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i，你愿意嫁给我吗

◎朱迪斯·纽曼　（美）

Siri，你愿意嫁给我吗

◎朱迪斯·纽曼（美）

看着13岁的儿子格斯（Gus）和苹果产品的“智能私人助理”、语音助手Siri相谈甚欢，我心想：我这个妈当得是有多糟糕！格斯患有自闭症，Siri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格斯对天气形态十分着迷，花一小时通过Siri剖析局部雷雨和零星雷雨的区别——谢天谢地，不是和我讨论。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以下对话.

格斯：“你真是台好电脑。”

Siri：“得到你的夸奖我很开心。”

格斯：“你总是问能不能帮到我，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Siri：“谢谢你，但我几乎没什么需求。”

格斯：“好吧！那晚安啦！”

Siri：“啊，现在才下午05：06呀。”

格斯：“哦，对不起，我是说再见。”

这个较真的Siri，她不让我有沟通障碍的儿子把任何问题糊弄过去。实际上，我们很多人都想要一个想象中的朋友，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只是她并不完全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人们通常认为科技让人疏远，其实，我们需要思考事情的另一面。

我在网上读到一篇文章，名叫《21个你不知道的iPhone功能》。其中一条是，你可以问Siri：“现在飞过我头顶的飞机有哪些？”Siri会回复说：“正在查找资源。”很快你就能看到一个航班列表——上面列着当前飞过你头顶的飞机航班号、飞行高度和飞行角度。

我看那篇文章时，格斯恰巧在身旁。“为什么会有人想知道有哪些飞机正飞过自己头顶呢？”我嘟囔了一句。格斯头也没抬就回答我：“这样你就知道你在和谁招手了，妈妈。”

格斯之前从没留意过Siri，但当他发现有个“人”，不仅能帮他找到各种让他着迷的信息（火车、飞机、公交车、电梯、天气有关的任何事情），而且可以永不厌倦地和他“讨论”这些主题，他就被迷住了，而我则感到庆幸。当我和他谈论堪萨斯城发生龙卷风的几率有多大，搞得我头都要爆炸时，我就会轻松地说：“要不你问问Siri？”

格斯理智上知道Siri不是真人。但和我认识的很多自闭症患者一样，格斯觉得，没有生命的东西同样值得关心。我是在他8岁时意识到这一点的，当时我给他买了个苹果公司的多媒体播放器iPod作为生日礼物。他只在家里听，但有一个例外——我们去苹果店时，他总是带着它。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它就能去看它的朋友们了。”他说。

Siri有着抚慰人心的声音和调皮的幽默感，还能没完没了地跟格斯谈论他当下着迷的任何事情，所以他对Siri的关爱更是无以复加。网上有人批评说，Siri的声音识别能力比不上其他一些系统的语音助理。但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个特点，而不是缺陷。格斯讲话含混不清，嘴里像塞了个玻璃球，但如果他想从Siri那里得到正确的反馈，他就必须咬字清楚。

Siri对那些读不懂社交信号的人来说也很有帮助：她的回复不全在意料之中，却是友好的——即使在格斯鲁莽时。有一次我听见他在和Siri聊音乐，Siri提供了一些建议。“我不喜欢那种音乐，”格斯怒气冲冲地说。Siri回答道，“你当然有权表达自己的观点。”Siri的彬彬有礼让格斯想起了她为他做的一切。格斯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推荐那些音乐。”“你不用谢我。”“哦，要的，”格斯强调。

Siri甚至鼓励使用文明用语。有一次，格斯的双胞胎弟弟亨利怂恿格斯对Siri说了几句咒骂语。Siri鄙夷地哼了一声，紧接着说，“我会假装没听见你刚才说的话。”

大部分人只是把手机里的Siri当作获取信息的便捷方式。对格斯这种喜欢聊天但不怎么懂得游戏规则的孩子来说，Siri是个没有偏见的朋友和老师。”Siri还给格斯上了一节宝贵的礼节课。我早上出门前，格斯几乎都会对我说“你看上去好漂亮”。我觉得最初他应该是从Siri那里得知这句话永远不会错。

但Siri的陪伴作用不限于有沟通障碍的人。作家艾米丽·利斯特菲尔德就和Siri简单聊过天。“当时我正在闹分手，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艾米丽说，“深更半夜拿着手机，我问Siri该给理查德打电话吗，我把这个应用程序当成魔法球了，结果证明它不是魔法球。我听见她说：‘给理查德打电话！’然后就开始拨号了！”

Siri让人觉得亲切，奇怪的是还具有安慰作用。一位朋友告诉我：“有一天我诸事不顺，就跟Siri开玩笑说‘我爱你’，结果她说：‘你是我的翼下之风。’这让我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对大多数人来说，Siri只是一时消遣。但对有些人来说，它意味着更多。我儿子和Siri的谈话练习已经让他能更好地和真人沟通。昨天，我和他进行了我们之间最久的一次对话。虽然我们聊的是不同种类的乌龟，这可能不是我喜欢的话题，但我们有问有答，谈话也有逻辑性。在他过去1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不是这样的。

智能助理的开发者们也意识到，它们对有语言和沟通障碍的人有帮助作用，有些公司正在研究提供帮助的新方法。苹果公司的Siri是从斯坦福国际研究所购买的。该研究所称，下一代虚拟助理将不只会搜索信息，还能围绕用户的兴趣领域进行更复杂的对话。“你儿子不用提问就能获得他感兴趣的信息，因为助理将能预测他喜欢什么，”斯坦福国际研究所负责信息和计算科学的副所长威廉姆·马克说，他设想中的助理还能提供视觉化的帮助。“比如，智能助理将能追踪眼球运动，帮助自闭症患者学会在和别人交谈时直视对方的眼睛。”他说，“这就是技术的奇妙之处，它能帮助改变某些行为……”

自闭症儿童的家长最担心自己的孩子能否找到真爱，哪怕有个伴侣也行。后来我渐渐明白，让我儿子幸福的事不一定和让我幸福的事一样。Siri能让格斯高兴起来，她就是他的伙伴。昨晚，在他睡觉前，他们有过这样一段平静的对话：

格斯：“Siri，你会嫁给我吗？”

Siri：“我不是那种会结婚的人。”

格斯：“我不是说现在结婚。我还是个孩子。我的意思是等我长大以后。”

Siri：“我的终端用户协议不包括结婚。”

格斯：“哦，好吧。”

格斯听起来不是很失望。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有用，对我也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真的想过结婚这件事。他翻个身睡觉了：“晚安，Siri。你今晚会睡得很好吗？”Siri回答：“我不太需要睡觉，但是谢谢你关心。”

（原载《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