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灯，在京城

杨帆

三联韬奋书店的成功和扩张，对如履薄冰的实体书店行业而言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深夜书房在大陆不再是单纯的概念，而是书店向文化服务者转型的可行方向。

若你想在万籁俱寂中寻一盏相伴的灯，书店会是最美的答案。2015年4月，北京三联韬奋书店24小时营业将满一年，在无数期盼或疑虑的目光注视下，他们交出了销售额逾2000万，盈利200余万的成绩单。这份成绩带给三联人的并不只有喜悦，还有新一轮的忙碌：第二家三联品牌的24小时书店，将在2015年世界读书日当天于北京海淀区清华同方科技广场开门迎客。

三联韬奋书店的成功和扩张，对如履薄冰的实体书店行业而言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深夜书房在大陆不再是单纯的概念，而是书店向文化服务者转型的可行方向。

一载坚守

楼梯向来是北京三联韬奋书店的一道风景，席地看书的读者令工作人员“无可奈何”，于是他们顺手推舟，在台阶两侧铺上坐垫。“大概是因为天气暖和了的原因吧，没想到来这么早还占不到座位。”坐在楼梯拐角处的小王对记者说。2014年3月20日，一个周五晚上的十时，在北京联合大学读大三的他吃过晚饭便来到书店，并打算一直呆到隔天一早，坐首班地铁回学校。小王说自己是韬奋书店的忠实粉丝，自从书店24小时营业以来，他已经多次来店里“刷夜”。“书店的氛围，和别处并不一样——无论是灯光还是翻书的声音，都不会让你分心，反而整个人都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了。”谈到对夜读的感受，小王如是说。

而彼时的韬奋书店里，或站或坐的读者还有很多：孤灯相伴、书卷在手，一个属于阅读的夜，才刚拉开帷幕。

为爱书人寻得一片夜读的净土，是三联韬奋书店24小时营业的初衷。“2014年《政府工作报告》首次写入‘倡导全民阅读，对广大出版工作者有极大的鼓舞作用，催生了许多人参与和推进全民阅读的积极性。创办三联韬奋24小时书店就是我们三联人的一个实际行动。”在《三联韬奋书店24小时诞生记》一书中，时任三联书店总经理的樊希安这样写到。

从试营业到去年4月23日举行的揭牌仪式，在短短两个月内，三联人以空前的热情和干劲，把这家营业面积1500平米，图书品种8万种的老店改造成了北京首家全天候营业的24小时书店。

“刚开始24小时营业时，书店上下并没有太乐观的预计，更多地是把它看做一项事业，心想哪怕亏钱也要一直做下去。”北京三联韬奋书店总经理张作珍如是说。意料之外的是，三联韬奋书店不仅没有亏损，反而基本赚回了前期投入和运营成本。从去年4月8日试营业到2014年末，三联韬奋书店实现销售收入2052万元，同比增长58%；实现营业利润同比增长130%；日均客流量500多人，同比增长68%。如今韬奋书店的营业额稳定在工作日白天3、4万元，夜间1万元左右；周末白天6、7万元，夜间1、2万元左右。对此张作珍表示：“全年的稳健销售证实，深夜书房的成功绝非只依赖一时的噱头，而是我们提供的服务确确实实地得到了读者的认可。”

韬奋书店以立足公益的社会担当和直面转型的勇敢姿态，获得了社会各界的一致赞扬，其中最给力的“点赞”则来自李克强总理。去年，总理在致三联韬奋书店全体员工的信中称，为读者提供深夜书房之举很有创意，是对全民阅读的生动践行，并希望三联能把24小时不打烊书店打造成城市的精神地标。

“我们最初的设想，是想把韬奋书店建设成文化地标，而总理的要求无疑更高一个层次。为此，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已取得的成绩，必须继续努力。”张作珍说，面对当下的成功，志存高远的三联人将乘全民阅读的新风，在深夜书房品牌上继续开疆拓土。

二度梅开

清华大学东侧的清华同方科技广场1层D座，一家新铺面目前正在处于紧张的装修阶段，今年4月23日世界读书日，韬奋书店又一家深夜书房将在此开张。进入3月以来一直为新店操劳，难得正点下班的北京三联韬奋书店副总经理王玉特意来到施工现场，看着工作人员们辛勤忙碌的背影，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久之后，这里也将成为充满书香的时尚领地！”

“24小时书店的‘扩张并非空穴来风。”张作珍透露，2014年10月韬奋书店24小时运营渐入佳境之际，开第二家分店的构想也悄然提上日程。“增开分店是三联品牌拓展、服务延伸的客观需要。”张作珍说。在政府力推全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的利好条件下，品牌拓展也是中国出版集团今年的工作重点，为此该集团向中央文资办申请了2000万元的专项经费，其中有600万元便用在了韬奋书店的新店建设上。

