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

◎扈哲

雪茶

◎扈哲

周日，去喝茶，茶未必是极品，友也是老友，喝茶的心却急迫得很，只因那是一杯雪茶。

记得少年时代读《红楼梦》，其中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中写道：宝玉随钗、黛二人去妙玉处喝体己茶，宝玉细细吃了，果然轻浮无比，赏赞不绝。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竟答是五年前玄墓蟠香寺梅花上的雪化成的水！听着便已是清冽脱俗得很，暗想，如果也能喝上一杯如此的雪茶，也不枉自己素日的心性了。但随着俗事缠身，这一想头竟渐渐地淡忘了，甚至是忘得很彻底！

今年第一场雪落，朋友便提议煮雪茶喝，立即勾起我旧时的想头，心暖暖的，透着丝丝的期盼。

选择了山间泉水旁边的避风处，捧了一些洁白的雪，放入小水壶中便开始加热。其实按照古法雪水煮茶的程序应该是经年雪水，融化、过滤后方可加热使用，但我们无法效仿，只是取其形式罢了！茶喝的是铁观音，我素爱喝铁观音，只因爱那一缕淡香。第一壶泡好了，每个人只是一小杯底，不知是雪水的缘故，还是我的心情好，一口品下，只觉一缕淡香随着口鼻直入心里，竟有了甘冽的感觉，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仿佛自己也成了大观园中的女子，多愁善感了起来。清茶、清雪、清风，独缺的便是对一首“清诗”的人。恍惚间，远处一声轻轻的汽笛，把我从遐思中拉回来，不禁笑自己太爱对景入情。不过要是回到古代，如此讲究地喝茶倒不算什么，现在却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又真是难得的了，心中也甚是感谢煮茶的朋友。

环顾雪后的树木，别有一番风姿。有的似粗犷的汉子，带着狗皮白帽屹立在风中；有的如爱美的女孩子在娇躯上点缀起白色的狐毛，婀娜多姿；有的却又朴素如居家的女子，一身素白，淡得让人怜惜。远处山峦的景致看不十分清楚，雪却星星点点散落其中，错落有致，一群南去的雁儿恋栈盘旋，真如水墨画般。

景中画，画中人，人却在景中，我已分辨不清。

天，很蓝，云一朵朵地自由飘浮着，有的地方竟汇成一抹厚重的云带，让人不觉心中生出一种苍凉。不一会儿，云带开散了，露出一片霞光，竟好似佛家常说的佛光普照的感觉，如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不知道云卷云舒在这一瞬间竟会如此的动人！

漫步山间小路，夕阳西下，那一轮圆，红的耀眼，余辉竟染红了我的脸。我素喜从林间的间隙观看落日，丝丝的牵绊与挂念在这一瞬间萦绕于怀。我默默地贮立，任凭着风吹过我脸和眼，心思飘渺，不知在何处，眼中不知何时已泪水莹然，这种境地，不感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放纵着自己的情绪，只有让它自由，才不算是辜负了此情此景。

手握一杯清茶，那一缕淡香渐渐弥漫上来，轻啜一口，只觉人生的恬淡竟会是如此简单，只在一场雪，一杯茶，一缕夕阳，和三两知已而已。

茶也许未必就雪茶好喝，但求的就是这份至纯的心性，品茶如此，品人生亦然吧。

责任编辑/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