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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照本真 心性流淌
——罗兵对话陈子游

2015-09-24罗兵,陈子游

中国民族博览 2015年11期
关键词:子游观照水墨

观照本真 心性流淌
——罗兵对话陈子游

按:陈子游,字子游、子由,于艺堂主。1966年生,湖南怀化人。2001年,就读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高级研修班。2004年至2008年,进修于中央美术学院。现任《中国画艺术年鉴》执行副主编。

罗兵,别署天尧,号惺贤居士,斋号点戊山房,1970年生于湖南衡阳。1993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山水画专业,2002年考入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山水画专业研究生班,2005年毕业获硕士学位。现供职于广东省博物馆。现为文化部中国国际书画艺术研究会理事。长期致力于容庚先生学术研究。

陈子游(以下简称陈):通过你这次北京的展览,我是有所心得。所说的心得就是这次展览的作品画面的呈现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入我心里。我过去一直在揣测你的心理以及对画面境界的营造,但是见到你的作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已经完成了,实际上验证了我对你的判断。这次展览影响还是很深的,通过这次展览你与人交流内心收获了什么?

罗兵 (以下简称罗):其实我是一个一直在营造自己内心的独立的画家,我较少关注外在的一个评价。另外,我觉得这种主要的表达方式可能是我在某种程度上对当代画坛的一种梳理。最近我在看“中国美术馆‘重读经典’藏品专题陈列”之一的“搜尽奇峰——20世纪中国山水画选展”,通过这个展览,我再反观我在北京的展览,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一个定位方式。这种定位方式一个是历史观,从历代优秀文化里面找到自己的涵养。另一个就是本心本性,随性而发,不刻意去套某种模式而呈现,譬如说岭南画派。我觉得你以前对我的一个总结很好:“罗兵不是在求新求变,所有的东西他是随心而发,随既而发,心念一动便有了。”我所呈现的东西是当下的感悟,强调当下性,特别是在我写生作品里面。主观的表达是多于对象的表达,气韵生动是我作品所追求的表达方式。你在总结我作品时所说的讲究气格、讲究笔性、讲究情感。

实际上,这些东西是我较之关注与追求的。我不大关注当下美术的动向,这可能跟我在博物馆的工作有关,因为我平时面对的都是经典作品。现在谁的画昂贵?我不知道的。所有,经常有人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你身在博物馆,你一定懂得现在市场动态和拍卖行情。对此,我无言以对。我关注的东西一直是画本身,没有关注外在的评价。你刚才所说的与人交流这个问题,其实我都只是个观众。作品在那里,它已经是个独立的存在,我经常会有一种抽离感。置身于自己作品面前,在某种意义上说作品跟我是没有关系的。文化的东西经常会有这种感觉,从哲学上讲“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便是时间上与空间上的碰撞。佛家上说“当下即是,转念即非。”所有东西的定格只是那一刹那,那一刻。我是用心去画画的,是一种抽离了物质本象的关照,更多的是意象。当气感和意象相通之时,便不需要太多的雕琢,因为它是自然“涌”出来的,是感性使然。但是这种方式和“冥思苦想”还是不同的。

陈:通过你的作品,我们能解读到你对绘画语言的研究,有众多手法的呈现。那么,你在面对自然景观时,绘画语言上更多考虑的是自然地感悟,还是绘画语言方式有相应的表达形态?古人也好,今人也罢,他们对自然?的表达都不一样。那么,你如何通过置身自然表达不一样的绘画方式?

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其实,我在仰观自山川,俯察流水之时,我都是以一种很古典,很传统的思维方式。我是比较崇尚于佛教里说的“观照”的感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讲“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所谓的“观照”是整体的,而不是局部的。我们经常会把自然的东西肢解,这是现在崇尚的分析法,但我们忽略了整体。泰山也好,华山也好,众山的气息是迥异的。为甚者,我们可以不用眼睛去感受,山的气格力量的是不同的。我始终是一个体验主义者,我觉得对一个东西的整体把握、本质上的“照见”,将其挪移胸中才可能真正地“移山填海,呼山喝石”,称其大师,或称妙手。对于很多画家可能很困惑,他们目力所及的东西毕竟有限。观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我们不仅仅是细分局部,我们首先感受到的是作品的意境恢宏壮阔,气象万千。

