连、机枪连连长都参加了起义,但在起义中,机枪连的熊连长阵亡。(部队起义是在42年8月)我父回家后,10月份向卜宪忠同志写信,(通信处是:湖北省随县双河饭店)约一个多月后收到卜宪忠本人的回信,他建议我父以教书为主,并要我父再写信时,通信处继续写“双河饭店请张云芝同志转交”。43年下期我父按卜宪忠同志告诉的通信处又给他写了信。44年5月份我父又收到了卜宪忠同志的回信,并告诉我父,应继续以教书为主,同时想法打入敌人内部,争夺政治势力,便于打击反动派。所以我父在1944年6月任三青团分队长二个月后,与贫农高永松才圣海等了当地恶棍陈本忠,并逃亡湖北宜都,到伪66军185师卫生队任准尉事务处。至1945年2月回家,我父给卜宪忠同志写了一封信。45年5月我父收到了张云芝同志的来信。告诉卜宪忠同志通信处已转到湖北沙洋三友旅社。我父按照张云芝同志介绍新的通信处给卜宪忠写了信,并告诉上述经历,但未收到回信。1945年底我父特地赶到湖北沙洋三友旅社找卜宪忠同志,住了三天未能找到卜宪忠同志,只好回家,继续以教书为主要职业。同时还是想法打入敌人内部,以资活动。所以1947年暑假中任伪三青团临澧分团合口办事处宣传课长28天。开学后辞去课长职务,继续教书,直到解放。

解放初期,我父请云月生同志(临澧县第六连连长)代找卜宪忠同志,想恢复组织生活,约三个月后,云月生同志告诉我父说查不到卜宪忠同志。

我父因上述历史问题,1963年以后定为坏分子。文化革命运动中又升级为反革命分子。过去我们在填写表格时,也只知道填他任的伪职和分子成份。由于这些表格长期存在我和档案中,所以我们长期受株连,文化革命运动中,长期被綑、打、批、斗。我女儿这次高考,政审表中,又要填写些内容。

这次暑假我回家和父谈到他的问题,他说现在党领导真英明,政策逐步落实。所以,他就把上述问题第一次告诉了我。(他由于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今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现只要我想法帮他找找卜宪忠同志)

我特地向敬爱的省委写信,请求帮我们把此事查一查,看是否属实,若属实,若属实,了决此案。若不属实,便于我们对他教育帮助。敬盼早日回信。

敬礼

傅衣校

一九八O年九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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