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那些“木柴”
2015-09-30杨奎年
杨奎年
比利时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里斯·梅特林克曾感慨:“苹果树下读书的农民、看一场高雅戏的小市民、走向田野或者到城墙上看日落的工人,他们都把一根无名的、无意识的、可绝不是不重要的木柴投进了人类的大火之中。”
在我看来,这场“大火”其实就是精神之火,文化之火。所谓“无意识的”其实是有意识的,是一种灵魂的洗礼,是伟大事物的精神在日常生活中的浸润、渗透和蔓延。至少,这样的“木柴和大火”是人类极度物欲之外的喘息,是灵魂在暗处的休憩和安放。生活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我们被自己曾轻视过的“一根无名的无意识的木材”所打动。
教育教学中也有这样的看似无名的“木柴”。在一所偏僻贫穷的乡村学校,教师们东借西凑,攒够了路费,领着全体孩子到县城去“见见世面”。暂不说去“世面”见到了什么,体验到什么,单是这种“另类行径”的出发点就足以让人深思,其中的担当和气度令人肃然起敬。
走出村外的少年,或许只是看到了外界的“冰山一角”,甚至广场中心那些最有名的雕塑都没有仔细端详,一切都在浮光掠影中匆匆而过。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孩子们的眼在洞开,心在扩展。这个城市并没有因为这群孩子的“造访”而有什么变化,但孩子们就把几根“绝不是不重要的木柴投进了人类的大火之中”。这一天,也许孩子们少写了几个字,少解了几道题,少背了几个单词,但是,或多或少,孩子们的心田中一定多了点什么、萌生了点什么、“发芽”了点什么——并非县城风景让孩子们多了点什么,而是孩子们的心态决定了风景——同样是赤壁的月夜,游人只匆匆一瞥,而苏轼赏玩了一个通宵。
据说,美国小学生双休日要做的100件事,就包括跟洒水机玩、开个睡衣晚会、和宠物玩、去探索基地、吹泡泡……等等,这些“无聊”的活动从表面看,几乎是“不求上进”的代名词。但是,谁能说这样的活动中没有荡漾着生命的灵性?谁能说这样的活动不是自然、美等等对人的精神滋润?所以,人的生活中,不能缺少这样的“大火”,不能缺少这样的“木材”。除非一个人的自我可以膨胀如一只拼命鼓气的青蛙;除非一个人的心中已经荆棘丛生,布满了乱石;除非我们的凝视已经变得空洞,已经失去了对美、对大自然敏锐的感受力。
一份家庭教育宣言中这样说道:“我愿意做你的伙伴,在你年幼时陪你打滚玩乐,在你成长时陪你彻夜谈心。我会陪你看世界,听音乐,一起等待花开,一起帮小鸟筑窝;我会陪你玩泥巴,给你当马骑,做你最可靠的盟友。”每每看到这样的句子,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汹涌澎湃”。我在想:该有一份多么细腻的心思和多么深厚的感情,才会令父母亲蹲下身子,和孩子同呼吸共命运。尽管有那么多“无聊”的活动与语数英成绩扯不上半点关系,但还是有一部分父母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孩子们一起“虚度”这些时光。
犹记得我的初中班主任魏生祥老师,会打长拳,会武术,会弹唱,而且每一门“手技”我们都见证了从陌生到娴熟的全过程。一般,他都是早上打拳,起初动作艰涩、不连贯,然而,仅仅是两三个礼拜后,他就打得有模有样、收放自如、张弛有度,俨然有了几分“名门正派”嫡传的样子。本来还有些孩子上课不爱听讲,在见到(下转第页)(上接第页)他的种种“功夫”之后,课堂上不知不觉地就“学乖”了。可见,作为教师,有几样让学生佩服的课外“功夫”多么重要。特级教师于永正课余时间喜欢拉京胡、唱京戏、练书法、研丹青、弄诗文。他曾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说,我对教材的理解比较深,教学设计比较新,教学的情感比较充沛,思维比较活跃,想象力比较丰富,那么,应该说,是得益于艺术对我的熏陶,尤其是音乐对我的熏陶。”
林清玄说:“我们如果光是知道对人有情爱、有关怀、不知道日落月升也有呼吸,不知道虫蚁鸟兽也有欢喜与悲伤,不知道云里风里也有远方的消息,不知道路边走过的每一只狗都有乞求或哀怨的眼神,甚至不知道无声里也有千言万语……那么就不能成为一个圆满的人。”
当更多的人因为把这样的“不知道”变成“知道”,渐渐朝着圆满的境界靠近,“人类的大火”里“绝不是不重要的木柴”也就愈来愈多。
天地广大、生命匆忙,有的“木柴”布满斑斑灰尘,需得费心擦拭;而有的“木柴”充满金子般的光泽,需睁眼辨认。对于成长中的孩子们而言,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木柴”,其实在点燃自己内在的“那把火”。关键就在于,这样的“木柴”是作为一种唤醒和解放的力量参与了孩子们灵魂之火的燃烧,还是成为一种“逆环境”阻滞着他们阔步前行的生命跋涉?
(作者单位:永昌县第二小学 甘肃金昌 737200)
责任编辑 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