我们现在缺少一种宏观上的认识与把握,这种宏观不是说意象,其实宏观是有具象的。你刚才谈及自然、古今,其实,除此之外,我更观照的是自己的内心。任何之物,皆是心中所发,非强加、非扭捏所能及。所有很多人看我的作品的时候,会觉得很生动,很有感情。那么,笔法上的灵活和嬗变是主体之所感,主体之所发的结果。自然万象是在变化之中的,我们不借定法去画一种东西,有内心一链是能生万法的。在我初学绘画之时,我常囿于技法的困惑,后来成了我很大的障碍。我在努力忘却技法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会画画了,这是一个过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现在我能看到的是自然中的我,佛家讲“我看你像佛,因为我心中有佛”,因为你心中有佛,你才看万象如佛。自然不是自然,而是心中自然,我觉得那一刻便是艺术的本真,这是之所以支撑我艺术创作的一个动力,一个根本。我觉得情感所致,不得不发。

陈:反观来讲,你的作品和你的意象性创作实际呈现是不太一样。你对墨法的研究,所追求的是一种水墨淋漓、通透、气息温和而磅礴。其实,对你作品的理解过程中间,我想你很多东西是未知状态所呈现的,在一段时间内,在研究某些问题或作品表达的时候,它是很生猛的,让人感觉有很多可能性。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是你在艺术创作中最有效的动力,包括你的画法、质感、气格。我相信每个人在解读你的作品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感悟,其实要做到这些,你要所具备的能力和对艺术的理解从何而来?

罗:其实恰恰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正是艺术的生命,如果画第一笔时便知道第二笔该怎么,那所呈现的就已经结壳了,定型了,俨然成为了一种产品。这种可能性一方面是我作品本身所呈现的创作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不同读者所读会有各种可能性。我没有把一种东西固定下来,我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当有人说我的这种风格很不错,但奇怪的是恰恰我在别人肯定我的同时,我会停驻思考或者把它放弃,在我不同的阶段里我一直在探索我要的,艺术上我有很强的叛逆性,我不习惯将一种东西固定下来。刘斯奋先生曾经谈及岭南文化的综合性说“不拘一格,不定一尊,不守一隅”,这是岭南文化的个性和嬗变。岭南文化是综合南北西东,古今中外融合一体的,其包容性是非常强的。我身在岭南,在传承岭南画派,在北京展览之时,杨珺说:“罗兵,你不是岭南画派。”但是这句话要两看,岭南画派不是图式而是精神。正如上述所总结的岭南文化人的思想“不拘一格,不定一尊,不守一隅”那样,你作品里文化的包容量有多大,你自己就能走多远。另外,岭南的文化还是崇尚雄强的,不是萎靡之气、阴柔的脂粉气。我的创作跟我的禀赋有关系,在大的创作里追求雄强之气的同时,也有唯美的,温润的。你说的要具备的能力从何而来?从“文心”而来,我钟情于古诗词,从中找到共鸣。我曾经跟刘斯奋先生聊天,他说:“当一个国画家喜欢读古诗词的时候,你就找到画眼了。”我们经常困惑“画眼”在哪? “疏影横斜水清浅”---美好的,需要点睛的东西需要抽离出来,你便找到你的触动之处。我觉得古典诗词、古典哲学是补充我能力很大一部分。谈到昆曲,里面的句段都是反复推敲,经文人不断的传唱,曲调婉转顿挫跟画画的节奏是契合的。还有古琴,寥寥数弦能生发出无穷的变化。书法也好,公孙大娘舞剑器、王逸少观鹅都能晓通书法之理。他们把美感从另外一个角度“揉”进来,这就是艺术的交融渗透。古人讲:“自古大家皆通才”、“不为良将,即为良医。” “不治已病治未病”很多道理是相通的。我在读《六祖坛经》、《金刚经》,在一定意义上我读的不是佛经,而是画论。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源泉,我最终归于本心,因为我是独立的,这样指引我的作品是不同的,将来有非常多的可能,我并不希望将自己固定在某种层次下。