三联将开设第二家24小时书店的消息甫一传出，北京市各区政府便展开了“争抢”。对此张作珍表示：“韬奋书店在选址上有两个原则，第一是必须处于商业圈内，有较大的人流量和较好的基础设施，第二则是必须有浓厚的文化气氛，和三联品牌的定位相一致。”

最终选择了清华同方科技广场，除了交通、设施的因素外，主要还是看中了广场周边高校林立，高素质读者资源丰富的特性。

要把书店开好，功夫不全在开店后的经营，开店前的调研同样重要。为了能准确把握清华店读者群体的状况。张作珍带领三联的工作人员在广场和周边交通枢纽日夜驻守了近一个月之久，对人流量和人群构成进行了详细的观察调研。调研表明，正如初始的构想，中青年知识分子和商务人士将会是书店读者的主体。张作珍深感“书店对这里的消费者有天然的亲和力”，经验丰富的他预计新店今年销售额将在1000万左右，预计3年内实现盈利。

为了与浓郁的学术氛围相适应，营业面积906平方米的清华店将对经营范围作出调整，主打社科类、文学类、艺术类和学术类图书，预计品种数在5万上下。店面的装修风格也将更多参考年轻读者的品味，突出时尚感。

书刊之外，咖啡休闲区域和文创产品也会是新店的主打招牌，而一家以精神服务为宗旨的书店，自不会缺少精彩的文化活动。清华店为此特意开辟了阶梯型功能区，希望能吸纳更多的读者参与到活动中来。

在京城开两家24小时书店，远不是三联韬奋书店计划的全部。“我们的规划是‘五年十店，即在五年内开设10家24小时书店，北京和其他城市各占一半。”张作珍透露道。目前韬奋书店正与包括成都、广州、乌鲁木齐、义乌在内的许多城市接洽相关事宜，“对于设在其他城市的书店，将实行股份合作制，三联占51%的股份。”

不眠愿景

随着韬奋书店走出“观察期”步入正轨，甚至迈出了扩张的步伐，人们关注的焦点也从“24小时书店能不能开得下去”变成了“韬奋模式是否可以复制”。

在韬奋书店之前，国内也出现过几家全天候书店，但多数难逃销量低迷、亏损巨大而关张的命运。韬奋书店的成功，无疑又再度勾起了书店人心中的那根弦，一时间，全国范围内雨后舂笋般涌现了许多24小时书店：郑州“书是生活”、杭州“悦览树”、陕西嘉汇汉唐“夜书房”、陕西万邦图书城“夜书房”、太原书城“夜读时光”、广州“1200bookshop"、青岛“明阅岛”……再加上已经创办8年的深圳中心书城24小时书吧和筹办中的两家书店，来自7座城市的11家24小时书店于2014年7月成立了“24小时书店联盟”。一个属于24小时书店的时代似乎已经到来。

理想固然丰满，现实却并非尽如人意。记者了解到，目前全国范围内营业中的24小时书店，虽然数量激增，其中能完全自力更生的仅有韬奋书店等寥寥几家，可以在夜场盈利的更是屈指可数，大多书店只是勉力支撑。

对此，张作珍认为，韬奋书店的成功并非偶然，而是周详考量的结果：“三联做夜间书店的想法由来已久，但尚未成熟的环境和所需负担的高额成本使这一计划直到2014年才付诸实践。”在他看来今天韬奋书店24小时营业的成功，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作用的结果。

“天时”指当下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文化建设、倡导读书的大环境，特别是连续出台的扶持实体书店的措施。2013年，韬奋书店就获得了100万元的中央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补贴，而免收图书销售环节增值税的政策，也为书店间接增加了60万元收入。“地利”指三联韬奋24小时书店身处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几大文化商圈组成了生活方式先进、阅读氛围浓厚的人文地理环境，便利的交通又为夜读的读者解决了后顾之忧。“人和”则是指人们内心对三联品牌的认可和对读书的钟爱。

“这些优势当下的24小时书店或多或少都具备一些，这就是我们仍能生存的原因。但只有韬奋书店能最大限度发挥它们的作用，所以它看起来才如此突出。”一位24小时书店经营者告诉记者。

“每家书店都有特点，复制未必成功，不复制未必不成功。”谈及24小时书店的“热潮”三联书店总经理路英勇曾如是说。一家24小时书店营业的成功，是文化积淀和时代际遇擦出的火花。台湾诚品如是，三联韬奋亦如是。

情怀和利益在驱动实体书店转型的过程中就像是天平的两端，顾此失彼终非久长之策。但崛起的24小时书店群体不论成败的坚守如一，让我们不由相信他们已经看到那片希望的田野，而这份希望也是对中国阅读未来的美好愿景。随着全民阅读的风继续吹，未来会否有更多城市的夜晚将被书店的灯光点亮？让我们拭目以待。