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米香去插队
2015-09-24陈玉霞
◎陈玉霞
闻着米香去插队
◎陈玉霞
出生在山西皇城相府边儿的父亲,吃着小米长大,是个“米老西儿”。听母亲讲,父亲14岁就参加革命,到新中国成立后,把她从山西阳城接到冰城哈尔滨成家。从我记事起,我和父亲一样,就最爱喝亲戚和老乡从老家阳城带回来的小米熬的粥。每次母亲一看我们父女俩喝粥时那个有滋有味的美样儿,都会不由得扑哧一笑说:“瞧你们那两个米老西儿!”
记得那是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父亲回家后突然笑着问我:“霞,爸给你找了个喝小米粥的机会,你愿意去吗?”“愿意!”我笑嘻嘻地答。真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回答,竟然让中学刚毕业的我,就开始了到山西老家插队的生涯。当我乘坐的火车快进娘子关的时候,外地人觉得连“哐当、哐当”的火车行驶声,都变成了“吃醋、喝醋”声时,我听到的却是喝小米粥香得“哧溜、哧溜”的美味声了。
后来,我就在离皇城相府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插队了。从此,在那个有苦有乐的土圪梁梁上,我不仅偷偷地读了赵树理的小说《小二黑结婚》,还学会唱了一首首民歌。这些好听的民歌,既点燃了我们的爱情之火,又让我们在土圪梁梁上的柿子树下,演绎了“想你想得迷了窍,抱柴禾掉进了山药窖”的恋情。
最难忘的还是小米饭,可让我这个小“米老西儿”给吃过瘾了。什么小米煎饼、小米南瓜焖饭、小米粥面旗子、小米面窝头,我都尝了个遍。可是我还是特别爱喝老乡们用砂锅熬的小米粥。有一回闹胃病,一直好不了,房东李大娘就给我熬小米粥。她把砂锅放在焦炭火炉上,水烧开时,就将金黄金黄的小米粒儿下到锅里,开始在慢火砂锅里熬着,直到熬得金灿灿的米花儿开满了锅时,那米香味儿就渐渐地溢出锅来。直到满屋子都是米香味时,小米粥就熬好了。李大娘给我盛了一碗,我先喝了一口,黏黏的米粥直粘嘴,还有一股扑鼻的碱味儿呢!一碗小米粥进肚,我就觉得难受的胃里渐渐地舒服起来,像是小时候肚子不适时,母亲用暖暖的手给我细揉肚子一样。我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来了。接下来我坚持一天喝三顿小米粥,真没想到就这么连喝了一周后,我那伤了的胃真的就恢复如初了。在每年回家探亲时,我总是要鼓捣些上好的旱地小米给父亲带回去。每次带回去,母亲给父亲熬好粥时,父亲总是不急着喝,而是端着碗先尽情地闻上好一阵子,才一丝一丝地品了起来。又是陶醉好一阵子后,父亲才意味深长地说:“真香啊——我又回到咱阳城老家了……”
后来,我留在了山西。再后来,父亲去世了。遵照父亲的遗嘱,我们把他和母亲的骨灰送回老家阳城苏村。我们兄弟姐妹们知道,我们父亲母亲落叶归根后,他们每天都可以醉在家乡的米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