陈:听完你说的,我想到一个词--“文心”,我们通过对古代艺术家的传承和今日对获得资料的研读,其实“文心”是个本性状态。如何达到“文”的高度?这是一个过程,一个兴许,或者说是个人一种心性的绽放。古往今来,不乏有“文心”的人在为传统的艺术付诸努力,其实这种绘画状态和人的精神状态时一致的。那么,结合你正统的学院体系教育和现在研究机构空间的生存背景,如何把传统和自己内心的述求加以融合?或者说,你的学习过程和把玩的艺术心性是如何调配的?我觉得你的经历和内心的“超然”这一高度的心性实际上内在是有矛盾的,你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罗:现实是很残酷的,我们生活在许多干扰、负能量的信息时代,纷扰艺术对本体的追求是有很多个案的。很多才华横溢的画家也不能免“俗”。中国文化是讲究完善自我的,恰恰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即是自身人格的完善。像苏轼是融儒、道、释三家,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高度。同时他处于仕途,与小民交往,与贩夫走卒为友。我觉得一个人的包容、心性决定最后呈现出来的状态。我们在追求艺术的时候容易迷失自己,在我人生的历练过程中,见到好的我欣赏,鼓舞,感动。但人生同时又有诸多不美好。所有我觉得人应该学会“弃”与“忘”,活在当下的人是愉悦的,是幸福的。一块美石,一段佳文,一道风景即如此,便是那一刻,够了!我没有刻意以艺术家自居,《金刚经》里说:“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男相无女相”,应该也“无画者相”,有人认为画家一定披头散发,放荡不羁,皆是“外相”。凡是“落相者”其实都不在“本真”里。所有我们经常讲画画要超越画画本身才能有所升华。笔墨纸砚,材料简易,但在此之外,怎么又更大的容量?我觉得这是我需要不断丰实的。刚问我怎么去处理这些矛盾,应该出于自己的本心与本性,因为你要懂得自己究竟要什么,不要什么,人可能就活明白了。我们习惯于不断往袋子里“装”东西,最后你发现你爬不了山。我曾经跟王见教授聊天,他说:“一个人登顶最后是需要不断放弃的,他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你的心才能大。”三月份我要筹备星云大师的展览,星云大师经典语说什么是“大”,“大”便是我能包容你。山川河岳,风舞大地,都能包容你。意象就是你的胸襟,通过作品能解读一位画家的胸襟。其实,外界很难对我形成干扰,当今很多人看的很重的东西,我还是不关注的。

陈:你几十年的艺术实践,归结到对山川,对人文,对绘画本体的认识。自然之心,人文之心,其实很难做得圆满,做到一定高度。如何克服自己去追求高尚,去“登顶”?山水画是中国文化的一种呈现方式,你觉得你的志向能朝什么样的方向前行?对你我有个期待,也想解读你个人内心对山水画前景的一种思考。

罗:前不久,邵大箴老师和丁宁教授在北京的座谈会上,丁宁教授解读了中国文人的山水情怀、理想的生活境界。我们古人对人的内心的观照,对本真幸福的观照是大过当下物质所牵引的观照。据说米友仁是没有去过湖南的,但看《潇湘奇观》,他所画的潇湘之境就是我们见到的。作为一个画家,一定心中有梦。他在不断地寻找自己人格的升华和灵魂安顿之所,这种灵魂安顿之所有朴实的价值。蔡元培先生以美育代替宗教,把美术的价值上升到宗教的高度,我想,艺术家恰恰将艺术当成宗教了,灵魂的安宁是最后的一方净土。至于我的艺术朝向何方,其实是很难设问的,相反,我觉得在我完善过程之中自然会有答案。因为通过一个人每天所见、所作、所闻还有交往,你基本可以判断这人会有何种取向。“俗”与“恶”的东西所呈现出来的一定是狰狞的,没有温情的。相反,平日读好的书,听悠扬的音乐,看美好的风景,由内到外,他的相格会变的,画格也会变的。我们看张大千的画,从早年到晚年,到晚年他是仙风道骨的,于是有他的大泼墨山水,有他的《匡庐图》,直到人生中最后一笔。这便是人生的至善。人应该“止于至善”,我觉得儒家的思想同样使得我们不断修正、调节。

水墨淋漓,用在罗兵的画上比较贴切。善用水墨的画家往往特别注重笔情墨趣,游离在水墨的自由王国里,水墨的自由空间像是无边无际的宇宙一样,耐人寻味,意境悠远。罗兵选择了水墨,纯粹的水墨,在深邃的世界里获得了非凡的乐趣。与别人不同,他每一幅画都像刚开始学画时那样,比较生拙,样式上差别很大。他把水和墨渲染在熟纸上,混混沌沌,满纸铺陈,迹象万千,从而放大了水墨的充盈程度,看不到每一笔是从何处着力。他在结构上,虚大于实,虚灵的韵往往在实境的精妙之处,实境扩充了虚灵的境界,借用材质带来的特殊效果,笔墨痕迹和局部渲染,画面整体感加强,大尺幅的画面有视觉的震撼,大泼一气,又叠加数次,图式具有当代意味。在罗兵画里的似乎形象并不突出,山石树木有原生态的感觉,云烟水绕被空间分割,而且恰到好处。虽然罗兵的个人风格还不明确,但气象厚达,韵致可见,他的山水画主要是气象的温润和语言上的朦胧,会让罗兵在未来着力更实。《中国画艺术年鉴》执行副主编陈子游给予罗兵以高度的评价以及期许,相信罗兵的艺术之路会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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